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準位置，飛快地撲過去，對著他的唇猛親下去。
「你的吻技我實在是不敢恭維！」他很委屈地揉揉有點脹紅的唇，擦擦唇邊的口水。「看來我真要好好教教你……」
而對韓濯晨來說這樣的生死別離，又是怎樣的愧疚和遺憾？！
「在黑道上，沒有人知道你背景？沒人知道你繼父是警察？」
我的頭好痛，痛得都要炸開。我艱難地喘息著氣，努力壓抑著自己雜亂的情緒：「你真的殺了他全家？」
「好！我走，你以為我想照顧你……」我倔強地跑出病房，這一次他沒再抓我的手，其實他要是再抓一次，我可能會撲到他懷裡對他說：我愛他！
「求他打針吃藥唄……」小護士放下鏡子，無限幸福地笑著：「其實他不像別人說的那麼可怕，他天生有種讓女人想去靠近的吸引力。他每天望著窗外，那種憂鬱的眼神，看得我心都疼啊！」
我握緊水果刀，刀鋒刺進掌心裏，那劇烈的痛楚從手心蔓延到全身。
「痛，很痛！」痛的不是手，而是心。
走出醫生辦公室，我正打算回家睡會兒，聽見一個正在照鏡子的漂亮小護士說話：「他真的跟傳說中一樣酷啊，連受傷都這麼酷。」
「要是我肯定上去抱住他，說不定有機會……」
我不想走，但我不走就等於承認我愛他。
我放下手，低下頭不敢讓他看見我的眼淚：「他可能也有苦衷，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他！」
「我想，我想留在你身邊，一生都不分開！」
「等一下！」是安以風的聲音，我逃命一樣跑向電梯。可惜我忘了，安以風和韓濯晨是同一類人。
我實在想不出什麼事情還有比一個警察養了個黑道老大的兒子更讓人不可理喻。
他說讓你等，你就肯定逃不掉。
「如果沒在晚自習回家的路上遇到大哥被砍，我也許已經做了一個警察！人有時候不能走錯路，走錯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手就放在他的唇邊，他的灼熱的氣息從手指流淌到我孤單已久的靈魂。
我好奇地睜開眼睛，發現他笑得特別奸詐。「喜歡我吻你嗎？」
韓濯晨冷冷地笑笑：「所以我和安以風才都不敢娶老婆……我們這種人早晚會被人殺了，就是現在有人衝進來要殺我，我一點都不會驚訝。這就是黑道，走上這條路，就要遵守這個規則！」
他的唇好軟，還有種很清新的味道，吻上去特別舒服……
「不喜歡算了，我不勉強你。」他有些失落地坐在地上，將外衣脫下來慢慢地躺上去。
逛街的確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我在男裝區來來回回走了一個下午，五顏六色的襯衫買了十幾件，西服買了兩套，褲子，休閑裝，T恤衫數不清多少件，還有手錶，錢夾，領帶，腰帶，反正他給我的銀行卡刷爆了。
韓濯晨也給過他兩次機會，可是…和-圖-書…
我不求與他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我就是希望他抓著我的手，用深情的眼神望著我，哪怕很短暫的一段時間……
然後，他吻去我臉上的眼淚，采一株彼岸花纏住我的無名指，「如果這就是我送你的結婚戒指，你願意在此刻嫁給我嗎？」
我泄氣地丟開手裡的曲譜，穿上衣服準備去逛街，聽說女人逛街的時候最容易忘記不開心的事情，我試試。
我沒進去看他，只是坐在醫院花園邊的長椅上，望著他的窗子，望到黃昏。
「好！」
他的心情我能體會，那麼多年的朋友，經歷過生死，經歷過劫難，他們之間有一份比一切都重要的情誼。雷老大一定很在乎他，否則他不會明知被欺騙，還希望見見韓濯晨，再喝一頓酒，敘一次兄弟感情。正是這份在乎讓他在被活活打死前那樣的怨恨，那樣的不甘心，不甘心害自己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的善良，他的情義就這麼被殘酷的現實抹殺了，他就這麼一點一點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壞人！
後來，那株彼岸花很快就枯萎了，我還是不捨得丟掉，小心地收藏在精緻的盒子里。
有時候，我夜裡醒來，睜開眼看見他睡得正酣，悄悄伸手碰觸一下他的手，他會很快睜開眼，抓住我要縮回來的手。
被安以風拖進病房，我靠著門，一句話也不敢說，怕一開口就會說出不該說的。十幾天沒見，僅是看著他都會心跳到絞痛。
「你是愛我，你為什麼要逃避。」
是那顆徹底被他融化了恨的心！
他愛我，夠了！
透過花叢的陽光變得柔和，清淡。
有時候，我們會吃同一個蘋果，同一根香蕉，甚至同一碗米飯，但是我的梨子他堅決一口都不吃。
我買了個沒有扣子的，第二天他又很氣憤地跟我說，「去買個領子高一點的……」
「你爸爸是誰？」
有人規定過女人不可以主動吻男人嗎？好像沒有！
如果有人問我：你最快樂的是什麼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的十七歲！
「後來你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
「大哥在道上混了這麼久，他不會輕易告訴別人這件事，除非是他身邊的人。我放過話出去，誰走漏的風聲自己來找我，我按道上的規矩辦，給他個痛快。如果等我查出他是誰，我絕對殺他全家！可那個混蛋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我其實更喜歡彼岸花，只要愛過，只要有過美好的記憶，永世不得相見又何妨！
「唉，換個男人我就衝上去，是韓濯晨啊，我哪有這個膽子！」
我心中一顫，拿出水果刀削蘋果，蘋果皮被我削得亂七八糟。
見他眼睛里都是憂鬱，甚至有些濕潤，我從抽屜里拿出他的煙，放在他手裡。
走的實在沒有力氣，抱著袋子蹲在地上哭一陣，站起來繼續走。
我彷彿能看見他野獸一樣地掙扎著，他的手腕在無情的手和_圖_書銬里摧殘得血肉模糊，卻怎麼都無法擺脫……
「你這麼容易就答應？」他反倒有點啞然：「你不想要個最美的鑽戒，盛大的婚禮，和結婚證書嗎？」
我用手捂住臉，不願意再去深思誰對誰錯的問題。
那好像是爸爸媽媽悲慟的眼淚。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手不由自主摸向衣服口袋，發現是空的，長長出了口氣才繼續說：「我只差了一步，就只差了一步……我在樓下清清楚楚地聽見他罵我，他還說：『韓濯晨，你救過我的命，你要我的命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你為什麼要欺騙我……』那天我真的很想上去，想告訴他我沒出賣過他！就算跟他一起被人打死，也至少能讓他知道：他可以為我連命都不要，我也可以！可惜，他至死都還以為我在害他……」
「喜歡阿？」他的笑意更濃，閉上眼睛，又一副很疲憊的樣子說：「有點累了，沒什麼情緒，改天再說吧。」
尤其是他的唇，輕微的上翹，洋溢著緋色光暈。
「你能給我嗎？」我抬高手，讓金色的光芒染在紅色的彼岸花上：「我知道你不能！所以……這就夠了！」
「以前大哥問過我家人都做什麼的，我說我父親是個賭徒，被人打死了，我媽改嫁了，我跟繼父不合，脫離關係了，他就沒再細問。他很信任我，他相信我永遠不會騙他，所以當他發現我繼父是警官的時候，他氣得差點一槍打死我。」
「你……」喜歡是喜歡，可讓我說：「我喜歡！」這種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我在他身邊坐下，安靜地聽他說話。
我坐過去，撐著雙肘趴在他身側，小聲說：「也不是不喜歡……」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殺這麼多人，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的臉在金色的光斑，紅色的陰影下，帶著點性感和誘惑。
有時候，他也會很孩子氣地懇求我睡到他的病床上，說好想抱著我睡，我總會把枕頭丟過去，讓他當成是我。
「能！」他深情地望著，眼神里都是堅定不移的愛：「只要沒人傷害你……」
愛他，所以希望他能死心，收回他那註定會受傷的愛情。
後來，我枕著他的臂彎，在和煦地陽光下呼吸著他身上清新的氣息，甜甜地睡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他在看著我，他的眼睛里映著晚霞，夕陽和彼岸花的紅，無限濃情……
「不帶手下，不帶武器……對於我們這些人，這是相當冒險的做法，數不清多少人等著盼著這個機會。一旦被人知道，我們兩個肯定沒命。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面對我的將是什麼，這可能是個陷阱，他可能想殺我。」
我忽然有點恨那個害他們的人！
好久沒聽見他叫我的名字了，我沒力氣抗拒了，因為所有的力氣都在這十幾天的思念里耗盡了。
我咬咬牙站起來，揉著麻痹的腿悄然離開。
「叫韓濯晨，就是前幾wwｗ.ｈｅtｕbｏoｋ.ｃoｍ•coｍ天出車禍那個。」
「大夫！」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主治醫生：「我爸爸的傷怎麼樣？」
我懂了，看來那個故事兩個版本都是真的。「我聽人說你們決裂，為的就是這件事情？」
「你們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
有時候，他安靜地讀著文件，我安靜地看著報紙，不經意間同時抬頭，相視一笑。
「我不愛你！」
親夠了，我剛想爬起來，他忽然摟著我的腰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第十天，我從一堆男裝里爬起來，直奔醫院。
我的心被痛苦灼燒，可我還是固執地將臉埋在他胸口，默默對自己說：就是暫時留戀，暫時的……
「除了他女兒……本來想一起殺了，但她的樣子實在讓我不忍心，她還小，什麼都不懂。後來聽說她被嚇傻了，在一個福利院。我讓安以風把她轉去別的地方，找個人好好照顧她……傻了好，省著面對殘酷的世界。」
我搖搖頭，壓下渴望，繼續向電梯的方向走。
手指上鮮紅的花在陽光下絢麗無比。
這一次比上一次衝動，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速度沒有計算準確，牙齒撞到了嘴唇，為了不給他反抗的機會，我也不過也顧不上疼痛，用力地猛吻，還用舌頭挑開他緊閉的牙齒，探進去……用力地舔著他有點僵硬的舌。
我彷彿看見那麼高傲不可一世的他，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著自己的繼父，他願意用生命去證明他的忠誠，沒人給他這個機會！
「我愛你！」他向我伸出手，「你所謂的好結果是什麼？說出來，我一定做得到。」
「是的！他說讓我在他面前消失，再出現就打死我！我很多次嘗試跟他解釋，他完全不給我機會。終於有一次，他給我打電話，說想見見我。他說如果還想再做兄弟，就都不帶手下，不帶武器，像以前一樣再喝一次酒。
沒有他的生活，我過的要多好有多好！
其實，刺下去也會被他擋開，沒用的。
我想，他是想做個好人！
那是我第一次嘗到思念的滋味，七天而已，我已經精疲力竭。
他的傷還疼不疼？
明知這是情侶才會做的事，我還是答應了。
他出院那天，說要帶我去約會。
「你要是不愛我，現在就離開，我不需要你照顧。」
彈了一天一夜的鋼琴，我合上琴蓋，蜷縮在沙發上數著日子，才十一天而已。
我側倚著牆壁，堅定的信念被無形的力量抽走，我低頭看著地面上的淚滴，心又還開始遊說我的理智：去吧，去愛他一次！他在等著你，他不在乎結局如何，他就想你能愛他一次，或者是讓他愛你一次！
「什麼！」
我們在花叢里聊天，聊到漫天繁星的時候，剛好有一顆流星劃過。
「芊芊！」他抓過我的手，萬分緊張地看著我的傷口。「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痛不痛？」
「所以你的夢想就是做個警察？」
他畢竟是我的爸爸！ｈｔｔｐs://wｗｗ•hｅtuboｏk.coｍ•ｃom
我爸爸確實出賣了他們，害人慘死，如果韓濯晨不是被人攔住，可能也早已經被打死。
「是我嚇到你了？！」他把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幫我吸出鮮血，還幫我抹去臉上的血跡，哄著我說：「你要是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我以後不殺人了好不好？」
「噫，你每天都跟他泡在病房裡到底幹什麼……」她旁邊的護士用肩膀撞她一下，擠擠眼睛：「說來聽聽。」
「芊芊……」
可等了好久，都沒感覺到唇上的溫度……
「謝謝！」把他的病例從頭到尾看了三遍，儘管我不懂那些醫學術語，還是把每一個字都熟記於心。
我又乖乖地去買了個從上到下包得密不透風的，回來問他滿意么，他對我討好地笑笑說：「芊芊，你睡覺能不能不|穿衣服？」
我每天都坐在鋼琴邊，從早到晚彈到曲譜都破爛；我每天坐在飯桌前看著對面空空的椅子，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得乾乾淨淨；到了深夜，我就抱著一大堆報紙去他書房看，一個廣告都能讓我看到天亮。有時候我也看電視，抱著懷裡的電話睡著……
我瞪大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就覺得牙根癢得厲害。
「可你還是沒帶人去。」
他揉揉眉頭，搖頭。
我跑過去，也不管他痛不痛，緊緊抱著他。
我低頭，笑了……
那天，他帶我去看那片火海一樣絕艷的彼岸花，站住花叢間，他給我講了花神和葉神同根相生，永世不得相見的凄美愛情。
我被他深情地擁入懷中，見他托起我的臉，我馬上很配合地閉上眼睛。
我也知道我錯了，可是我愛他，我抗拒不了他的堅定和執著！
有時候，關上燈后，我們會躺在床上聊天，我給他講學校的事，他給我講以前混黑道的事，雖然是兩個無法融合的世界，我們還是會很專心聽對方講話，把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裏。
他們莫名其妙地遞給我，我蹲在地上拆去包裝，一件件把衣服塞進去，手錶領帶垃圾一樣往袋子里一丟，拖著就走。
一株傳承著永生永世愛情傳說的彼岸花，夠了！
可我放不下心裏的仇恨，結局註定慘烈……
「你為什麼要殺他全家……」我揚起手，看見他大惑不解地看著我，連躲都沒躲，我又刺不下去。
有時候，睡覺的時候真絲的睡衣衣扣會在翻身中鬆開幾顆，早上醒來的時候，他會很嚴肅地跟我說：「去買個沒有扣子的睡衣……」
可是上天對他太不公平，他沒有機會見他母親最後一面，愛他的人為他自殺，又眼睜睜看著兄弟被人打死無能為力。
天知道我多想上去，撲到他的懷裡告訴他我想他，我不逃避了，不去管以後如何收場，就讓我們轟轟烈烈愛一場。
那個帶著紫色邪魅的男人給了一段我粉紅色的記憶。
有一天，他在我的抽屜里看見，有些感慨地對我說：「我錯了，能象徵永恆愛情的只有不朽的鑽石！和-圖-書」
我大聲說：「好！」
商場的人指著我面前堆積如山的東西，問我是不是要自己拿回去，我點頭，「能不能給我個最大的袋子？」
「你學習那麼好？」 我的確想不到！不過仔細想想他這麼心思縝密的人，學習應該不會很差。
他到底要住院住到什麼時候？
護士能不能照顧好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揉著熊貓一樣的眼圈看日曆，發現才過了一周。
他的臉色很差，人也整個瘦了一圈，看起來的確很陰鬱，讓人禁不住想去撫慰。
「你也許想不到，我曾經是個很聽話的孩子，我很努力地學習，直到高二我的成績都是年級的前三名，考警官大學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記憶中那溫潤的感覺，美妙的觸覺，有點懷念……
他對自己的父母很孝順，他為兄弟可以不顧一切，對愛自己的女人他也希望她能幸福，而對於他愛的女人，他永遠堅持著那份執著和柔情……
「你能嗎？」
想著想著，我又跑去醫院。
他為什麼總是那麼強勢，將我逼到無路可退。
「我被關的時候，安以風為了找他把黑道弄得烏煙瘴氣，總算查出來是大哥的司機說出去的……安以風問我什麼意思，我念在他跟了大哥這麼多年，不想動手，讓他自己愛怎麼死怎麼死。沒想到他居然逃了，我整整找了他二年才找到他……」
「他是你爸爸？」她質疑地看看我，翻出病例拿給我。「傷勢恢復的很好，就是情緒不穩定，你去告訴他，他要是再不配合治療後果自負。」
「苦衷？！就他有苦衷，就他有老婆孩子？別人沒有嗎？」他頓了頓，換了口氣：「芊芊，對你這種善良的女孩兒來說，也許他不該死，但這就是黑道上的規則，我不殺他全家怎麼對得起大哥？！」
「是我繼父！我親生父親在我不到十歲就過世了。他是個好人，把我當親生兒子養大。所以我媽媽很愛他，總是告訴我要做一個像他一樣的好人，不要像我親生父親，每天就知道賭博，喝酒。」
我腳步僵住，再也走不動。
「嗯，我連安以風都沒告訴！不管大哥是要殺我，還是要跟我和解，我都希望他知道，我當他是兄弟，一直都是！我是騙過他，但我從來沒出賣過他……」
說完他將唇壓在我因氣憤而微張的唇瓣上，這次完全沒有溫柔的前奏，直接就是強橫野蠻的輾轉熱吻，吻得我全身融化，血液沸騰，他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我，直到吻得我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大腦嚴重缺氧。不得不使盡全身力氣推開他，拍著胸口大喘!
「對不起。」我抽出手，正想逃離這個讓我難以自持的境地，他扯著我的手臂將我拉回去。
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是與非，對與錯！
每天？那他應該會看見我坐在樓下！
可我不能，我們是仇人，不共戴天！
最不浪漫的病房裡，我們朝夕相對了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