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這樣算了。他會非常後悔打了我一拳。」譚弈冷笑。
「犯賤。找打。」林一川眼神微凌，輕蔑地望著地的兩人，「燕生，走了！」
燕生心裏痛快起來，飛快地收攏地的銅板，昂著頭跟在林一川身後。
燕生嘆了口氣。雁行在碼頭扔下他們時，他也好恨他。他小聲說道：「少爺，要不明天我去碼頭找活干吧。我肯定能養活你。」
「那怎麼可以！」燕聲叫了起來。
沒有行頭，也無鑼聲。初初只有人好地看兩眼，漸漸的有人停住了腳步。直到有人叫了聲：「哎喲喂，都翻了二百個了！」
「謝謝各位父老鄉親！明兒我們再接著……」
離開國子監，天色已經暗了。京城宵禁，坊門關閉。主僕二人只得和一群乞丐擠睡在了大橋下面。
林一川直視著譚弈的臉：「指著個小丑跳來跳去，有意思么？」
好的看客跟著數數。數到三百時，叫好聲轟然響起。第一枚銅錢扔到了地。叮噹的聲響敲在了燕聲心裏，喜悅帶著絲絲酸楚。他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
「好生計著數！」林一m.hetubook.com.com川突然開了口，「十兩銀子的賞錢不少呢。」
他的少爺，竟然要去碼頭找活干。燕生閉眼睛，眼淚無聲地淌了下來。
不是揚州首富繼承人的林一川敢嗎？敢在京城打東廠督主的義子嗎？
「我無事數著玩，不知不覺數到二百了。」
林一川黑了臉：「你忘了他把咱倆扔在碼頭的事了？以後別提他。」
「少爺！燕生求您別做了。」燕生跪了下去，眼淚滴在了地。怎麼能要林一鳴的賞錢呢？那是把你趕出家門的仇人！
「譚兄，這讓他們走了？」林一鳴不甘心，自己又不敢追去。
「真的？」
投奔丁鈴喝了碗葯止了泄，吃了頓飽飯被趕出了門。 林一川下午趕去了國子監。結果被官員搬出孝道來訓斥了一通，讓他守一年孝再回來。於是，管吃管住的監生之路也走不通了。
林一川喘息停當，從地站了起來。彎腰撿拾起地的銅板，當兩人不存在。
揍了譚弈，他們在京城還能呆下去嗎？
燕生仰起臉哽咽著：「少爺，燕生有力氣有武藝，能幹https://www.hetubook.com.com活！咱不賣藝。」
「哈哈！」林一鳴大笑，「本公子說話算話，翻到八百，這十兩銀子賞你了。」
一個聲音打斷了燕聲：「喲，從前揚州首富林家的大公子翻筋斗賣藝掙飯錢，這可新鮮啊！快五百個了啊？繼續，不要停，翻到八百個，爺賞你十兩銀子！」
賣藝的感覺是這樣么？穆瀾賣藝時，也會有人在旁邊嘲笑她嗎？怪不得一開始她對自己有著淡淡的敵意。他現在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了，她可知道？林一川疲倦地閉眼睛，天空與大地不再旋轉。他輕聲說道：「少爺也累了，不翻筋鬥了。」
天空與大地在眼前交替轉動，往事走馬燈似的涌心頭。
喘息聲讓燕生淚如泉湧，他跳起來衝過去抱住了林一川，兩人同時摔倒在地。
燕生堅持將外袍鋪在林一川身下，心裏仍難過得要死。老爺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會有多傷心啊。他恨自己沒用，都快愁死了。
「我是少爺。連一碗飯都管不起，我還是少爺嗎？這麼定了。」
譚弈從他手裡拿過銀錠https://m.hetubook.com.com扔到了林一川腳下：「磕個頭謝賞，這銀子還是你的。」
「六百零二，六百零三……」林一川自己喊起了數。
「看看去！」
燕聲怒而抬頭。
見林一川站直腰，林一鳴嚇了一跳，飛快地躲到了譚弈身後，討嫌地探出臉來：「你來打我呀！」
譚弈的眼神無認真：「有意思。你可以憤怒可以發火可以揍我們呀！」
「燕生！」林一川大怒。
燕生緊張地望著林一川，生怕他為了十兩銀子向譚弈和林一鳴下跪。
叫好聲漸漸響成了一片，銅錢落地的聲音時而如急雨。燕生的聲音卻弱了。他喃喃說著：「少爺，可以了，不要再翻了。」
「少爺。真，真要賣藝啊？」燕生心虛地左瞄右看。他寧肯去當苦力。
碼頭是個寬敞亮堂的好地方啊。真去碼頭扛活，能見到哪些熟人？捏著從穆瀾那兒偷來的二兩銀子，林一川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少爺和你一起去。」
燕生獃獃地看著，難過地紅了眼睛。他以手圈口，嘶啞著嗓子喊了起來：「初登寶地，微末技藝求大夥賞碗飯吃。一口氣能翻和-圖-書三百個筋斗，絕無虛言！各位老少爺們，叔伯兄弟，看得好，賞兩大子。看著無趣，捧個人場。小人在此謝過了！」
「我以為離開林家你有多能呢？還是只能跑到碼頭來混下九流！林一川，我大伯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現在的樣子真讓我失望。」望著躺地喘息的林一川，林一鳴怪地湧出股憤怒來。像林一川丟了他的臉似的。
不知不覺，四周已圍滿了人。
林一川沒有停。他像是不會疲倦的木頭人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繼續翻著筋斗。
話音剛落，林一川的拳頭已經出現在譚弈眼前，他下意識地後退躲閃，誰知身後還站著個林一鳴。譚弈只來得及偏開頭，林一川的拳頭揍在了他的腮幫。一拳將譚弈連同身後的林一鳴打翻在地。
「穆瀾從小走江湖賣藝。少爺我想知道賣藝是什麼感覺。給少爺喊場子助威！」林一川緊了緊腰帶，突然翻起了筋斗。
京城外的碼頭依然熱鬧。站在這塊空地，林一川想起了初到京城時，穆家班賣藝的場景。他朝旁邊的酒樓望去。層層竹簾後頭不知道有幾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少爺！」燕生和圖書沖林一川喊了聲。
林一鳴和譚弈擠進了人群。林一鳴手裡托著十兩的大銀錠，隨著林一川的筋斗下拋著玩：「五百九十三，五百九十四，不錯嘛！」
燕聲大聲數著數：「二百二十三，二百二十四……」
穆瀾一定在京城。穆家班早不賣藝了。她還會來碼頭嗎？林一川收回搜索的目光，對燕聲說：「還記得穆家班賣藝時怎麼呦喝的嗎？」
許多沒有留心的小事，分外清晰地出現在腦。
林家在京城的掌柜，少爺是絕不會去找的。老爺那些故交好友，少爺更抹不下臉。能幫少爺的人還有誰呢？燕生只想起雁行那身鑲毛皮的錦衣和他送來的芝麻肉燒餅。雁行一定後悔死了，一定是來向少爺賠罪的。他幹嘛要把雁行趕走呢？憑雁行的聰明，他一定能想得出辦法來的。燕聲吞吞吐吐地告訴了林一川：「那天雁行來了。他送了肉燒餅來，小的扔掉沒有吃，還罵了他一頓。少爺，我總覺得他不會不管咱們的。」
一隻腳踢了過來，將林一川面前的銅板掃開了。
譚弈捂著臉，往外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林一川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