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傷無所依
第二節

甄意自然明白:「嗯,依舊淡定。」
甄意哈哈大笑,司瑰知道被耍,從桌底下狠踢她一腳。
「甄律師?」身後有人叫她。是個高高瘦瘦的美女,戴著墨鏡,很有氣質。
甄意呲她:「一直傷人心,從未被傷過。」
記得那年在綠樹成蔭的深城,他說要出國學醫。現在看來,他搞哲學去了?這麼一想,和他那淡,很淡,非常淡的性格真是奇搭。初見,十二年;分別,八年;時光飛逝啊。
甄意含著芒果,幾句話概括一段恩怨情仇,「楊姿跟了個離婚案,男的找小三,轉移財產,說女的閑職做太太吃他住他用他的,沒資格要錢,給她幾萬分手費不錯了。有個兒子,男的不放,說女方沒本事撫養。女方不肯離,天天哭訴當年如何恩愛。聽說吵得昏天暗地,楊姿累得胸都瘦了。」
「媽媽喜歡玫瑰,就叫我司瑰,她完全可以叫我司玫。」司瑰扼腕。
爺爺抓抓頭:「蘇老師推薦的。」
「付過了。」
蘇教授和爺爺是同事,搞醫學的。爺爺搞哲學,在圈子裡久負盛名,即便退休,也常有小輩叨擾請教。
她和唐裳不和,但這次唐裳案m.hetubook.com.com,她做了唐裳的證人,結果被斥為炒作。
見她這樣,司瑰才默默舒了一口氣。唐裳和林子翼的案子牽絆甄意太久,唐裳跳樓后,司瑰怕她情緒有差,今天試探一番,才挑明:「最近情緒還好吧?」
司瑰表情有如灰飛煙滅,額頭栽到桌上:「我這麼倒霉?怎麼叫都不對!我就是為論文《論名字的重要性》而生。」甄意笑個不停。
「宋依?」
還記得,她背著手跟在他身旁,認真地說:「言格,借我一樣東西吧。」
她黑臉:「你讓男人們曖昧地叫我小鬼(瑰)?」
司瑰鼓勵:「你在庭上表現驚艷,這場官司讓你一戰成名。要不是唐裳自殺,或許是另一種結果。」「你們結的案,她真的是自殺?」「你懷疑什麼?」
「……」
「Kiss!」她咧嘴笑。
他淡淡看她,眼神在問:什麼?
「誒?」果然木糖醇特製,誰這麼有心?桌上還擺著幾罐堅果:核桃、腰果、榛子、夏威夷果……玻璃罐上貼了便簽,字跡清俊,寫著「每日3顆」。
「別走……你放心,我會還你的。……哎和*圖*書,你別跑啊!……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沒,隨便一問。」甄意認為唐裳不至於尋短見,可她也不能挽回什麼。
不經意間,甄意笑得寂寞。
甄意低下眼眸,想起唐裳妹妹唐羽的話:「坐牢有什麼用?甄律師,能判死刑嗎,能讓他們死嗎?不能吧,十年?以他們的背景,關三年我都懷疑。到時再讓媒體渲染我們的悲劇?那我們家的痛苦算什麼,我姐的死算什麼?笑話還是鬧劇?如果是這樣,就當我姐是炒作,網友不都這麼說嗎。我寧願拿300萬彌補給爸爸媽媽。人都死了,要狗屁的正義有什麼用?不要跟我說把他們繩之於法,讓其他人免遭傷害,我沒那麼高尚。」
名演員宋依笑得很美,打開手提包:「甄律師,我來埋單吧。」
司瑰不追問了,她沒站在甄意的位置,無法評論她的選擇。那段時間,甄意作為唐裳的代理律師,協助檢控方打官司,比檢控團的人還拚命。她大概猜得到甄意做了什麼交換,這或許是系統內有些人希望的。她並不認同,她認為懲惡是社會的必須。但她也知道這個案子因為四個被https://m.hetubook.com.com告的強大背景進行得有多艱難,檢控團舉證不力,壓力反而落在代理律師身上。她知道甄意這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每天只睡兩個小時,到處搜集證據找證人,天天遭受威脅,撐著自己,撐著風口浪尖上情緒不穩的唐裳。她比所有人更想把那四人送進監獄,但最終……
這些年,她再也沒有像那樣追一個男生了。
爺爺不理,乖乖吃蛋糕。甄意癟嘴瞪他。
甄意搶先付了錢。司瑰仍深陷名字漩渦:「甄,我要改名。在警署成天被一幫爺們叫小廝(司),我本該是警署一枝花。」「讓他們別叫姓,叫名。」
女孩長大了,得知道什麼叫現實,什麼叫青春得意須盡歡,尤其是年輕女子的青春。
司瑰抬頭,演員宋依?宋依和唐裳一樣是模特出身。唐裳沒名氣,宋依卻發展得好,因為演技精湛,已躋身為熒幕小花旦。要不是這個商場太高端沒人來,早被圍堵了。
司瑰敏覺:「喲,美人,哪位公子傷過你的心?」
「……」司瑰翻白眼。
司瑰嘴角抽搐:「這倒是。」
甄意瞪她:「楊姿是男方的代理律師。」
司瑰在西北長和-圖-書大,特有北方的爽朗豪情,連自詡總攻的甄意偶爾也嬌滴滴地喚她死鬼。
甄意挑眉:「警察小姐,你要審問我?」
「取英文名吧,Rose。」「肉絲。」
「補覺。」楊姿是甄意在深城的高中同學,高考一起來K城,如今在一個事務所工作。
舊時光一閃而過,甄意挑了挑眉,唯一遺憾的是:那麼漂亮的臉蛋不能為己所用。作為外貌協會會長,她痛心疾首。她笑自己的不正經,樂了,杵杵爺爺的手臂:「老頭子,哪天看到帥到掉渣的後生小輩,介紹一個給你孫女,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司瑰:「坊間傳言,你賣了證據為唐家爭取到300萬的私了費?」
對「死鬼」這個大家都會叫的綽號,司瑰深知無力回天,可今天,她想抗爭:「甄,我要改名。」「名字和夢一樣是反的,你安全活了24年。」甄意安慰得敷衍,點了楊枝甘露和芒果西米撈,扭頭見司瑰不滿地眯眼,她立刻做出推心置腹樣,「反的,你看我叫甄意,其實我很假。」
甄意拿勺剜一小塊布朗尼,木糖醇口味,虧他想得出來。她戳著黑乎乎的蛋糕,忽而想起追他的那些年,看《呼嘯m•hetubook•com•com山莊》,二十年,凱瑟琳變了鬼,也要在風雨交加的夜回希斯克里夫身邊。那時她以為她有凱瑟琳的深情。但漸漸她意識到,有幾個男人像希斯克里夫那般愛到癲狂?
「你希望剛進警署的毛頭小子叫你師(司)妹?」
「所以說女人不自立自強,變成男人的依附,沒有主動權,就註定毀滅。你看,打個官司連好律師都請不起。」甄意幾分鐘搞定楊枝甘露,轉戰西米撈,又咕噥,「女人啊,過去的事有什麼好講的,再痛苦,聽的人也不會感同身受,說了別人只當一齣戲。有個詞叫時過境遷,專為男人量身定做。」
甄意約了大學同學司瑰吃甜品。畢業那年,兩人一同進警署,甄意工作幾個月後辭職重新讀研。幾年過去,司瑰已實現她從小到大的理想:刑警。
司瑰咯咯笑。
司瑰見了,暗怪自己多嘴,岔開話題:「楊姿怎麼沒來?」
甄意把盤子還給爺爺,問:「剛才那人是誰?」爺爺早退休,不可能是他的老師。且他早年就出國了。
司瑰撲哧一聲,同情地點頭:「我見過這種時刻的女人,一肚子可憐苦水。哎,全往楊姿身上倒,估計她聽多了對人生要失去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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