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冠軍滿臉的歉意。
「說到囂張，有比你更囂張的嗎？」
也不怪他這麼沒出息，實在煙癮太大，今天在號子里長長出了口惡氣，胸中委屈一掃而空，就更想好好抽一口過過癮。
顯見得這些情況早已爛熟於心，記得清清楚楚。
「謝謝，謝謝王大隊，謝謝王大隊……」
有些壞傢伙，在幹壞事的時候氣勢洶洶，一點不慚愧，等做完了壞事，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仔細想起來，還是有點內疚神明的。
比他哥還頭腦簡單！
「薛冠軍，真想活不想死？」
薛冠軍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望著王為，連香煙都忘記抽了。
王為轉身到審訊桌上拿起一大疊資料，「啪」地甩在薛冠軍的面前。
張方嘿嘿一笑，說道：「那可不？我們老大說了，你這人還算直爽，這幾天在號子里吃虧了，把你玩得最好的兩個兄弟給你弄過去，讓你好好出口氣！要不然，你小子還得天天拜桂花！」
隨著時間推移，薛冠軍額頭上冷汗澹澹而下，脊背上完全濕透了。
薛冠軍張口結舌，臉色由通紅變成了慘白，眼中滿是驚恐。
「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溜冰的時候，孫國慶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對不對？」
這些事都是他領頭乾的，事實俱在，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謝謝謝謝，謝謝王大隊……」
「這些案子，還只是其中最主要的幾個，你們這個團伙，這麼多年來，干過多少壞事，怕是連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吧？你說，要是全部查清楚，落實下https://ｗｗw•hetubｏoｋ•ｃｏｍ.com去，你的下場會怎樣？」
「那好，那我就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能不能抓住，全看你自己的了。你要是表現好，我們可以請法院從輕判決，要是你不配合，那就……」
王為話還沒說完，薛冠軍就大喊大叫起來，恨不得上前緊緊抱住王為的小腿，生怕這活命的機會就此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薛二哥的舒心日子還沒過半天，就被提審了。
「對的對的，王大隊，我這人沒別的，就是直爽，對朋友沒說的。誰把我當朋友，我就把他當朋友，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絕不皺一下眉頭！」
王為的聲音冷冷響起，猶如天上綸音，聽在薛冠軍耳朵里無比美妙。
張方在一旁笑著說道。
「啊？」
薛冠軍說著，胸口挺得老高，傲然說道。
「要你教我破案？」
王為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問道。
這傢伙還真是個二貨，馬大哈！
這一點，他倒確實沒有吹牛，在薛良團伙里，薛老二以心狠手辣著名，同時也是比較講義氣的一個，薛良團伙能發展到這麼大的規模，薛老二在其中的作用不可低估。
「王大隊，給支煙抽抽，你煙好，金裝南煙……」
「怎麼，怕了，不想死？」
王為給他點上了火，笑罵道：「德行！」
否則，今兒在號子里那一仗，三對三，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
薛冠軍就很詫異。
薛冠軍十分驚訝地望了望張方，又ｈttｐs://m•ｈｅtｕｂoｏk•com.cｏm望了望王為，有點不大相信似地說道：「王大隊，四毛和老賊，是你給安排到我們號子里來的？」
「我，我……王大隊，我不想死啊……」
薛冠軍一窒，隨即嘿嘿一笑，說道：「王大隊，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我就這種性格。我哥死了，我更得好好活著，不然，誰給他報仇？對了，王大隊，你們把展武抓起來了嗎？我跟你說，我哥百分之百是他殺的，肯定是他！」
「我嚇你？」
「配合配合，一百個配合一千個配合，王大隊，絕對配合絕對配合，你說你說，什麼機會什麼機會？」
薛冠軍有點急眼，嚷嚷著給自己辯解。
「不是，誰叫這小子當時那麼囂張的，他要是好好給我道個歉，我也……」
王為的臉色卻嚴肅起來，盯著他，緩緩說道：「薛冠軍，我不討厭你，張隊剛才也說了，你這個人還比較直爽！」
王為和張方對視了一眼，張方咧嘴一笑，朝王為豎起了大拇指。
王為盯著他，冷冷問道。
他連資料都不用看。
張方大笑起來，邊笑邊搖頭，似乎薛冠軍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很愚蠢。
「王大隊，你，你不是嚇我的吧？」
「你說呢？」
一見到這張照片，薛冠軍臉色就微微一變。
「放屁！」
曾經干過的那些壞事，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受害人血肉模糊的慘狀不住浮現在眼前，薛冠軍曾經麻木的神經，也漸漸開始復甦了，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充斥著他的腦海。
「薛冠軍，和_圖_書我們今天來提審你，就是跟你核實一下情況。這些資料，你特么自己看！」
「王大隊，是，是要槍斃我嗎？」
「呃，是的……」
見到這二貨滿臉嬉皮笑臉的神情，王大隊也很無語，搖了搖頭，說道：「薛冠軍，至於這麼高興嗎？你哥死了才幾天？」
薛冠軍滿頭滿臉的冷汗。
王為冷笑一聲。
「好了，現在人家公司破產了，人也差點變成了神經病，好好一個公司，好好一個女企業家女強人，被你們搞得幾乎家破人亡，說，這是不是你帶人乾的？」
「可惜啊，薛冠軍，你的麻煩很大，我估計，你小子基本上死定了！」
來審問他的，照例是王為跟張方，薛冠軍這二貨，一進門就笑嘻嘻地伸出手，向王為要煙抽。
「我，我……」
「閉嘴！」
薛冠軍又點了點頭，避開王為的目光，低聲說道：「是我乾的……」
王為邊說邊搖頭。
「還有這個……」
薛冠軍開心壞了，立馬接過煙叼在嘴上，嘴裏含糊不清地一疊聲道謝。
王為又給他翻出一個案子。
「王大隊王大隊，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想要讓我幹什麼都行，只要不槍斃我就可以……」
擺在最上邊的，是一張彩色照片，照片的場景相當血腥，是一個男子趴在地上，手腕和腳腕處鮮血淋淋，半邊臉上全是痛苦不堪的神色。
倒不是覺得憋屈，也不是覺得羞辱，是有點慚愧。
王為隨手翻動一下薛冠軍面前的資料，又抽出一張照片，丟在最上邊。
薛冠軍
和*圖*書又一疊聲說道，看得出來，他對王為的感激是發自內心。至於他自己正是被王為親手抓進看守所，那就不管了。在薛冠軍心中，警察抓混混，算是理所當然吧，沒啥好抱怨的。
「你小子今天爽了吧？大仇得報了？」
「不想死不想死……」
「對對對，張隊，你說得太對了，王大隊，謝謝啊，謝謝……哎呀，王大隊，你對我薛冠軍那麼好，可惜我沒什麼線索告訴你了，對不起啊……」
「那是那是……咦，張隊，你怎麼知道的？」
薛冠軍嘴裏叫著，忽然站起身來，「噗通」一聲給王為跪下了。
王為說著，脾氣上來，順手就敲了薛冠軍一個爆栗，下手一點不留情，敲得「嘣嘣」直響。
王為有點不耐煩地喝道。
薛冠軍吃這一嚇，頓時就老實了，乖乖在審訊椅里坐下，抬起頭，還是眼巴巴地望著王為，一副極其渴盼的樣子。
所謂「拜桂花」，是號子里的黑話，就是跪在便池邊上聞臭氣，搞不好還要被逼著把鼻子湊到便池上邊去，「磕頭祭拜」，是謂「拜桂花」。
「再看看這個！」
薛冠軍滿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不敢說。
薛冠軍囁嚅著承認。
這傢伙，是真的嚇壞了，真的怕挨槍斃！
說著，重重給王為磕下頭去，砸得水泥地板「咚咚」作響，額頭上立即鼓起一個青紫色的大包。
「老子怎麼知道的？特么要不是咱們老大把四毛和老賊給你關一個號子里，你特么能大仇得報？能把那幾個傢伙臭揍一頓？做夢吧你！」
「這是個女人，和ｍ•ｈｅｔuｂｏｏk•coｍ•com連彩虹一樣，做點邊貿生意，你們為了搶人家的財產，騙人家借高利貸，利滾利，借二十萬還了四十萬都沒還清。然後你們就天天去人家公司里，家裡討債，在人家辦公室，客廳，卧室搞燒烤，打人家的小孩，那孩子才十歲，你們特么的也能下得去手？」
這一次，薛良團伙幾乎被一網打盡，抓進來至少得有二三十個骨幹成員，雖然說每個團伙骨幹薛冠軍都認識，但其中只有四毛和老賊跟他最鐵，最聽他的話。
薛冠軍有點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躲閃著王為炯炯的目光。
當然，這一幕跪在那裡猛磕頭的薛冠軍是看不見的。
「王大隊王大隊，救我救我……」
他話還沒說完，王為就毫不客氣地呵斥了一句，頓時將薛冠軍後邊的話都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薛冠軍頓時就蔫了，不再吭聲。
王為倒也沒有讓他失望，隨即丟了一支香煙給他，金裝南煙。
薛冠軍雖然沒有慘到那一步，但也在便池邊上睡了好幾個晚上，跟「拜桂花」也差不多了。
「一九九五年三月，地點新盛縣城關鎮民主橋，被害人孫國慶，男，二十二歲，因為溜冰和一幫流氓混混起了衝突，雙手手筋被挑斷，雙腳腳筋被挑斷，造成被害人終身殘廢……這個事，是你乾的吧？」
「這個事，還記得吧？」
「可是，王大隊，你怎麼知道四毛和老賊是我玩得最好的兄弟？」
「你特么蠢啊？你們這個團伙案，就是我們在辦的，你們什麼情況，我們老大不是一清二楚的？」
「再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