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是當真沒見到。」
「這……」
「反正都是女人了,被看到也所謂吧。」
「啊,請恕在下冒犯,我還以為是您忘了熄燈。」
侍衛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卻只見到迅速向上衝起的光亮。
「因為應該負責的人缺席了。」
「啊哈哈……您的玩笑還真是有趣呢!」
「河田大人,你似乎並不是尾張人。」
「為什麼呢?」
「嗯。」
「是誰乾的?莫非又是慶次他們那批人嗎?」
「的確如此。」
「是。」
「多謝殿下。」
「我會信嗎?」
「還真是像呢,姐姐。」
井伊輕聲從本丸里走出來,踏進房裡,點上燈,卻無端覺得身心俱疲,腳步越來越沉。
「反過來講,即使日後織田家失勢,只要平手殿下還保持著實力的話……」
「似乎是前兩天有從奈良運送清酒去京都的行商隊經過,然後有人從那裡買過來一些。」
「……」
「咳咳……」左邊的另一個侍衛連忙出聲打斷他沒眼色的同僚,「如果是井伊大人的話,那麼應該是沒問題的。」
河田啞然失笑,把這一段遮掩過去。
「這個……這……好像是見到了……」果然所料不錯。
「殿下……你還在……」
「那還有什麼別的可說的嗎?」
「聽說?」
「荒謬!如果這是敵方假扮的如何?」
「那的確是該防火。」泛秀這才正色。遠離第一線之後,許多細節的東西就沒有太注意了。
「附近都找不到商家,他們哪裡來的酒?」
少頃,淺野長吉被抓到現場,還是一副睡眼蓬鬆的樣子。
少女輕輕一嘆,起身撿起了方才脫下的衣物。
「真是抱歉,這是對身體害處最小的葯了……」
直刃無曲,是忍者使用的忍刀,再加之塗著黑漆,不會反光,來者腳步又輕,一時居然沒得察覺過來。
平手泛秀返回本丸之後,又看了些卷宗和書信,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到了子時,按照往日的作息已該入眠。不過身在新入的空城之中,頗有些不適。城中的御館比起軍帳要安全得多,不過四周空空蕩蕩,沒有侍女和下人,這讓生活日漸奢靡的城主一時覺得不習慣。
談到這件事,井伊就恢復到面無表情的狀態,這幅一五一十回報的姿態,像是故意過來揭發。不過泛秀倒是能了解到,她的確是與其他的武士沒什麼交情。
在這個下克上的時代,聲威赫赫的大名時刻可能會喪生在無名之輩手中,出身卑賤的底層人士也有著出人頭地的機會,王綱解鈕,禮崩樂壞。武士們沉浸於和歌與茶道當中,正是為了在陰謀詭計和刀光劍影之外,找到一方凈土。清心寡欲的文人同時又是沾滿鮮血的軍閥,這種現象是相當普遍的。
「這個就只能看我輩的努力了。」
「不過這番話,可不要傳到沼田大人耳中,他可是幕府的忠臣啊!」河田長親突然又補充了這樣一句。
「難道殿下什麼事情都要向你說嗎?」
嬌小玲瓏的少女,一襲黑衣,頭髮束在後面綁成馬尾,正是想象中女忍者的應有的樣子。
姬武士一躍而起,斬釘截鐵推開兩人,衝進了本丸之中。
右邊那人連收到好幾個眼色,卻也不以為意。
「嗯……且慢。」泛秀突然想起了什麼,「今夜又是由你負責值守么?我記得昨天就是你吧!」
餘下二人皆是靜坐,默然不語。
「此事似乎並不能怪罪他……」
「在織田家的譜系當中,沒聽說過有河田家的親屬呢。」
井伊下意識想要拔刀或者呼叫,卻發覺渾身無力,根本動彈不得,甚至想要說話都很困難。
「有敵方忍者破壞,必須馬上見到主公!」
「你……」
在城裡唯一的女性是姬武士井伊直虎。
泛秀在想著是否專門設立監軍目付隊的事情
https://m•hetubook•com•com,一時無暇他顧。
姬武士彷彿是有些恐懼,不願在此處停留。
本多正重?這個看似老實的傢伙也會玩忽職守么?
「嗯。」姬武士的聲音沙啞低沉卻不容置疑,「城裡混進了姦細,必須馬上報告主公。」
「現在這個時間,打擾殿下的話……」
眾人一同屈身目送平手泛秀離去,而後起身。河田長親若有所思,本多正信微微皺眉,淺野長吉留在這兩人身側,只覺得氣氛極為壓抑,連忙找了個由頭抽身離去。
「唔……」
「因為……聽說是,慶次大人麾下的可兒才藏,強拉著本多三彌左比拼酒量的事情。」
「是,在下告退。」
是來自存放糧食的南之丸那裡。
「下去吧!」
「唔,今夜也算是辛苦了,那麼你可以先去休息,守衛的工作交給別人也是一樣。」
「你……太失禮了。」
「真是冒犯呢,武士姐姐。」從身後傳來的,居然是清脆的少女嗓音,「這可是名貴的麻|醉|葯噢,您還是不要掙扎的好。」
女忍者伏身,吻住了姬武士的雙唇,趁著對方意識恍惚,從口中送入一枚藥丸。
「呃,您真是高明……」
「可是也沒聽說過……」
「這個……」
二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泛秀自然懶得跟他解釋,只是斥道:「明天午時之前,把所有的酒水都給我收繳過來。」
「啊,沒錯,在下是近江出身。」
「然而三好家花了十數年還未能完全壓制河內、大和數國,織田恐怕沒有如此的耐心吧。」
「單純是為了看看有沒有熄燈么?節省燈油的確也是好的習慣。」泛秀微微點點頭,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更像是在開玩笑。
「他醉倒在了屋子裡。」
自幼受到武家教育,被當做男人培養的女子,就算罵人也找不到什麼髒字,配合上這幅有氣無力的樣子,反倒更像是嬌嗔。
「又是www•hetubook•com•com『似乎』?」
「呃……可是……」
「夜已經很深了,在下睏倦已極,就先告辭了。」
根本不只是這個問題!
……
「姐姐大人,還真讓我嫉妒呢!」少女下意識地低下頭,對著兩座平緩的小丘嘆了口氣,隨即惡作劇般的伏身下去,輕輕咬住那顆鮮紅的櫻桃。
平手泛秀並不是那種極端重視法度的人,不過此時也不免有些光火。軍營中飲酒,這是違反了最基本的戒令。
「甲胄在身,請恕在下……」
「喂喂,別這麼嚇唬人家嘛,我可是真心羡慕姐姐你呢,你們家的平手大人一定也很喜歡吧!」
「救火!」
「在下與您的處境是一致的啊。」本多正信接著解釋說,「在下只不過是受到了平手監物殿下的招募,而並不是在織田彈正麾下任職。倘若沒有平手殿下,那織田的榮光皆與余無關了。」
「當然是女盜賊啦!」
貪戀物慾之輩未必不能成就事業,但易受外物左右的人卻不會是合格的統帥。泛秀如此提醒自己,於是取出隨行的幾冊書籍,以圖定下心來。
要說有家臣偷偷運酒進來,那麼一向行止最沒規矩的人絕對是嫌疑最大的。
……
「這個,但是殿下的吩咐是不許任何人進去。」
「是誰?」
「喝醉了嗎?這種事情就給我把淺野彌兵衛那小子找過來!」
「咦?井伊大人,您現在要進門嗎?」本丸門口的侍衛詫異地看著面前的姬武士。
「您自以為是屬於織田家的么?」
「殿下……」
受到搪塞的本多正信,在河田走後,卻露出幾分喜色來。
「不錯不錯。當年三好佔領近畿,所依仗的也不是什麼名分。」
「喂喂,人家不是來刺殺的,只是送信而已噢!」
接著河田長親感慨說:「看來我家雖然成功佔據京都,但還不是天下人心中的王師。」
這個時候,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泛秀臉色有些陰沉了。
「和_圖_書對吧?」
難道是被直接從床鋪里揪出來的?不過看這個姬武士私底下的羞赧情狀,並不像是那種無視男女之別的人啊。
「殿下……」淺野懶洋洋地施了個禮。從寧寧那層關係看他也算是親族,時而在禮節上稍有疏忽也就沒有被人放在心上。
泛秀意甚閑暇,未作厲色,不過說出來的話卻令淺野頓時驚醒過來。
「雖然有些無禮,但所言無差。」河田搖了搖頭,側首應答說:「然而這三個條件,本多殿也是一樣的吧!」
「是,是……那麼……」
「本多三彌左,今天你見到了嗎?」
本多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
「你是……」
……
「不相信嗎?那可真是讓我困擾啊!」少女故作幽怨狀,神色卻毫不慌亂,反而是伸手去解對方的衣帶。
「河田大人……」
「這個,已經檢驗過,酒裏面是沒有毒的……」
泛秀起身順手推開了門,四目相對,姬武士連忙把頭低下去。
可兒才藏,居然又牽扯到了這個傢伙。果然是個問題少年。或者說慶次召集的那一批「精銳」都是類似的貨色。對普通的足輕強調軍紀就夠了,可是那群奇形怪狀的傢伙們……相當難處理。
聲音的主人讓井伊平躺在地板上,接著自己毫無儀態地仰坐在地板上,膝蓋彎在身前,雙手后撐。這種姿勢學名叫做箕踞,在稍有教養的武家門第是絕對看不見的。
兩名侍衛之間,反倒起了爭執,卻沒有讓開門的意思。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正如此想著,突然有一柄小刀從背後伸出來,橫在她脖頸上。緊接著口鼻被布卷捂住。
「……殿下,已經到了秋季,接連好幾天都沒下雨。」姬武士低下頭,十分認真地解釋說。
「本多三彌左大人。」
「那就先請通報。」
「你絕對會被發現的……」井伊咬牙切齒地盯著身上的忍者,全然不像普通女子那樣驚惶。
「噢?聽上去像是在說『對幕府忠心的只有https://m.hetubook•com.com沼田一人』,那麼其他人都是亂臣賊子嗎?」本多正信揀出對方話中不當之處。
「是次郎?何事?」無論多少次,這麼稱呼一個女人總是難以習慣的。
門外響起低聲的叫喚。
「真的只是想見見你們家平手大人,那麼英俊的人,我怎麼捨得殺呢?」
河田做出詫異的表情,但卻不經意間悄然環視左右。
「武士姐姐撒嬌的樣子也很讓人心動嘛……」女忍者毫不以為意地嬉笑著,伸出左手撫著井伊的臉,右手卻緩緩向下伸過去,「其實有的時候根本不需要男人也一樣可以。」
接著是井伊女士。
後者瞬間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是在下親眼所見,沒想到三彌左那副樣子,酒量卻不怎麼樣,所以輕易被灌倒。」
「那個傢伙去哪兒了?」
輕輕拉開衣帶,簡陋的男式吳服下面卻是用金屬扣相連的白色絲綢內衣,在昏暗的燈光下面,顯出異樣的妖艷。接著依次解下白帶和底絝,連內襯也沒有留下。久經鍛煉的肌膚呈現出健康的輪轂,胸口因為不安而上下起伏,往日被遮掩在寬大武士服內的曲線此時顯露無遺。
「河田大人所言甚是。」本多正信應聲道,「幕府衰微已久,聲威不足懾人。上洛而來,究竟是織田藉助足利的名分,還是足利藉助織田的實力呢?」
「唔……本多彌八辭鋒之利,果然名不虛傳。」河田苦笑著搖搖頭,敷衍了過去。繼而反問,「您口口聲聲稱著『織田家』,彷彿置身事外,難道並未把自己視作其中一員么?」
「你……」
「殺了我吧,我絕不會帶著你進入本丸的。」這個少女理所當然被當做是敵方派過來襲擊平手泛秀的刺客,井伊雖然虛弱,但出言卻十分堅定。
「或許這麼說也沒什麼差錯。」
莫非當真是太累了嗎?
「織田彈正(信長)大概也對您毫無重視的意思。」
「還有別的事嗎?」
「不,沒有了。」
「請暈倒過去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