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師的日常(2)
第一章

葉徑當場臉就轉黑。
樓梯口有幾個員工擋住了去路。
葉徑聽不出是哪首歌,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由她去。
那是H大的一個師兄。他問葉徑,接不接審圖的炒更。
建築在冷卻。
葉翹綠驚呆了,扒著葉徑問:「這怎麼能賺這麼多?」
葉翹綠倒是不介意。她和葉徑之前的旅行都是同床,今晚分開一下下,不是個事。
所以她不要二狗哥。
她辦妥入住手續,擱下行李,就去敲602的門。
葉翹綠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回應。她納悶地看著他,「你不和我對唱嗎?」
彼此打過招呼,都意識到人聲鼎沸的大堂不是敘舊的場所,湯玉便問了葉翹綠的房號,她道:「你們先上去吧。我辦完了入住去找你倆。」
「我唱得挺好的,是吧?」
葉徑拉開浴室門,聽到那個曲兒。她天生五音不全,無論什麼歌,到嘴邊總能跑調。
「……」葉翹綠氣勢焉下去,心疼地抱抱他, 「沒事, 沒事。我以後養你啊。」她撫撫他的胸膛,感覺到強健的肌膚觸感,她不禁又搓了搓。
開門的是葉徑。
湯玉許久沒有出現在同學的面前,群里也不多話。同學們只聽說她在設計公司,其他一概不知。
葉徑護著葉翹綠往樓梯走,擠過人群。
葉翹綠很開心,抱著他,「葉徑,葉徑,你知道嗎?」
葉翹綠笑嘻嘻的,「去洗澡了。」她背向著他拿毛巾。
建築行業的辛苦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想葉翹綠勞累。但她執著認真,www.hetubook.com.com他必須放她去走這條路。
自獲獎新聞傳開,平素人口稀少的村鎮,來了不少建築考察團。
旅館的前台服務「哦哦」兩聲,來了一句:「我們這山旮沒有那麼大的床,都是一米寬。要不我們給你把兩張床拼在一起?」

葉翹綠端坐在床沿,笑嘻嘻的。
這讓最近沮喪行業現狀的葉翹綠鼓舞了士氣,再苦也有人在堅持。
他氣定神閑,「按平方收費。」
葉翹綠意外的是,這個炒更收入頗豐。審了六套圖紙,拿到了十萬塊。
葉翹綠大大地點頭,「我們住602。」
「是。」
葉徑公平地在她的相同部位揉了一陣。
她板起臉,「你攢夠老婆本了嗎?」
「葉徑,葉徑。」葉翹綠爬到床邊,「我想到一首歌來描述我們的現在。你想聽嗎?」
同學們的微信群討論最多的是哪家要裁員了, 哪家沒項目了。綜合各方觀點, 待在設計院的比房地產的危險。
葉徑將她連同抱枕一起摟進懷裡,「你有我。」
葉翹綠認出了湯玉,從葉徑的懷中抬頭,綻開大大的笑容。「湯玉。」
「不想。」
她審得仔細,連審圖公司不負責的圖面疏漏都給找了出來。工作的葉翹綠有著和日常截然不同的肅然。
現在的湯玉時不時就彰顯出強烈的野心。野心即動力,未必是壞事。國內農村建築有名的僅僅少數,她選擇的這個研究方向,遠比城市建築要艱難和-圖-書
「好啊。」
「嗯。」葉徑道,「所以那麼多人離開設計院。」
房價與建築環境不一樣,直線上升。
「是啊。」湯玉笑笑。幾年不見,葉徑已經長成了男人模樣。氣質卓越,不羈之才。
湯玉:「是啊。」
「我覺得我越來越好看了。」她坐上床,爬到他身邊。半途差點被裙子絆到。「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們有了夫妻相,我的五官就向你靠攏了。」
「美呆了。」非常敷衍。
湯玉恍惚憶起與他組隊作業的情景。她知道他心傾葉翹綠,卻沒料他倆能真正在一起;尤其在葉徑退學之後。
湯玉呼出一口氣,「我也是。」
這個建築師在國內完成了近二十個村落的轉型。
然後挑燈夜審圖紙。
葉翹綠靠在沙發,抓起抱枕緊緊摟在懷中。她摳摳抱枕的可愛熊臉。
他輕問:「累嗎?」
葉翹綠:「你現在在做方案嗎?」

才揉完一邊, 手機響起。
「我小時候寫過一本日記,我倆一起打怪獸呢。說起來我們還有戰友之情。」
葉徑和葉翹綠的Y市行程,與湯玉遇過幾回。
葉徑搖頭, 「出國旅遊花了很多。」
他把這個工作給她做。
葉翹綠喜歡他給予的寵愛。無論她說什麼,他都稱好。就連和她一塊兒長大的二狗哥都沒有這樣的默契。
葉徑不在意這一百塊的來去,倒是那家設計公司的財務和旅館老闆吵了半天。員工們聚在大堂,小小的空間煩悶嘈雜。
葉徑看著距離不遠和_圖_書的葉翹綠。她笑靨如花地望著窗外。
鎮上三家旅館,一個設計公司兩輛大巴的員工,佔了其中兩家。旅館坐地起價,哪怕葉徑訂得早,都得照新價格收費。
待在寬闊溫暖的胸膛,她仰頭道:「葉徑,我想繼續待在建築設計。」
葉徑只記得有個天底下最美麗的阿曼達·卡蕊娜·綠懲惡揚善,卻不知原來自己也被編了故事里。
她跳到葉徑的床,一邊哼著歌,一邊拍枕頭。
葉翹綠沒什麼變化。依然愛笑,依然燦爛。
這是行業的無奈,不是誰能憑一己之力挽救的現狀。人往高處走是常態。夢想是情懷,生存是現實。
她跟在公司領導身旁,僅是以眼神和他倆招呼。
葉徑放下手機,將目光轉向她。裙子的版型像一個落地燈罩,還是暖黃色的。「懷孕了能穿,長胖了能穿,再懷孕還能穿。實用。」
怔了怔,她站了起來,「老同學。」這句話她說得很輕,連離她最近的同事都沒聽到。
信念,既脆弱又牢固,一念之中即會崩裂。
湯玉半坐在行李箱,神色煩躁,不悅地望了眼財務,然後和同事說了句什麼,再轉眼,就見到了走近的葉徑。
「好。」
葉徑根本沒在聽,自然忽略了她最後的歌詞。
葉翹綠點頭。
聊到十點半,湯玉離開了。
她會聽他的就奇了,自顧自說:「我唱給你聽。」她清清嗓子,拉長調子,「青衫再薄,小綠繼續愛徑郎。」
在現今的建築界,紮根農村的建築師寥寥無幾。Y市這種顛覆https://m•hetubook•com•com性的改造,憑的是建築師的信念。
「我在設計院一年也就掙這麼多。」
二十分鐘后,葉翹綠穿著寬大的睡裙走出浴室,「噹噹噹噹,媽媽給我買的新睡裙,怎麼樣?」
葉徑回望湯玉瘦削的背影。
她在葉徑臉上親了親,「我們睡覺吧,明天早上去石谷看日出。」
他開口打斷她的歌聲,「我洗好了。」
葉徑靜靜陪著她,時不時斟茶遞水。
葉翹綠養傷大半年,見到這樣的信息不免有些慌張。她和葉徑兩口子, 同為建築師, 一損皆損。
葉徑訂房要的是大床間。
她停了下,回過頭笑,然後繼續唱。
他在她的翹臀捏了下。
與她發愁形成對比的,是葉徑的怡然悠閑。
湯玉問,「你們是為了芝加哥大獎項目而來的?」
「不唱。」濕發的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滴落,「去洗澡吧。」
他盯著她。仍然是圓臉,大大的杏眼,不高的鼻樑。和他沒有相像之處。但他言不由衷說道:「是的。」
湯玉的志向是鄉村建築。
三人的見面,談的都是建築。尤以鄉村建築為主。
葉翹綠催促,「去接吧,萬一是大設計呢。」
他心中計量著, 她也是時候重回建築事業了,便應允了。
葉徑點頭。
葉翹綠跪在床上整理衣物。
「累就先睡。這工作時間很寬鬆。」
如果她不是靠著葉徑、爸媽,哪能自在地休養。
她休息了這麼久, 《建築設計防火規範》和《建築工程建築面積計算規範》都更新了新版。她認真地把新規和*圖*書範重新讀了一遍。
「就是大了點。」她扯扯裙子,「碼數買大了。」
誰知道拼好的兩張床,中間居然還隔著一個三十公分的床頭櫃。
湯玉昨晚說她一天工作時間長達十八個小時,壓力巨大。
2015年初, D市某設計公司關閉了本市的分公司, 僅維持臨市總部的運營。
她點頭,繼續再親幾口,然後才乖乖回到自己的床。
「是啊。」湯玉的回答連音調都沒變。
葉翹綠畫過施工圖,有這個工作經驗,運用國家規範比他熟練。
「不知道。」
她是開玩笑的。誰料對方還真是此意。
香港的一位建築師在芝加哥建築雙年展獲了獎,獲獎項目是Y市的鄉村建築。
畢業三五年的同學們,大多堅持不下來。尤其女性建築師在現在的大環境中,更加艱難。
她搖搖頭,「多虧這些圖紙,我背熟了新規範。」
同事道:「他女朋友挺可愛的。」
她抬頭看他,露出燦爛的笑。
葉徑去洗澡。
她瞪他一眼,趕緊走向浴室。
星期五那天,葉徑和葉翹綠啟程去Y市參觀。
她應著好。
隨著幾家設計公司的解散,釋放出了不少設計師。競爭愈加激烈。設計公司招聘時列出條件,將女性拒之門外。
他抱起她暖暖的身子,「這裏的床太小,今晚分開睡了。」
望著葉徑和葉翹綠的背影,湯玉的同事八卦問道:「這帥哥是你同學啊?」
走進房間,她看見兩張單人床上散落的日常用品。
湯玉依然固執。
她說的就是對的。所以他應了聲,「嗯。」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