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身上這套衣服，也該換了。」黃靜萍說。
正在描眉的馬靈抬頭看了後院一眼，「誰知道呢，應該是他猜到我們會今晚回來吧。」
「喲，這是把自己當主人了？」金翎坐下來，「我好像聽說，這兩天不讓你來這邊？」
「那，我是叫他進來，還是讓他走？」張彥問。
「對，順道送些澳洲的牛肉過來。」張彥說。
「阿曼達，來，嘗嘗這個，你喜歡的。」馬靈遞給她一小塊獼猴桃。
馬靈幫她拉好拉鏈，順便理了一下頭髮，「那你說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它再轉啊轉，你看，太陽光——那是兩把手電筒，從這邊照過來，那麼，會有一部分被地球，」他指著放在中間的一個月餅說，「給擋住。」
「那兩個小東西，肯定在後院，」黃靜萍說，「我們帶得再辛苦，沒用，他們那一個月和他們在一起呆不了幾天的老爸，更受他們歡迎。」
「我得去洗把臉。」她率先朝屋裡走去。
「哦，我在和他們一起做月相圖。」馮一平站了起來。
……
……
馬靈82年，張彥比馬靈還小一歲，83年，確實她最小。
「至少還可以煎一塊澳洲的牛排嘛，」黃靜萍說，「我總覺得啊，他那就是故意裝的，他一定是算準了我們今晚會回來。」
金翎拿起手錶，「那要不，你現在睡一會？」
「我就是想看看它表面的花紋而已。」阿曼達手縮了回來。
「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我。」張彥說。和*圖*書
「爸爸，我來幫你。」文森特跟了過來。
「得，你們啊，」金翎搖了搖頭，「張彥，這兒你年齡最小，你出去一趟吧。」
「我覺得，好睏。」張彥說。
「我來吧，」黃靜萍從她手裡接過眉筆，「別動，」幫她畫了起來。
「不管是哪裡的牛肉，只要好吃就好，」馮一平站起來，「我提議，為了這個團圓的節日，我們一起喝一杯。」
「洗過了，爸爸帶我們洗過了。」阿曼達馬上說。
張彥一看，桌上的月餅旁邊，擺著好幾塊露出了一小塊、到全部奶油的奧利奧餅乾。
夕陽還掛在天邊，給院里的葡萄都鍍上一層金色的時候，月亮卻已經升上了天空，圓圓的，靜靜的，淡定得會讓你覺得，那是一個假象。
「是啊，按我們的傳統來說，中秋節，是一家人團圓的日子，應該是一家人圍在一起，一邊吃月餅，一邊賞月。」
「好像不是，」黃靜萍湊到鏡子里看了看耳環，「幫我拉一下，」她背轉身對著馬靈。
馬靈看了一眼……車庫，果然看見一輛車停在那，金翎卻已經看到了從屋裡走出來的歐文，那誰在這兒，再明白不過。
在美國的不少地方，尤其是在幼兒園裡，相對稍顯呆板的Mid autumn festival的翻譯，孩子們更喜歡稱中秋節為Moon festival，月亮節，在英語里，確實是後者聽起來更有詩意一些。
樓上，黃靜萍拿hetubook.com.com著一副鑲著鑽石的耳環走進馬靈房間，一邊往耳朵上戴，一邊偏頭問馬靈，「你說，他怎麼在這裏？」
金翎嘆了口氣，還是得自己做主，「先讓他進來，之後讓他走還是留，再說也不遲。」
「啊，我？」
阿曼達已經在後院叫起來，「爸爸。」
「是。」
文森特攔了一下，「阿曼達，我們還沒洗手。」
別說，這借口，也找得相當漂亮。
只是，她看著那兩個孩子的樣子，他們怕是對餅乾比對月相圖更有興趣。
「我不是，沒想到你們今晚回來嗎？也想順便看看這邊冰箱里要不要添什麼東西。」
「哇，真香。」張彥說。
它無奈的用頭在馮一平腿上蹭了蹭，便趴在旁邊的地上，那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動著的尾巴，好像在訴說著它的委屈。
「你這是吃上醋了？」金翎笑道。
三輛車，帶著歡聲笑語在門前停下來，首先下來的是一條大狗，帶著終於不用拘束在車上那方狹小空間的欣喜，愜意的晃腦袋搖尾巴。
幾個人下到廚房裡，「那兩個小傢伙呢？」金翎問。
「這邊，」黃靜萍在鏡子里指了指馬靈左邊的眉，「啊，」馬靈看了看，「有問題嗎？」
「誰去一趟，叫他們進來吧，天都黑了，外面涼。」
然後糖果就頹然發現，主人都沒空搭理自己，它夾著尾巴，都嗚咽了幾聲，主人卻只顧著和小主人以及小主人的哥哥說話。
「你笑什麼？」黃靜萍問，自己卻也和-圖-書笑了起來。
「哎，我的小公主和小王子，」馮一平有些驚喜的看著從屋角那邊跑過來的兩個孩子，「快過來，讓爸爸抱抱。」
「我們先去準備幾盤水果。」馬靈也走了進來。
「你們看，在今天，也就是農曆十五的時候，月亮是最圓的，也就是看起來最亮的。」馮一平把一塊奧利奧掰開，留下帶著奶油的那一面放在桌子上。
沒人說話。
「這樣的時候，爸爸當然要陪你們在一起。」
阿曼達小小的咬了一口，馬上小臉皺成一團，但偏偏又極喜歡的樣子，跟著馬上又咬一口，然後臉又皺成一團。
「或者說，去一個人通知他，讓他離開這，不要妨礙我們？」
小孩子的急智，很多時候，都會超出大人的想象。
「嗨，各位好。」馮一平低眉順眼的跟大家打招呼。
馮一平抱著文森特，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
但它鼻頭皺了皺，叫了一聲，便顛顛的朝後院跑去。
她們四個人里，看起來動作最快的是張彥，她此時已經在金翎房間里，翻著金翎放在地上的那些購物袋，這是金翎這一趟收穫中的一部分。
至於掰下來的那一塊，分成兩半，餵給了兩個孩子。
「看樣子應該是，好了，你看看。」黃靜萍鬆開手。
看起來，倒也形象。
喲，這哥哥當得挺稱職的。
「黃，我們是不是……？」
「知道啦。」張彥慢慢的走出去。
「爸爸，你是來陪我們過月亮節的嗎？」兩個孩子，都兩眼亮晶晶的看www.hｅtuｂｏｏｋ•ｃom.com
著馮一平。
那倆馬上不笑了。
張彥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垂下的眼瞼，沒有說話，推開門，「我們回來啦。」
等到黃靜萍她們四個，端著果盤，抱著阿曼達，笑嘻嘻的來到餐廳的時候，滿庭芳送來的菜，已經擺滿了一桌子。
「家裡有人？」張彥問。
那副模樣，讓人看了真的非常可樂。
馬靈和黃靜萍正從冰箱里把水果拿出來，好像沒聽到她的話。
在一片笑聲中，沒人搭理的馮一平指了指櫥櫃，自顧自的說，「我來擺盤。」
「就是，他之前確實不知道我們今晚會回來？」馬靈說。
「金姐，你眼光真好，買的東西都這麼好看。」
……
金翎端起酒杯，「看你們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
……
那個坐在桌旁，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在糖果的頭上摸著的人，不是她爸爸是誰？
有風從山間吹來，葡萄園裡，一片又一片的葉子便掉了下來。
如果馮一平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訝得把眼鏡瞪出來，她們倆，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對，一聞就是家裡的味道，」馮一平說，「幾位請坐。」
「你們在幹什麼呢？」張彥走過來。
「那你，開心嗎？」
黃靜萍抬頭掃了一眼，就像沒看到馮一平一樣，「阿曼達，和哥哥一起去洗手好不好，我們準備吃飯。」
「我給滿庭芳打過電話，說是歐文剛剛通知他們，馬上送餐過來。」
「進屋吧，天涼了，」她說，「阿曼達，我抱你好不好，裏面媽媽準備和圖書了很多好吃的。」
「好了，你換好了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她們。」
「孤零零的一個人，就那麼幾個月餅一杯酒？」
「嘻嘻。」馬靈忍不住笑起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阿曼達已經悄悄的把手伸向桌上的月餅。
明明他才是這房子的正牌主人，這會看起來，活脫脫的大戶人家裡一個小廝的樣子。
「謝謝，」馬靈這才去換已經放在床上的衣服，「也就是，他原本準備一個人在這過節？」
馬靈和張彥見狀，也跟了進去，看起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去後院看看。
「阿曼達。」文森特丟下自己的小行李箱，也跟了過去。
「應該是吧。」黃靜萍看了一眼馬靈。
「這個時候睡什麼呢，」黃靜萍走了進來，「我們下去吧，餐廳已經備好了餐，馬上就到。」
正在往手腕噴香水的金翎笑道，「行了，別沒話找話了，你先好了就先下去吧。」
「好兒子。」馮一平高興的低頭在他頭上親一下。
馮一平抱起文森特，「這次來美國，還習慣嗎？」他問道。
他把櫥櫃里擺著的盤碟拿到桌上，聽著廚房那邊傳來的歡聲笑語，打定了主意，晚上先不說，這頓晚餐，一定得在這吃。
「糖果，糖果，你去哪兒？」阿曼達掙脫媽媽的手，追了上去。
「爸爸真高興，我還以為，今天晚上，只能我一個人過節呢。」馮一平在兩個孩子小臉上都親了一下。
還是沒人說話。
「對，張彥你最合適。」黃靜萍也說。
「就是上面會缺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