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栩栩如生
第三十五節

……
淮如看著那張漂亮的臉,心裏有些恨,更多的卻是不甘。
「很好。」他閉著眼睛,聲音仍然虛弱,輕輕飄進她耳朵里。
「傷到了腿,其他地方沒事。」淡漠的回答。
「淮如,要不是甄意,你弟弟現在摔得稀巴爛了!」
胸口有點兒鬱結,他閉了閉眼。為什麼那個男人也跑來醫院了?想了想,清淡地說:「甄意,你剛才說的那種男人,不好。」
對他來說,世上只有這種疼痛,用催眠治不了。可偏偏,他的痛,只有這一種。
探視室內靜謐一片,安瑤和淮如隔著一張桌子,彼此對視著,兩張臉上都面無表情。
淮如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虛空。良久,門開了。
「甄意。」他低低喚她。
「淮生他怎麼樣?」
想起司瑰偶m•hetubook•com•com爾靠在她肩上,才靠上去就跳起來踹她一腳:「甄意啊,你長點兒肉吧!硌死我了。」她挺好心的,小聲嘀咕:「舒適度很差吧……」
她也不勸,過一會兒,他又回頭看她。她邊吃邊笑,像吃了什麼不對勁的葯,或者被人點了笑穴。
「嗯?」她一僵,手指不動了,卻還不甘心,指尖又戳了戳。
「昂~我有痒痒肉!等一下。」她托起他的頭,一手趕緊在腿上搓搓又揉揉,「呼,這下好了。」她的手指深入他的發間,也叫他頭皮發麻,心弦輕顫。
很久后,安瑤極淡地蹙了眉:「你不是說要見我嗎?沒事我走了。」
還沒起身,「是不是你把徐俏的事告訴了淮生?」淮如眼睛里閃過一絲惡狠狠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光。
「不是說這個。」他嗓音略沉,「對不起。」
她的腿的確很舒服,柔軟彈彈的,像果凍,他又想睡了。喝下許莫的葯后,他花了很長的時間自我催眠,現在總算好了。只是,似乎用力過度,心靈和思緒都有種靜得起不來了的無力感。
好心的房主對租客建議:「你可以靠在我腿上,腿上肉比較多,像天鵝絨枕頭,你現在用的是蕎麥枕。」
她小心翼翼地扭頭看他一眼,他合著眼帘,睫毛又黑又長,鼻樑高高的,呼吸有些沉,卻還均勻。
他腦袋有點兒沉,安枕在她腿上,心裏也安靜下去。
她輕輕揪著手指,一動不動,身體好像僵掉了。
一想起,心就疼,怎麼心理暗示都沒用,都解救不了。
他坐和-圖-書起來,頭一歪,便靠在她肩頭。
她又有些難受:「言格,你別太難過。雖然不能說言栩一定會什麼時候醒來,但他至少還活著。」
不是說躺累了么,怎麼才坐起來就靠我肩膀上睡了,我又不是枕頭。甄意腹誹,又窘窘地望著天。心裏納悶,嘴上卻沒說。
她覺得這個動作太親昵,不禁心裏歡喜。想讓他舒適,所以乖乖坐著不動,手指卻不聽話,忍不住纏著他的短髮在指尖繞來繞去。
探視間里,很安靜。
她們的人生,分明起點一樣,卻為何天差地別?
這些天,腦子裡總不由自主回想起她凄慘而驚恐的哭聲:「言格,你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我會害怕。你這樣我會害怕!」
他不吃,別過頭去。
太突然了!好癢!甄意差點沒忍住一個激和-圖-書靈。
甄意趕緊擦乾淨手,去扶,順勢坐在沙發上。
「誒?」甄意好奇,「為什麼不好?我挺喜歡的。」說著,把剝好的山竹遞到他嘴邊。
安瑤很淡:「我沒那麼無聊。」
唔,不知是因為在病痛中,還是因為言栩的沉睡,他這些天格外柔弱。
「蕎麥枕對身體好。」他說。說完卻身子一斜,枕去她腿上。
認識這麼多年,每一次對面而坐都不融洽。安瑤不想和她說話,淮如則不知從何說起。
甄意瞬間靜止,彷彿他靠進了她心裏。陽光走過地毯,照在她光著的腳趾頭上,暖暖的。
他睫毛輕輕顫一下,卻沒睜眼,她不安分撥弄他頭髮的感覺,其實很舒適愜意。
她一動沒動。來人走過來,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目光涼淡,毫無感情,看著她。
「……」言格被她的和*圖*書笑容弄得不自在,且他躺著,她坐著,近距離看著他,有種她瞬時會從天空上吻下來的感覺。他更加不自然,動了一下,想別過頭去,卻又不太想。
「誒?」她倒是訝住,「怎麼了?」
「嗯。」他試圖起身。
甄意愣了愣:「沒事啊,說什麼對不起。我不介意的。幸好你沒聽我的,因為你的堅持,言栩獲救了啊。」話這麼說,心裏卻溫暖得骨頭都快化了。其實,他多在意她。
「那他為什麼自殺?」她急得渾身都在抖,眼珠執拗地一轉,「是甄意推的他?是甄意推的他!」
「言栩車禍那天的事,對不起。」他靠在她腿上,睜開眼睛,眼眸清黑而深邃。
她眼眸純凈,凝視他幾秒,問:「要坐起來嗎?躺久了不舒服吧?」
他若有似乎地「嗯」一聲,合上眼睛:「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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