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亂世
第三百九十六章 相迎

「是真的不可說,只能做。」
「單于另有規劃,而且他邀請諸多草原部落入塞,這時候應該已到達秦州界外,他們也會阻止降世軍,涼州軍只是輔助,涼王要用此舉表明自己對單于的服從與效忠。」
此人是所謂二十四傑之一,深受單于信任,最重要的是,他一句中原話也不懂,也不屑於學習,因此不會受到外人的「蠱惑」。
徐礎參加了宴席,楊猛軍甚至沒正眼看他一下,一味與馬頭青互相敬酒,談笑風生,不知說些什麼。
「她的確口才很好,向我陳述天下形勢,尤其是賀榮人入塞之後將會帶來的連串變化,她的一些說法與我不謀而合。」
楊猛軍冷笑一聲,「我們楊家還沒到俯首稱臣的地步,不妨向你直說,免去你一番口舌:涼州不會允許降世軍進入,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招惹是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單於野心勃勃,所欲者絕不止是九州之地,待他在中原立足之後,必要掃蕩宇內,涼州亦不能倖免。」
楊猛軍想了一會,「不能,怎麼向單于傳話,要由涼王決定,但意思不會有太大變化,我只是提醒你,不必用花言巧語迷惑我父親。」
「你怕受到單于的懲罰?」
楊猛軍突然加重語氣,「但她沒提起過你,一個字也沒有。」
「哦?」
楊猛軍之前對徐礎表現得毫不在意,這時卻親來拜訪。
「嗯?」楊猛軍更糊塗了。
說是痛飲一日一夜,當然不能真這麼久,中間也有幾次休和-圖-書息,蓄養體力,醒來之後再喝。
「什麼花言巧語能有這麼大的威力?說來讓我聽聽。」
「她曾向涼州借路,父王不願同意,派我到界上相迎,請她另尋它路。金聖女口才很好……」
「再有,單于傳令涼王派兵前去阻止降世軍出塞。」
「那倒不是,單于早已準備好現成的『花言巧語』,由不得我不說,也由不得涼王不聽,更由不得涼州將士不參戰。」
「可你既然棄位拋妻,她為什麼還要為你報仇?」
昌言之偶爾會提醒道:「公子,東西我可都收拾好啦。」
「據我觀察,他應該不知道,他對單于極為忠誠,不會提前拆信查看。」
他接到的命令很簡單,帶一隊人前往涼州,遞交單于的書信,然後由徐礎代為解釋,同時得到提醒,一路上要對「說客」嚴加看守,不許他逃跑。
「涼州東邊有山巒阻隔,北邊卻與草原相連,中間只有一小片荒漠,塞外大軍一旦湧入,勢不可擋。」
「我亦久聞『西涼三猛』的威名。」
「單于自己怎麼不派兵阻止?」
馬頭青只帶數百士兵,每到一城,都會受到熱情的接送,尤其是城主確信賀榮人只是路過之後,越發盡心款待,無論城裡有多窮困,都要向使團供上豐盛的酒肉。
楊猛軍嘆息一聲,「西京這麼快就被攻破,實在有些出人意料。金聖女說西京至少能固守至明天春天,那時她已深入塞外,攻佔賀榮部老巢,逼迫賀榮部回師https://m.hetubook.com.com,西京之圍也會解除。」
一團高大的身影籠罩了半座帳篷,昌言之翻身而起,厲聲道:「什麼人?」
「單於是這麼想的。金聖女會不會為我報仇,其實我自己並不確定。」
「不可說。」
「的確出人意料。」
「哼。」楊猛軍更不愛聽,但是依然沒說什麼,打量徐礎兩眼,「你是中原人,大將軍之子,好歹也是曾經稱王的人,為何甘為單于謀士?」
「她還說,其中關鍵就是不能讓單于在中原立足,只要佔據秦、並、冀三州,單于根基已成,天下再無人能將他攆出去。南方諸諸州或許可以憑藉天塹暫保一時無虞,涼州卻無倖免之術。」
「真的?公子有何妙計?」
「想必如此。」
涼州軍也以騎兵為主,有弓弩,也有矛槊,軍中規矩更像是中原軍隊,而不是賀榮人。
楊猛軍想了一會,「密信在馬頭青身上?」
楊猛軍是名高大的中年漢子,臉上儘是風刀霜劍留下的痕迹,一看就是在軍旅中長大的將軍,他會說賀榮語,與馬頭青一見如故,無論如何也要留他痛飲一日一夜。
「虛名而已。」楊猛軍平淡地說,馬上將話題轉到正事上,「單于為何派閣下來涼州,能提前對我透個底嗎?」
馬頭青其實很高興,催促楊猛軍儘快上路,許諾說必向單于提及此舉。
「你是怎麼知道的?」
直到涼州邊界,徐礎也沒找到逃亡的機會。
徐礎莫說逃跑,連小解都不得www.hetubook.com.com恣意。
「嗯?」楊猛軍糊塗了。
宴席終於結束,楊猛軍與馬頭青已成莫逆之交,無話不談,楊猛軍為了表示自己對單于的忠心,決定帶兵繞行秦州,前去追趕降世軍,留下少數人以作嚮導,並再三向馬頭青道歉,請他原諒自己不能一路護送。
徐礎只參加了第一輪,剩下的時間留在帳篷里睡覺。
夜已經很深,外面狂風呼嘯,徐礎被一片燈光晃醒。
徐礎笑道:「可以這麼說。」
「嗯,不急,再等等。」徐礎總是這句話。
「我自有辦法。」徐礎笑道,沒說自己其實是猜出來的。
楊猛軍沉默一會,突然道:「我見過金聖女。」
「嗯,這種鬼地方,都不知道往哪裡逃。」昌言之只關心一件事。
「嘿。」楊猛軍對「禁止」兩字稍感不滿,卻沒說什麼。
徐礎當然沒資格充任賀榮部的使者,他只是一名「說客」,真正的使者是一位小侯,也姓賀榮,名叫馬頭青,三十幾歲年紀,矮矮壯壯,走路搖搖晃晃,坐在馬背上卻像是連為一體,再暴烈的馬也沒辦法將他甩下去,很快就會服服帖帖,認他為主人。
「嗯?」輪到徐礎糊塗了。
使者隊伍重新上路,昌言之小聲道:「楊將軍看來沒這個心事。」
「單于寫了一封密信,讓涼王立即殺我。」
秦州的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事實上,賀榮部只佔據了西京及其附近的一小塊區域,大部分郡縣只是名義上向皇帝和單于投降,願意接受一切盤剝,只是和-圖-書不肯交出手中的權力,幾乎是一城一主,彼此之間仍爭鬥不休。
「比如?」
「我一路走來,見涼州山形雄偉,易守難攻,不輸于江河天塹。」
楊猛軍轉身離去,他已大致弄清狀況,至於決定,他要自己拿。
涼王楊軻有三個兒子,名字中都有一個「猛」字,頗有些名聲,徐礎從前沒怎麼聽說過,前來涼州的路上,卻已聽得耳朵起繭。
一路上,徐礎看到了什麼是「山河破碎」,有時候,屍體就擺在路邊,身上插著標識,說他是某某將軍、某某天王……
「為進軍塞外,金聖女準備多時,甚至將多數降世軍扔在西京,怎麼可能就為你一個人而改變計劃?」
馬頭青做到了,他本人睜眼時,目光從來不離徐礎左右,當他要閉眼休息時,就指派別人盯著徐礎,夜裡總有至少四人守在帳篷外面,前後左右各一人。
昌言之大失所望,打個哈欠,「明白了,行李是現成的,就看楊將軍什麼時候大發善心吧。」
「是怕提前泄露之後威力盡失嗎?」
昌言之抱著懷進來,「這邊開始冷了,公子要出去的話,得多穿一件袍子。」
「我在涼州久仰閣下大名。」楊猛軍道。
徐礎笑而不答,越發確信楊猛軍確有放人之意。
「此乃必然之勢。」
「當然,單于禁止涼州接納降世軍與冀州軍入界,一兵一卒也不可以。」
徐礎點點頭。
「降世軍為什麼……你真的曾與金聖女成親?」
由秦入涼,地勢逐漸升高,道路也越來越險峻,許多www.hetubook.com.com地方勉強能容一輛馬車通過,徐礎也不著急,向昌言之道:「怪不得天成對涼州只能採取羈縻之策,任由楊家在此作威作福,不能直接派遣官吏,實在是難以攻克。」
「他了解密信內容嗎?」
徐礎道:「不用在意,是楊將軍。」
徐礎笑道:「怕是不行。」
「單于的意思是,涼王殺我之後,會惹來降世軍的報復,到時候涼州軍將不得不與他們開戰。」
「或許這位楊將軍能放咱們走。」
昌言之識趣地說:「我去……解手。」
「我希望單于也能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喝醉了,都在睡覺,是我的人守在外面。」楊猛軍用中原話回道,將燈籠放在地上,「咱們長話短說。」
「賀榮部這一次還會得到中原人協助,單于藉助秦、並、冀三州兵匠,已掌握攻城之法。」
自稱涼王的楊軻已接到通報,了解到信使乃是單于親信之後,派齣兒子楊猛軍率領三千士兵親至邊界外三十里相迎,擺宴為使者接風洗塵。
楊猛軍與賀榮客人吃吃喝喝,真的盡興一日一夜,期間再沒來找過徐礎。
楊猛軍又想一會,覺得沒什麼要問的,拱手將要告辭,一句話卻脫口而出,「是金聖女不要你吧?」
「所以我說,金聖女未必會為我報仇,只是單于的一廂情願而已。」
昌言之茫然道:「守在外面的賀榮人讓你進來?」
「我能將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轉告單于嗎?」
「是要多穿。收拾東西,這回真的要離開了。」
「為了保命——楊將軍應該很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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