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一斤零三兩,從我搬進來開始到現在,兩個月了。」馮曦回答得極為準確。她從杭州一回來就稱過,她現在只有一百一十多斤。離她的目標還遠,但她已經很滿意了。最難得的是減下去十來斤,身上並沒有半點松馳的跡象,與她堅持鍛煉分不開。
謝醫生曾經冷嘲熱諷的說:「要勸他吃豬肉,這頭豬就一定不能是孟家養豬場里的。再說了咱們家孟少從不吃良種豬肉。」
她坐在沙發上仰著臉,嘴角粘著的乳白色奶沫,眼裡燃燒的火焰爆發出勃勃生機。孟時看得極為仔細,他話峰一轉道:「十點,一起去超市如何?」
孟時咬牙切齒只來得及喊了聲:「媽——」江瑜珊清脆的聲音就直衝進耳朵里來:「時哥!你不去越南了?什麼時候回來?」
平緩的吸氣,再緩慢的吐出。半個小時后,身上就沁出一層牛毛細汗,身體顯得格外舒展。
馮曦趕緊走進廚房翻出最小的湯鍋給他:「我沒奶鍋,將就吧。」她還不知道這裏還能買到新鮮牛奶。城市裡現在賣鮮牛奶的越來越少了,她一直買盒裝奶喝。孟時來得及時,從杭州回來,她還沒去過超市。
乳白色飄著濃香的牛奶倒進兩隻玻璃杯,正好兩杯。孟時眉開眼笑的說:「怎樣?喝著這個就知道盒裝奶比不了吧?」
他果斷的切斷了電話,腦子裡還回蕩著江瑜珊的聲音。孟時搖晃下腦袋,倒在椅子上苦笑。
「什麼?」
江瑜珊快活如只小鳥吱吱喳喳。孟時頓時想起馮和*圖*書曦嫻靜時的模樣,她低著頭研墨時的淡定。他嘆了口氣說:「謝了。我這裏忙,你讓我媽接電話……她忙?我掛了。」
孟時嗤笑:「我媽上回給你介紹的那人也是個好男人……」
她一來就讓孟時知道了什麼叫人心向背,什麼叫瘋狂圍剿。逼得孟時拍胸膛做豪氣狀,自稱要獨自外出打江山,悄悄收拾了包袱跑路。
孟時便笑了:「小的明白,小的今天來會易容改裝。」
他上網,冒出七八封新郵件來。孟時眉心又開始皺,江瑜珊咋就不肯消停會兒。都說了他今天和朋友去越南越野車自助行,難不成這一個月她一定要堅持每日七八郵直到塞爆他的郵箱?他一封未看,乾脆利落的關閉。
哄勸威脅訴苦好一番折騰后,孟時聽到電話里謝醫生的懶洋洋的冷笑:「孟少吩咐了我哪敢不從?只是你媽已經打過電話了,我勸你別靠近美容院百米之內。免得被抓現行連累我!」
門有節奏的被敲響。馮曦一看時間,才早上七點。她打開門,孟時端著一個瓷缸笑容可掬的對她說:「早!」
懶懶的起床,拉開冰箱門一看,裏面什麼都沒有。馮曦想起去杭州前清空了冰箱,只得倒了一大杯溫開水喝下。洗完臉,擠了粒維C抹臉上做面膜,然後放著音樂練瑜伽。
馮曦脫口而出:「買衣服!買各種漂亮衣服!這兩個月如果我成功減下去,正好夏天就到了。長胖后一到夏季我心情就不好,逛街只會受打擊。m.hetubook•com.com瘦了,全補回來!」
她站在廚房門口看孟時熟練的打著火熱牛奶,專心致致的模樣讓馮曦看得愣了。她站了幾秒鐘才曉得問他:「這裡有賣新鮮牛奶的?」
孟時眨眨眼大笑:「咱倆有緣,我也休假。十點,我在車庫出口處等你。」
孟家做什麼事,首先想的就是面子。孟時覺得惱火的就是這點。江瑜珊再好經孟父一語評定在孟時心裏已經打了八折。她再一主動熱情,這個折扣直接降到了五折以下。
「等等別掛!」江瑜珊的聲音震耳欲聾,讓孟時不得不把聽筒拿遠一點。他沒好氣的想老媽一定是為了給江瑜珊機會,就算人坐在旁邊也搖手說自己忙。
人和,孟家二老同時投了贊成票。
江瑜珊復旦畢業。漂亮,模特身材,性格熱情大方,幾乎無可挑剔。孟父私下底曾透出一句話,江瑜珊有才有貌能撐得起檯面。孟父覺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孟時若娶了江瑜珊,他再放心不過。
謝醫生語氣便溫柔起來:「虧你還學的是古董鑒別。有眼不識金鑲玉,瑜珊真是個好姑娘。」
孟時大笑。
玻璃杯中只有小半杯牛奶,馮曦仍小口喝著,那種珍惜的感覺讓孟時極為滿足。他想起在杭州時對她許願的情景,昨晚的鬱結一掃而空。孟時似乎有點明白自己的心理了,他瞟著書架上的書似無意的問她:「馮曦,你要是減肥成功,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她慵懶的醒來,眯縫著眼睛看著窗帘外的微和圖書光,又一個有著陽光的美好天氣。這兩個月假期不知不覺都過了快了二十天了,她幾乎有點忘記公司里的人事傾軋與繁忙的業務。她本來還想打個電話向楊經理和王副總請請安,一想到傅銘意,又打消了念頭。
一句話與謝醫生達成攻守同盟,孟時換了身休閑裝拿著車鑰匙接馮曦去了。
有持無恐。她腦子裡跳出了這個詞。因為傅銘意,她懶得去想工作上的事情。馮曦幾乎能肯定,傅銘意是不會開除她的,好象以她在公司從業八年的經歷,他也沒理由開除她。這就夠了。
接電話的是他母親,聽到孟時的聲音興奮的直嚷:「瑜珊!快點,是孟時!」
天時,男人三十而立。成家立業,成家擺到了頭號位置。
馮曦哪還能練下去,她想去沖個澡,孟時在又不方便。她只好退出去泡了一壺茶擱著,然後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早間新聞。她不時的回望廚房的方向,渾身覺得不自在。她迷惑的想,孟時這人是不是熱心過頭了?
「嗯。」馮曦吹著牛奶,小口小口咽著。
馮曦大大的驚嘆:「你也休假?」
孟時揚揚手裡的瓷缸笑容像清晨射進房間的第一縷陽光:「我買了新鮮牛奶,要燒開才行。」
「我休假。」
孟時見鍋里的奶煮沸了,奶白色的泡沫順著鍋壁往上爬,就叫馮曦:「拿杯子!」
也許是昨天被謝醫生按摩穴位很舒服,讓她多了些信心。也許是昨天孟時踢飛田大偉那腳讓她痛快,馮曦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m.hetubook.com.com馮曦近乎白痴的點頭:「早。」
「你今天不上班?」
孟時便慢條斯理的說:「咱們不是一根藤上的兩個苦瓜么。」
「我給你買了禮物。你猜猜是什麼?」
謝醫生頓時大怒:「老娘又不是養不活自己,明年我就能自己買房!」
當時孟父孟母相中一個女孩子。她從見著孟時的第一面起就賠了小心再賠小心。孟時不小心把茶水濺在她手上,她下意識開口還是句對不起。孟時覺得裝模作樣去應付太麻煩,乾脆地叫父母停手。平穩過了兩年,孟時滿三十歲時,江瑜珊出現了。
家裡介紹的候選媳婦中老媽最滿意的就是江瑜珊。
江瑜珊早料到孟時的態度,喝住他就劈里啪啦吐出一長串話來:「時哥,你什麼時候回家?孟伯伯說有三個月沒看到你了,謝姨說你還不讓知道你住哪兒,你搞什麼嘛!不行,我要來突擊檢查!你說,你住哪兒!可不是我想來的,是奉謝姨之令!」
沒等她問什麼事,孟時已越過她直奔廚房,熟悉得如同自己家一樣。「奶鍋在哪兒?」
孟時等牛奶稍涼仰頭飲盡,然後看馮曦喝。陽光從他身後照在馮曦臉上,一張臉白得透明。濃濃的奶沫掛在她唇邊,小巧玲瓏的唇瓣一開一合。他頓時覺得喉間有點發乾,趕緊站起身走到窗前的書案前漫不經心的問:「馮曦你輕了多少啦?」
地利,江孟兩家上一輩有交情,江瑜珊從此每周至少有三天出入孟家。
孟時回頭笑道:「有的。我想你才回來,冰箱里肯定什和圖書麼都沒有,就起個早買過來了。對了,我冰箱里也沒東西了,你去超市的話可以載你去。你剛才在練瑜伽吧?繼續,我熱好叫你。」
五月初夏就有了蚊子,孟時招蚊子,被不知哪兒發出的嗡嗡聲擾得淺眠,半夢半醒似乎看著天色發了白。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減肥!馮曦閉著眼伸腿,儘可能的舒展睡了一晚略顯僵硬的身體。
他換了張新的手機卡,輸入了自己朋友與馮曦的號碼。緊接著給謝醫生打了個電話:「小姨,幫我一個忙。別給家裡說我的事,當沒見過我成不?」
他就知道謝醫生會這樣想,不覺冷笑,「我有必要找個托兒?我早明告訴江瑜珊和她不對眼,她要當施展活潑熱情主動我還懶得一再端臉盆潑涼水!越潑越來勁了!再說了,我要真想找個胖女人去氣她,我還巴巴的送馮曦來減什麼肥!」
煮了杯咖啡喝完,孟時主意已定,打電話回了家。
聽他話里的意思他還會送馮曦來,謝醫生的警覺性和八卦心提到了最高級別:「我的孟大少,她是何方神聖值得你奮不顧身突破封鎖線?我警告你,你想逼退江瑜珊犯不著拿別人作秀!」
手機離了耳邊一米還能聽到吱喳聲,孟時想,現在和老媽說不上話了。他匆匆說了句:「告訴我媽,出去我換卡了,打不通我電話別大驚小怪。」
「我出發了,給家裡說一聲。」孟時深呼吸后平靜的回答。
離開馮曦家孟時還在笑。「我,也,休,假!」孟時輕聲吐出這句話,意氣風發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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