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七節

去做,一直在做,從始至終地做,便叫喜歡嗎?
余紹廷的車早已在兩人走出咖啡廳時就被他拋到咖啡廳門口,芯辰開著她的蓮花,一路從咖啡廳駛到電影院,又從電影院開到無人的沙灘上。熄火,靜坐,望著夜幕下的海洋。
余紹廷看著芯辰不甚歡喜的表情:「其實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芯辰看著他,看著這張黑著的臉,將自己的表情調成迫不及待狀——迫不及待地想讓關競風點頭說「是的我還有事」,迫不及待地想和余紹廷去過二人世界。
「貌似你很喜歡這支曲子?」余紹廷突然開口。
「什麼?」
「你相信?」
「說得更直白一點,你們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兩個事實上沒有什麼千絲萬縷關係的男女——」
芯辰努力讓自己的臉看起來無所謂之極:「因為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從小看著我長大,我們雖然不是親人,可是我們之間有著完全無異於親人的感情。」
電影之後,余紹和*圖*書廷建議一起去海邊。
可是不可以,不可以這麼明顯地表現出來,因為余紹廷正帶著那道意味深長得令人發毛的微笑仔細觀察她的表情:「而且據我所知,你們更不是情侶關係。」
她連忙回過神來,就見到余紹廷笑得有些曖昧的臉:「現在才看,不嫌晚嗎?」
「為什麼,」他轉過臉來,正對著芯辰,「我是說,為什麼他會選中我今晚來和你相親,你知道嗎?」
「為什麼不?」
芯辰無所謂地聳聳肩。
說到這,余紹廷頓了一下,那雙桃花眼更緊地盯著芯辰的臉:「也許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真正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不明白關先生是費了多大的勁想把事情壓下來。可是芯辰,這是為什麼呢?照理說,關先生也並不是什麼仁慈過頭的人吧?」
「不知道。」
「雖然在外界看來,關先生一直以你的叔叔自稱,可嚴格地說,你們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說得更直白一點,你不會介和圖書意吧?」
「所以,為什麼關先生會這麼不顧一切地幫你?到目前為止,他換過三個律師,每周到警局和我們局長泡兩次以上的茶——據我所知,關先生也並不是什麼閑人甲吧?那麼大的生意擺在那兒不去做,卻跑來和警察局局長泡茶?」
再然後,當她看到他轉身離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那樣面無表情地先她而去——是,是,也許他真的生氣了,也許他真的不開心了,也許她真的達到目的了——可是,可是天知道她的心情為什麼又要這樣從天堂墜入地獄,在始終微笑的余紹廷面前,突然間,再也扯不出一絲絲笑容。
「哪的話?能和芯辰一起看電影是我的榮幸。」剛剛的二十分鐘里,他們對彼此的稱呼已經再自然不過地從「余Sir」「尹小姐」升華成「紹廷」和「芯辰」。
閩南冬夜的海風溫柔地將它的波浪一陣陣吹送過來,在月光下,輕盈得如同芭蕾舞裙。
「因為整個局裡只hetubook.com.com有我相信,你不是兇手。」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也許吧。只是……什麼叫喜歡?什麼又叫不喜歡?」
他笑了笑,看著那杯藍山還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票訂好了,喝完咖啡就出發嗎?」
「哦?」
「那麼,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呆會兒就去看怎麼樣?」
天知道那一刻她為什麼要那麼幼稚地做著,在關競風面前,抓過余紹廷就是一副相見恨晚一副巴不得八百年前就是舊識的樣子。然後一邊這樣做、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他的反應。
「什麼?」
然後,她也承襲了他的面無表情,面無表情地去看《盜夢空間》,面無表情地和眼前這個應該是不明所以可笑容卻意味深長的男人來到這片沙灘上。
「你的手機鈴,還有車上的CD。」芯辰剛剛在看電影的時候接了個電話,想必余紹廷就是在那時聽到的。
「是,你們去吧。」終於,關競風口吻平淡,轉向余紹廷:「紹廷,晚上有勞你。和-圖-書
「什麼?」
她微笑地看著他,發現關競風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在聽到自己的插話后一沉,就像是在跟誰生氣般。
她搖頭。
不過,他又能生誰的氣呢?這不就是他讓這兩個人來這見面的最終目的嗎?
「所以呢?」
《盜夢空間》一上映就受到無數好評,可是芯辰在烏漆抹黑的電影院里坐了近兩個小時,其結果除了感嘆萊昂那多再也回不到十年前那個俊秀的Jack之外,一無所獲。
芯辰也彷彿到現在才重新正視關競風的存在,還沒等他回答,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充當代言人:「不用了啦,關叔叔沒準呆會兒還有事呢,是吧,『關叔叔』?」
「關先生,一起去嗎?」余紹廷表情愉悅,成功地將這句話演繹成了全禮貌性質。
他看著她,憑尹芯辰女性的直覺,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著她,微微笑,態度溫和有禮,可是他的眼,他的眼裡卻盛滿了探索和不容質疑的質問。
「急著回家嗎?」
十一月的海風一如和_圖_書前往,溫柔地吹動波浪。
就像她剛剛在關競風面前表現得那麼開心,她在他面前,和另一個人聊得那麼開心,她總是喜歡在他面前和別人裝成聊得那麼開心,從始至終地開心,那麼,這就叫喜歡嗎?
扭開車裡的音響,那一曲《致愛麗絲》瞬時傾泄而出。這一次,是那個開頭伴有海潮聲和海鷗鳴叫的版本,配合著窗外清晰可聞的海浪拍打樵石的聲音,一時間,竟亦真亦假,亦幻亦實。
「知不知道為什麼關先生會選中我?」余紹廷突然挑起另一個話題。
呵,原來余紹廷是站在她這邊的。可是此時此刻,當她發現這件本是值得慶幸的事時,為什麼又一點雀躍感都沒有了呢?
關競風再次頷首,起身,深邃的眼直到離開咖啡廳,也沒再看芯辰一眼。
「好啦,人都走了。」身邊的聲音傳來,尹芯辰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目光早已粘在窗外的某一處。
芯辰的心突然間「咯登」一跳,就在聽到那句「沒有什麼關係的男女」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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