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求實
第二百六十五章 贈言

「好,明日譚將軍帶兵南下,我領軍北返——歡顏郡主和吳王皆是詭計多端之人,越是吸引大家來東都,我越要回晉陽。」
「劉先生通天地、知始終,臨別可有真言相贈?」
「這是……誰將你送來的?」劉有終一邊脫衣一邊問道。
「若非如此,吳王會孤身一人前去投奔鄴城?唉,我姐夫周元賓世代與賀榮部交往,竟然不如濟北王之子的一次聯姻。」
劉有終乾笑兩聲,「吳王做事……很難揣度。」
「難說。」
「原屬皇甫家,後來被王鐵眉……我明白了,王鐵眉乃一員邊將,卻成為兵主。鄴城擔心養虎為患,所以要他的兵將,不要他本人——這一招真夠狠的。如此說來,徐礎其實一直在為鄴城做事,那他幹嘛不將東都交給鄴城?」
「說什麼?」
「嗯,當然是她,一直是她。寧王好色也就算了,吳王竟然也……真是想不到。」
真的見到吳王,劉有終反而無話可說。
「多謝吳王,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無論怎樣,你在我們眼裡總是吳王。」
「這種事情怎麼開得了玩笑,你瞧我現在孤身一人,除了兩匹馬,再無隨從,就該知道傳言不虛。」
劉有終喘了幾下,點頭道:「是真的,我見到吳王了,他一個人要去鄴城。」
譚無謂半夜被喚來,心中高興,「晉王決定了?我只需一萬人……」
「為什麼?」
「我也想,可他不願意,孟津上千士兵守在旁邊,我沒辦法……」劉有終隨口將兵力誇大幾十倍,一點也不心虛。
「嗯,賀榮部是借來的兵,而且是鄴城幫忙借來的兵,晉軍現在和*圖*書攻取東都,功勞必須分給賀榮部,轉而落入鄴城手中,晉軍白忙一場。」
「鄴城?冀州人對你可是恨之入骨。」
另一頭,劉有終快馬加鞭,半夜前回到晉營,匆匆來見晉王,一進帳篷就道:「是真的!是真的!」
「他的確往鄴城去?」
「吳王……可以活著帶回來吧?」
譚無謂神情一暗,沈耽心中一動。
「嘿。你說他孤身一人?」
「若對吳王的話太當真,就是中計了。」
「東都必然發生了什麼事,令吳王不能為所欲為。」
「哈哈。」劉有終大笑,一點不覺得臉紅,「小意思。聽說吳王在那之後連戰連勝,可謂是天下無敵,要不了多久,就能平定河南諸州,晉王在并州虛席以待……」
眾哨兵點頭,覺得吳王所言有理。
「他讓我們不要南下,說南邊有禍。」
「劉先生想必已經聽說,我捨棄王號,從此以後,只是布衣徐礎。」
將領遵命而去。
「我們從前是降世軍,後來被分到梁王帳下,但我們沒跟他一塊殺害降世王。聽說降世軍西去,要回秦州,我們也有點心動。猶豫難決,請吳王示下。」
「辛苦劉先生。今日已晚,劉先生先去休息,明早出發不遲。」
「一些人有,一些人沒有,親人早死光了。」
「難說,要看鄴城的態度。」徐礎想了一會,似乎還有后話,卻突然拱手,「告辭,日後再見,我與劉先生把酒長談。」
「這個……我急著回來,沒看到,但他確實這麼說,應該沒必要撒謊。」
兩人在城外見面,路面泥濘,各自騎在馬上,互相和_圖_書拱手、寒暄,吳王沒有隨從,劉有終帶來的人站在遠處,孟津的哨兵離得更遠,竊竊私語,關於吳王的傳言與劉相士的神奇結合在一起,令這場會面充滿神秘色彩。
沈耽笑道:「沒有劉先生,我真是不知該怎麼辦,如失手足。」
「譚無謂逃回晉王這邊,徐礎大概心中惱火,所以……」
「能稱一聲『徐公子』,足感真情。」
「你們說自己沒參与殺害降世王,西行的降世軍未必相信,與其費力解釋,不如另投他人。」
「你們可有家眷留在東都?」
劉有終沒想明白,「搶先奪取東都才是當務之急,徐礎既已退位,何必……」
「對,在孟津城外,他正好也在,孤身一人,本來要見晉王,遇見我之後,他改去鄴城,讓我給晉王帶幾句話。」
劉有終一愣,他向來不喜歡譚無謂,對此人的生死毫不關心,可晉王與徐礎都認為譚無謂有大將之才,如今卻是徐礎建議晉王「該殺就殺」,令他深感意外。
沈耽起身,示意會談的幾名將領先退下,「吳王果真退位?」
劉有終慨然道:「我再走一趟,這回直去東都,必要打探明白,再回來見晉王。」
「你們是梁兵?」
劉有終沒再說什麼,回到自己帳篷里,進去之後只見裏面燭火通明,暖如盛夏,兩名衣裳單薄的女子正在床上閑聊,一見他就露出媚笑。
譚無謂點頭。
「晉王想得周全。」
「告訴晉王:譚無謂乃是奇人,若能用之,必有厚報,若不能用之,該殺就殺,斷不可長久置於賤位,招置後患。」
「晉王當時將一支冀和_圖_書州軍誑入城內,中了埋伏,令我軍大勝,足夠補償送行之舉。」
「鄴城的主事者是誰?」
「此計甚妙。」沈耽笑道,「賀榮部兵將桀驁難馴,不知譚將軍可願代我掌兵?」
「讓他們去攻打東都吧,打下來,晉王分功,打不下來,損失也是他們。」
「拿下東都,就能佔據整個洛州……」譚無謂還是想了一想,「賀榮部?」
「他自己要求的,他說自己不做吳王,只是布衣徐礎。」
「無妨,我救了湘東王一命,放他回冀州,鄴城應該念這份人情吧?」
「你叫他『徐礎』?」
劉有終點點頭,「徐公子去鄴城,是要避難,還是……另有所圖?」
劉有終狂喜,「知我者,晉王也,跟隨這樣的主公,夫復何求?徐礎自廢手腳,終究不成大事……」
「好,徐公子請說。」
「賀榮部會那麼忠於鄴城嗎?」
「晉王命我好好服侍劉先生。」
兩人曾經結拜,這時誰也不提此事,劉有終道:「徐公子……隨我去見晉王?」
「譚將軍一向心志高遠,多想一想,不必執著于東都一城。」
沈耽也是一愣,「吳王與譚無謂情深意重,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有家眷的留在孟津,等候梁王安排,沒家眷的去投奔晉王,請代我給晉王問好。」
徐礎笑著拱手還禮,調頭繼續前行,這回沒人再跟隨。
「冀州軍又是誰的?」
與吳王退位相比,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劉有終笑道:「一定帶到。徐公子既然去掉王號,何不去晉陽暫住,晉陽雖小,倒還堅固,能保徐公子平安。」
「劉相士做何建議?」徐和-圖-書礎猜這些人肯定問過劉有終。
哨兵們互相看看,頭目大聲道:「吳王要走,我們今後應該跟誰?」
沈耽點下頭,到底是該重用還是殺死譚無謂,藉助這次掌兵,可以做出決斷。
「全仗譚將軍。」
沈耽冷笑一聲,「吳王怎會平白無故退位?又怎會平白無故去鄴城?必然是東都已成燙手山芋,誰握在手裡,誰將深受其害。至於鄴城,吳王暗中投靠,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我已派人去追吳王,或許能將他追回來。」沈耽隨口道,要看譚無謂的反應。
走出數里之後,徐礎勒馬,轉身道:「不勞相送,諸位請回。」
劉有終恍然大悟,「晉王想得周全,可那次冀州軍大敗……」
沈耽看向譚無謂,「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我要回晉陽,軍中幾萬賀榮部騎兵卻不知該如何處置,譚將軍可有主意?」
對徐礎來說,這次會面毫無特別之處,只是省卻他一次奔波,「真巧,我正要去拜見晉王。」
「不能替晉王衝鋒陷陣,乃我一大遺憾,跑跑腿總是可以的。請晉王等我消息,來回不過三天。」
沈耽安撫好劉有終,命人喚來譚無謂,對吳王的話,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不回秦州嗎?」
「你見到吳王本人?」
「願意。」譚無謂大喜。
「吳王的確退位,但我不打算攻打東都。」
「說晉王能用譚無謂就用,不能用要早早除掉,否則的話,會成大患。」
「夜路難行,徐公子孤身一人,千萬小心。」劉有終沒有炫耀神通,給出一句普通的提醒,調頭與隨從匯合,疾馳而去。
譚無謂微微一愣,「吳hetubook.com.com王既已退位,當無威脅……晉王做主,我去攻取東都,縱不能將它留下,也要藉此機會為晉王爭取幾座城池,以做補償。」
「對,一人兩馬,晉王現在發兵去攻打東都,還來得及,能夠搶在冀州和荊州前頭。」
「我不做吳王了。」徐礎打斷道。
劉有終仔細端詳吳王,笑道:「晉王也一直想念吳王,每天都要念叨幾句,說是不能當面感謝吳王的送行之恩,殊為遺憾。」
「吳王……要稱帝?可喜可賀,晉王必定第一個奉表稱臣。」
「一定。」劉有終也急著回去。
「太皇太后、湘東王、濟北王,據說還有一個歡顏郡主,頗受三人重視,對她言聽計從。」
劉有終露出驚詫至極的神情,「是有傳言,可我以為是誰編造的謊言,吳王……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劉有終認得其中一人是自己還沒來得及享用的美人,另一女卻是陌生,容貌更加艷麗,笑容也更加嫵媚。
劉有終奔西,徐礎向東,緩緩而行,數十名孟津士兵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不必了,煩請劉先生替我帶句話給晉王。」
沈耽卻不著急了,嘆息一聲,「劉先生應該將吳王帶來。」
「我常在吳王身邊,聽到一些事情,鄴城的主意似乎都是歡顏郡主所為。」
劉有終年紀大,經不起連夜折騰,的確需要休息一會,拱手告辭,提醒道:「譚無謂……」
沈耽立刻叫進來一名將領,命他帶一百兵卒,繞開孟津守衛,往東去追吳王,「活著帶回來最好,吳王若是實在不願意——隨你處置,總之要帶回來。」
「以後或許會去,現在不急,我還要去一趟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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