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還早，王妃如今孕相已顯，你沒看到，別人看到了，而且是比你可信的大臣。」
唐為天還是搖頭，「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懷疑王妃假孕的人不止我一個，別人說起，我必然接話……」
「放肆，你說的人是蜀王之妃，是大將軍與我的夫人。」
「等王妃生產，你還有何話說？」
「對啊，鐵二將軍沒聽到過嗎？傳言紛紛，有些話甚至牽連到你和大將軍。」
「大勢有變，賀榮人正在退回塞外，益州軍要揚威天下，準備數路並進，將賀榮騎兵盡數殲滅，因此要借路涼州，順便平定羌人之亂。」
這天午後不久，前方斥候回來通報，有一支隊伍攔在路上，不許益州軍通過。
「她們三個。」
鐵鷙親自送到營外，當眾叮囑幾句，在外人聽來，不是唐為天死活要走，而是鐵鷙擔心徐礎兵力不足，忍痛割愛，派得力將軍前去幫忙。
鐵鷙心中憤怒不已，總算沒有失控，「你先退下。」
徐礎笑了笑，「你說到了他心坎上。跟著我，你大概有一陣不能打仗。」
鐵鷙走出帳篷，帶領衛兵巡營，見所有兵卒都已準備妥當，隨時能夠動身，自從聽說退路被斷之後，他們難得表現得士氣大漲，但這股士氣不是急於求戰，而是為了儘快回到家鄉。
消息很快傳來，那支隊伍打著左家寨的旗號，兵力不多，只有六七百人，對方將領聽說徐礎的名字之後，願意見面商談。
唐為天當晚追上沒走出多遠的徐礎，令這邊的軍心也為之一振。
「楊和-圖-書氏。」
「嗯。」鐵鷙不以為然。
「一派胡言，張氏……」鐵鷙揮手示意衛兵退下，耐著性子問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唐為天也收起刀，但是站在那裡不動。
徐礎也望一眼左家軍，數量確實不多，但他們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勢，周圍又多高山峽谷，若是設伏，會是個大麻煩。
「你也別這麼就走，叫上你的人，誰願意跟你走，你全帶上，我再給你一個『左路將軍』名號，追上徐礎之後，由你統領那幾千人。」
徐礎曾在左家寨遇險，見過那裡的人，於是留唐為天領軍，自己帶少數衛兵趕往前方會面。
鐵鷙苦笑，「我們鐵家人寧可戰死益州，也不會孤身逃亡。」
「王妃肯定從別處弄個孩子過來，說是自己生的。」
鐵鷙嘆息一聲，「徐礎何德何能……或許可以將你派到夔門關，算了，心既不在，要人何用？你實在要走，我不挽留。」
「不止你一個？」
「吼吼。」唐為天大喜。
但是這兩個念頭很快打消，鐵鷙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生變故，喃喃道：「肯定是徐礎在背後搗鬼……」
「張氏女是……」鐵鷙臉色一變，「唐將軍不可恃寵而嬌，眼下正是需要上下一心共度難關的時候，你不要給我添亂。」
「五萬人。」
「你不會再傳播關於王妃的流言吧？」
「為了報仇。」徐礎帶來的益州兵卒多是從前的「棍匪」，正是左家寨的仇人，他自然不會提起，繼續道：「我記得左將軍大仇和圖書已報，也已遵守約定帶羌人入涼，應該兩清了吧？」
唐為天頗為興奮，「終於走出來了，鐵二將軍人好，就是有點啰嗦，想了好一會才放人。我說我與張氏女有仇，他一點都不在意，我說王妃假孕，他倒追問不休，臨走還告誡我不要亂說。」
鐵鷙不耐煩地揮手，攆走唐為天之後，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召集衛兵，立刻將前鋒將軍活捉，關在囚車裡帶回益州，第二個念頭是乾脆殺死，永除後患。
「涼州。」
「等等。」
「大將軍被囚的時候，我以為她們要『休夫』，所以吵了幾句。」
「可我看她們還是不順眼，她們看我也是一樣。」
徐礎回到軍中，向唐為天道：「敵軍不備，可一舉擊破，將左駿活捉交給我。」
「我奉羌王之命在此守衛道路，不知徐先生要去哪裡？」
「公子若是肯教，我說得肯定比現在好。」唐為天撒半句謊。
「哪有那麼容易？」左駿輕輕咬牙，「羌王不會允許別人輕易忘掉他給過的恩情……徐先生帶兵多少？」
「多謝，益州軍亦不想多惹是非。」
「其中一路。」
「關我們鐵家何事？」鐵鷙大怒。
鐵鷙兩眼冒火，他的確不是唐為天的對手，但是可以叫衛兵進來幫忙，猶豫再三，他還是收回刀，強忍怒氣，「我們鐵家敵人多，總有人編排流言，你不要信，也不要亂說。」
「我不信新蜀王會姓鐵，但我也不信他姓甘。鐵二將軍了解我的脾氣，管不住自己的嘴，喝酒之後更管不住，不如放我走hetubook.com.com吧。」
左駿微微一驚，他獨守小鎮，消息不暢，尚未聽說漢州之變，但也沒聽說過「數路並進」的益州大軍，「益州軍真有五萬人？」
鐵鷙眉頭緊皺，「你怎麼得罪王妃姐妹了？」
鐵鷙抬頭看一眼唐為天，冷淡地說：「有事情回去向大將軍說。」
「哦，那個，不會了，眼不見心不煩，互相見不著，沒什麼可說的。」
唐為天撇撇嘴，「我還是不信，大肚子可以裝出來。」
「益州幹嘛參与涼州的事？強臂單于活著的時候都沒插手。」
左駿又是一驚，再向徐礎身後的軍隊望了幾眼，「你們兵多，我不是不想攔，而是攔不住，許你們通過，不要停留，直接去往涼州吧。」
「嘿，那咱們就是敵人了。」
徐礎點頭。
兜了一圈之後，鐵鷙的怒氣又減三分，來到唐為天帳中，向他道：「你真的要走？」
「遠離益州，你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左駿點下頭，拱手告辭，前去命令手下兵卒讓路。
左駿也只帶十余名衛兵，抬頭望見兩三裡外的益州軍，又道：「徐先生當初孤身犯險，如今親率大軍，何其快也。」
「讓我想一想，待會給你回答。」
唐為天去帳外叫來自己的部下，真有三五十人願意跟他走，鐵鷙那邊的任命狀也寫好了，唐為天帶在身上，向眾將告辭。
「我跟張氏女有仇，我得離金都城遠一點。」
唐為天又恭恭敬敬地施禮，「鐵二將軍對我的恩情，我一樣記得，以後你若是孤身逃亡，只要公子這邊沒和_圖_書事，我一定去保護你。」
唐為天卻認準了這件事，搖頭道：「不是添亂，是減亂，我回金都城，必惹麻煩，不是張氏女想殺我，就是我忍不住要殺張氏女。」
唐為天十分興奮，徐礎卻不許他前去邀戰，派人再去打探，要弄清對方的來歷。
「這是前鋒，大軍隨後。」
「說過好幾遍了。」
「涼州正亂，徐先生帶兵是要幫哪一邊？」
鐵鷙怒極反笑，「你這個……你信與不信都不重要，管好你的嘴，王妃姐妹並不恨你，更不會報復。」
唐為天不會看臉色，即便看出來也不會退避，「說懷孕的不是王妃，是大將軍或者鐵二將軍的夫人，生下來之後送到宮裡，冒充蜀王之子繼位，到時候新蜀王姓鐵不姓……」
「徐先生」被頻繁提到，連普通兵卒也聽說過其人，異口同聲地說：「徐先生親自出馬，必然能借到路。」
「你說什麼？」鐵鷙臉色更加陰沉。
「在場，還聽到鐵二將軍親口說蜀王如何對待公子，竟然將他送給賀榮人！不管怎樣，公子是第一個用我的人，恩情最重，即便蜀王還在，他也比不過公子。」
唐為天恭恭敬敬地拱手，「鐵大將軍和鐵二將軍對我都很好，讓我做將軍，許我開心打仗，但是公子孤身上路，我實在不放心。」
「徐先生當時親眼所見，還要再問嗎？」
「呃……快點想，我還要天黑之前追上公子呢。」
「還有什麼事？」
鐵鷙拔出刀，喝道：「你說什麼？」
次日一早，拔營出發，這回是正常行軍，不再故意https://m.hetubook.com.com放慢速度，也不繞行遠路，直奔涼州。
「小事一樁，而且當時不就解釋清楚了嗎？」
「哈哈，徐先生當我是瞎子嗎？你身後頂多有五千人。」
攔路將領是左家七子左駿，相距不足一年，左駿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從青年變成了老者，一副頹喪極至的樣子，見到徐礎之後，騎馬拱手道：「徐先生別來無恙。」
鐵鷙狐疑地打量唐為天，「徐礎剛走你就跑來說這些話……他教給你的？」
「沒辦法，就是這樣。」唐為天兩手一攤，「王妃說她懷孕，我都不信……」
「嗯？」唐為天沒聽明白。
「如果一切順利，虛張聲勢就夠了，不會真打。」
鐵鷙屏退衛兵，「我們鐵家就這麼不堪，留不下你？」
唐為天往後跳出一步，也拔出刀，「鐵二將軍，你可打不過我，而且那些話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
徐礎笑道：「那不是我的兵卒。左將軍在此攔路，所為何事？」
「王妃自稱懷孕之前一天，我見過她，雖然我不是郎中，但我覺得她在撒謊，根本就沒懷孕。」
「啊？公子不是要幫涼州打羌人嗎？」
「左將軍世代為秦州之將，何以幫助外人？」
唐為天歡呼一聲，抓起鋪上早已備好的包袱，邁步就要走。
左駿似信非信，「我聽說了，有一支益州軍來到秦州，就是你帶來的人？」
「徐礎害死了蜀王，他親口承認，你當時在場。」
唐為天也不管避嫌與否，當著幾名衛兵的面直接道：「回益州行，但我不回金都城。」
「那我就盼著不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