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好像全家人也沒有誰想過旅行的事兒,姥姥可能連他們濱河區都沒有離開過。
他出來讀書之前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爺爺家,旅行從來沒想過。
「有休息,站了。」初一頂著熱風靠在窗戶邊說了一句。
「嗯,」初一笑笑,手伸到晏航衣服里,在他背上摸了摸,「二十萬能買,買到大車嗎,SU,V。」
「就不關。」初一說。
晏航拿著崔逸發給他的編號,看了看旁邊的地圖:「應該是在山坡那邊。」
「嗯。」晏航點頭。
這是個夫妻墓,一半立了一塊黑色的碑,寫著名字,還有照片,另一半是空的。
最後他停在了一個墓碑前。
「哦。」初一關上車門,把胳膊肘伸到車窗外,往車窗上一靠。
「睡得爽嗎?」晏航問。
晏航笑了笑,還挺可愛的。
「不知道,」晏航一邊擦頭一邊說,「這麼好的身材,攝了就攝了吧,也不丟人。」
「帥哥的邏輯。」晏航說。
「怎麼了?」晏航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摟過他小聲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害怕?要不你在房間等我,我自己過去……」
「我睡著了。」他說。
晏航笑了起來,放慢車速,進了休息站。
「告他。」初一說。
多少還是有些傷感吧,對於記憶里從來沒有存在過的媽媽。
「謝謝。」晏航說。
米里的東西其實也不是太多,三個戒指,一個小吊墜,一條手鏈,煙盒紙疊的兩顆心,幾片枯了的玫瑰花瓣,還有……一張很小的照片,剪成了圓形,看邊緣應該是之前夾在那種照片吊墜里的。
「不關窗?」他又問了一次。
「老狐狸。」他咬了咬牙。
不。
初一沒說話。
「看來我已經帥到會被親爹偷|拍的地步了……」晏航低下頭,把臉埋進了胳膊里,「我要告他。」
突然有點兒緊張。
「沒事兒,」晏航說,「一會兒找到地方,你不用緊張,我說話就行,一般見家長就這麼說,爸爸媽媽這是我媳婦兒,帶回來讓你們看看……」
如果有一個確定轉頭就會看到的人,所有的不確定就都會變得緩和起來。
「好,」晏航笑了,「還可以車頭車屁股地坐著靠著,我給你拍。」
「不不不不,」初一趕緊擺手,「不是。」
「嗯,」晏航又摸出來了一個戒指,「這個款比剛那箇舊一些。」
三點多,一會兒出門去墓園看看,回來能趕上吃晚飯,崔逸還給了他幾個飯店的地址,說是味道不錯可以去吃吃。
「……戒指都拿出來了,」晏航又在米里翻了翻,然後愣住了,「我操?狗子你去擺個攤兒吧,算命什麼的。」
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指戳了戳香爐里的米。
「嗯,」晏航點點頭,「對於我們來說相當貴了,七十多萬,丟了我倆賠不起。」
「嗯。」初一點了點頭。
「這是什,什麼邏輯啊?」初一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順著路往山坡那www•hetubook•com•com邊走,一路他倆都沒再說話,初一輕輕抓住他的手時,他才注意到自己手心有些出汗,這麼熱的天兒里他的手指是涼的。
初一笑了笑。
「是啊,」晏航笑著點頭,「那個黑的是老崔的,你戴他的吧。」
「那你去跟前台說我們倆男的要換個大床房。」晏航說。
「這兒的空,空氣真好。」初一說。
「老崔第一輛車才五萬,」晏航轉身撲到床上,壓在初一身上,親了親他,在他眉毛上一下下摸著,「二十萬的計劃已經挺牛的了。」
「哦。」初一還是看著他。
生活有時候會因為不確定而充滿新奇和樂趣,也會因為太多不確定而人心不安。
「哎呦土狗也會說我操了。」晏航說。
「那太好了,」晏航說,「請保持你在這方面的弱智。」
「我本來也不,知道怎,怎麼回啊。」初一說。
「我看,看看,」初一湊了過來,接著先是一愣,又猛地抬頭看著晏航,「這是,是,是,這是你,你……」
「這是我的領班制服。」晏航說。
這種感覺的確很好。
「我們要一,張床就夠,」初一進了房間之後就往床上一倒,「兩張多浪,浪費啊。」
車繼續往前開的時候,晏航的話少了,不知道是為了聽清導航的聲音,還是因為到了這個城市,心裏有事兒了。
「嗯,」晏航也看了看四周,「這倒是真的。」
初一嘖了一聲。
「拍下來了。」晏航笑著說。
「不太一樣,」晏航伸了個懶腰,帶著他往休息區的超市走過去,「我們連行李都沒兩件,算不上旅行,算遷徙吧,一站站走,沒有目的地,也不回頭。」
「幹嘛?」初一頂著一腦袋泡沫看著他。
「都是樹啊草的,還沒有人,」晏航說,「空氣當然好了。」
「哎!」他嚇了一跳。
初一往四周看著,田原景象已經少了很多,遠處有不少高樓,前面的路綠化帶很寬,草很厚,毛絨絨的看著很舒服。
「我坐在駕,駛室的。」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
只覺得有點兒迷糊,感覺有個地方晏航的表達似乎不夠正確,不過又不知道是什麼。
米里埋了東西。
「我是緊,緊張。」初一輕聲說。
初一拿了那副黑的給他戴上了,又偏著頭盯了半天:「挺像我們黑,社會的小,小弟。」
初一趴著窗口往外看著:「那, 那邊那個, 口為什麼不,排隊, 唰唰過。」
初一想了想:「那你以後買二,二十萬的車是,不是太便,便宜了?」
「他怎,怎麼拍到的?」初一非常震驚。
「不,」初一拿出了藍色的那副墨鏡戴上了,「我要時,時髦的。」
「是,狗哥,」晏航說,「狗哥您看我這車開得還行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清嗓子,總之他清了清嗓子,然後把胳膊往方向盤上一撐。
「尿尿不要放,在第一個說www.hetubook.com.com。」初一說。
「你猜。」晏航脫掉了上衣。
晏航一下笑了起來:「你煩不煩。」
拍完照片,他倆坐在草坪邊兒上吃了點兒東西就繼續出發了。
初一沒有笑,很嚴肅地重新把胳膊在方向架上撐好,偏過頭看著他。
離編號越近,晏航感覺自己的手越涼,腳步也很慢。
隔著浴室的玻璃,晏航能隱約看到初一的身體,他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時間,增加點兒業餘活動應該也來得及。
「嗯。」初一點點頭,看著窗外,「你記,記得這些地,方嗎?」
晏航嘆了口氣,看了看手機。
「真還有?」初一也愣住了。
雖然晏航總說他帥,但他知道自己不像晏航,隨便往哪兒一坐,定格了就是張硬照,他得凹造型,要不就還是土狗。
「好,」初一提了提褲子,「要買點兒什,什麼香啊紙,紙錢之類的嗎?」
晏航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傻狗。」
「能,你喜歡大車啊?」晏航問。
「嗯,」初一打開小斗,拿出了兩個眼鏡盒,打開看了看,「這個騷藍,色的是你的吧?」
初一感覺到了晏航聲音里有些發顫,他伸手摟住了晏航的肩。
「洗完沒!」晏航到浴室門口問了一句。
初一沒說話,他的腦子已經被震得沒辦法再去思考了。
「我大概……」晏航皺了皺眉,「是刻意不記得的吧,人的腦子是很聰明的,太痛苦的東西就自動遺忘了。」
「老婆?」晏航也看著他。
晏航看了他一眼, 笑了起來:「說得好輕鬆啊。」
初一昨天晚上沒有睡好,這會兒一直盯著外面不斷後退的風景,催眠效果應該很好,大概開出休息站沒到一小時,晏航發現他掛在安全帶上睡著了。
初一看著晏航,沒再說話。
很陌生的感覺。
「老狐狸偷|拍我,」晏航說,「這個老狐狸居然偷|拍我。」
姿勢有點兒毀形象,不過很可愛。
「以前你跟晏,叔叔,」初一看著他,「也這,這樣吧?」
晏航拿起照片看了看,手猛地抖了一下。
剛把外褲脫掉,初一就撲上來摟住了他,往他臉上脖子上一通親,糊了他一臉泡沫。
晏航沒說話,伸手在他下巴上捏了捏,發動了車子。
「就一個墓碑,」晏航頓了頓,幾秒鐘之後沒忍住樂出了聲,「你要笑死我了寶貝兒。」
清嗓子大概就是為了這一聲吼吧。
「弱智啊。」初一說。
旅行啊,到處旅行。
「不用,」晏航笑了笑,「我爸應該不弄這些。」
「啊。」初一在邊兒上有些吃驚。
「行,以後有車了,爭取一年出去玩一次。」晏航低頭在他脖子上輕輕舔了舔,接著就嘖了一聲,「靠,鹹的。」
「這個動作帥,」晏航連按了幾下快門,「狗哥我提醒你,這種照片發了朋友圈之後,請拒絕小姑娘們的各種撩。」
「新米好吃,」初一說,「陳米都不,和圖書不香了。」
崔逸給指定的酒店,還是可以的,今年還加修了新樓,他們房間就在新樓,東西都很新,起碼看上去很乾凈。
老爸果然是不弄這些香啊紙錢的……但為什麼放了個香爐呢?
就像是……要見家長一樣的緊張。
「我就是隨,隨便說說。」初一笑著說。
還是有的。
於是他去拿了自己的換洗衣服,推開浴室門擠了進去。
「見,見家長。」初一聲音更小了。
初一沒說話,嘿嘿嘿地樂著。
晏航笑著打開車窗,接過了收費員遞過來的卡。
「那是ETC通道, 要辦個卡,就可以直接掃描車牌過去了, 」晏航把車慢慢往前挪著, 「不用現場拿卡, 下高速也不用排隊交費。」
「洗澡去,」晏航下了床,「鹹菜狗都不好吃了。」
「我給你湊, 湊點兒,」初一轉過頭看著他,「我明年就上,班了。」
「不知道,」晏航盯著照片,「拍得不是特別清楚,應該是離得挺遠然後把鏡頭拉近了拍的。」
晏航蹲了下去,墓碑前有一個香爐,還挺大的,比隔壁的都大了一號,裏面放著一香爐的米,但沒有燃盡的香柱,晏航看了看旁邊墓碑前的小香爐,確定工人是不會清理香爐的。
「嗯。」初一在晏航背上輕輕拍著。
晏航把車窗關上,打開了空調。
「你面前那個斗里有兩副墨鏡,一個我的,一個老崔的,」晏航說,「你拿一個戴上吧,一會兒眼睛給你吹瞎了。」
「旅行方便。」初一說。
出了高速收費站,晏航在路邊停下,拿出了手機點了導航。
「快收拾吧,」晏航拉開窗帘往外看了看,「一會兒先陪我去趟墓園,然後回來咱倆去吃點兒老崔推薦的……憶往昔晚飯。」
「女的才,才那樣,」初一說,「我要坐駕,駕駛室。」
「其實我小時候住哪兒我也不記得了。」晏航嘆了口氣,「什麼印象都沒有,上小學之前就沒什麼記憶。」
下高速之前,他倆在休息站又停了一次,給車加滿了油。
「沒問題。」初一說。
墓碑前收拾得很乾凈,他們過來的時候,還看到有工人在打掃,應該是每天都會打掃。
收費員是個小姑娘,帶著非常標準的笑容說:「祝您旅途愉快。」
「洗頭呢,」初一在裡頭說,「你洗個澡半,半個小時我都,沒催過你。」
初一以前就很想旅行,每次放暑假回到學校,前後左右的同學都在聊暑假去了哪兒玩,他一般都是隱身地在一邊聽著。
「偷|拍我,」晏航聲音低了下去,「這人也太不要臉了,居然偷|拍我。」
「你是不是欠收拾了。」晏航斜了他一眼。
「煩。」初一也笑了笑。
一個個墓碑,一個個名字,記錄著不一樣的人生。
「緊張?」晏航愣了。
「挺帥的,」晏航掃了他一眼,「配上你的大背頭,像個黑社會了。」
一直下落不明的晏叔叔,有一張晏航當領班之hetubook.com.com後的照片。
「嗯,」晏航拿了點兒零食和飲料,「拍什麼樣的?」
「罵誰呢!」晏航說。
「旅途愉快。」初一說,「開始旅,旅途了。」
「這個應該是在樓下垃圾箱那兒,我每天都在那兒抽煙,」晏航看著照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制服天天都一樣。」
「哦,」初一點點頭,「以後你買,買車了就去辦, 一個吧。」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緊張,但這種緊張從他和晏航穿好外套走出房門開始就一直沒有消失了。
現在不是掃墓的時間,墓園裡很靜,停車場上停著兩三輛車。
雖然崔逸沒說,但看名字都不是什麼高級的飯店,應該就是夜市小店,晏航估計這幾個飯店都是老爸跟他以前經常去吃的地方。
「戒指。」初一說。
他手指輕輕勾了一下,一個很漂亮的小戒指在指尖上被帶了出來。
「哎酷死了。」晏航按下了快門,「把車門關上再來一張,往車窗外面探點兒。」
「嗯?」晏航看著他。
雖然初一也不知道見家長這種想法是怎麼冒出來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見家長是不是這樣一種緊張,再說他第一次見晏叔叔也沒有這樣緊張過……但總之他就是緊張。
他聽到了晏航很輕很低的哭泣的聲音。
「媳婦兒?」初一看著他。
「先到酒店住下,」晏航說,「崔逸給指定的酒店,說那兒交通方便,去墓園也比較好走。」
買完吃的,他倆去了停車場,晏航把車從車位上開了出來,停在了綠化草坪旁邊:「在這兒拍,背景好看點兒。」
「一,一直會說,」初一又抽了一張紙繼續擦臉,「不當人面兒說,而已。」
「不記得了,」晏航說,「我就小學在這兒,也沒來過這邊,對於我來說這裏基本就是個陌生城市。」
晏航之前計算過,如果中途不休息,開到地方大概也就四個小時,不過他們中途肯定是要休息的,他沒跑過高速,也沒開過這麼久時間的車,像崔逸交待的,得注意安全。
墓園在市郊,從酒店開車過來,沒有什麼岔路,不到一小時的車程,很好找。
初一拿了衣服去洗澡,聽動靜他應該還處於旅行的興奮當中,一邊洗還一邊哼著歌。
「旅行的人,」初一說,「跟平,平時的人看著不,不一樣。」
雖然照片很小,但畢竟上面的人是他,他一眼就能看到細節。
「怎麼拒,拒絕?」初一問。
「你戴嗎?」初一說,「路上反,光了。」
「都黑了吧,」晏航嘖了一聲,「還拿腦袋兜灰嗎?」
他上完廁所,又洗了個臉,出來的時候初一正拿著手機對著四周拍著。
「好。」初一戴上墨鏡,清了清嗓子。
「我三,三歲的事兒都記,得呢。」初一說。
完全了業餘活動順便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初一突然緊張地抬頭看了看:「會不會有攝,像頭!」
「胳膊撐方向盤上吧,」晏航說,「然後轉頭www.hetubook.com•com看著我就行,把您的黑社會墨鏡帶上。」
「哦。」初一應著。
「嗯。」初一也盯著照片。
「爽,」初一拿了張濕紙巾在臉上擦著,低頭看了看紙,「我操。」
初一挑了幾張照片,想要發到朋友圈,想想又覺得還不夠,於是湊到晏航旁邊:「小天哥哥幫,幫我拍,張照片。」
這一路熱風吹得他臉上都麻了,也不知道初一哪兒來那麼大勁頭一直頂著風興奮著,就差吐舌頭了。
喇叭非常響地叫了一聲。
路過了兩個休息站之後,初一醒了過來。
晏航到衛生間浴室里轉了一圈,又拉開窗帘看了看外面:「環境還可以,窗戶外面是停車場,安靜,還能看到車。」
陽光很好,風裡有灰塵和泥草的味道,耳邊有電台主播沒話找話的尬聊,時不時會因為信號不好而有斷續的音樂,眼前指向天邊的高速公路,遠處連綿的綠色,還有副駕上靠著窗看風景的狗。
初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想想又還是沒說出來。
「玩浪漫呢,」晏航笑了笑,「你猜還有什麼?」
「墨鏡拉下來點兒。」晏航又說。
初一上了車,坐到駕駛室里之後,就不知道該怎麼擺姿勢了。
「不當外,外人面兒。」初一補充說明,又拿了第三張紙在頭髮上搓著。
暑假的時候出去旅行的人很多, 好在初一他們學校比普通高中放假時間早了幾天, 他們出發的時候,大規模暑期自駕旅行團還沒有開始上路。
「可以,」初一點點頭,「繼續努力。」
「崔叔的車挺,貴吧?」初一問。
陸小舟。
「應該不是,每年都買,這裏頭該有一把了,」晏航輕輕嘆了口氣,繼續在米里翻著,「這米倒是可能得一年一換。」
「好麻煩。」初一用手指勾著墨鏡往下拉了拉。
「喜歡這種感,感覺,」初一說,「在路上,跑啊跑啊,旁邊有你。」
「嗯。」晏航應了一聲,通過收費口之後他踩了油門,後視鏡里能看到趴在窗口的初一腦門兒上的劉海一下被吹成了大背頭,眼睛也吹沒了。
「好,」晏航說,「尿尿喝水吃東西伸伸腿兒。」
初一沒說話,低頭看著手機。
這是晏航第一次知道自己媽媽叫什麼名字。
「每年都,都買一個,嗎?」初一也蹲了下來。
這就是晏航出生的城市了。
不過就這樣, 上高速的時候也排了一會兒隊。
「好,」晏航點點頭,「定個計劃吧, 20萬的車,你給我湊五萬怎麼樣。」
可惜這人長了快十八年,就會一首數鴨子,天天數。
這麼說來,如果老爸來過,也沒有什麼痕迹能留下了。
「不回復就行。」晏航說。
「也是,不合適,怎麼說也是個老爺們兒,」晏航點點頭,「那就只能說,這是我男朋友,反正也不結婚。」
「拍什麼呢?」晏航過去看了看,都拍的是來來往往的人。
看墓碑的新舊程度,這應該是老爸幾年前的什麼時候來新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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