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上天下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不通劍者得劍意

七劍經中,寫經人描繪的語句狂妄無比,李辟塵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隨意說的真話,在諸多劍仙聽來,卻是比他們念誦的劍經更狂的話語。
李辟塵道:「話雖如此,但也不敢擅自居功,這不通劍意,卻不是我自己衍化出,依舊是得了點化。」
「我本皇家子,遭逢變故,貶為庶民,遭人凌|辱,受盡苦難而遇師父,踏上劍途,百年征戰,除魔衛道,踏入無回,千年修劍,我為劍而生為劍而死,到頭來卻被人稱我不懂劍!」
但至高劍境如一扇天門,前面有萬丈深淵,擋住了無回谷內所有劍仙的路。
「修劍千年,我不懂劍?」
總不能讓苦界如願。
七劍無言,只看掠陽劍仙是心神震,庶人劍仙則是面色紅,李央仙子秀眉輕顫,滄瀾則是面作凝水不語,至於剩下三位,寇淮、余玉龍與地華君,都是眉眼低垂,似不願再開口說話了。
「我不通劍,你不懂劍,意從何來,從我心來。」
接下了枉死城,就是接下了自己。
……
堂堂天橋,居然會被元神所殺,簡直丟盡了地境高人的臉面。
北海真神面上滿是戾氣,波濤震蕩,怒嘯響徹乾坤。
七地境劍仙不言,是被劍意所震。
若是搞得大了,天地皆知,怕不是仙山中有地祖下界和-圖-書,到時候便一發不可收拾,只嘆此時身不在北海,但北海已成絕地,回去是死,前進,或許仍舊是死。
「這是真正的狂言!」
整個高天染血,這世上誰還不知道,天橋隕,蒼天泣?
「荒誕!」
戰戰兢兢,一道冷炁直壓天靈,似感,正是窺得冥冥中一柄仙劍懸天,誰若膽敢觸之半點,立便頭顱落地。
那就好像是在說,一幫子蠢材,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這裏守谷,遇到天橋便已無奈,算得是什麼劍仙?
「不通者反而更知劍,于清水之外看清水,我如水中魚兒不知池塘廣袤,而若躍上岸邊則能見到天地真容,通劍者不懂劍,不通劍者卻明劍!」
冥冥之內聽聞鬼哭,不知是葬下過去還是埋了未來。
「你不通劍……原來如此……是這樣,是這樣……」
掠陽一怔,隨後大嘆,讓開道路:「驚才絕艷者必遭天妒……道兄請去。」
李辟塵散去浩蕩青塵,拂袖而垂手,身邊踏紅塵高高昂起頭顱,一副睥睨這幫劍仙的模樣。
「既然道兄說曾受點化,那指引了道兄的那位,可曾尋到屬於自己的至高劍境?」
「劍本凡鐵,因心而活,因執而起,我不修劍,但所出之劍意,皆是代表我之意,亦是諸塵之意和*圖*書,更是蒼生之意。」
此言出,無回諸劍先是寂靜,隨後便似潮水突來,爆發洶湧。
庶人劍仙道:「我等劍意雖不及你,但你此言何意?你不通劍道,那我們豈不是連劍這個字都寫不得嗎!」
聲音帶有滔天憤怒與嘶啞,李辟塵搖頭:「我真的是不通劍道。」
無數魔頭面色大變,一道悲愴的哭喊於心中響徹。
無回谷外,至遠眺北海之中。
然,蒼衣舞動,那青年子言,正是滄瀾劍仙道:「你究竟自何處學的如此劍道?你師承是誰?這浩蕩塵埃,劍意無盡,可這意從何來?」
庶人劍仙喃喃自語,面色痛苦:「你不通劍,我不懂劍?」
雲原天穹上,一抹血色綻放,隨後那哭聲浩蕩而下,帶著傾天血雨。
李辟塵對著虛天作個大揖,隨後卻讓人跌了眼鏡,前一瞬仍禮儀不失,后一瞬卻突然拂袖而去。
而在看過之前浩蕩青塵劍后,居然認為李辟塵的話,正是通向至高劍境的道路。
無回谷內,不通劍道的仙人通過了號稱劍仙聚處的劍谷。
東皇鍾高懸在頭顱之三丈處,明是三丈,卻帶起那滾滾青塵,在七位地境劍仙眼中,卻正好似之前斬了西邪老魔的三萬丈青塵仙劍,不由得心中頓起敬畏,而又是這同一刻,似乎www.hetubook.com.com是在讚賞他們有點眼力一般,聽得三百六十六道劍吟蕩蕩入耳,諸劍士不曾注意,便有三百余道流光轉會,聽得一聲鏗鏘,便立刻低頭,看那寶劍已然回鞘!
要說元神之境斬殺天橋,無論是誰聽了也覺荒誕,一者為蟲谷一者早已化蝶,如雲泥之距。但此時,無回谷中,卻真見元神一劍殺天橋,這荒誕成真,讓那三百余劍仙皆驚又無言。
他們認為太白山的天劍真人並沒有走到至高劍境中去。
李辟塵搖頭:「我不通劍道。」
李辟塵搖頭,翻上麒麟而去,臨走時回首,道:「我隨口一語,只懂一些尋常道理,真正的劍修終究還是你們。世上本無二三事,切莫庸人……自擾之。」
只不過,是分出化身,但這,已經足矣。
於是他開始不滿這些無能的地魔。
掠陽劍仙輕嘆:「劍本凡鐵,人本凡身,我略有所悟。」
但李辟塵拍了拍他的腦袋,麒麟記得自家主公有聽心之能,便立刻低頭,好似剛剛沒有做過任何表情。
「劍之一字所代表的是什麼?劍心起劍意,無劍心者無劍意,縱取至高之劍在手亦如何,又與凡鐵有何異?」
西邪上聖的死去自然被他知道了,那種死寂的大道延展,從虛無之中滾來,被北海真神一念震的和*圖*書粉碎。
李辟塵:「這誰又能知道呢?他早已經逝去多年了。」
青塵三萬丈,劍意鏗鏘,道人不曾向天地借劍,但這無回谷內,三百余無回劍仙所祭煉的心血之劍,卻聽那青塵劍意一聲響,齊齊出鞘,自願墜入其中化作滄海之粟。
「然你為何如此辱劍!明明修得至高劍境,為何辱劍!」
他面色悲愴,似是心中至高劍境破碎,而滄瀾劍仙開口,他眼中有光芒跳躍,似是明悟了什麼,突然大笑,隨後,又對李辟塵嘆,只道:
不僅僅是一位劍仙,連數位地境劍仙都是如此想的,他們彷彿見到了一直追尋的東西,每一個都有了不同的念想。
只待又聽鐘聲響,三百余仙家劍士這才恍然回神,只道是真靈大念歸位,再定睛看向前方那白髮道人,一種天地知我,山河皆老的氣息頓是撲面而至。
只道是天橋墜世,自去幽冥,殊不知,又隱隱有人聽得,那滔天血雨中傳來鏗鏘劍吟,似正是那某位至尊的嘲笑,縱然天橋也不過做了劍下鬼,這般看來,任憑是誰去都不得有勝算的了。
若不是親眼見得,誰也不能相信此事,而縱然如無回谷,超脫雲原又依附雲原,自成乾坤,那昏暗天闕上也染了一抹紅色。
這劍來之法,確確實實是斬紅塵所留下,被自己推和圖書衍而出,故此說是他點化自己,正是半點也無錯的。
「幾位劍士,我可過谷了?」
沉寂于方才那種劍境中不可自拔,初一觀之,只道是萬劍朝宗?但后再看,卻又明悟天地大勢,劍者張揚輕狂,存身天地之中卻要斬破天地桎梏,然而天地本無枷鎖,那麼劍仙要斬去的究竟又是什麼呢?
若如此言,他們這些劍仙自囚無回谷內,代代守谷,莫不是徹徹底底的如同痴傻頑童,千年苦修,到頭來不及旁人隨手?若真如竹籃打水,那最初追尋的又是什麼呢?
「劍者一往無前,我不通劍道,劍與我來說不過兵器罷了,如是所言,本為凡鐵,你修的是劍身,還是劍意?」
之前頂著塵埃壓力,出劍三寸便止,后再觀萬丈紅塵劍,通天青塵劍,心中已視此人為降世真仙,劍道之中至尊,然此時開口卻言自己不通劍道,是看不起劍仙,還是看不起劍?
他情緒略有激動,不接受李辟塵方才說法,更認為他是在辱劍,更是在羞辱自己。
「劍字劍字,劍中修的至尊道。」
李辟塵開口,七劍自然不敢再多言什麼,只是緩緩讓開道路,連同後面三百余劍士同樣讓開,幾是心悅誠服。
他不滿意,所以,他準備……親自動手。
狂妄,飛揚,洒脫,桀驁,逍遙,這才是劍仙。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