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坪
第七十七章 丁小眼

譚誠驀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向林一川的臉上帶著一絲笑:「一川跟著進來,是不忍看?」
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扯住了他的胳膊,將林一川拉了過去。
林一川想了想道:「暫時沒找到刺客。督主和東廠需要震攝珍瓏。警告那些欲對督主不利的人。」
丁鈴湊近他道:「反正本官是絕不會相信你投靠東廠。你說,如果當初本官收留了你,你不是走投無路,還會投靠東廠嗎?」
「你叫本官什,什麼?」丁鈴努力瞪大眼睛。
「笑話,我在御花園的地上站了站,就成了幫凶?」林一川打死不認賬。
「行刺咱家,膽子不小。」譚誠打斷了他的話,極平靜地開了口,「敢做,就要付出代價。都殺了。」
惹得林一川噗嗤笑了:「丁大人,父母生的,眼睛小瞪也瞪不大。沒事我就走了。」
大概是離東廠太近。這條巷子沒有人經過。僅有幾戶人家入夜之後關門閉戶,連燈火都吹熄了。極淡的夜色籠罩著小巷,林一川的身影幾乎與夜色融成了一體。
和圖書被人用胳膊肘抵在牆上,林一川輕輕笑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眼前的人調侃道:「丁大人,你個子矮了些。踮著腳累不累啊?」
林一川當沒聽見,扭頭就走。
譚弈躍下馬,將韁繩扔給守衛,惡狠狠地望著林一川。
沒想到林一川嘴裏蹦出這句話來,矮了他半頭的丁鈴氣白了臉:「你給本官老實交待。今天御花園行刺的人是誰?你與珍瓏有何關係?」
「一川,你說說看。」
梁信鷗張著的嘴尚未閉上。
林一川迅速轉過身,跟在了譚誠身邊。耳中仍回蕩著那句:「都殺了。」他聽得分明,這些人根本與珍瓏無關。甚至還有三位美人一位才人,皇帝的女人。譚誠輕飄飄的全殺了。他深深呼吸,望著走在自己身前兩步開外的譚誠,想動手的衝動又在心中蠢蠢欲動。
東廠的氣氛如緊繃的弦,不發泄一通容易內傷。
求饒與哭叫聲極短。譚誠一聲令下,四周的番子揮刀就砍。羸弱的女人內侍幾無反抗之力。
「小爺我當了十幾年m•hetubook•com.com紈絝。還治不了兩個小爬蟲?」林一川下巴揚起,負著雙手,悠悠閑閑地步進了旁邊的巷子。
「很簡單。」譚誠沒有評論他的回答對與錯,直接了當地說道,「因為皇帝今天不聽話。」
林一川回過頭:「丁大人和我說這些做什麼?還想讓我幫你查案?」
「聽說戶部給軍隊做的夏衣訂單被東廠拿走了。譚誠收下你,不就是讓你給他賺錢么?」丁鈴從黑暗中走出來,「本官想讓你在這批夏衣上做點記號。」
丁鈴咬牙:「會的,你一定會幫本官的。」
梁信鷗細細將搜宮的經過稟完,掃了眼瑟縮跪伏在院中的人,低聲說道:「不是這些人。定是穆胭脂早在宮裡布下的棋子。逃出花園,如沙沉河……」
「起來吧。不怪你。是咱們的皇上以為自個兒翅膀硬了。敲打他一下罷了。」譚誠將棋子放在棋枰上,吩咐道,「宮裡頭都盯緊了。一個一個篩。人在宮裡,就跑不掉。」
諾大的宮殿被翻了個遍,沒有找到刺客。禁和_圖_書軍只管守護好宮裡的主子們。彷彿又回到當初珍瓏連續刺殺東廠六人時,錦衣衛隔岸觀火——不同的是,無人敢當面嘲諷。遇刺的人不是小番子或某個公公,而是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東廠督主譚誠。
梁信鷗也跟了進來,垂手站在譚誠身前,認真聆聽。
當天進了御花園的三位美人一位才人,以及二十四位宮人內侍直接被番子們押進了東廠。
林一川沖林一鳴瞪了眼。嚇得林一鳴連滾帶爬往東廠衙門裡跑去。
譚弈一拳揍了過去:「你以為我打不過你?!」
「呀。」林一川詫異極了。他撥開丁鈴的手道,「丁大人竟然懷疑我?怎不向東廠告發我?」
他轉身走回大堂。
所以三個美人一個才人,皇帝的女人,他想殺就殺了。
「督主曾經讓我跪地向你賠罪。我答應他,任你打罵,絕不不還手。你現在要動手嗎?」林一川慢吞吞地說道。
「那我就不讓了?」林一川也不想當人樁任由譚弈發泄。
梁信鷗撲通跪了下去:「屬下無能,給督主丟臉了和_圖_書。」
啪的一聲。與當初雁行一掌拍封住燕聲拳頭的招式一樣,林一川的手掌也拍在了譚弈的拳頭上,含勁一吐。
在那片哭叫聲中,譚誠悠閑坐了下來,望向几上的棋枰。那枚刻著珍瓏的黑棋就夾在他指間:「明明梁大檔頭已經查明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中斷無珍瓏刺客。咱家為何要殺了他們呢?」
天色已暗,東廠大堂外寬敞的院子里點燃了火盆。火光印得譚誠的臉明暗變幻。
與林一川在東廠大門口打一架重要,還是進去看望義父重要,譚弈曉得輕重。指著林一川點了點,扭頭進了衙門。
他用腳踢了踢林一川的靴子:「不是想替對方遮掩腳印,你使勁蹭那塊泥地做什麼?」
他順手將吃掉的棋子撿了出來,吩咐林一川道:「戶部開春給軍隊新制夏衣。訂單給了咱家。你去做吧。莫要以次充好。少賺一點也無妨。」
丁鈴看似拿他沒辦法,在林一川走出兩步后,他突然說道:「本官去年走了趟邊城。關外的韃子偷襲了戶部押運棉衣的隊伍。今春邊城外有和-圖-書三個寨子被屠了。本官見到一個沒死的人,他躲在捉野獸的坑裡,說屠村的人是咱們的軍隊。」
林一川哈了聲道:「想當初是誰冒死把你從山西背回京城的?一碗止瀉的草藥,一頓飯就把我和燕聲趕出了門。還四處造謠說小爺要賴你家不走了。丁小眼,還有比你更小氣的人嗎?」
「是。」林一川應了。
「老子看笑話還來不及呢?幫東廠找刺客,吃多撐著沒事幹?」丁鈴氣咻咻地說完,小眼睛轉得靈活之極,「可是本官卻不想被蒙在鼓裡。你若不說,我就寫封匿名信投進東廠。」
譚弈噌噌後退了兩步。在他作勢撲過來之前,林一川朝衙門裡努嘴:「你不是聽到督主遇刺的消息才從國子監趕過來的嗎?」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似乎又看穿了林一川的內心。在譚誠面前,林一川選擇實話實說:「不習慣。」
這算什麼?鄙視他打不過他嗎?譚弈大怒:「誰需要你讓?」
他與梁信鷗同時離開。剛在衙門口分手,兩匹馬咴咴叫著停在了面前。林一鳴眼睛亮了:「林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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