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覺得此計可行？」
「實話實說，寧王並在不在意誰做益州之主，只是不希望背後再多一個亂州，而且寧王需要益州的糧草，無論誰得益州，只要肯供應糧草，就能得到寧王的承認。」
「第一是寧王，寧王的要求極簡單，益州必須儘快推出一位新主，如果遲遲沒有結果，他就派兵過來接管。益州若是陷入刀兵，誰更在意一些？」
「鼻環何在？」
「在鐵二。」
「所以鐵家兄弟在客兵當中聲望甚高，車全意無膽之人，借蜀王之名囚禁鐵大，卻不敢殺之，百目天王若能替他動手……」
徐礎笑著點頭。
「不怪你，誰見到徐礎，肯定都以為他是寧王之人。」
「明白。」徐大世笑道，臉色突然一沉，「你去將鐵二的人頭帶來？」
「攻城乃是下下之策，我有辦法讓車全意將鐵大送出來，還能讓他向天王俯首稱臣。金都乃益州治所，存糧最多，足夠數年之用，天王無需捨近求遠。」
「咱們缺財寶嗎？」徐大世嘴上不承認，心裏卻極貪財，邁步走向鐵鷙，笑道：「我還以為鐵家兄弟不會愛惜錢財呢。」
「好，請天王派人送我進城。」
「沒有，寧王草莽出身，不愛寫字。」徐礎坦然道：「天王不信我的話，可以派人去向寧王打聽。」
「你還想乘他家的風？」
徐大世扭過頭，第一眼先看見鐵鷙，稍稍一愣，向王顛道：「我要的是腦袋，帶個大活人來幹嘛？王先生不敢下手嗎？」
徐大世抓住王顛的胳膊，對他的可怕面容絲毫不以m.hetubook.com.com為意，直視道：「下手利索些，別弄壞眉眼，得讓人認出那就是鐵二，以後或許用得上。」
等了一會，帳內諸人陸續出來，有人向王顛道：「王先生就在這裏，百目天王等你呢。」
徐大世卻不同意，「徐先生到我這裏不久，對許多事情還不熟悉，城裡問起來，一時應答不上，反生意外，我派一個人給徐先生當隨從，勸說由你來，答疑由他來。」
徐大世點點頭，忽然道：「徐先生手上可有寧王信物？」
徐大世臉色微沉，「雖然都是降世軍，但寧王是秦州人，我是漢州人，大家沒有過來往，誰為誰所用可不一定。」
「固執如牛。」
徐大世笑了兩聲，「救出鐵大，滿軍將士都去跪他，哪裡還有我的位置？」
部下很快回來，說城裡同意談判，但是最多允許兩個人進城。
「百目天王是要將計就計，借徐礎之手要出鐵鳶、奪下金都城？」
到了徐帳門口，王顛示意眾人停下，帳內徐大世正與親信數十人談話，王顛這邊人少，不能現在進去。
徐大世露出困惑之意。
兩帳相距不遠，中間有一些徐大世的部下，見到王顛都無疑心。
徐礎解釋道：「鐵鷙重兄弟之情，誓死要救兄長，這就是他的鼻環。」
「這就進城？」
外面夜色已深，徐大世送到營門口，回來之後向王顛道：「我不信他。」
也不等徐礎同意，徐大世從外面叫來一人，介紹道：「這是我的一個侄兒，叫徐三猿，猿猴的猿。三兒，和-圖-書跟著徐先生進城，徐先生說什麼你不必插嘴，城裡若是問起咱們的情況，你照實回答。」
「咱們能找來多少人幫忙？」
徐大世一向性急，不能讓他等得太久，王顛再不多說，向鐵鷙道一聲「委屈」，與眾親信將他扭送百目天王那邊。
徐大世笑道：「換成別人我未必信，徐先生我信。要說徐先生確有眼力，千挑萬選，投向了寧王，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鐵二將軍一呼百應，但是附近全是徐天王的部下，外圍的將士一時沖不過來，所以此事不宜人多，且不宜張揚，一旦被城裡人知道城外兵亂，徐先生必危。我能找來十人左右，借用徐先生此前之計，『押』鐵二將軍去見徐天王，擒賊先擒王。」
徐大世先叫進來王顛，將徐礎的計策簡單說了一遍，征徇意見，然後派部下去向城裡喊話，聲稱要派使者進去談判。
徐礎微笑道：「這件事可以讓寧王親自來說明。」
徐礎沒法拒絕，只得拱手道：「得徐將軍同去，再好不過。」
帳中還有三人留下，正與徐大世交談。
「嗯，這件事我有耳聞，鐵大的益州兵都說車全意偏袒洛州客兵，故意派別州客兵出來送死，全仗著鐵大的保護，才沒有全軍覆沒。」
徐大世在意的人不是徐礎，而是背後的寧王。
徐礎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上前一步拱手道：「天王是要乘風而起，還是一切從頭開始？」
徐礎道：「我一個人就夠了。」
徐礎繼續點頭。
「鐵大將軍。」
王顛立刻出帳，叫來和-圖-書親信十餘人，引到帳中，向他們道：「這位鐵二將軍乃是鐵大將軍親弟，來此求援，卻被徐天王扣押，這就要斬殺。徐天王無意救出城裡的鐵大將軍，於此明矣。我等受鐵大將軍厚待，怎能恩將仇報？我意已決，要殺徐天王，救鐵二將軍，諸位可願隨我一同前去？」
徐大世又是一愣，「不是要讓鐵家兄弟向我跪拜……明白了，這是徐先生的計策。」
「救出鐵大將軍，令鐵二俯首，令鐵家俯首，令益州俯首。」
「略有耳聞。」
徐三猿二十幾歲年紀，人高馬大，憨憨地回道：「是。」
「比失敗還要糟糕，成功一半，他現在進城去了，徐天王卻沒有全信他，這就要殺鐵二將軍。」
徐大世嘿嘿笑了兩聲，「徐先生偏偏選中了我？」
「我？」
「鐵家兄弟。」徐礎微笑道。
徐大世稍顯失望，「只是耳聞而已……寧王日後願意讓我當益州之主？」
徐大世嘴角稍一抽搐，突然大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當初單于若是能給些好好，我們也去投降了，何況是寧王？寧王以弱勝強，大敗賀榮騎兵，威震天下，向他稱臣、供應糧草都沒問題。」
王顛站在後面，面朝徐大世的三名親信，以防他們前去救援，心裏卻想著徐礎，不知他在城裡進展如何。
王顛此前已向這些人透過口風，因此諸人都不意外，同聲道：「願往。」
王顛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能成，但是不宜告知眾人，以免事泄，天目天王召集親信，二十人足矣，都穿兵卒之甲，徐礎勸說和_圖_書成功之後，車全意必要見百目天王一面，到時候——。」
「徐先生要進城？」
王顛告辭，匆匆走向自己的帳篷，心中惴惴，半路上下定決心，先將守在外面的幾名徐大世親信支走，讓他們去見百目天王，然後進帳道：「等不得了，現在就得動手。」
王顛心裏一驚，卻點頭道：「百目天王所言極是，怪我一時不察……」
「正是。當初我經過益州時，曾與車全意有過來往，此人一向趨炎附勢，與鐵家兄弟互相仇視。」
「第二則是百目天王。」
鐵鷙起身，「徐先生失敗了？」
「徐先生的意思是……」
徐大世不傻，立刻明白對方的意思，笑道：「我的確是跟著鐵鳶進入益州，可是想借鐵家的勢並不容易——你見到鐵二了？」
徐大世早就聽說過金都城的富庶，不由得怦然心動，「徐先生的辦法能說來聽聽嗎？」
「他說他是寧王的說客，一開始我信，可是越想越不對，人都說狐假虎威，那狐狸生怕別人不知道它背後跟著一頭老虎，徐礎借寧王之威，來得卻是無聲無息，按理說早應該傳得沸沸揚揚才對。」
「事不宜遲。」
「可行。」
徐礎不笑，「如果鐵二先跪天王呢？如果鐵大獲救之後也向天王跪謝呢？」
「他算什麼將軍？叫他徐三兒就行。」
「乘風而起是什麼意思？乘誰的風？」
「不是不敢，是鐵鷙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說。」王顛示意其他人停下，獨自走向徐大世，「他們鐵家在城裡藏了不少財寶，但他不肯向我透露。」
「就是現在。和圖書徐礎用計，十有八九是為救鐵家兄弟，我不能讓他得逞，不如先下手為強。」
「哈哈，當然是車全意，老子大不了帶兵去別處劫掠，躲著寧軍就是，他可沒處逃亡。」
徐大世思忖片刻，「鐵二有『鼻環』，強迫他下跪容易，鐵大的『鼻環』在哪？」
「是為周濟將士，不為自用。」鐵鷙道。
「全聽王先生安排。」鐵鷙別無選擇。
「是。」
「我馬上進去。」王顛道。
「覺得他好說話嗎？」
「徐礎？」
幾人又商議一會，徐礎與徐三猿出帳，前往金都城。
「見到了。」
徐大世這回思考得更久一些，「徐先生說過，寧王並不知道我在益州——他聽說過我嗎？」
王顛找不出理由反對，也不敢反對，拱手道：「好，我這就去，百目天王稍候。」
「我沒有選擇，初進益州時，我看好鐵家兄弟，快到金都城時，我又看好車全意，直到進入軍營，親眼目睹種種形勢之後，我相信唯有百目天王能能夠迅速平定益州，亦能為寧王所用。」
等裏面的人出來得差不多，王顛帶人進帳。
「固執如牛，牽之亦如牛，加一鼻環足矣。」
「現在？」王顛又吃一驚。
「知我者，王先生也。你再替我想想，此計能不能成？」
徐大世一愣，隨即道：「他們兄弟之間的交情有這麼深？好吧，即便一切如你所說，鐵家兄弟願意向我下跪，問題是怎麼才能救出鐵大？攻城是沒用的，城裡很狡猾，逐日提供糧食，我這裏節省一點，頂多堅持三天，明天我就得分一半人到附近城中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