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坦克呢你。」那人按住了他的腦袋笑著說了一句。
「你別急這些個了，」老媽很迅速地把剩下的餡兒用兩張皮包上了，捏了個小老鼠，「慢慢來吧，他怕生，願意叫就叫，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
付坤聽得半懂不懂的，不過有東西吃就行：「知道了，就是說你跟我爸現在偏心眼兒，以後就不偏了唄，現在他是親兒子，我不是，我得過段時間才是親的。」
付一傑往後縮了縮，又盯著地看了。
付一傑脫下棉衣的時候，付坤看到他裏面就穿著一件勞保手套改的舊線衣，頓時覺得這小孩兒挺可憐，雖說他自己身上穿的毛衣也不過是老媽拆了爸爸的舊毛衣給他織的，但比線衣暖和多了，難怪付一傑一直穿著棉衣也不覺得熱。
老媽領著付一傑在門口吐餃子的時候，老爸提著一大兜東西回來了。
「你知道管用么，又不是你的，快去拿。」
剛走了沒兩步，感覺到有人扯住了他毛衣，他扭過頭，看到是付一傑，這小孩兒看上去很緊張，抓著他衣服的手都攥成拳頭了，頭也不敢抬，一直盯著地。
付一傑被他這聲暴喝嚇了一跳，很驚慌咬著餃子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都靠到了牆上才停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
「還有電動火車，」老爸蹲在了付一傑身邊，「一傑，還記得我嗎？」
看著付坤伸過來的手，他猶豫著，沒有回應。
付一傑猶豫著點了點頭。
「他一年級？」付坤很吃驚，拿著袋子往嘴裏倒了幾顆豆豆，很過癮地咬得嚓嚓響，「他那麼一點兒，我以為學前班呢。」
「你剛喊什麼喊啊，讓你嚇著了吧！」老媽扭頭壓低聲音沖付坤瞪了瞪眼睛，「一驚一乍的！你這麼大的時候在地上撿蟲子吃我都沒喊呢。」
不過從今天開始，付坤這個小空間里就不只是他一個人了。
付坤鬆開了牽著付一傑的手，端了盆兒往外走。
付一傑低著頭把碗里的餃子塞到嘴裏，吃完了以後抬起頭，猶豫了一會兒才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阿姨。」
付一傑夠著胳膊捏了張皮兒放在了自己手上，然後抬頭看著他。
「嗯！」付坤應了一聲沒撒手，把付一傑拽到了門外才鬆開了，小聲說，「你老哭什麼啊，別哭了我又沒打你！」
「拿張皮兒，」付坤開始正式教學，這是他頭一回教人東西，特別嚴肅，「放手上。」
付坤想用打著夾板的右手抱盆兒，好騰出左手去牽付一傑，但試了半天沒成功，使不上勁，只好繼續往前走：「跟著我，沒事兒。」
付一傑對於老爸一件件拿出來擺在他四周的玩具都沒看幾眼，只是低著腦袋看著自己的手指。
這小孩兒眼裡的淚水眼看著就要滑下來了。
付坤抬起頭樂了：「小飛哥。」
「啊——」付坤捂著腦門兒喊，老爸開了十幾年公交車，天天扳著大方向盤，手上勁兒特別大，和_圖_書「腦袋碎了——」
新名字嗎？
「沒事兒，進來，」夏飛拿過他手上的盆兒轉身進了屋，「張青凱，和面！」
付一傑很專註地按付坤地指示把餃子皮兒捏在了一塊兒，雖然動作很慢，有些笨拙，但基本是個餃子的形狀了。
剛走了一步，付坤感覺到手被人抓住了，他回過頭看到付一傑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帶著個小孩兒，要付一傑不拉他，他都忘了。
付坤站在裡屋的窗戶邊，一臉不痛快地看著窗外：「幹嘛？」
「爸！」付坤聽到了老爸的腳步聲，沖了出去，一眼就看到老爸手上的兜里有個飛機翅膀，「買飛機了？」
沒錯，是哥哥了。
付一傑沒說話，也沒什麼表情，只是一直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那個餃子。
「新毛衣？」付坤挺驚訝，他不到生日和過年都輪不上穿新衣服，「什麼時候買的啊？我怎麼不知道？」
「爸，」付坤反身跪在椅子上扳著椅背前後晃著，「一截兒好像不喜歡玩那些東西。」
付坤一聽夏飛叫了張青凱的名字，就沒再猶豫了。張青凱是夏飛的同學，一星期七天時間得有五天都泡在夏飛家。
付坤站在桌子邊上，付一傑站在他旁邊，比桌子高不了多少。
「不吃！」付坤梗著脖子，但還是斜眼兒往老媽手上瞅了瞅，平時老媽不讓他老吃零食，尤其是晚上，更別說吃一整袋的。
「謝不過來，」付坤舔了舔嘴，又用手背在嘴上抹了抹，「明天吃炸醬麵吧。」
「你冷嗎？」付坤又問。
「來一口？」夏飛把杯子遞到他眼前，「神葯。」
付一傑看著桌上的餃子餡，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付坤本來想再逗逗，但人家這麼不配合，他也只好作罷，關了燈也躺好了。
「幫弟弟脫衣服，我手上都是油。」老媽指揮付坤，手上動作很麻利地包著餃子。
付一傑看了看夏飛和張青凱，低下了頭，不吭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頭回見著吃生餃子的還不讓我詫異一下么……」付坤挺鬱悶地也壓低聲音，「我什麼時候吃蟲子了！」
「你懂點兒事兒，你都10歲了，」老媽把那袋麥麗素塞到他手裡，「人家才6歲，才一年級……」
「我得教他包餃子呢，」付坤把左手放到盆兒里扒拉了兩下，「一截兒幫我搓搓手。」
家裡屋子小，就裡外兩間屋子，客廳被老爸用木板隔出來一個小小的空間，是付坤的卧室。雖說很簡單，只能放得下一張床和一張小書桌，但對於筒子樓里其他跟父母擠一個屋裡的孩子來說，這已經是相當讓人羡慕的了。
「嗯，你又吃藥啊？」付坤聞著那個藥味兒就覺得苦得不行。
「怎麼樣，會包……」付坤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
付坤以前就想有個妹妹跟在自己身後哥哥哥哥地叫，就跟孫瑋的妹妹似的，特享受。
付坤沒想到和-圖-書
這麼快就能看到如此成功的教學成果，很興奮地拍了拍桌子：「媽你看！包出來了！我教得怎麼樣！」
經過許姨家門口的時候，有人從屋裡走出來，付坤端著盆兒差點一腦袋撞上去。
「一截兒？」夏飛笑了。
「哪兒來的小孩兒？」張青凱洗了洗手，把盆兒放到桌上，開始和面。
他咬咬嘴唇，把手往兜里揣了揣，沒有動。
「偏心眼兒偏得這麼明顯，現在想收買我么？」付坤繼續梗著脖子。
「先進屋，老付，」老媽拉了拉老爸，「都看呢。」
不過付坤沒有收回手，一直那麼伸著，看他一直沒動才說了一句：「快點兒，你不餓啊？」
付一傑看了看付坤的胳膊，躲開了付坤想幫他脫衣服的手，自己低頭解著棉衣扣子。
「哎，我是說當哥哥可好了，」付坤揉著腦門兒走到他面前，「可好了……」
「哎喲，」還沒搓兩下，付坤就忍不住笑著把手抽出來了，「你撓痒痒呢？行了，就這麼著吧。」
付一傑換上了毛衣，皮膚被黃色的毛衣一襯，顯得特別白，就是有點兒瘦，穿著棉衣的時候付坤還沒覺得，現在衣服一脫，看著就特明顯了。他從門口的爐子上把熱水拎了進來，一邊往洗臉盆兒里倒一邊說：「一截兒，你肉都長臉上了吧，看你臉挺圓的，衣服一脫就剩這麼點兒了……」
「張青凱幫我和面！」付坤跟著也著喊。
這手雖然很兇，卻熱乎乎的很暖和。
「真討厭，」老媽拍了他一巴掌，「趕緊去刷牙睡覺！別壓胳膊了啊。」
「我弟弟。」付坤馬上回答，聲音特宏亮，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感覺無比得意，我弟弟！多牛逼！
老爸請人幫做了架子床，要過一陣才能送來，所以現在他得跟付一傑擠一張床。
付一傑抬起了頭，付坤看到他的時候，立馬就沒了聲音。
「不錯，」老媽笑著點點頭，「一傑真聰明，包得真漂亮，比哥哥包的漂亮。」
「坤子，這誰啊？」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你倒是不佔地兒，」付坤費了半天勁才把衣服給脫了下來鑽進了被窩，「哎煩死這個夾板了。」
付坤抓他的手抓得很緊，他覺得骨頭被捏得有點兒疼，但沒有掙扎。
「我弟弟！」付坤再次得意洋洋地大聲回答，忘了先前還覺得有個弟弟沒什麼稀奇的，他扭過頭沖付一傑笑笑，「一截兒叫哥哥好。」
這樣像他伸過來的手，他見過很多，每次他都期待地牽著這些手，最後卻都被甩開了。
「不要。」付坤拚命搖頭。
老媽包的餃子還是跟平時一樣好吃，付坤吃了不少，不過那個餃子老鼠被老媽夾給了付一傑，這以前都是他的。
付一傑不說話，也不動，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喲，坤子都獨臂大將了還讓他和面啊？」正在炒菜的于奶奶說了一句。
「肖淑琴，」付坤坐在椅子上托著腮，肖淑琴是和圖書老媽的名字，「快下餃子，餓死了。」
老爸進屋用各種玩具都沒能把付一傑逗出聲，更別提叫他一聲爸爸了。
「不愛吃。」他小聲說。
「坤子，裡屋我跟你爸的那個柜子里有給一傑買的新毛衣，你拿給他換換，線衣穿著冷。」老媽一邊包餃子一邊說。
「一傑，」老媽摸了摸付一傑的腦袋，「慢點兒吃，以後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這剛當上哥哥還得適應適應才行啊……
付坤繼續搖頭，他每次上許姨家玩，老媽都得交待他，不許跟你小飛哥哥鬧，他身體不好。
「我又不稀罕當這個哥哥。」付坤撇了撇嘴，站起來低著頭在自己褲腿上拍著。
「進來吧，幫你和面，你那胳膊得和到後半夜了吧？」夏飛笑著招招手讓他進屋。
付一傑點點頭，抓住了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裏搓著。
「啊，真失望，」老爸斜眼瞅了瞅他，「你現在是哥哥了，有點兒哥哥的樣子！」
「你這當媽的心可真大。」于奶奶感慨地嘖嘖了幾聲。
「我多大啊，我不就四年級么，我的意思就是他不愛玩，我就幫……」付坤話沒說話，椅子如老爸所願，被他晃倒了，他趕緊伸出左手在狗啃屎之前撐住了地，定了幾秒之後他抬起頭很得意地看著老爸，「看！沒斷！」
「坤子你來。」老媽把付一傑安頓好之後，把他叫到了裡屋。
「哎喲，你怎麼這麼面，」付坤本來雄心勃勃想試著做個有耐心的好哥哥，但這個弟弟實在太不配合，他走過去伸手把付一傑的手從兜里拽了出來，「走，跟我和面去，別哭啊，哭了就用麵糊你臉。」
今天覺得實在沒妹妹，有個長得這麼好看的弟弟也行，但現在他慢慢感覺到了，當哥哥沒什麼好處，新衣服沒他份兒，新玩具也沒他份兒，還得「有哥哥樣兒」……
付一傑估計是餓了，臉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專心地吃著餃子，頭都沒抬過，腦門兒和鼻尖上頂著一層細細的汗珠。
「喲有了弟弟就是不一樣，都會詫異了，」老媽沒再理他，轉回頭用手指在付一傑鼓鼓的腮幫子上點了點，「一傑，吐出來好不好？咱上外面吐掉？」
「好好走路！」老爸指了指他。
付一傑把書包放到了沙發上。
「那也沒你什麼事兒，你都多大了，」老爸看了他一眼，「晃吧，晃倒了再把左胳膊打上夾板，對稱。」
付一傑很快地翻了個身，臉沖牆縮成一團。
付坤覺得自己以前想要個妹妹的時候，真是考慮得太不全面了！他根本沒想過自己變成哥哥之後，連床和小小的空間都得被分出去一半……
「你為什麼吃蟲子？」
「瞎說什麼！」老爸過來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
「一截兒最乖了，走我帶你去看煮餃子！」付坤抱著付一傑的腦袋拉著他就往門口走，付一傑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的。
付一傑看了看手心裏的皮兒和圖書和餡，繼續抬頭看著他。
付坤很麻利地把手往褲子上蹭了幾下：「乾淨了。」
「啊？」他迷迷糊糊地應著。
不過他上床的時候發現付一傑睡得很靠里，基本上是貼著牆，給他留出了很大一塊。
他不願意再一次被甩開。
他牽住付一傑的手，帶著他進了屋。
這人是許姨的兒子夏飛，高中念完了一直在家休息，身體特別不好，天天都跟在中藥里泡著似的，付坤每回經過他家都能聞到濃濃的藥味兒。不過夏飛性格特別好，不跟別的病人似的每天愁雲慘淡，他臉上永遠都掛著笑容。
「包，」付坤指了指皮兒，「先對摺捏一下中間……嗯，然後把兩邊往中間推推，好，捏，捏緊。」
他看著老媽給付一傑吃過感冒藥以後又把抱到床上脫好衣服，蓋上被子，心裏別提有多不是滋味兒了。
老媽開始包餃子的時候，付坤拉著付一傑坐到了桌子邊兒上：「會包么？挺好玩的，我教你？」
「書包長你肚子上了啊？別抱著了，」付坤沖他抱著書包的胳膊抬了抬下巴，「扔沙發上得了。」
付坤一向對老媽表揚別人沒什麼感覺，反正他一年到頭能不挨罵就算不錯了，這會兒看到自己的「徒弟」包出了一個還算是餃子的餃子，別提有多美了。
「和面呢？」夏飛拿著個玻璃杯，裏面是棕色的中藥。
「真的？一整袋兒哦？」老媽把袋子拆了，遞到了他眼前。
「付小狗你找抽呢。」老媽瞪了他一眼，端著餃子往廚房去了。
柜子里有一個大袋子，付坤拿出來翻了翻，小毛衣小棉衣有一堆，他拿出了一件黃色的毛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小聲嘀咕了一句：「還真不是我的。」
雖然付一傑這聲阿姨並不是她期待的，但這是這孩子到家之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所以她還是笑得很開心：「謝什麼呀，你和哥哥是一樣的，這個不用謝謝的，你看你哥哥吃完了也沒有謝我。」
「哎我的寶貝兒你怎麼直接就吃上了，」老媽也嚇了一跳，扔了手裡包了一半的餃子，手胡亂往圍裙上蹭了蹭，跑過去彎腰摟住了付一傑，「沒煮熟呢，快吐出來，一會該拉肚子了。」
付坤蹲在他身邊，很有興趣地看著他的手，付一傑的手也跟臉似的，挺肉乎，之前他就覺得牽付一傑手的時候軟軟的特好玩，現在又忍不住伸手上去捏了捏：「真好玩兒。」
「他剛到咱家，就算我要對你倆一碗水端平，也得是以後，對不對？現在得讓他安心，慢慢適應咱家呀。」老媽很有耐心地解釋。
他點點頭，付坤拎著他帽子上的毛線球把帽子摘了，然後牽著他的手穿過走道往廚房走：「愛吃餃子么？」
「有個弟弟你就什麼也不用幹了，就看弟弟得了。」老媽笑了。
床上放不下兩床被子，所以付一傑得跟他睡一個被窩。
「啊？」付坤愣了愣，哭完了？
「付一傑，一和圖書截兒叫著順嘴。」付坤看看低著頭一動也不動的付一傑，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小孩兒要一直是這樣，自己以後得多沒勁啊。
付坤想著是不是得再說點兒軟話，但當付一傑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發現付一傑眼裡的淚水已經沒了，圓圓的眼睛挺亮地看著他：「餃子。」
「放餡……」付坤想想，怕付一傑手裡沒數弄多了包不上，於是伸手拿筷子挑了點兒餡，「我來幫你放吧。」
但想想又覺得有弟弟就有弟弟唄，有什麼可稀奇的啊，這樓里七八個孩子，差不多都有兄弟姐妹。於是又挺泄氣，端了盆兒走出了廚房。
「啊？」付坤回過頭。
「洗手，」老媽拍開他的手，又看著付一傑，「一傑不熱嗎？屋裡暖和，咱把棉衣脫了好不好？」
付一傑走過去，把手放進了盆兒里很認真地低頭洗著，也不出聲兒。
「帽子摘了唄？」付坤試著問。
「改口改挺快啊，不愛吃也就餃子了，」付坤樂了，「不過我媽包的餃子特好吃，你吃一次就知道了。」
付一傑盯著餃子看了一會兒之後，一抬手就把這個剛包好的餃子放進了自己嘴裏。
要讓老媽知道他讓夏飛和面，肯定得挨呲兒。
「看著。」付坤立馬來了勁頭，平時他可找不到什麼機會能教人的，實在要教，也就教人打架和逃跑了。
廚房裡做飯的人很多，老媽已經把麵粉放在和面的盆兒里了，看到他倆進來，指了指盆兒：「拿屋和去。」
當哥哥的喜悅在新衣服新玩具餃子老鼠都離他而去之後一點點消退著，但他沒敢說出來，一是怕老爸老媽說他，二是怕付一傑那個說來就來的眼淚。
付坤塞了一嘴吃的，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嘟囔：「我是不會壓的，別人會不會壓到我那可就沒準兒了……」
付坤瞪著他看了好幾秒才吼了起來：「你幹嘛啊——」
「沒事兒，男孩兒沒那麼嬌氣，慢點和唄，」老媽一邊剁肉一邊笑著說，「誰讓他翻個牆還笨得把胳膊給摔折了的。」
「不舒服了吧？」老媽笑了笑，從柜子里拿了一袋麥麗素出來，「特許你偷偷吃一袋。」
「手擦乾淨！」老媽皺了皺眉。
付一傑的眼淚從眼角滑了下去，在圓圓的臉上爬出了兩道亮晶晶的淚痕，付坤一看就急了，也顧不上別的，撲過去就摟住了付一傑，把他的臉按到了自己胸口，可不能讓老爸看到，要不沒準兒能再給自己一巴掌。
付坤看著他一直在顫抖的睫毛：「一截兒，你在裝睡吧？」
「愛吃。」
付一傑沒理他，睫毛抖得更厲害了，付坤樂了，手指在他睫毛上碰了碰：「挺長嘿。」
付一傑？
付一傑看著老媽伸到他眼前的手，沒敢往上吐，但被吼了一聲之後，也不敢咽下去，就那麼含著一個餃子愣著不動了。
付？
黑暗中付坤很快就困了，正迷糊呢，聽到付一傑在旁邊很小聲地叫了他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