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提劍駕騎揮鬼雨
第1281章 舍己

「你出來就好,不用再管老夫。」黎西公嘆道:「老夫四肢已經俱廢,經脈也已經開始萎縮,就算你救了我出去,我也活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一個月,也就大限已至。」
「傻孩子,老夫別的本事沒有,要帶毒在身上,易如反掌。」黎西公聲音溫和:「這幾日老夫的經脈一點點萎縮,多活一日,就多一日的痛苦,其實早幾日老夫就想服毒自盡,免受折磨,只是想著你或許還能用上老夫,所以才強撐下來,現在你既然脫身,老夫便放下心了……!」
裏面很快便傳來黎西公的聲音:「謝天謝地,你終於成功了,老夫日夜期盼你能夠逃脫牢獄。」
小蝶卻也是乖巧地跪下叩了頭,齊寧起身來,向小蝶道:「小蝶,我還有一個朋友要救他出來,你告訴他們被關在什麼地方,我自己前往,你找個地方先藏起來,等……!」他還沒說完,卻猛地拉住小蝶的手,向石道入口邊的牆壁貼過去,小蝶猝不及備,吃了一驚,正想問發生何事,看到齊寧神情肅然,對著自己微微搖頭,便不敢說話,很快,小蝶便聽到石道內傳來聲音:「童子,那老傢伙就在這裏面,每天都有人送飯,倒也餓不死。」
「前輩,你交代的事情我都會去做。」齊寧肅然道:「可是晚輩一定要將你救出來。」
「你不明白,聖教分崩離析,老夫雖然早就退教,可是和*圖*書當年入教之時,就已經暗下誓言,與聖教同生死。」黎西公苦笑道:「阿雲已經不在了,老夫也用不著再費盡心思去救她,而且老夫已經行將就木,就算活上一個月,那也救不了任何人。諾兒雖然醫術得我真傳,但老夫這狀況,他也無能為力的……!」裏面沉寂片刻,齊寧忙道:「黎前輩,你怎麼了,為何不說話?」
「多謝前輩指點,才讓晚輩恢復了功力。」齊寧感激道:「我這就想辦法讓你出來,你且往後退,莫讓碎石傷著。」
小蝶忙道:「山上的人都戴著面具,互相之間也都不認識的。」
齊寧牽著小蝶的手兒,輕聲道:「那位黎老先生被關在哪裡?」
齊寧心知自己雖然向小蝶證明過自己就是小貂兒,但畢竟沒有看到面龐,小蝶未必完全相信,至少心裏還有一絲絲狐疑,但此刻看到樣容,那自然是確定無疑,雖然分別一年多,但小貂兒的樣容自然是深刻在小蝶的腦海中。
小蝶猶豫一下,終是抬起手,將面具摘了下來。
齊寧心想黎西公果然了得,看出踏入大宗師境界會反受其害,輕聲道:「前輩放心,晚輩知道怎麼做。」
「如此甚好。」黎西公聲音頗有些虛弱:「還有一件事兒,不過……便是苗家七十二洞,你受皇帝寵信,他日位高權重,還望你能對苗家人多照顧一些……!和-圖-書」隨即嘆道:「罷了,苗家人生生不息,總是能夠逢凶化吉……!」
「快活散?」齊寧身體一震,失聲道:「前輩,你……你為何要這樣做?你是在騙我,你被關在裏面,地藏早就搜身,你……你無法帶毒進去。」
齊寧跪在地上,衝著石壁後面的黎西公叩了三個頭,輕聲道:「前輩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唐姑娘,讓她平平安安。」又叩了三個頭。
齊寧心下一凜,想不到此刻竟然有人進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此時到來,他背貼洞口邊的石壁,卻已經全神戒備,很快,便見一人從洞口先進來,徑自往石壁那邊去,隨即從洞口跟進一人,齊寧一眼便認出,正是持寶童子。
小蝶眼淚也是順著臉頰滾落下去,心知黎西公已經毒發過世。
持寶童子從洞口出來走出兩步,似乎感覺到什麼,扭過頭來,齊寧卻已經如同一頭獵豹一般,直撲過去,雙手上的鐵鐐,已經照著持寶童子狠狠砸了下去。
「你不必為老夫流淚。」黎西公聲音愈發的虛弱,聲音卻十分溫和:「老夫這一輩子救了無數人,卻沒有枉殺一個好人,死後應該不會下地獄,好孩子,你記著,活著的時候,多救人,少……少殺人,好好……好好待諾兒……!」喃喃自語:「諾兒,師傅……去了,你要好好……好好的……!」此後便再無聲息。和*圖*書
齊寧皺眉道:「黎前輩,你莫這樣想,救你出來,我立刻派人送你去京城,唐姑娘得到你真傳,醫術高明,定能讓你痊癒。」
「你是小貂兒……!」小蝶聲音哽咽:「你真的是小貂兒。」
齊寧頓時便想到,自己所在的囚牢深入山腹,距離洞口很有一些距離,發出響動還勉強不為外面聽見,可是這裏距離外面的出口已經很近,誠如黎西公所言,真要是以天地之氣打開石壁,震裂之聲很容易被外面察覺。
齊寧知道黎西公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無非是不想拖累自己,心中一酸,眼中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黎前輩,你幾次三番助我,可是……!」
「黎前輩……!」
「你跟我來。」小蝶忙道:「他離這裏不遠。」轉身帶著齊寧進了石道,這石道十分狹窄,勉強能並肩走過兩人,裏面也是十分的昏暗,但小蝶對這裏的路徑異常熟悉,往前行了三十來步,左邊卻出現一條岔道,小蝶帶著齊寧轉進去,往前走出不到二十步,便從石道走出,進入一處石室內,這石室比齊寧先前那石室小上不少,前面一堵石壁,下方也有一個送入飯食的小孔,齊寧知道黎西公便在那石壁後面,急忙上去,低聲道:「黎前輩,我是齊寧,你現在可好?」
「第二樁事情,便是大宗師的武功。」黎西公不等齊寧多言,立刻打斷道:「老夫早年hetubook.com.com就知道大宗師的武道修為登峰造極,那日一見,果然是了得。」微微一頓,才道:「可是那般的武學,卻違背天道,定會對人有極大的傷害,有什麼傷害老夫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只是你日後還是不要踏上那一途。」
「原來如此。」齊寧冷笑道:「地藏裝神弄鬼……!」微微一頓,嘆道:「只不過我還要謝她,當初她也算救了你。」
出現在齊寧面前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五官談不上精緻,臉龐亦有些瘦削,但一雙眼眸卻十分水靈,比起赤丹媚顧清涵那些絕色美人,小蝶的樣貌自然是相差甚多,便是肌膚也略有些發黃,遠比不得那些美人水嫩白皙,齊寧心知小蝶吃了許多苦,愛憐心起,輕聲道:「等咱們離開這裏,我定要讓你這輩子衣食無憂,誰也不能欺負你。」
小蝶雖然戴著鬼面具,但齊寧卻分明看到小蝶眸中含著淚光。
「我不知道地藏是誰。」小蝶輕聲道:「不過……不過童子說我們都是受地藏王菩薩保佑,要敬畏地藏王菩薩。小貂兒,你……你為何得罪了他們?」
「且慢!」黎西公沉聲道:「齊寧,老夫已經向小蝶姑娘問過,這處牢室距離出口很近,一旦有太大響動,很容易就被外面發現,你不要輕舉妄動。」
「是啊,黎前輩若是有個閃失,我也對不住唐姑娘。」齊寧道:「黎前輩,我先出去解決了那兩個守衛和-圖-書,回來再救你。」
「老夫有兩件事情要囑咐你。」黎西公道:「第一樁事情,便是拜託你以後好好照顧諾兒。她母親早亡,陰無極生死不明,那孩子也是苦命,不過她心地純善,江湖險惡,你要好好護著她。見到她之後,切莫告訴她老夫的生死,就說老夫雲遊天下,總有一日回去看她,讓她莫牽挂就好。」
黎西公叫住道:「你聽老夫說。這裡是地藏的巢穴所在,一旦驚動他們,誰也走不了。就算你救老夫出去,老夫一個廢人,反倒要礙手礙腳。」嘆道:「罷了,到了老夫這個年紀,生死已經看淡,也不想再折騰了。」
齊寧恨不得立時將小蝶抱入懷中,但他雙手被鐵鐐鎖住,並不方便,唯恐鐵鐐傷到小蝶,更何況小蝶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家,自己一把抱過去,只怕還會嚇著姑娘,柔聲道:「為何戴著面具?」
「哈哈哈,那小妮子倒也算是得到了老夫的真傳。」黎西公笑道:「其實老夫真的很想念她,她從小和老夫在一起,若是知道老夫死了,應該會很傷心。」
小蝶嫣然一笑,眸中還帶著淚光,輕聲道:「見到你,我……我便什麼也不怕了。」
「黎前輩,你……!」
「老夫已經服下了快活散。」黎西公輕聲道:「快活散入腹,回天無術,可是死的卻不痛苦。」
「等回頭我會詳細解釋給你聽。」齊寧微笑道:「咱們不帶著勞什子面具,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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