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托琳變成的雕塑……

李奇含糊的道：「我會陪她一直走下去的，我保證，也很確信，只要有我在，她的凡人之心就不會消散。」

原本的華貴紫袍破碎不堪，露出大片肌膚。白玉般的肌膚上遍布猙獰的傷口，皮肉翻卷，像是被猛獸之爪重重抓的。原本深蘊神秘之美的臉頰也多了幾道斜下的傷痕，一隻眼睛都差點瞎了。

此刻他和緹娜置身於颶風的風眼裡，泥土、污水、碎石、建築碎片以及像是樹皮人的人體，各種零碎正不斷被捲入颶風中，升騰上天。

他乖乖照辦，海瑟薇的語氣緩和了點：「我是傳奇，還有我給你的傳訊戒指幫忙定位，是有點危險，還沒到炸成碎肉的地步，好了……」

李奇疲憊地嘆道，他已經沒力氣歡呼勝利。

紫發嬌顏，與海瑟薇·米斯莉完全沒有差別的少女，正躺在海瑟薇·泰德的懷裡。

一股混雜的信息頓時湧入李奇的腦海，就像打散了重新纏起來的線團，要梳理出來可得花點時間了。

「這既是我來風暴群島的目的，也是遵從小……吾主的意旨」，李奇看了看淚眼迷濛的海瑟薇，微微笑著說：「也是海瑟薇所願，畢竟她是我的盟友。」

李奇轉身扶住來人，對方的慘狀讓他深深抽了口涼氣。

「先這樣吧，你也不是別人，倒不怕你笑話」，海瑟薇隨口說著，推開了他，踉蹌的奔到格溫托琳的雕像前，撫住雕像，淚珠滴滴落下：「母親……」

「到了我降生的時候，因為帶來了夜女士的神諭，你的外公，也就是梅奈蘇斯，認為我可以孵育出真正的新一代聖女。他成功了，那就是你，海瑟薇。」

李奇恍惚聽到了無數人聲和_圖_書，有痛苦的慘嚎，也有喜悅的歡呼，不是耳朵聽到，而是心靈的感受。

黑氣就來自這些物質，在颶風裡化作團團墨污，剝落出點點瑩白光輝，拉成銀線。有的銀線瞬間消散，有的在風中縈繞，那些墨污也因此而縷縷變淡。

海瑟薇惶然抬頭，似乎還想在風中找回她的母親，自然是毫無所得。

「我可以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這可真是捅破天了啊，當然只是風暴群島的天……」

海瑟薇摟著格溫托琳，喜極而泣。

這是海瑟薇給李奇的第二枚傳訊戒指了，上一枚跟培羅戰鬥時損壞。原本沒什麼用處，沒想到成了海瑟薇的傳送錨標。

「她領導了陰影城人的第一次反抗，然而當她走出陰影城，離開那層屏障時，她的靈魂就消散了。」

格溫托琳轉向李奇：「李奇，你和你的女神，也走在追索自由的道路上。我希望你不僅是海瑟薇最堅定的盟友，不僅僅是最好的朋友，還能……好好的照顧她。」

「現在，我明白了……」

再轉身，破爛的法袍沒有變化，傷勢減輕了不少，臉上那重度毀容的傷口只剩下淡淡痕迹。

確認了小紅帽安全返家，李奇懸著的心徹底放下，四肢大張癱在了地上。

灰黑的煙柱自白銀城升起，直接天際，看起來這就是奇異景象的源頭，正將天幕上的藍天白雲一塊塊浸染。

至於這液體，分明是血啊！

「夜女士的確想把暗魔網交託給你，但那是舊的計劃，她已經放棄了，我不知道為什麼。總之我在神座里，沒有感應到夜女士對暗魔網的更多期許，只有你外公，他依舊認為必須完成這項使命。」

由https://www.hetubook.com.com煙柱追溯而下，是一個幾乎將白銀城撕成兩半的巨大豁口。並不是直接在白銀城上破開的口子，更像是把整個風暴群島掰開了一截，硬生生拉出這麼一道豁口。

「你的母親說不定還……」

「黃河黃河，情況如何？」

母女倆湊在一起，才發現除了發色之外的細微差異。

雕塑依舊沒有變化，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李奇也沒好奇到非要去戳一下搞清楚。他只是覺得，颶風中有些縈繞不散的銀線，似乎是在留戀著什麼，或者等待著什麼。

呃……怎麼又燃起丈母娘之魂了啊！

格溫托琳的聲音漸漸低下，瑩白光點自她身上急速溢散，升向天空。她的軀體化作飛灰，片片飄逝在風中。

「海瑟薇……我的女兒……我為你……驕傲……」

格溫托琳慈愛對女兒的道：「尤其是你，海瑟薇。剛才你靠近神座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是多麼的恐懼。成神意味著你的凡人之心被抹殺，你會變成跟你的外祖母一樣的存在，而我就是讓你能跟外祖母完美融合的容器。」

風暴群島原本被神奇之力扭曲了空間，地底城、陰影城、白銀城都拼在了一起。但隨著來自天幕外的一股巨力降下，異狀沒持續多久就消失了。

再看她胸口上的傷口，不像是被外力抓破的，更像自內而外爆開一般。

這一層之下，又是深如地淵的所在，煙氣正從深淵下噴出，雖然漸漸變淡，卻依舊看不到底。

海瑟薇流著淚說：「我和導師……外公，在女士沉睡前都感應到了，女士不再替我安排命運，也不再替所有凡人安排命運。沒想到外公，外公他卻有另外的想法。」

李奇愕www.hetubook.com.com然道：「海瑟薇，你這是？」

是海瑟薇，黑髮的海瑟薇·泰德。

不知道多高的天頂上，一線光亮投下，那該是真切的地面。

豁口下面還分出兩層，第一層是白銀城的底部，看暴露出裂口的數十米岩層，分佈著魔導金屬編織的網格，魔力還在網格上如湛藍的電弧遊走，這顯然是隔絕陰影城和白銀城的那道屏障。

「之前的聖女都沒有生育能力，她們跟夜女士的聯繫比我還微弱，其實都不是聖女。」

「我明白的，母親」，海瑟薇哭聲更大了，點點白光正在格溫托琳身上升起，暗魔網之力正在急速消散，她無法再凝聚住靈魂。

再慘一點的話，恐怕已經變成一堆碎肉了吧。

「而後的守夜人不斷孵育聖女，做各種測試和試驗，但她們都和我一樣，無法離開陰影城，因為我們的靈魂是由這層暗魔網凝結的。」

地底城已變得如幽暗地域，李奇在變得凹凸不平的廣場里找到緹娜，確認她只是昏迷了過去，鬆了口氣。

「公爵……不，李奇，感謝你在關鍵時刻讓我在神座里清醒，才避免了難以想象的悲劇」，原本被陰影城市民稱呼為「老太婆」的格溫托琳，用甜潤嗓音說著。跟海瑟薇相比，她更像妹妹而不是母親。

這麼一想，格溫托琳的確很特殊，是由沒有靈魂的軀體生育下來的，這恐怕也是她不願海瑟薇投入神座的原因吧。

格溫托琳撫摸海瑟薇的臉頰，感慨的道：「夜女士，是要你以凡人之心，以你的本心，去追索自由，她不再替你安排命運。」

「剛才我也把同樣的信息給了你，回去慢慢解讀吧。總之，感謝李奇和他的女神，我們終於掙脫了宿命m•hetubｏok.ｃoｍ.ｃoｍ，獲得了自由。」

天幕卻沒和空間一同恢復正常，像是壞掉了像素點的霓虹燈。有些區域還維持著藍天白雲的景象，有些卻是紫黑的深空。似乎由一塊塊規則的六角板拼接起來，顯得無比零碎破亂。

格溫托琳抬頭看了看四周，颶風已經減弱了許多，墨污也變得更稀薄。隱隱能看到巨大的蛇身掛在天頂，牽引著大片雜亂的絲線，那該是由魔導金屬編織的法陣之網。

「現在，這一切已經終結了，我……太高興了。」

再恍然醒悟，震驚的道：「這裏還充斥著腐化之氣，你竟然直接傳送過來了！？」

不多時，雕像恢復了色彩，變回活人。

「第一任守夜人很快孵育出了新的聖女，為了掩人耳目，將她，也就是我的姐姐，放在陰影城裡撫養長大。」

相比之下，母親格溫托琳更美，美得幾乎沒有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這也讓她更顯神秘。銀瞳中光彩耀人，恍若女神。如果李奇的靈魂沒有跟小紅帽相通，有常駐的心靈BUFF，這會恐怕已經跪地膜拜了。

「海瑟薇什麼都好，就是太高傲，總是不注意腳下的道路，需要有人提醒她，指點她。」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爬起來四處搜尋，很快找到了那個東西。

雖然跟這具軀體的接觸從沒這麼緊密，但他下意識的就知道是誰了。同款的大小型號之前已經看得非常熟悉，還是沒穿衣服的。

「母親……母親——！」

海瑟薇悚然道：「母親！你說什麼？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海瑟薇剮了他一眼，耳中響起她的恨恨之語：「都這時候了，你還在玩什麼文字遊戲？就不能讓我母親徹底安心？」

「我的母親米斯莉成神后留下這具軀體wｗｗ.ｈeｔuｂｏｏk•ｃom.cｏm，夜女士激活了遠古巨蛇血脈，讓軀體能夠永生，也成為守夜人孵育新聖女的……身體。」

「長江長江，即將深潛，需要暫時中斷通訊……累死老娘了，正在跑路！沒力氣跟你嘮叨，等咱們都擦乾淨屁股了再聊，OVER！」

格溫托琳搖著頭說：「這正是魔法師想要的自由啊，在他們眼裡，除了魔法師之外的所有凡人，都是他們登上力量之巔的墊腳石。」

即便悲傷，海瑟薇臉上也浮起淡淡紅暈，不知道是抗拒還是害羞的輕喚：「母親……」

「各歸各的，這是我的感謝」，格溫托琳抬起手，手掌里亮著一團淡淡白光，也沒交代李奇，將那團白光直接拍進了他胸口。

聲音很奇怪，雖然還聽得出是格溫托琳，卻變成了稚嫩的少女音。

海瑟薇投入他懷中，放聲大哭。

李奇正說著，銀線條條掙脫颶風，化作點點熒白光輝，緩緩飄落到雕像上。

到了近前，李奇心中一個大跳。

李奇正要退開，格溫托琳卻在召喚他。

李奇按著她的肩，默然無語。

格溫托琳說：「這是我在神座……也就是我母親體內知道的事情，我的母親雖然沒有靈魂，千年下來，依舊蘊積出了一絲靈智，她的記憶應該是筆寶貴的財富。」

「凡人之間，應該有更好的相處之道，自由，不應該是遠古時代的野蠻荒原。夜女士肯定希望你能給凡人帶來自由之下，新的秩序。」

海瑟薇從他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驚聲道：「轉過去別看我！」

李奇暗嘆，這時候把你撲倒行周公之禮不是更讓你母親安心？

「那我就放心了……」

正這麼想著，空氣中盪開漣漪，一個溫熱身軀撲在他背上，接著一股腥熱液體澆得他滿脖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