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謠言

整整五天的雨,下的鹿門山下樑山軍兩座營壘外的三道溝好都積滿了水,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可不到兩日,又是黑雲密布,冰涼刺骨的雨水嘩嘩落下。
拿不拿下這兒無關緊要。因為陸謙本就沒準備此番奪取襄陽么。幾千宋軍守在那裡,就渾如一隻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是以,當淮南戰場傳來消息,晁蓋已經破入廬江,陸謙是哈哈大笑,當即傳令全軍打道回府。
這倆名字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聞,小小的曾頭市都早被他忘在了腦後。現下卻在女真地界猛地跳出來。尤其是他們很可能將要背負的職責,竟然是入關與趙宋密談……
王孝忠也是不解,看到姚古一臉驚喜的拉開地輿圖,遂開口道:「莫不是那江州有甚變故?」畢竟楊惟忠只是重傷,而不是死難,其部也是損失慘重,而不是全軍覆沒。
樊城內一處被整理出的宅邸里。
樊城還是留給宋軍去了。這裏距離襄陽太近了,又無險可守。
是以,這官家本質還是好的。早前都是被奸佞蠱惑蒙蔽。而至於那些奸佞是誰,當然是童貫、高俅這些個已經死掉的人了,莫不成還是活和圖書著的蔡京、梁師成不曾?
但顯然這般宣傳后,受益的是趙官家,是趙宋朝廷。到這個時候了,王定六還有甚不明白的?那謠言的背後就是趙宋在搗鬼么,經手人必然是他的老朋友皇城司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襄樊之地降雨綿綿,就是鄂州、漢陽、孝感也全都雨水不斷,還有荊門軍,流經此地的漳水和沮水,水面可都是暴漲了一截。
可這場覆蓋了大半個荊襄流域的降雨,以及陸謙的撤軍,卻是給這一離譜的謠言披上了一層別樣的光彩。如今江陵城中就有人說,這是上天看不下去了,才不叫江陵下雨,免得叫真龍天子睡不安穩。而直叫襄樊下去,是為了叫那梁山軍呆不下去,打不下去。
這可不像是要打仗的架勢,反而似在開拔。
「曾弄、曾魁……」
姚古正在處理著公務,人員調派,各類情報匯總,糧草調集,他也是繁忙的。
而樂和在總督一切的同時,亦是有對口部門,那邊諜報司。
在百姓們的嘴裏,趙官家那就是一條真龍,天子么,老天爺的兒子,老天爺自然會看顧他了。這些人言語里未嘗沒有開玩和-圖-書笑的意思,但王定六卻知道這謠言的影響力。
「走了。待本王下次捲土重來,必下襄陽。」說罷一掉馬頭,就向著北方馳去。
說什麼趙官家為什麼沒銀子修宮殿,還要住破的宮殿,那當然是因為官家知道近來國事艱難,更明白前遭一些年裡實是辦了不少錯事,不知道世事艱難,受奸佞蠱惑,太過奢侈鋪張,如今痛改前非,知道儉樸了。更有趙官家不捨得花銀子,是為了省出錢財好養兵。
陸謙正在埋首案牘。他戰事上固然不用操心,但政務上的事兒就多了去了。秘書監早就不是最初的十二人,現在已經不下二十個了。或是與六部五都督府對口,或是與稅務總局、法院、都察院對口。那就彷彿是一個小朝廷一般。
剛剛從一間店鋪出來的王定六實是有些吃驚,這江陵城裡的流言好像一夜之間全冒出來了。
固然,他不會一路真的退回南陽去,可大軍也只能留在鄧州——唐州一線,而不是那停留在這漢水之畔。
這雨可就涼了。畢竟是九月後半月的雨水,都能和冬雨沾上邊了。打在身上,冰涼冰涼。
「報!」外面突然響起軍和_圖_書士的稟報聲,卻是王孝忠求見。
大軍徐徐而退,步伐震動大地,洪流一樣,徐徐而返。
果然,那江陵城內的謠言很快就又進化了。
這眨眼中天上有下起了雨,這種氣候里佯攻鹿門山,陸賊的腦殼是被驢踢了么?
踏著依舊不曾停歇的秋雨,在九月末,陸謙收兵了。
如是,城內就流傳起了宋室沒錢了的謠言,並且在短短几日里,就從朝廷沒錢建造宮殿進化到了皇帝睡的宮殿屋頂漏水了都沒錢去修。這傳言實在是離譜的。
但這雨水到了江陵府北的龍山,卻戛然而止。
「梁山軍撤退了……」姚古猛地站起身來。他剛收到信報,淮南戰場失利,廬江被破,楊惟忠部損失慘重,就是楊惟忠本人都險些沒在陣中。按道理,這正是梁山軍發力向南的好時機啊。
陸謙瞬間就想起了燕青,「傳令下去,叫燕青密切關注。」是趙宋會與女真結盟,還是女真要與趙宋結盟嗎?若是前者,那用意就不言自明。如此的話,教陸謙心裏都起了現下就把趙佶弄死的衝動。
山北降雨不絕至今,山南則滴點不落。彼處距離江陵城只有十幾里之遙。
沒有和-圖-書夏雨的暴烈,亦不是秋雨的綿柔淋漓。
目光望著對岸的梁山軍營壘方向,手中的千里鏡都不需要拉開,王世宣就能將對岸江畔的梁山軍營寨動向盡收眼底。
而老天似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外面一片片黑色的烏雲遮滿了天空,陰霾密布,片刻后,雨點匯成一片,劈啪的打了下來。
江陵城的天是瓦藍瓦藍的,映得城內城外兵甲丁勇刀槍鮮亮。如今趙宋的皇宮是那由荊湖北路安撫使衙門整改而成的,周遭更是拆了不少百姓房屋宅邸,但是趙宋那裡有閑錢修建宮室,那些空地至今還只是空地。
數萬大軍動作起來,叫對岸的宋軍是好不緊張。硯山上,王世宣第一時間知道了對岸梁山軍有動,是急忙出大帳來觀望。不知道為甚,聽聞了稟報后他心情並無緊張。
漢水南岸襄陽城中的知州衙門。
這日曹正送來的信報叫他就看了一驚,忙報於陸謙知曉。
姚古猛地抬頭,著人邀進大堂。兩相見禮,王孝忠坐下,就興奮說道:「好叫相公知道,小將今日在浮橋南端巡視,察覺對岸有些響動。雖以為如此天氣梁山賊不當發難來攻,還是穩妥起見,著人行和_圖_書船前去探看,卻是見到彼軍拔寨收旗,已然北去了。」
姚古忙派斥候渡江,密切關注梁山軍動向,萬不能被其來一記回馬槍殺得措手不及啊。
這次倒不是沒日沒夜的下了,間間徐徐,可就不見老天爺真正的放晴。頭頂的黑雲彷彿是一塊蓋頂的巨石,叫人喘不過氣來。
樊城中,大軍還未收拾齊整,陸謙先披著蓑衣騎上戰馬,就奔出了城去。他這蓑衣是特質的,蓑草下還有著一層油蠟布,隔濕防潮。
那淮南的晁蓋軍,現如今是即可攻掠江州,叫西軍不得不退;亦可逼近鄂州來,讓劉光國部兩面受敵,怎的就這時候撤兵了?
下著這麼涼的雨,山路本就濕滑,弓弩又不堪用,直叫將士們持刀槍佯攻,那是覺得鹿門山上缺少石頭么?還是說因為山腰處有個鹿門寺,這裏便是埋屍的好地方了?
不管怎的說,梁山軍後撤,與他們而言,乃是大喜事也。
頭上戴著一頂范陽笠,亦是趁著油蠟布的。坐下的良馬在雨水中精神抖索,在馬棚里圈了不少日子,今日能活動活動筋骨,即便地上都是積水淤泥,想必它也是高興的。
鹿門山準備已久的攻勢被陸謙直接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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