上卷 璀璨的星光

那夜從他的帽子里看出去,
看到的那鑽石般璀璨的星光啊,
亘古得像億萬年前,
腳下的這片高原還是汪洋大海般一樣。

Chapter 01 客棧

唐朵說:「我要跟蘇琳琳住一起。——乾脆這樣,男生住三人間,我們四個女生住四人間。多好。」
蘇琳琳也不吭聲,怨他嘴不饒人,可又理虧。
「又是你的規定?」
「啊,對了。差點忘了。」周遙不經意提高音量,駱繹再度抬頭看她。
「你看看這什麼員工?」女客人彷彿找到證據,立即控訴。
「誰讓她把水盆放台階下,看見客人過來,怎麼不提醒?她是啞巴啊!」
蘇琳琳頓時臉色煞白。周遙倒很鎮定,至始至終平靜圍觀。
「規定是誰定的?」
「我倒有另外一種解決辦法。」駱繹手插。進兜里,抬起下巴,說,「不如,你現在即刻從我的客棧滾出去,我不找你索賠踢傷我員工的醫療費和誤工費。」
很快到達亞丁景區山腳的香格里拉小鎮。
蘇琳琳站在懸崖邊擺姿勢,周遙拿了相機後退。
周遙黑著臉回到房間。一推開門,只見蘇琳琳還在拍照,天,她簡直要瘋,噢不,連夏韻、唐朵,都在拍照——房間是暗紅色的,極具民族特色,溫馨又漂亮,屋子中央是冷天用的篝火堆,四張藏式小木榻靠著四面牆壁,榻邊放著藏式的置物小木櫃,兩面牆壁上開了幾扇塗著彩色花紋的木窗,窗外,森林山谷一覽無餘。另外兩邊牆壁上則掏了鏤空壁櫥,擺放著當地少數民族人用的小鋁鍋,小錫碗之類。地上則鋪著具有民族特色花紋的后地毯。
駱繹拿筆指了指:「廚房和餐廳在那邊。晚上十點下班。」他把抄寫完的又一張身份證還給周遙,周遙眼尖,看見下一張是自己的,忙說:「我身份證照片很醜。」
「你們這兒提供免費早餐嗎?」周遙又問。
周遙說:「算是。」
前台小姑娘再也忍不住:「那你眼瞎呀那麼大的盆看不見。」
「你的字寫得很好看。」周遙說。
那個時候,周遙端著照相機給蘇琳琳照相,鏡頭裡的視野覆蓋了男人所站的區域,他正在打電話,或許是聽到蘇琳琳不停喊後退,他無意間回頭看,看到她不停後退,於是給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後邊有危險。
不像學校里師兄師弟們的那一雙雙手,又細又白。
打掃清潔的桂嫂是個啞巴,囁嚅著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支離破碎,但勉強聽得出是:「對——不起——」
「把身份證收一下。」他筆一扔,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
駱繹手裡夾著一支煙,邁過門檻走進來。
「……」
四人趴在樓梯欄杆旁往公共區瞄,
夏韻說:「我們剛好七個人,住七人間吧,價格便宜,而且大家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林錦炎說:「有。」
「謝謝。」他頭也不抬。
「我說這間店怎麼比別家貴?原來物有所值。」蘇琳琳看著相機里的照片感嘆。
「住。」
周遙回頭瞥他們一眼:「我不跟男生住。」
周遙搖下車窗,探出頭去,說:「慢慢走,沒關係。」
……
前台沒人。
他沒說話,彎一下唇角算是回應,但很難說不是應付。
「七,六、四,三,二,一。」
最終,周遙挑挑眉毛,聳了聳肩https://m.hetubook.com.com,說,「噢,真遺憾。」
進屋后更顯溫馨,公共區很大,吉他跳棋飛鏢舞台書架各種設施都有,裝修也帶有當地羌族藏族的民族特色,色彩濃重又不失美感。幾位住客正窩在長鞦韆里看書聊天。
「規定。」
「唔,這個不行,這不好……誒?最後這張還不錯!」蘇琳琳終於滿意。
「真他媽想掐死她。」周遙咬牙切齒地跳下車,哐當摔上車門,穿過擁堵的車輛,跑去泥石流現場。
污水稀泥滿地流淌。
「我的字寫得很醜。」周遙說。
幸好沒出事,不然被泥石流砸到,她這個內行要丟臉丟大了。
唐朵:「……」
「可能一到兩個月,要不,先付一個星期。以後都按星期付。」
蘇琳琳衝過來叫:「你放開她!」
亞丁景區不允許外部私車進入,幾人把租來的車交到車行,聯繫了人前來取車。然後背上行囊,買了門票,坐景區的大巴車上山去了。
周遙數了數,七張,又見桌子上放著一小盆枯色的尖刺狀植物,問:「這是駱駝草?」
前台小姑娘:「你想都別想!」
去他媽的夫妻客棧!
「你幹嘛踢人吶?」前台小姑娘忍著氣爭辯,「明明是你自己踩到水盆把鞋子弄髒的。」
女客人對駱繹講了來龍去脈,說她踩到了髒水盆,說前台小姑娘出言不遜。
駱繹說:「你這月沒獎金了。」
夏韻看她那表情,明白了,扭頭問蘇琳琳:「他長得可帥?」
咔擦,咔擦。
「為什麼?」
他略一彎唇,說:「我是這兒的老闆。」
周遙他們一行人聚在車裡,目瞪口呆地看著道路前方飛沙走石,山體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他是救了遙遙,但你們沒看他那副樣子,粗暴,拎遙遙跟拎小雞一樣,還說:『你要死啊。』」蘇琳琳一本正經模仿他冷硬的語氣。
周遙沒爭辯。蘇琳琳當然不會知道。
正說笑著,前方放慢了車速。夕陽西下,一大群氂牛正過馬路。穿著藏袍的牧牛人皮膚被高原的太陽曬得黝黑,一邊趕牛兒,一邊向車裡的人頷首道歉。
「沒有。」
「林錦炎。」
周遙沒答話;
連老闆也是這種態度,女客人有些不相信,色厲內荏道:「那就開除她,看她道不道歉。」
他沖周遙而來,他單手揪住周遙衣服后的背帽,把她從警戒線邊拖了出去。
……
「三」沒來得及看出口,一個男人走進畫面。他正講電話,眼睛卻緊鎖著照相機鏡頭。周遙抬頭,猝不及防地撞見他眉眼,異常明亮銳利。
「先這樣。」他收了手機,看著蘇琳琳,打算要說什麼。轟隆一陣巨響,伴隨著遊客們幾聲尖叫。山體上一股泥石傾瀉而下。
「七個人,房型沒定。」駱繹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小年輕們。
話音未落,樓下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爭吵。
周遙也不頂嘴,無聲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半刻,笑了一笑。
……
駱繹再看時,櫃檯前已空空如也。周遙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周遙不和圖書耐煩地皺眉:「再退要退到山頂上去。」
咔擦,咔擦。
「再退一點。」
駱繹刷了卡,把卡還給林錦炎,說:「身份證登記一下。——七張。」
他的手指也好看,修長,骨節分明;露出的一小節手臂也很好看,肌肉線條流暢,很有力量的樣子。
但周遙一時沒明白。結果,他就大步流星帶著捉通緝犯的氣勢過來,彷彿以為她故意無視他似的。
周遙回頭看她,說:「唐香格里拉朵。」
「等一下,」蘇琳琳拉住她,「周遙你看!」
唐朵就納悶了:「雲南是不是有個香格里拉,怎麼這兒也叫香格里拉。到處都叫香格里拉,哪天我也要叫一個。」
蘇琳琳在一旁笑得肚子抽筋。
躺在最後邊的莫陽不樂意了:「我們男同志怎麼就躺著也中槍了?」
她笑著跑向蘇琳琳的自|拍桿。
「西北到處都是。」
駱繹看向桂嫂,道:「桂嫂,我生意還要做的,就不為難這位客人了。押金不退給她,給您做補貼。錢少了點,您別覺得委屈。」
「哪個名字?」
這次他們一夥兒來了七個,三男四女,都是A大地質系的學生,來亞丁做地質勘查,為期一到兩月。
「不要啊——」女孩拉住他的手臂搖晃,佯作痛哭狀。
周遙記得他是不久前那個在山體滑坡旁拉警戒線的男人。風一吹,他的煙味全涌過來,侵略她的地盤。
「不提供。」
女客人佔了上風:「我這鞋子一千塊一雙,弄髒了要賠的。還有,清潔大媽說不成話就算了,但是她,——必須給我道歉。」
周遙見慣了河流山川,倒不覺得多驚艷,可也不妨礙她愉悅地欣賞。然而,不到一秒鐘,蘇琳琳就說:「周遙,快,給我和懸崖照相。」
眾人紛紛解放,唐朵順便拿走了周遙的行囊。
山路彎彎曲曲,兩邊風景秀麗,一旁是綿延青山,一旁是絕壁下奔騰的溪流,大巴車行走一小時左右,抵達景區。
漸漸,後邊的車流越堵越長。下車的遊客也多了起來,全是花花綠綠的衝鋒衣,山間慢慢有了人聲,人們全都忙著拍照。
周遙迅速觀察他的信息,他是漢族,估計是專門到這兒做生意的。又飛速掃一眼他的年齡,快三十了,看著倒不像。
車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和麥田,一棟棟藏族特色的碉房,四四方方像城堡一般,牛羊成群,白塔上風馬旗飄搖。
周遙叫不住她,趕緊打開天窗鑽出去望,天藍山青,泥棕色的山體滑坡處,有個高個子的男人在擺放危險標誌,拉警戒線。
周遙蹲在懸崖邊抽煙,慢慢,聞見風裡有一絲不同於她的煙味,更烈。
「川西真美。」蘇琳琳張開雙臂,說。
桂嫂急得發抖,嘴巴張了幾下,啊啊的,越急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琳琳驚詫:「壞事?她要拿我們的身份證幹什麼?」
駱繹眼神移向她,不冷不熱,說:「不可以。」
「是。」他低頭繼續寫字。
「對啊。」
周遙問:「你的身份證照片好看么?」
他說:「這麼能作,趁早回去。死了麻煩人撿。」
堵塞道路已疏通,他們hetubook.com.com正朝日瓦鄉前進。
「為什麼不可以?」
周遙貼著警戒線,舉起相機,無意識地又往裡退了一兩步:「一、二……」
「我看看。——不行,這張眼睛顯小。——這張顯得腿粗。」
夏韻:「……」
女客人驚愕:「不退押金了?你——你——,我要投訴你!——你們這個客棧,黑店!你們這裡是黑店!」
蘇琳琳質問:「你在幹什麼?!」
夏韻也說:「你們什麼時候見過周遙買東西還跟人討價還價的?」
所幸沒有人員傷亡。他們的車堵了下來,是第五輛。
駱繹下巴指指一旁的牆壁。
「是很帥。主要是氣質,很man。不像男學生文文弱弱。」
駱繹吸完最後一口煙了,把煙蒂摁進煙灰缸,扭頭看她:「她不道歉,怎麼辦?」
男生女生全搖頭:「殺了我吧。」
女客人嫌惡地看一眼桂嫂,冷笑一聲:「我說怎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不是我針對你,但這客棧裝修看著那麼上檔次,怎麼就不能請幾個正常的員工?」
周遙趴在櫃檯上,歪頭看駱繹登記身份證——把七張身份證信息一張張抄在表格里。
「這間房有沒有很驚喜?」
周遙靠在椅背上看車窗外風景。前邊,帶隊的林錦炎見後邊女生們不說話了,這才回頭問:「你沒受傷吧?」
蘇琳琳頭一次見到泥石流,很興奮,跳下車要去拍照。周遙勸她別亂來,話沒說完,蘇琳琳已把相機扔給周遙,自個兒興奮地跑去前邊。
「你——?!」女客人驚愕,沒想到這個做生意的竟不將顧客奉為上帝。
公路一邊靠山,一邊靠崖。
「……」他抬起頭看她一眼,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好了。喏,自己看。」
夏韻說:「有四人間?剛才我聽錯了。我以為要多一個人出來,才說住七人間的。現在好了,我們四個住一起。」
「沒啊。」周遙撥著手指甲,說,「我覺得他挺有意思的。」
他問:「來旅遊的?」
「……」
去稻城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
蘇琳琳往周遙這邊站,說:「我跟周遙住,我晚上睡相不好,和大家住一起不方便。」
小姑娘昂著頭,硬氣得很:「她踹了桂嫂一腳,我沒回踹她不錯了。」
周遙:「你這愛看熱鬧的性格能不能改改?」
「行行行,過去吧,重新給你照。」
「那男人太野蠻。」蘇琳琳坐在車上,和同伴們講述著剛才發生的事。
駱繹手裡拿著銀。行卡,問:「還住嗎?」
「那——不免費的早餐?」
一行人按地圖找到了預訂的客棧,一棟正方形的民族風情石樓。走進內部,裡邊有個很大的露天院子,院里開滿鮮花,鵝卵石徑中心一座小白塔,從塔頂到石樓上掛著經幡和風馬旗。角落裡還有一個小茶棚。
她順著風的方向看,看到三四米開外一個挺拔而健碩的男人,立在懸崖邊抽煙,灰色毛衣黑色長褲,和眾人格格不入。
「哎!——」周遙突遭襲擊,用力掙扎,可她背著身,毫無招架之力。
蘇琳琳在車輛間穿梭,邊跑邊回頭:「就一張。快來呀。」和圖書
駱繹拿起書看了起來。
「他那麼凶,你還覺得有意思?」
「吵什麼?」外邊傳來一個帶著磁性的男聲。
木樓梯吱呀響,
「臟死啦你別碰!」拉著行李箱的女客人尖叫著踢開她,後者倒在地上。有住客趕緊過去扶。
「行了吧?」周遙把相機回給蘇琳琳。
周遙縮回車裡,一副要殺人的表情:「你們誰去給她照相?」
周遙喊:「蘇琳琳你回來!」
有客人看不下去:「她都對不起了,別得理不饒人。」
「只是格外關心周遙而已。」正開車的紀宇補一刀。
……
「我們還沒吃晚飯,你們這兒有廚子吧?」
周遙升到頭頂的無名之火,嗷一聲,滅了。
「那我換個表情。」
正說著,一個女孩急匆匆跑來,衝到櫃檯後邊,沒剎住車,撞了駱繹一下。駱繹滋一聲,皺眉拍了一下她的頭。
她摸出打火機,蹭一下,跳起的火苗被山風吹滅,打了好幾次才把煙點著。
女客人一觸即爆:「你怎麼跟客人說話,你們老闆呢,叫你們老闆出來!」
面對眾人打趣,周遙笑道:「一定是我爸和林錦炎說了,不照顧好我,不給發補助。」
「雙人間和單人間都是三百一間。其餘按床位算,七人間六人間,床位六十;四人間三人間,床位一百。」
唐朵說:「周遙剛才那笑,是做壞事的前兆。」
他於是看一眼,結果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周遙回頭,一愣:「怎麼是你?」
她們站在懸崖邊,腳下,盤山公路像絲帶一樣纏繞山間。
「這張表情不好看。——沒有一張能發朋友圈。——周遙,你有沒有給我認真照相?」
駱繹問:「住幾天?」
「幸好住了四人間。」唐朵說,「七人間里的陳設沒這個好。——我太喜歡這家店——」
林錦炎對駱繹說:「一個三人間,一個四人間。」
「我們商量一下。」蘇琳琳說。
「高反呢?」
「快來快來,四個人照相。」
「可以。」
……
駱繹正抄寫她的名字,聽到這話,抬頭細看她,目光與她的臉龐相觸,短暫停留,又落到身份證上,極淡地笑了一下。
周遙撞到了那個陌生男人拉的警戒線。
「一人二十。」
蘇琳琳插話:「師兄,你這麼關心周遙,我們會吃醋。」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蘇琳琳一臉興奮往外跑:「去看看。」
「遙遙快來照相,就差你了。」
男生們無所謂,都沒說話。唐朵和蘇琳琳欲言又止。
說完,若無其事地掛了電話,看向對面風塵僕僕的幾人,問:「有預訂嗎?」
蘇琳琳哈哈笑:「對不起,我收回。我們車上的男生除外。」
他聽著手機,看她一眼,又回頭看周遙一眼,鬆了手。周遙一個趔趄沒站穩,右腳踩進泥水坑裡。
「周遙今天跟沒睡醒似的,慫了。一句話不說。」蘇琳琳道。
原來是準備退房的客人鞋上沾了擦地的髒水,正和員工爭吵。
「價格呢?」
「好吧好吧,照吧。」蘇琳琳擺好了姿勢,「拍好看點哦。」
一路風景如畫,
櫃檯那邊,駱繹看著書,頭也不抬。
蘇琳琳搖頭:「從來沒和_圖_書有。她今天真奇怪,是缺氧了嗎?」
「多拍幾張。」
七個人的身份證很快收集起來。一伙人從成都來,趕了兩天的路,筋疲力盡。唐朵叫喚:「累死了,我能先回房嗎?」
周遙在一旁發問:「我們住那麼久可以打折嗎?」
「說了嗎?我沒聽見,你再讓她說。」
林錦炎笑:「你們我也關心。」
「這個人蠻有意思。」周遙若有所思,輕輕一笑。
「姐姐,這裏背景是泥石流,你擺性感的表情能看?」
「老闆在你就收斂點!」女客人一副你不道歉也得道歉的樣子,說完了,看向駱繹,等他施壓。
駱繹沒搭理。
……
「我。」
「你認識?」
周遙還沒從詫異中回過神來,說:「是挺巧,你也住這兒?」
她抓住他的手臂,平衡了自己的身體:「拉肚子,離崗了一會兒。」
客棧的老闆駱繹走到櫃檯後邊,單手拿起聽筒,摁了幾個數字撥出去,對著電話低聲吩咐:「趕緊給我死下來。」
前台小姑娘要上前理論,被桂嫂拉住,啊啊啊啊不停向她擺手。
這次不僅是蘇琳琳,大傢伙兒都拿手機拍照。
周遙笑了起來,說:「每次別人看我身份證,都以為我整容了。」
牆上掛著客棧的營業執照法人代表執照等等,還有他的身份證彩印件,證件照上的人英俊帥氣。
「後邊還有。」
駱繹彈一下煙灰,表情很冷靜,問:「你想怎麼解決?」
「這邊沒事。」他一手揪著她往外拖拽,一手竟還在繼續在打手機,「六七點能到,不用等我吃晚飯。」
駱繹看向前台,問:「是這樣嗎?」
駱繹走到櫃檯后,抽出一張白紙,拿馬克筆寫了「黑店」兩個大字,不客氣地塞到她手裡,說:「喏,貼大門上去。」
周遙才從褲兜里掏出煙盒,問:「我先抽根煙行嗎?」
他說:「巧了。」
女客人看到他,也不知為何面色緩和了一些。周遙翻了個白眼,心想外貌協會的真不是她一個。
「前台在哪兒?」周遙四處看。蘇琳琳瞪大眼睛,指周遙身後。躺在木質沙發上看書的男人把書放了下來,他站起來,用手壓了壓躺亂的頭髮,問:「你們要住宿?」
「這邊海拔不是下降了么?」
她跪在地上,試圖拿袖套擦拭女客人腳上的鞋子。
「走吧,別待這兒。小心二次滑坡。」周遙低下頭,踮起腳尖,泥水裹著樹枝石子肆意流淌,她跳來跳去。
男人回頭看周遙,一字一句,問:「你要死啊?」
「我們伶牙俐齒的周遙大小姐沒有回擊他?」
夏韻詫異:「他真這麼說?」
周遙大感不公:「給你拍照的民警是你親戚吧。——誒?你叫駱繹?名字還不錯,——聽著就像開客棧的。」
她扔了煙頭,拿腳碾碎,回頭:「蘇琳琳!」
周遙趴在桌子上問他:「有哪幾種房型?」
「遙遙,再往後退一點,你離我太近了。——再退一點。周遙,我想要大片大片的背景,我人物一小個。——你再後退一點。」
周遙正趴在櫃檯上看駱繹寫字,聽了這話立刻回頭,笑眯眯地說:「都回吧,我負責把身份證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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