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林耀回答。
林耀瞪著鏡子里自己的臉，心裏的悲憤簡直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吃那個沒用，過會兒到我辦公室來吧。」關澤扔下這句話就轉身拐進了市場部那邊的走廊。
「牙疼往臉上塗蒜泥？」老爸放下茶杯轉過臉看了他好一會才嘆了口氣，「遺傳你媽遺傳得真好。」
「花臉貓，」江一飛在一邊看著他樂，「中午給你加一份粥吧，你這包子臉也吃不了什麼硬東西吧？」
「你弄哪兒了。」橫刀很平靜地問。
「關總早，」林耀沒有回答問題，手抬起來摸在了口罩上，像是想摘掉，又像是想擋著上麵粉色的kitty貓，猶豫了半天最後乾脆把兩隻手都抬起來捂在了臉上，「我感冒了。」
電梯門打開了，林耀做了個領導先行的手勢，關澤進去之後他跟著走進去，手扶著轎箱牆，非常想用自己腦門撞著去按樓層按鍵：「……沒有人讓我塗臉上，是我自己……我的理解能力可能因為牙疼……喪失了？」
「你們這樣是不對的，」林耀手裡抓著口罩，在自己電腦前坐下，「公開一點兒不帶遮掩的把你們的歡樂建立在全辦公室年紀最小的人的痛苦上……」
「沒事兒。」林耀悶悶地說了一句。
「別提了，」林耀一想到這事兒就牙痒痒，造反的智齒跟著就一陣疼，「我昨天牙疼，一朋友跟我說弄點大蒜泥……」
關澤按了一下喇叭。
他在路口沒有看到林耀的小夏利，等紅燈的時間都比平時顯得漫長了，一想到林耀喜滋滋地放下車窗沖他喊「關總早」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笑，這孩子真挺有意思。
關澤最近大概是養成了習慣，每次碰上了都會把車停在他旁邊，有時候跟在他後面也會提前變道停過來。
等他把車停好了走回來的時候林耀還站在原地低著腦袋看自己的鞋。
其實他倒不怕公司的同事看到，他擔心的是被關澤看見會破壞了自己本來就沒剩什麼渣了的形象。
「我昨天牙疼，弄了點蒜泥塗臉上了，燒的，」林耀把老媽按到沙發上坐下，「不過現在牙不疼了，臉也不疼，也wｗｗ•ｈｅtuｂook•ｃｏｍ•ｃom沒失憶，別擔心。」
「怎麼了？」橫刀聲音有點兒懶，聽上去很性感。
林耀跟橫刀聊了一會兒，覺得心情不錯，於是看了看日曆：「刀大俠啊，這兩天兒有空沒，出來吃飯吧。」
「快閉嘴！」林耀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當心我糊你一臉大蒜泥！」
林耀進了辦公室，坐在沙發上，關澤還在打電話，沒太注意他，他有些肆無忌憚地盯著關澤上上下下地看著，跟搜身似的一點兒細節也不放過，他甚至從關澤沒系扣子的襯衣領口往裡瞄了瞄，看到關澤脖子上掛著一顆黑色的石頭。
「你臉能見人嗎？」橫刀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進了屋第一件事就是給橫刀打了個電話：「大俠，你害死我了！」
老媽跟老爸就哪個兒子隨誰，哪個更傻開始爭論，沒人再管林耀的臉和牙，他趁機溜回了自己房間。
橫刀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行吧，聽你的，不過有句話咱們得先說好。」
這話一出來，辦公室里的人又笑成了一片，林耀很無奈地站起來：「算了，你們慢慢笑。」
關澤早上接了個寧娟的電話，寧娟打算用手頭的錢開個店，讓他幫著打聽一下門面的事，打完這個電話，開車出門的時候比平時晚了快十分鐘。
不過今天也許是老天爺可憐他，一直到綠燈亮起，也沒有看到關澤的車。
「吃了一種什麼葯，好多了，現在就還有點兒漲，不是太疼了。」林耀摸出藥瓶子又瞅了瞅。
辦公室門開著，關澤正站在窗口接電話，應該是客戶的電話，他臉上帶著很公式化的笑容，不過就是這樣的笑容，也看得林耀想往門框上靠一下。
進了設計部辦公室之後，林耀悲哀地發現，他想化身成為一棵綠植的夢想是不可能實現的，他光從門口走到自己座位上就用了差不多五分鐘，所有的同事都圍了過來，先是觀摩他的hello kitty，然後是傷口，先是嘖嘖嘖地表示同情，轉臉就趴在桌上笑得停不下來。
如果葯沒幾片兒了他就不打算吃了，中午去藥店買瓶一和_圖_書樣的就行，這瓶就留著做紀念。
「疼，」林耀蔫蔫兒地跟在他身後，「吃了消炎藥也沒用。」
「怎麼弄的啊？」關澤過去拍了他一下，往電梯走。
很性感。
「不用，我軟東西也吃不下，我現在嘴都沒法完全合攏，喝水我都嫌颳得我牙肉疼。」林耀托著腮，盯著電腦，打算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以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臉啊……」林耀摸了摸自己正在蛻皮的左臉，「沒事兒，見你不用要臉了。」
關澤愣了愣，轉過頭看著林耀，他有點兒不能相信：「等等，你把大蒜泥塗臉上了？」
不過等他伸了個懶腰準備下班的時候，驚訝地發現牙疼已經減輕了很多，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腫也沒有那麼明顯了，這個發現讓他忍不住站起來原地蹦了好幾下，又拿出關澤給他的那瓶葯吃了兩顆，真不愧是關澤的葯，效果真棒！
呲牙咧嘴地胡亂洗漱完了之後，他撲到衣櫃前開始翻找，就差爬進柜子里了，翻了半天，找出一個口罩，這是去年冬天的時候老媽給他買的，他一直挺著沒戴，現在實在是沒辦法了。
「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蓋頭啊，」林耀嘆了口氣，不過這也還成了，總比直接頂著這麼半張臉出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悄悄打開了門，「掀起了你的蓋頭來……」
關澤從這孩子的思維相當神奇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之後，實在忍不住，他抬手擋了一下自己的臉：「不好意思，我想笑。」
市場部幾個人還在吃早餐，幾個在打電話，還有幾個在打掃衛生，林耀胡亂地跟人打了幾個招呼，一路小跑從兩排辦公桌中間穿過，舉著雜誌跑到了關澤的辦公室前。
「這麼管用。」
「吃完了飯才准走，誰半道走的誰牙疼一個月。」
他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自己臉上的hello kitty的口罩，有些欲哭無淚，hello kitty也就算了，關鍵是口罩沒辦法完全擋住他左臉上壯觀慘烈的場面。
「我怎麼啦！」老媽推了老爸一把。
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了捂鼻子，摸到了臉上的口罩之後才和*圖*書發現前台的小姑娘一直趴在桌上咬著支筆沖他樂呢，還好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右臉。
「手拿開，」關澤指了指他的臉，「破了還是怎麼了？」
「沒撞沒撞，我知道你是我媽，我沒失憶，」林耀摟著老媽安慰著，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喝茶的老爸，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還知道喝茶那位是我爸。」
「你不牙疼么。」關澤靠在椅子上，枕著自己的胳膊，胸口的襯衣被拉開了一條小縫隙。
「不是塗臉上么？當時我臉都疼腫了……」林耀很茫然地反問了一句，接著就是一愣，然後很悲痛地壓著嗓子喊了一聲，「我靠，不是塗臉上嗎？」
把小夏利開出院子之後，他鬆了一口氣，伸著脖子往後視鏡里又瞅了瞅自己，再次悲從心來：「誰的眼淚在飛……哎我操啊……」
「怎麼弄的？」關澤很吃驚，盯著林耀的臉，看上去有點兒慘，又紅又腫，有些地方還破了皮，傷痕被他白皙的皮膚襯得很明顯。
車停在路口的時候，他很緊張地四處張望，祈禱不要碰上關澤的車。
「你不是用傷濕止痛的那什麼膏藥往傷口上貼么，小傷弄成大口子，」老爸搖搖頭，「還好我有倆兒子，林宗沒隨你真是萬幸。」
「誰告訴你要塗臉上了？」關澤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自己說的話，無論哪句都沒有塗臉上的意思，這孩子是怎麼得出這麼個結論的？
「後天吧，周末，我估計後天我牙不疼了，」林耀從桌上拿起老媽給他的那張鑽石卡，「我請你吃頓高端的。」
「林耀啊，」江一飛過來扳著他的椅子把他轉過去，「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林耀捂著臉的姿勢保持了幾秒鐘，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放下了手：「破皮兒了。」
老媽還在天台澆花，林耀一邊往樓下蹦著跑一邊喊了一嗓子：「今兒要早到公司，我不吃早飯了！」
「之前給我兒子買的。」
林耀像是被嚇了一跳似地蹦了一下，抬起了頭。
林耀這一扭頭，正好把又是水泡又是紅斑的左臉展現在了關澤眼前。
關澤有時候挺奇怪，林耀明明是個心裏有不少事兒的人，卻m.hetubook.com.com總是能保持這種傻樂傻樂的狀態。
「說。」
「牙還疼么？」出電梯的時候關澤終於把笑壓了下去。
「不記得他沒事兒，記得我就行，」老媽捧著他的臉，「這怎麼弄的啊？」
「感冒呢。」林耀跟逃似地跑進了設計部。
林耀覺得自己應該請假，但在家獃著又怕嚇著老媽，而且這幾天還有活兒，他對這份工作還是相當在意的，這種不影響腦子和手的傷，他不願意請假。
「啊？」林耀在前台站了很長時間，看著關澤推開市場部的大玻璃門進去之後才回過神來。
關澤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進去。
關澤看到了他瞪得挺圓的眼睛和臉上的口罩，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眼花，又認真看了一眼，確定了林耀的確是戴著口罩，還是hello kitty的。
後面有車進來，關澤回頭看了一眼，又指了指林耀：「在這兒等我。」
林耀趕緊收回自己還瞪著關澤腿的目光，站起來走到了桌子前，看到關澤從抽屜里拿出了個小藥瓶遞了過來，他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寫的倒是中國字，不過湊一塊兒他半天都沒念順溜：「這什麼葯？」
關澤讓他去辦公室？去關澤的辦公室？
神哪！
「哎，對不起，」他有點兒抱歉地看了一眼林耀，拚命地把想繼續笑的衝動壓下去，「你得擦點兒葯，這估計都得破皮兒。」
去市場部找關澤是件讓人興奮的事，不過如何頂著這張大花臉穿過市場部的辦公區是個大問題，林耀在桌上找了半天，找到了一本設計部訂的廣告設計的什麼雜誌。
「不用謝，去吃藥吧。」關澤笑著揮了揮手。
林耀很快地掃了一眼，咽了咽唾沫：「謝謝關總，您還在辦公室備著牙疼葯呢？」
「……哦，」林耀正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接著就看到關澤嘴角邊挑著的笑容，他實在是因為牙疼連生氣的力氣都攢不足了，只能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我是不是得謝謝爸爸啊。」
關澤一邊兒覺得不落忍，一邊兒又覺得實在是太可樂了，只好偏過頭對著牆，笑了一會沒控制好，笑出了聲兒。
和*圖*書「沒關係，笑吧，」林耀扭頭看了他一眼，很無奈地靠在牆上，「這事兒要擱別人身上，我早笑得天崩地裂了。」
不過牙疼雖然好些了，但臉上像是被人揍了一頓似的傷卻沒有什麼變化，回到家的時候老媽是尖叫著撲過來的，摟著他就要哭：「這是怎麼了啊兒子，撞車了嗎！我是媽媽啊！」
從早上到下午下班，林耀就去了兩趟廁所，飯沒吃，咖啡更不可能去喝了，下午下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向綠植的轉化。
林耀捧著小藥瓶，倒了杯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晃著瓶子看了看裏面的藥片兒，還有不少，嗯，可以吃。
他一路開得挺快，開進公司停車場的時候看到林耀正低著頭往電梯走，車開到身邊了林耀都沒抬頭。
「你……」他咬牙忍著笑，指了指口罩，「幹嘛呢？」
關澤在他抬手的瞬間看到了他左臉上的紅斑，立刻確定他不是感冒，這小子牙疼還能把臉疼成花斑的？
林耀到公司把車停好之後，低著頭往電梯走，他決定今天就向張志安學習，化身為一棵種在電腦前面的水仙花。
林耀瞬間覺得自己牙不疼了，心裏排山倒海地刮過各種畫面，關澤的辦公室哎！這是老天抽瘋了嗎！
「謝謝。」林耀嘆了口氣，這是關澤第二次在電梯里因為他而笑得無法控制，他覺得自己以後再也沒必要在關澤面前保持形象了，形象這種神奇的東西，在他身上已經粉身碎骨。
「廢話，這是關總給我的，心理作用它也必須得管用，你說對不對！」
「嗯，對。」
「過來，」關澤打完電話之後看了一眼林耀，坐到自己椅子上拉開了抽屜，「吃這個。」
於是他舉著這本雜誌出發了。
「林耀，你的口罩好可愛，」小姑娘笑嘻嘻地沖他勾了勾手指，「拿過來給姐姐看看，男生居然也會戴這樣的口罩出門啊。」
橫刀沒說話，停了好半天才問：「哪天？」
「有創意，沒想到笑姐還有這麼二的狀態，」橫刀笑了笑，「那你用蒜泥敷完臉，牙還疼嗎？」
「那個蒜泥，是弄在牙上么？」林耀還是想從這方子的提供者嘴裏聽聽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