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重錦官
第二十九章 猶豫

一顆頭顱,讓軍心大亂。
他大肆宣揚一番,瞧見上面沒有動靜,又開口說道:「讓你們領頭的來說話。」
作為指揮官,羅青光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但他卻知曉,上頭更在意的,是大帥私人醫生的安全,而不是他們這幫並不算精銳的大兵哥。
他在無垢那裡碰了壁,決定不去觸霉頭了。
難道他自己對於殺戮,潛意識裡其實是熱愛的么?
眾人都朝著羅青光瞧了過來。
他有些顧忌,不敢露頭,而那叫做李麻子的排長卻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露出了半個身位來。
眾人顯然是憋了太久的氣,此刻終於得到了釋放。
看得出來,好幾個人在這窮途末路的情況下,信心都已經動搖了。
他發現,自己找到了木雕手藝之外的快樂。
羅青光試圖說服無垢,而這個時候,山坡下面,卻傳來了喊話聲。
而現如今,他卻發現自己除了緊張顧白果之外,居然沒有半點的害怕。
他再一次摸到了小木匠他們藏身的岩石後面來,告訴小木匠幾人一件很不利的事情——彈藥已經不充足了。
立刻有人說道:「對,大帥不會不管我們的。」
羅青光瞧見這幫人如此心存僥倖,也不再多勸阻,而是因勢利導:「想要大帥救我們,得有人出去通風報信才行,不然大帥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如何救你們?」
和激動。
眾人各自趴在山石和凹口後面,小心翼hetubook.com.com翼地打量著來人。
那是一顆頭顱。
小木匠並沒有決定,而是看向了無垢。
一顆滿臉污血、面目可憎的頭顱。
那傢伙臉上並沒有宛如蝌蚪一般的密集刺青,他舉著火把,走到了離最前陣地二十米遠的地方,方才停了下來。
李排長待那人走了,立刻就找到了羅青光,旁邊幾個修行者和主事的也圍了過來,焦急地詢問他的意見和想法。
太幾把爽了。
當瞧見最後一個臉上滿是恐怖刺青的鬼黎蠻子倉皇逃入林中的時候,原本死氣沉沉的山頭陣地,頓時就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來。
小木匠剛才必須要保證自己與屍群有最短距離的接觸,方才能夠施法持咒,而此刻大功告成,也沒有再多停留的想法,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山石這邊來躲避。
然而作為此行隊伍的領頭人,羅青光臉上的笑容雖然掛著,但眼中卻顯得格外憂鬱。
而就算是還有子彈的,也沒有多少了,甚至都不能再扛過下一次的進攻。
而且之前上面的人預計得也過於樂觀,準備不足,使得連番大戰之後,彈藥嚴重消耗,有的人甚至已經沒有子彈了。
那人站定之後,大聲喊道:「諸位扛槍當兵的弟兄們,你們四面八方,都已經被圍住了,跑肯定是跑不了了,不過我已經跟鬼王廟的廟祝談妥了,只要你們能夠放下手中的槍,規規矩矩地走hetubook.com.com出來,我保證沒有人會傷害你們的,請相信我……」
這話語說得很嚴重,眾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剛才那軍官卻說道:「 沒這麼嚴重吧?即便我們被關起來了,大帥總會來救我們的。」
不過報復也來得格外地快,敵方很快就發現了是小木匠搞得鬼,當下也是集中火力,箭雨襲來。
不過因為天黑,而且火把的光線跳躍不定,使得小木匠並沒有能夠仔細打量對方。
而其他人雖然很委婉,但抵抗的意志卻已經不再是那麼堅決。
而且他知曉小木匠能夠決定無垢的去向,所以才會如此。
所以他如果能夠逃得性命,將消息傳出去,爭取援兵的話,或許能夠將功補過。
小木匠來不及想太多,因為這個時候,坡腳下的那幫鬼黎瞧見自己的如意算盤落了空,頓時就惱了,趁著夜色發動了又一輪的攻擊,好在小木匠剛才的神奇發揮,讓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眾人都興奮起來,開始奮力反擊。
然而這個提議,卻被無垢給果斷拒絕了。
等那人走近了,小木匠仔細打量,卻發現那人並非是雷夷鬼神廟的鬼黎,而是一個看上去正常打扮的男子。
羅青光害怕的暗箭並沒有過來,反而是坡下的那人,瞧見李麻子之後,將藏在身後的右手拿了出來,那上面有個黑沉沉的玩意兒,他喊道:「給你們看個東西……」
那就是大家www•hetubook.com•com將彈藥集中起來,由羅青光帶著幾人突圍離開,至於其他人,則留在原地投降,然後等待大帥府的援兵。
此時此刻,他的腦袋出現在了這裏,說明他們之前一直寄予厚望的援兵,恐怕是來不了了,甚至都沒有人知曉這兒的事情。
坡下那人得意地說道:「諸位,瞧見了吧?不會有什麼援兵到來,上面那幫老爺們,不會管你們到底是死還是活的,你們想要活命的話,就得靠自己,靠你們的選擇——是死還是活,一刻鐘的時間,到時候如果你們還不出來的話,就別怪我不給你們機會了。」
小木匠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時刻防備著那黑暗中的箭手,然後瞧見坡腳下的林子里,走來一個舉著火把的人。
沒有命令,不要開槍,免得打草驚蛇。
之所以這般焦急,卻是因為時間緊迫。
而這段時間,都不用羅青光吩咐,都沒有人貿然開槍挑釁。
儘管這一排士兵是從大帥府的衛隊里調出來的,裝備相對於其他雜牌軍閥和部隊來說算是精良,但他們屬於衛隊裏面的預備隊,邊邊角角的材料,終究差上一些,攜帶能力有限。
唯有羅青光和另外一個叫做付翁的修行者,兩人對於舉手投降這件事情斷然否定,羅青光很是嚴肅地對大家說道:「你們只怕是想不到下面那幫人的殘酷,人家說留你性命,你覺得你就能活?要萬一他們食言而肥了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算是現在不殺你,回頭把你給捆了,扔去當苦力或者豬玀,你們拿什麼來喊冤,找誰說理去?」
事實上,今日的經歷,在小木匠之前有限的人生中,是從來沒有過的。
說完這這情況之後,羅青光舊事重提,那就是突圍。
他聽那利箭「啪、啪、啪」地擊打在石頭上,卻有一種「夜來聽風、雨打芭蕉」的閑適感,彷彿脫離了此刻紛亂嘈雜的場面,超脫物外去。
儘管小木匠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成功,也有一定的自信,但是當屍群彷彿抽干力氣一般,真的紛紛倒下時,他的心中,卻還是有一種要爆炸般的喜悅。
那話語是西南官話,小木匠側耳傾聽,斷斷續續的,卻知道下面派了人過來談判。
那人說完,將頭顱往地上一擲,然後轉身,慢悠悠地回了林子去。
他將右手高舉,並且用左手上的火把湊上來,讓眾人瞧個清楚。
不但拒絕,而且還給與了他深深的鄙夷。
他甚至還有一點兒小小的興奮。
無垢抱著劍,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
羅青光此刻心裏慌得很,見那幫惡魔一般的野蠻人肯談判,自然下了命令,讓眾人別輕舉妄動。
這種喜悅,是力挽狂瀾之後的成就感給他帶來的。
小木匠只瞧了一眼,就感覺心彷彿被燒了一樣。
這幫當兵的雖然大部分訓練有素,但若是沒有了子彈,手中的步槍,其實並不會比燒火棍更好www•hetubook.com.com用。
李麻子衝著坡下那人喊道:「我就是,你龜兒子有話就講,有屁快放。」
人家可只給了一刻鐘呢。
這種快樂讓他在某一瞬間窒息。
但羅青光瞧見了,卻嚇得直發抖——那個頭顱的主人,卻是他之前派回去請求援兵的人。
特別是那幾個軍官,他們的意志最為薄弱,其中一人,甚至都不顧旁人表態,直接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了。
小木匠看了他一會兒,發現那傲得跟小公雞一樣的道士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不再等待,剛要開口,結果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喊道:「媽的,他們不講規矩,時間還沒到,就衝上來了……」
一時間槍聲大作,再加上手榴彈的轟擊,再一次地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羅青光瞧見這架勢,又多說了幾句,眾人終於達成了共識。
羅青光有些猶豫,畢竟他也不確定那個頂厲害的箭手在何處,自己一旦冒了頭,會不會被人給射殺了,來個「擒賊先擒王」,而他一死,手下人便一觸即潰了去。
談完之後,時間已經不多了,羅青光先敲定了自己這邊的意見,讓人下去準備,這才問小木匠的意見:「你們怎麼決定的?」
因為不想辦法突圍,撤離此地的話,就只能在這兒原地等死了。
不知道怎麼的,小木匠瞧見那人有點兒眼熟。
羅青光希望兵分兩路,大部隊讓排長李麻子帶領著,而他,則跟隨著無垢、小木匠等人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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