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坪
第八十九章 輕鬆就燒了

林一川凝視著無涯,有些傷心:「我見到她了。可是她什麼都不肯告訴我。譚誠待她好的像自家閨女。那是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東緝事廠的督主啊,給她買江南纖秀閣的衣裳,把囚籠布置得像千金小姐的閨房。為什麼?我眼珠子都快瞪到地上了,她也不肯告訴我。直到我找到了這份先帝遺詔!」
「……廢許氏為庶人,誅許氏九族……」
林一川滿臉無辜樣:「就是一番感嘆後悔痛惜之情。總之,這世間再沒有先帝遺詔了。太后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林一川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或者皇上嘴裏的公道還有另一種解釋。太后是皇上的親娘。而穆瀾只是一個臣女。太后殺她滿門理所當然,她行刺太后,就罪該萬死!沒無公道可言。」
看見了這句話和先帝落筆以及那方鮮紅的玉璽。無涯的呼吸為之一窒。不等他看清整篇遺詔的內容,林一川的手放低了一點,火苗倏地竄起,舔上了黃綾。眨眼功夫,先帝親筆的遺詔就燒成了一團灰燼。
林一和-圖-書川提起了燈:「說好了用這份遺詔換穆瀾一命。怎麼救她你想你的,我做我的。穆瀾為她的家人做了她該做的事。我只想帶她離開京城。」
等兩天。在說話的語氣中或許是指等一段時間等些時侯。但無涯知道,林一川話里的等兩天,一定就是兩天後穆瀾赴刑場的時間。
誰願意被皇帝猜忌成了心頭刺?無涯瞭然。他仍然說道:「若朕想要反悔,斬草除根呢?」
一隻荷包出現在林一川手中,他愛惜地摩挲著它,苦笑道:「那傢伙愛錢如命。攢的所有身家都給了我,說我總有一天會用上它。什麼時侯我能用上它呢?大概是皇上想鳥盡弓藏的時侯吧?穆瀾留給我保命用的。」
一連串的痛罵讓無涯懵了,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可不是蠢么?當著眾人的面犯下刺殺太后的重罪,讓他怎麼維護她?
不知情也好。一個白身商賈,皇家的事情不是他應該知道的。無涯彷彿又聽到那晚夜風傳來的質問聲。他痛苦地想驅離穆瀾的聲音和_圖_書:「總目睽睽下,她在慈寧宮大殺四方,行刺皇太后。朕也不想讓她死,除了劫獄,任何明面上的赦免都不可能。」
先帝的親筆映入了無涯的眼帘。
「朕想親眼看看。」無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可是她明明不蠢啊!她那樣的聰明機靈水晶般心肝的人兒,她怎麼就會去宮裡殺心上人的親娘呢?」一點淚影從林一川眼裡浮現,讓他情不自禁地蹙緊了眉毛。他吸了口氣,平復著心情,然後無情地揭開了真相,「原因很簡單。她找到了證據,證明她爹,前太醫院院正池起良一片忠心,沒有謀害過先帝。而太后也並非傷心先帝之死,遷怒池院正。滅她滿門,為的是尋找先帝遺詔!她那麼貪財怕死,不要命地去刺殺太后。是因為她知道,可能她死了,她都討不回公道!」
無涯眼中閃過冰寒之色:「穆瀾告訴你的?」
無涯失口驚呼:「不可……」
林一川站了起來,唇角微微翹起,帶著明明白白的疑惑,突然就罵了起來:「穆和圖書瀾是頭豬呢,蠢成這樣!她不知道比起高高在上的太后,她只是一隻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螞蟻?她跟著杜之仙讀了幾斗書,連雞蛋碰石頭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她讀的書都讀進豬腦子去了!你說是吧?皇上。」
顯然,林一川只知其一,不知真實的內情。
「她那樣喜歡你。喜歡到明知是太後下旨殺了她全家,她仍然覺得不是你的錯。你那會兒還小呢。怎麼能遷怒你呢?可是她進了宮,皇上可以為池家平反昭雪,給她爹娘追封個官爵誥命。她為什麼還要擰著性子去殺太后呢?她不知道太后是皇上的親娘嗎?她不知道這樣做就再不可能和喜歡的男人在一起了嗎?你說她怎麼就那麼蠢?」
「不可?」林一川笑了起來,「皇上,留著它有什麼好?您不惜燒了藏書萬卷的御書樓,不就是想毀了它么?我也不想留著它,這哪裡是保命用的,明明是催命符!」
無涯微微張開了嘴,臉色漸漸變了。
林一川苦笑著走進了密道:「相信我,這是我這輩子最不和_圖_書想看到的東西!」
如果穆瀾全部告訴了林一川,證明她信任他。也證明她沒那麼愛他。因為那一晚聽見她說話的人,能死的都被滅了口。
這間書房被胡牧山布置得舒適雅緻。花園的風景被窗戶框成了一幅美麗的畫。被林一川從密道中拎來的那盞琉璃燈就放在矮几上,將他的臉渡上了一層極柔和的光。
無涯的手動了動,又捏成了拳頭:「你不怕朕拿了它反悔?」
如果穆瀾沒有告訴林一川。是兩人之間的交情不足以讓林一川知曉皇家秘辛?還是穆瀾想保護他?
無涯開口道:「你和穆瀾都看到了遺詔的內容。」
應該不止。難道父皇真想廢了自己?無涯心情複雜之極。又覺得林一川說的對,這世間再沒有先帝遺詔了。何必窮究內容讓自己徒生煩惱?
他折開荷包,從襯內扯出一幅薄薄的黃綾:「先帝遺詔。蓋著玉璽。斷無虛假。這份遺詔,能換她一條命么?」
無涯看著那張輪廓極為俊美的臉,生出了好奇。林一川定是見過穆瀾了。她告訴了林和*圖*書一川多少?
林一川的聲音從密道里傳了出來:「等兩天您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皇上不相信穆瀾告訴你的話,還是不相信這是份遺詔是真的?」林一川小心展開了黃綾的一角。
林一川隨手將遺詔放在了拎來的琉璃燈上。
這樣的好奇緣於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心思。
林一川似乎在思考皇帝的話。這話聽起來有點費解。但只要略知內情,就很容易理解。因而他抬起頭很認真地說道:「池家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池院正沒有謀害先帝。穆瀾想為她爹求個公道,這個公道也該是由皇上確認池院正是冤枉的,再為他平反昭雪。而不是讓她進宮去刺殺當初下旨的太后。是以,在皇上眼中,她想討的公道對傷心先帝之死遷怒池家的太後娘娘來說並不公道。尤其是在太後娘娘並不知道池院正沒有謀害先帝的情況下。我這樣理解皇上的話,對么?」
無涯苦笑。皇家的威嚴自然是一個臣女不能冒犯的。他也無法為穆瀾脫罪。
「遺詔上還寫了什麼?」無涯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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