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傷無所依
第五節

言格的臉一寸寸發燙,浮起微紅:「甄意,你羞不羞?」
或許因為燦爛的晚霞,她以為他臉紅了,趕緊替他解圍:「你不要不好意思,我開玩笑的。嘿嘿,我是外貌協會的,所以比較容易激動。」
回過神來,只有她一個人傻傻站在走廊里,言格早沒人影了。居然把她催眠了,人跑了?
「你長得這麼漂亮,你自己知道嗎?這樣在外面走,難怪會被打劫。」她很是自來熟,嘰嘰喳喳像他們頭頂樹梢上的鳥兒,「要是遇到我,就劫色啦!」
她小跑到他前面攔住去路,他略一思量,止了腳步:「幹嗎?」
他不答,反而問:「嗯,你有錢嗎?」
她急忙拉開安全門,追上言格,故意大聲:「渾蛋催眠師,佔了我便宜就跑。」和圖書
甄意腳步一頓,他怎麼知道她是律師?因為林子翼的案子太引人關注?
「我計時了,十秒。」他繼續前行。
他側過頭來,低眸看她,眼神在問:什麼意思?
有路人側目,可言格沒點兒反應,頭也不回,跟不認識甄意似的。
忽然,她看見了十六歲的言格,比十二歲的他高了很多。藍黑色的絨大衣,上邊有暗紅色扣繩,象牙色牛角扣,精緻而漂亮。(她奇怪她居然記得這種細節。)
言格不答,也沒半點欣賞她玩笑的意思。
「給你個機會,證明你比啄木鳥厲害。」
她轉身離開,腦子想起剛才言格的話,多管閑事。她稍稍出神,如果不是她的多管閑事,他們會怎麼樣?
混混們被他的眼神惹怒,https://m.hetubook.com.com認為他在蔑視他們的威風,要教訓他。還沒動手,被路見不平的甄意看到。中學的小女生抽出包里的棒球棍,三下兩下把高中生們打得嗷嗷叫,四下跑開。
甄意沉在久遠的回憶里,忽聽一聲輕響,有誰闔上門。她思緒再度一顫。
斜斜的夕陽穿過樹梢,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他眼睛深深的,卻沒什麼情緒。謝謝都沒一句。
南方的深城,到處是茂密的枝丫;冬天夜裡,路燈穿過斑駁的樹影,籠在他烏黑的短髮上,罩了層金色的光暈。
她忽然問:「言格,你有啄木鳥厲害嗎?」
「……」他完全不好奇。
「……」
她盡全力踮起腳尖,昂著頭,小臉湊近他唇邊:「你把我的臉當樹好了和*圖*書。」
聲音很清澈,帶著不解:「外貿協會?你是童工,這麼小就工作了?」
這下,他略微思索,睫毛垂了一下,復而看她,眼瞳漂亮得像黑曜石珠子。
渾蛋!甄意簡直想咬人。
他不理解,但也不問,安靜看她。
「字面意思啊。」
「為什麼?」
甄意癟嘴:「果然適合你麻木不仁的性格。」
她記得,還是少年時,約莫十二年前,十二三歲的言格就長得白白凈凈,很好看。或許,看上去也很好欺負。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放學后的馬路邊。離放學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林蔭路上很安靜。他獨自立在公交車站,被一群隔壁學校高中部的混混盯上。
甄意拉他:「說你呢!」言格停下了,看一眼手臂上她的爪子:「哦,是我https://m.hetubook.com.com佔了你便宜嗎?」
那時,他臉紅了,很窘迫呢。
他上了自動扶梯,招呼不打就走了。甄意白眼:還真是一點兒沒變!
她的思緒似乎震蕩了一下,隨即掉進最安逸的夢境,很放鬆,很愜意。
「嗯,律師,符合你多管閑事的性格。」他漫不經心地自言自語。
路燈下,她瑩潤的臉蛋近在他鼻尖唇角,細膩得幾乎透明。她猶不臉紅,跳跳腳:「喂,啄木鳥,你快點兒啊!」
她腳酸了,很努力地穩住,不讓自己搖晃。
……
他長長的睫毛也染了金色,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陰影。(她不記得記憶里有這一刻的美好。)
甄意愣了一秒,以為他也開玩笑,哈哈大笑:「噢,你真有趣。你叫什麼?做我男朋友吧?」他不慌不亂,也沒不好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思,回答:「我叫言格,我還不需要女朋友。」
他們找他要錢,他不作聲,一直靜靜地看著混混們。
「怎麼了?」
「你怎麼能把我留在那裡?」
他安安靜靜走著,她哼著歌兒跟在身旁,就這樣穿過寧靜而曖昧的斑駁夜光。
「我的天!」她轉身看到白襯衫細領帶的少年,眼睛直了,話都忘到腦後,立馬調戲,「我的天,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他還是不說話。霞光下,他的臉白皙俊美,幾乎透明。
「坐公交車好像需要錢。」
「你是精神病醫生?」甄意哼一聲,「醫者不自醫。」
「嘁,敢欺負我們學校的同學,找死啊!」甄意沖他們的背影耀武揚威地嚷,轉頭,「你怎麼不|穿校服,只在書包上別校徽會被教導員揪耳朵的,我的耳朵就經常被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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