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日月經天襟袖冷
第0377章 日月峰

朗察都魯卻是眼睛左右閃動,餘光瞥向丟棄在地上的幾把刀,丹都骨顯然對自己這位阿兄十分了解,冷笑道:「朗察都魯,這裡是日月峰,不能見血,你如果想要在這裏動手,那就是你破壞大巫的規矩,我可以立刻將你殺死。」
朗察都魯也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你們不用管我,他們要是殺了我,你們立刻將他們剁成肉泥。」
齊寧有些驚訝,心想大巫在苗家地位尊崇,即使沒有一座宮殿,也該有個像樣的住處,哪裡想到苗家大巫竟然住在一處石洞之內。
又走了小半天,天色已經亮起來,晨曦的光芒照射在整個日月峰上,蒼廖的日月峰在光芒沐浴之中,竟是顯得壯麗脫俗。
商議已定,幾名頭人各自交代一番,齊寧依舊控制著朗察都魯,丹都骨和依芙左右保護,幾名頭人領著十多名身強力壯的苗家漢子一同去見大巫。
朗察都魯眼角微微抽動,只是冷笑一聲,並不說話。
「聽說蒼溪苗寨除了大苗王,最智慧的人是大巫。」齊寧笑道:「你們不想讓朗察都魯死,我們也不想死,既然大巫能夠與巫神溝通,我們去見大巫,讓大巫辨明誰是真兇豈不更好?」
依芙見到齊寧身處重重包圍之下,依然淡定自若,顯得十分的自信,心中頗是欽佩,只覺得這漢家郎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白牙力眼眸中顯出一絲讚賞之色,點頭道:「好,我們現在就去求見大巫。」
齊寧忽然提出由大巫來辨明真兇,確實出人意料。
「你以為大家會相信你編造的謊言?」朗察都魯冷笑道:「你們是官府派到溪山的姦細,丹都骨與官府勾結,你們就是聽從丹都骨的指使,刺殺了大苗王。如果你們認m.hetubook.com.com罪,我們或許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
「我是黑岩洞依芙,大苗王被害,都是朗察都魯設下的圈套。」依芙見得四周黑壓壓一片人,刀光閃動,大聲道:「是朗察都魯派人偷走了我們的武器。」
過了沒多久,幾名頭人已經回來,一個個神情凝重,白牙力上前沉聲道:「我們去見大巫,但是見大巫的時候,不許攜帶兵器。」
四周無數火把燃燒,宛若白晝,火光之下,一雙雙眼睛都是死死盯在齊寧三人身上,似乎只要眨一下眼睛,三人就會消失一般。
「你們自己心裏清楚,就算集結苗家七十二洞所有兵馬,也絕不會是朝廷的對手。」丹都骨沉聲道:「自從蜀王歸順大楚之後,朝廷對我們苗家各洞也都是十分照顧,這些年來,大家都是太平無事,安安生生過日子,這種時候出兵,那就是反叛,必然會引起刀兵之災,苗家人的安生日子也就走到了頭。」
不過大巫乃是苗家神靈般的人物,這樣的人物,神秘莫測,顯然是不會出現在人前,倒也不用下山,而且既然是苗家大巫,想來年歲已經極高,下一次山只怕也不容易。
山路崎嶇,怪石嶙峋,又走了一陣,一行人走到一處石洞前面,那石洞極為開闊,呈橢圓形,白牙力回頭道:「大巫就在裏面,進去之後,沒有大巫允許,誰也不要先說話。我先進去通報,你們等候片刻。」孤身進入石洞之內。
便在此時,忽聽一人道:「都不要輕舉妄動。」一名瘦高個的頭人走出來,正是與丹都骨關係不錯的白牙力。
齊寧如此痛快,白牙力倒是有些意外,皺眉道:「你不擔心我們反悔?」和圖書
這座山峰不似溪山其他地方遍布苗寨,山峰獨聳,清風動樹,整個山峰竟然滿是寂寞蒼廖之意。
齊寧聳聳肩,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只能同歸於盡。大苗王只有丹都骨和朗察都魯兩個兒子,如果兩人都死在這裏,大苗王的血脈就此斷絕,不知道你們是否擔得起這樣的責任?當然,如果你們根本不在乎朗察都魯的生死,我也無所謂。」手上一緊,刀刃更是貼緊朗察都魯的咽喉。
繞行到了齊寧此前看到的那處山谷,在山中彎彎繞繞,等到走出一片林子,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個大湖。
他不知道這大巫是否一個人住在山上,否則孤身居於峰巔,想來應該十分寂寞。
「不能讓他們下山。」一名頭人立刻叫道。
朗察都魯顯然也知道這時候突然發難,既沒有把握,也違背了規則,只是冷哼一聲,但臉色卻已經難看了幾分。
朗察都魯大聲道:「證據確鑿,難道是我在誣陷你?丹都骨,你罪大惡極,應該當眾自殺,給大家一個交代。」感覺脖子上刀微收緊,身上不由一綳,心中倒也有一絲懼怕。
白牙力想了一下,才道:「朗察都魯在他們手裡,去見大巫,辨明真相,也無不可。」
大湖對面,有一座高峰聳立,幾入雲端。
前面有頭人回頭瞧了一眼,並無說話,丹都骨道:「不錯,這就是日月峰。」
夜色之下,清風送爽,大湖呈圓形,清澈澄凈,微風起,湖面綠波粼粼,齊寧瞧見,心下倒是一暢。
一名頭人冷笑道:「大巫豈是你們想見就見?已經是證據確鑿的事情,又如何能去打擾大巫?」
齊寧笑道:「你放心,我殺人從不會讓人太痛快。你現在不承和圖書認不要緊,有你在手中,我帶你下山,自有人會讓你如實招供。」
「你們幾位是蒼溪苗寨的頭人,我相信你們行事不會意氣用事。」齊寧淡淡道:「而且我也相信你們希望弄清楚事實的真相,聽說苗家人一諾千金,你們幾位頭人當然也不會是言而無信之人。」
「不行,這幾個人殺害了大苗王,誰敢保證他們不會想要加害大巫。」一人道:「絕不能讓他們去見大巫。」
「不要動手。」白牙力抬起手止住,「你們等一等,我們商議之後再說。」轉身便走,幾名頭人知道事態緊急,也都沒有猶豫。
眾人都是停下了腳步,白牙力帶著齊寧等人又往山上走了一小段,再次停下步子,回頭道:「可以放下兵器了。」說完,自己先將佩刀取下,丟在了一旁,其他幾名頭人也都不猶豫,棄刀在地。
「上面就是大巫所住之地。」白牙力忽然停住腳步,回身道:「你們就留在這裏。」他這話,顯然是對後面那十幾名苗漢所言。
齊寧也沒有猶豫,這幾人的武功其實他已經看出端倪,實在算不得高明,即使自己放下手中刀,以自己的身手,朗察都魯也根本不可能逃脫自己的掌控,只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將朗察都魯斃于掌下。
幾名頭人見齊寧痛痛快快丟下手裡的刀,本來凝重的神色稍緩,顯然是覺得齊寧還算守規矩,眼中的敵意已經不似之前那樣濃郁。
丹都骨似乎明白了齊寧的意思,沉聲道:「不錯,既然無法洗刷冤屈,我們只能去求見大巫。」盯住朗察都魯,厲聲道:「朗察都魯,你敢不敢去見大巫?」
「你們別聽他在這裏蠱惑人心。」朗察都魯大叫道:「他被官府收買,當然不想讓我www.hetubook.com.com們出兵去救黑岩嶺。苗家七十二洞同氣連枝,榮辱與共,黑岩嶺有難,我們若不救援,日後官府必會一個一個地對付我們。」
大苗王已死,朗察都魯被制,只能有幾名頭人商議做出決定。
齊寧割破朗察都魯脖子,四周有人發出驚呼聲,不少人拿著刀往前逼近一步。
不等丹都骨說話,齊寧已經道:「既然是有人精心設下圈套,豈會留下證明我們是清白的證據?」
大苗王固然是人人敬畏,而大巫雖然不理世俗之事,卻更是超出大苗王的存在,那是人人膜拜的神靈。
他剛說完,感覺脖子上又是一陣刺疼,齊寧手中的刀已經在他脖子上劃開了一條口子,雖然口子不深,傷不到性命,但是鮮血溢出,還是讓朗察都魯相信如果這人真的要動手,隨時都可以輕鬆割斷自己的脖子。
眾人都是一怔。
一名頭人冷笑道:「你與官府勾結,成了他們的走狗,自然不想讓我們出兵。」
「白牙力,你知道我為人,我會害死大苗王嗎?」丹都骨站在齊寧身邊,小心戒備,他對自己寨里的情況十分了解,曉得寨子里有人擅長竹弩箭,一直提防著有人會偷偷射箭,「從頭至尾,都是朗察都魯設下的圈套。你們現在不相信我也好,可是朗察都魯要集結兵馬出兵,那是萬萬不行。」
上水洞在苗家七十二洞有著超然的地位,就是因為巫神家族身在上水洞,大苗王和大巫同出一個家族。
離開大寨,順著一條道路往溪山深處走去,道路崎嶇,眾人都是不發一言,不過十多名苗漢卻是嚴密盯著齊寧幾人,有人更是手裡端著竹弩箭,只要齊寧等人稍有異動,立時出手。
幾名頭人互相瞧了瞧,一人大聲道:「丹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骨,你已經害死了大苗王,難道還要一錯再錯?若是傷了朗察都魯一根頭髮,我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依芙忍不住道:「這就是大巫所在的日月峰嗎?」
齊寧心想這山峰高聳,這幫人既然帶自己來這裏,苗家大巫應該就住在山峰上,不過走了這大半夜,只走到半山腰,若是大巫住在山頂,每次見大巫,光走路也要費上大半天的功夫。
大巫能夠與巫神通靈,曉陰陽,知風雨,但卻並無人聽說大巫還能辨明真兇。
「丹都骨,你們如果真的傷了朗察都魯,事情再無挽回可能。」白牙力見狀也是吃了一驚,「你們說自己是清白的,可有證據證明?」
「你儘管殺了我。」朗察都魯冷聲道:「殺了我之後,看看你們能不能下得了山。」
依芙還要爭辯,齊寧已經搖頭道:「依芙,不必作無謂的爭辯。」冷笑一聲,道:「朗察都魯,看來你並不承認自己是兇手?」
「可以!」齊寧並不猶豫。
白牙力走在最前面,幾名頭人跟在後面,一路向對面山峰過去,山路崎嶇,有小徑通往山頂,但是越行越陡峭,好在一群人的體力都是不弱,即使是那幾個頭人,常年在山中來去,腳力不差,雖是如此,快走到山峰一般的時候,天色竟也已經開始出現曙光。
白牙力道:「朗察都魯知道這個規矩,身為苗人,誰也不會破壞。」這話看似是在為朗察都魯說話,其實也算是提醒朗察都魯不要有什麼別的心思。
丹都骨厲聲道:「僅憑朗察都魯一面之詞,你們就將罪責戴在我丹都骨的頭上?你們都是各寨的頭人,就這般輕易相信朗察都魯的話?」
白牙力皺眉道:「朗察都魯有證據在手,你們卻空口無憑,我們當然不能相信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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