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死神神座,如果我沒有回來

沒有神性水晶、魔晶石、魔導金屬等礦藏,金蒲耳很難流通,沒幾個超凡者願意來這裏。就連忠誠神廷也沒多大發展,雖然設了分部,卻只能跟王室一起抱團取暖。
這裡是布萊德王國,一個在第四紀元幾乎被人遺忘了的國家。
見特蕾希婭臉色一變,梅迪趕緊補充:「不是普雷爾公爵。」
聽格羅妮婭說到不必在乎名譽,兩人的臉頰都抽了抽,再聽到是神諭,又都無奈的同時點頭。
「冥岸之視?死神的神器?」
「她畢竟是貴族啊!」
「跟魔法師無關啊」,特蕾希婭笑道:「換海瑟薇的話,她會趁機以權謀私,從我妹妹身邊搶走李奇,我敢打賭,她絕對幹得出這種事。」
特蕾希婭用被冒犯的眼神看著導師,對方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圖鐸大帝後裔羅姆羅斯燃起重建圖鐸帝國的雄心,貝利諾王子幹掉了自己的父親,戴上克斯特王冠,希爾維在北方發動對殘存獸人的最後一擊。
她重複剛才的決定:「我要下去。」
兩人頓時凜然,紅髮少女繼續道:「吾主說,亡者之域震動了,紀元更替正式開啟。我們必須更有策略的踐行正義,準備在這場大變里為吾主獻上更多力量。」
埃斯特指著加斯東,對格羅妮婭說:「殿下,您該聽到了,他在反對您!」
她冷厲而堅定的說:「我們去北方,殺獸人,解救平民!殺貴族,發展信徒!」
他用激昂的腔調說:「我們改信了伊斯瑪特,我們的正義現在由伊斯瑪特授予。只要不是平民和窮人,統統都有罪!不踐行這樣的正義,又怎麼能讓伊斯瑪特喜悅呢?」
格羅妮婭眼裡閃動著智慧的光芒:「他辯解自己沒做什麼壞事,庫房裡也一無所有的時候,說過什麼?」
「對!獸人!」
布萊德王國所在的土地還有個外號叫「詛咒之地」,就是這麼來的。
「意味著我們的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只知道殺人」,格羅妮婭說:「我們得發展更多信徒,為吾主獻上更多信仰。」
布林托惶恐的道:「是的,陛下,我會儘快找到辦法。」
等梅迪回到密室,見特蕾希婭身和圖書上彌散著淡淡的光塵,氣息煥然一新,恍若天使,趕緊低頭致禮。
接著她神色轉為迷惘:「我以為……」
特蕾希婭身體晃了晃,她茫然的掃視著屋子,像是在找椅子,卻又馬上站穩了。
梅迪深深嘆息,就因為這個,他才不希望特蕾希婭下去。
梅迪臉上憂色重重:「跟陛下要冒的風險比,不值一提。」
「當初我決定帶大家來布萊德王國,就是對這裏比較了解」,格羅妮婭說:「這裏的貴族野蠻粗鄙,又沒有多少善神的教會,對平民的壓迫非常沉重,很適合我們發展。」
熱烈的歡慶氣氛中,兩個青年卻在城堡大廳里憤怒的爭吵。
「又在吵什麼?」
她閉著眼睛,凝神感應,忐忑、期待、愕然、恍然等等神色,依次在臉上掠過。
跟隨著這一系列變化,布萊德王國這裏,也有了新的波動。
只有他倆清楚,每當格羅妮婭猶豫不決的時候,都會像現在這樣。拋開兩人之間的恩怨,她完全把那傢伙當成了智慧導師。
格羅妮婭道:「我們就以抵抗獸人的名義,獲得國王的支持。」
「陛下……」
加斯東和埃斯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暗暗嘆氣和不甘。
「不要急著對決,得講策略,得蓄積力量」,她的清瘦臉頰上泛起意味難明的笑容:「在吾主頒下神諭之前,他就說過同樣的話了。」
傳奇魔法師梅迪正在密室里等他,見到她都顧不得行禮,急急的道:「亡者之域震動了,有誰撼動了死神的神座,但沒有成功封神。」
梅迪認真的說:「現在看來,這一次的紀元更替,是對凡人更大的考驗。僅僅獲得護衛之盾的認可,讓凱姆意志重歸完整,這是不夠的。」
特蕾希婭再做了一些布置,沒顧得上做進一步的治療,匆匆去了城堡里的一間密室。
別說埃斯特,即便是加斯東,一時都難以適應這個變化。
到了這個時候,神祇之間不會再試探、猜疑和謀而後定,而是有什麼牌就出什麼。哪怕是特蕾希婭這樣的代言者,需要的話神祇也會毫不猶豫的捨棄。
「不,解決亡者之域的和圖書危機更重要!」
「陛下,我明白您還抱著僥倖,以為獲得護衛之盾認可后,紀元更替才會正式開啟,然後很快就會完成。」
她從衣兜里掏出一顆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水晶球投射出費恩的世界地圖。仰頭看著地圖,兩張面孔在她心中掠過。
第二紀元,人類掀起了前往大陸東部拓荒的熱潮,這裏和克斯特王國一樣,都是最早被開發的區域。
埃斯特興奮的道:「把她丟給平民,讓她品嘗貴族施加在平民女性身上的各種罪惡!將貴族的尊嚴撕得粉碎!再弔死在城堡上,所有人都看到貴族的下場!這必將是令吾主愉悅的正義!」
加斯東面露喜色:「這就意味著……」
「布林托,你得再想想辦法」,她看向自己的顧問:「他們已經調整了防禦,沒放過任何一條密道,我們很難找到空子鑽進控制中樞。」
想到剛才心中捲動的狂瀾,她咬咬牙說:「好吧,我做一下確認。」
「可我們得講策略,得分清楚敵人的主次。布萊德的王室很弱小,會很樂意看到有人打擊貴族領主。如果我們連王室也一起打擊,他們就會抱成團一起對付我們了。」
許久之後,特蕾希婭發出深長的嘆息:「是的,我早就明白,只是一直不願意麵對,一直還存著僥倖。」
加斯東很快轉換了思路:「就算我們沒對公主動手,國王也不會信任我們吧?」
特蕾希婭鬆了口氣,苦笑道:「亡靈君主們居然達成協議了,真是想不到啊。」
「剛才那個子爵……」
加斯東說:「我們該吸取在克斯特王國的教訓,不能再這麼極端了!罪大惡極的貴族可以殺,其他貴族我們應該爭取,不然我們在這裏又會引來圍剿!」
「好了!」
梅迪沒有打擾她,就靜靜的伺立在一旁。
埃斯特皺眉:「說忠誠神廷在推行神產制,要沒收所有人的財產?」
感覺受了極大侮辱的黯精靈將他們賣給了人類,善神邪神陣營為此聯合起來,清剿了這些「理想主義者」。傳說諸神還施加了詛咒,讓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再也無法獲得超凡之力。
格羅妮和-圖-書婭呢喃道:「他是怎麼做的……」
灰色眼瞳里閃爍著迷離光暈,她就這麼獃獃立著,陷入到沉思中。
梅迪作著最後的努力:「先獲得護衛之盾的認可,再去處理亡者之域的事情,會更穩妥。陛下急著現在就下去,未必是凱姆所願,畢竟……最初您只當成私事。」
聖光自她體內溢出,透穿屋頂,直衝天際,再降下一束光塵,將她罩在其中。
梅迪離開了密室,特蕾希婭跪在地上,手撫胸口,低聲道:「凱姆,請照見我的本心……」
格羅妮婭久久沉吟,這時候有部下驚喜交加的來報告,說在俘虜里發現了布萊德王國的一位公主。
如今的布萊德王國卻異常封閉和落後,王室的統治相當羸弱。領主們兩耳不聞窗外事,沒什麼見識。
加斯東急急的道:「而且才十歲!拋開道德不談,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
氣氛太過沉重,梅迪強自開玩笑道:「陛下還是信不過我們魔法師啊,為什麼不是交給海瑟薇?」
瓦倫丁城西堡的臨時王廳里,特蕾希婭從空氣中閃現出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我沒回來的話,秩序聖光恐怕要黯淡一陣子了」,特蕾希婭的語氣就像是出門旅遊前,把家裡事務交託給管家那樣輕鬆:「如果李奇回來,把我留下的爛攤子交給他和凱瑟琳。」
這是「接魚禮」,伊斯瑪特的信徒新創造的禱禮,紀念伊斯瑪特在哭泣沙海對他們的拯救。他們終於走出了沙海,在布萊德王國獲得了一處落腳地。
梅迪驚訝的道:「我還以為是……凱姆意志降臨了。」
特蕾希婭搖頭:「我說過的,凱姆與我同在,我的本心就是凱姆所願。雖然我對形勢判斷有誤,但我的本心沒有絲毫改變。」
「還是沒有突破,只殺了他們一個傳奇,我們的損失也很大」,特蕾希婭說著,咬牙拔出弩箭,捂住傷口施放了治療術,手中的聖光比以往黯淡了許多。
特蕾希婭接過:「導師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吧?」
「的確是冒險,有些事情還得麻煩導師」,特蕾希婭說:「既然紀元更替正式開啟,我就有可能回不和-圖-書來了。」
加斯東恍然道:「說敗退的獸人湧入王國北方,國王正在召集貴族去抵抗獸人入侵!」
埃斯特急切的道:「殺貴族不照樣能做到嗎?我們在克斯特就聚出幾千人,在這裏殺了個子爵,就得到了上千平民的擁護!」
加斯東和埃斯特對視,心中也燃起火焰,這條路的確不錯。
「既然是講策略,就不必在乎什麼名譽,這是吾主的神諭,吾主不會怪罪我們的。我們完全可以假意投靠國王,充當他的打手,更快的發展起來。」
她果決的道:「我得下去一趟!」
從第二紀元到第三紀元,這片大地都興盛不衰,極盛時也誕生過幾個異常短暫的帝國,統治了東費恩北部大半疆域。
過去這裏湧現過無數強者,甚至被冠上了「巫(師)術(士)之國」的稱號。也因為巫師和術士的興盛,讓這片大地充斥著各種罪惡,成為善惡陣營激烈爭鬥的舞台。
部下們驚呼著圍上來,她擺手止住:「不要叫了,你們早該習以為常。」
達爾曼特王國西南方,綿延群山將一塊塊平原拼接起來,又被條條江河切割。難以計數的湖泊點綴著這片廣袤大地,每一處都如圖畫般精緻秀麗。
紅髮少女從樓上下來,手中的血色之刃還散著淡淡猩紅光暈。她的語氣頗為不耐,即便改信了伊斯瑪特,兩個部下依舊不能和睦相處,讓她很頭痛。
加斯東不服:「既然是正義,就得進行必要的審判!要讓罪人在正義面前領罪懺悔,而不是見人就殺!伊斯瑪特不是殺戮之神!」
格羅妮婭又在想那個傢伙了,那個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傢伙。雖然從結果來說,其實還挺感激他的,但想到他們在格羅妮婭心中的地位,跟那個傢伙遠遠不能相比,就說不出的鬱悶不快。
接著她的聲音變得低沉:「如果李奇也沒能回來,麻煩您保護好凱瑟琳。除此之外,這個紀元,就跟您無關了。」
「那畢竟是位公主!」
忽略前面一張面孔,她的心神停在後面那張面孔上,那是個黑髮灰眸的青年。
她一身血污,銀亮的鎧甲四處破損,還有一枝絕非凡品的弩箭釘在和_圖_書胸口上。
在第三紀元後期,黯精靈入侵的時候,這裏的巫師和術士有了一個大胆的想法。他們企圖跟黯精靈聯手,創造人類與黯精靈融合的新種族,由此建立新的世界。
野人王坐上死神的神座,然後被點了煙花,亡者之域為此震動,波及到了整個費恩世界。
她的目光變得清澈,話語驟然有力:「去把那個公主保護起來,好好對待,絕對不能傷害她!」
「殿下,為什麼!?」
但特蕾希婭依舊與凱姆同在,他沒辦法再勸。
「我明白了,陛下」,梅迪低嘆,手中多出一張面具:「通道已經準備好了,這是冥岸之視,陛下應該用得到。」
特蕾希婭說:「既然紀元更替會更猛烈而兇險,亡者之域的變化就不能掉以輕心。我作為凱姆的代言者,如果不挺身而出,會被邪神和魔王視為凱姆退縮了。他們會將死神的歸屬視為突破口,掀起撼動整個費恩的大變!」
梅迪勸道:「陛下,您得考慮清楚,在這個時候,獲得護衛之盾的認可就更重要,更迫切了。」
這跟布萊德人的信仰有關,他們更看重血脈。從古神到殺戮之神,甚至龍族,只要能帶來強大力量的血脈,都是他們崇拜並且依附的對象。
「你也說了,都是平民……」
「導師,是我」,特蕾希婭淡淡笑道。
格羅妮婭搖頭說:「我們還很弱小,連一個傳奇都擋不住,繼續見貴族就殺,很難在布萊德呆下去,這有悖于吾主的神諭。」
王國南方,靠近哭泣沙海的山麓下,若干具屍體掛在城堡高處隨風飄蕩。無數衣衫襤褸的男女大張著嘴,高舉著手,歡呼著不停轉圈。
又搖頭笑道:「這時候後悔沒有任何意義……」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格羅妮婭恍然的啊了一聲。
詛咒僅僅只是貴族對外宣揚的說法,實際上他們依靠各種血脈傳承,牢固的統治著平民。超凡者對平民的壓迫,以另一種方式在這裏呈現,世代相繼。
「太好了!」
她有些不甘心:「如果能早一點攻下瓦倫丁大教堂,或許會不一樣。」
……
格羅妮婭止住兩人,低嘆道:「剛才我領受到了神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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