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知道自己離京之後，司馬嵐必然會有一番動作，卻是想不到他的動作如此迅猛快速，想了一下，才問道：「是誰接替了周統領？」
辛賜的到來，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齊寧點點頭，並無多說。
他瞥了辛賜一眼，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
黑刀營是司馬家手裡唯一控制的兵馬，黑刀營統領褚蒼戈乃是一等一的驍勇猛將，瞿彥之亦是難得的驍將。
「瞿彥之！」辛賜道：「黑刀營副統領，就在末將趕來東海之前，兵部那邊已經發下了任命敕書。」
「辛將軍，其實到現在為止，老侯爺也沒有接受大都督自盡的事實，他還是相信，大都督之死另有緣故是不是？」齊寧輕嘆一口氣，含笑道：「交易達成，我出使東海的任務也算完成，是也不是？」
今時不同往日，當初朝中的局勢還算是平衡之勢，在玄武營那邊誰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但如今司馬嵐已經是朝中天字第一號大權臣，將心腹戰將調過去，瞿彥之有了司馬嵐撐腰，自然是要底氣十足地在玄武營開始排除異己，齊寧心知用不了半年時間，玄武營只怕就要完全掌控在司馬家手中。
「哦？」齊寧淡淡一笑：「老侯爺覺得這邊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
司馬氏這些年收集了諸多朝廷文官武將的資料，握有許多把柄，平常不動聲色不顯山不露水，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卻能夠用這些把柄作為致命的殺招。
「辛將軍，聖上是否已經下來旨意？」齊寧問道：「軍中不可一日無將，這東海水師大都督的位置……？」
ｗｗｗ•hｅｔu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辛賜眼角微跳，並無說話，齊寧繼續道：「老侯爺是飽經風霜之人，這一輩子從刀山火海走過來，心志之堅，絕非常人可比。大都督過世，對老侯爺來說，第一時間要處理的事情，並非是查清楚大都督死因，而是要在這起危機之中，保住東海水師，不讓東海水師落入他人之手，辛將軍，你是老侯爺身邊的親信，我說的沒有錯吧？」
當初重建黑鱗營，三名候選人爭奪黑鱗營統領一職，除了齊寧和江隨雲，另一個便是瞿彥之，而瞿彥之武功雖不弱，卻還是擺在了江隨雲的逆手靈刀之下，差點廢去了一條手臂。
夜風習習，耳邊時不時地響起夜潮之聲。
「侯爺何出此言？」
齊寧一聽瞿彥之這名字，倒是記了起來。
齊寧嘆道：「所謂調查大都督死因真相，其實老侯爺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讓我來調查出真相，因為他老人家智慧過人，知道這樁案子，憑我一個毛頭小子，根本查不出真相。」
齊寧一開始本猜想辛賜可能是派來接替澹臺炙麟，隨即聽得辛賜所言，又以為他只是代替澹臺煌前來處理澹臺炙麟的後事，這時候才知道，處理後事固然是此行目的之一，這辛賜另一個任務，卻是奉命要在東海水師駐留下去。
一旦手握玄武和黑刀兩大營，司馬家手中所控制的兵馬在京畿附近便無人可比，其在朝中的威勢將會進一步增強。
辛賜神情更是嚴峻，齊寧微微一笑，道：「一位是金刀候，一位是鎮國公，都是帝國棟樑老臣hetubook.com.com
，皇上初登大寶，如果這兩位老臣真的要做什麼交易，只要達成默契，就連皇上也不好反對。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老侯爺在交易之前，還是廢了苦心，至少要將一個可能闖禍的麻煩先調走，如此才能安心交易，而這個麻煩，自然就是我。」齊寧抬手指了指自己：「年輕氣盛，衝動不羈，有人要去控制玄武營，也許這個愣頭青會生出幺蛾子來，將事情鬧得更加複雜甚至不可收拾，既然如此，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將這個愣頭青調走就是，等生米煮成熟飯，反對也來不及了。」
京城內外如今駐有五支兵馬，皇城之內的羽林營，衛戍京城的虎神營，此外便是駐紮在京城附近的黑刀、黑鱗和玄武三大營，玄武營雖然裝備不及其他四大營，但人數最終，達到一萬五千之眾。
沈涼秋立刻向齊寧拱手道：「卑將謝侯爺賞識！」
齊寧頷首道：「如此甚好。沈將軍這次剪除了黑虎鯊，居功至偉，由他來接任大都督一職，也算是最合適不過了。」
「朝廷接到幾位將領的舉報之後，派人調查此事。」辛賜淡淡一笑：「當年那名地方官員輕易找到，而且就連周統領當年那封含糊其辭的密信，那位官員也一直保留著。雖說信上並沒有明說什麼，但涉入到當年那樁命案卻是不爭的事實。」
辛賜一怔，顯然還沒有明白過來。
兩人騎馬前行，海風之中甚至帶著一絲濕意，吳達林等人則是跟在後面，片刻之後，齊寧終於道：「老侯爺舉薦沈將軍接任大都督之位，鎮國公那邊是什麼意m•ｈetuｂook•com.ｃｏm思？」
辛賜神情肅然，道：「侯爺應該知道，朝局如今非比尋常，如果東海水師落入別有居心之人的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侯爺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你離京不到兩日，玄武營有數名將領聯名上了摺子，揭露玄武營周統領濫用職權，巧取豪奪。」辛賜緩緩道：「周統領老家在桂陽，他的族人藉著他的權勢，在當地欺男霸女，猖狂異常，幾年前為了霸佔一塊良田，甚至打死了人，但因為顧忌周統領的地位，當地官府將此事大事化小，最後不了了之，據說因為此事，周統領當時寫了一封密信過去，交代當地的官府妥善處理此事。」
「這……侯爺自謙了。」辛賜勉強一笑：「侯爺文武雙全，老侯爺也是多次誇讚的。」
齊寧心中冷笑，其實他曾經倒也有過一絲期望，想著司馬家日漸勢大，金刀澹臺也不至於坐視不管，興許澹臺煌會聯合其他勢力共同制衡司馬家，但今日這消息卻是讓齊寧明白事實，說到底，這些世家大族想到的終究還只是自己的利益，家國兩相權益，澹臺家終究還是選擇保護自己的力量。
辛賜道：「刑部的官員們已經得出了結果，應該就不會有錯了。雖然我們曾經並不相信大都督真的會輕生，但事實就在眼前，那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沈涼秋和辛賜同時拱手道：「分內之事！」
齊寧搖搖頭，道：「其實也沒有別人，咱們隨便聊兩句也無傷大雅，有些話本不想說，可是如果不說，卻又擔心你們真的將我當成了傻子。」
今次司馬嵐將黑刀營副統領瞿m.hetubook.com.com彥之調過去，也便是說已經著手將玄武營控制在手中。
「雖然那封信無法證明周統領涉及到了殺人霸地，但利用職權私下與地方官員有牽連，這就是一樁大罪。」辛賜淡然道：「保住了性命就已經是祖宗積德，那玄武營統領的位置，卻是坐不下去了，查實之後，周統領就已經被罷官免職，發配回原籍了。」
齊寧搖搖頭，道：「辛將軍客氣了，我這也是奉旨辦差，應盡之責！」
離開水師大營一段路之後，辛賜的馬速放緩下來，齊寧也是放緩了馬速，扭頭看向辛賜，辛賜猶豫一下，才終於道：「侯爺，臨來之時，老侯爺讓末將向侯爺致謝，此番辛勞侯爺了。」
「老侯爺說，大都督過世的緣故已經找到，這是性情所致，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辛賜嘆了口氣，看著齊寧道：「這幾日朝廷的旨意就要過來，只要旨意抵達后，侯爺就不必再辛勞，可以迴轉京城了。」
「你口中的別人，只能是司馬家。」齊寧淡淡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司馬家當然不會錯過，一定會趁機滲透東海水師，老侯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得知大都督過世的消息之後，第一個不會考慮其他，而是想到如何應對司馬家的攻勢，換句話說，從一開始，老侯爺就已經準備和司馬嵐做交易了。」
齊寧皺眉道：「此事可祥加調查過，是真是假？」
齊寧嘆了口氣，心知這正是司馬氏的慣用伎倆。
當初戶部侍郎馮若海收集不少司馬家的罪證，在朝會上彈劾司馬常慎，到最後反倒是被司馬家拿出更致命的證據，讓馮若海一敗
和*圖*書塗地。
齊寧在水師大營用過晚飯，沈涼秋本要親自護送，但辛賜卻是讓沈涼秋留守大營，自己則是隨著齊寧回城。
「更換統領？」齊寧眉頭一緊。
「澹臺老侯爺讓我到東海，不是為了調查這樁案子，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調查出什麼結果。」齊寧嘆道：「大都督就算真的是被人陰謀所害，那麼這起陰謀也必然是周密至極，我初來乍到，對東海的形勢一無所知，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查出真相？只要這樁案子能拖住我十天半個月，事情也就圓滿了。」
玄武營在京城五大營之中，歸屬比較模糊，在玄武營內，魚龍混雜，各方勢力在其中都有人，就連已經倒台的淮南王在其中也是安插有人手，不似黑刀營直屬司馬家，黑鱗營直屬錦衣齊家，也正因為如此，各方勢力雖然一直都想著將玄武營控制在手中，但因為錯綜複雜，卻偏偏沒有任何勢力能夠真正掌控住它。
金刀澹臺家和司馬家顯然是進行了一場政治交易，東海水師依舊由澹臺家的人來統領，而玄武營則是交到司馬家手中，這明顯是帝國兩位大佬進行的一場交易。
辛賜道：「老侯爺已經向朝廷舉薦了涼秋，不過聖上還沒有頒下旨意，但朝廷也知道東海水師務須穩定，這大都督的位置也不會懸而不決，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旨意就應該到了。」
「沈將軍，黑虎鯊的人頭已經帶回來了，大都督的海葬也可以開始安排了。」齊寧嘆道：「入海為安，兩位還要多費心了。」
「鎮國公……！」辛賜微微一笑，終是道：「侯爺可能不知道，玄武營剛剛更換了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