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不是……市集？
「你可以去試試，尋找其他的渠道。」劉文善鼓勵道。
一個書吏戰戰兢兢的進去，啪嗒一下，書吏拜倒在地。
他抬頭看了看房梁，突然道：「有貨物囤積，說明市場無法容納你的貨物，可是足下可曾想過，市場本身是無限大的。」
陳新沉默了很久：「如何尋找其他的渠道？」
「開拓市場……」
接著，磕頭如搗蒜：「是兒子該死，是兒子該死，兒子……兒子事先竟然沒有察覺，居然讓人有機可乘，兒子萬死……」
蕭敬憋了很久，終於道：「奴婢不懂啊。」
蕭敬打了個寒顫。
咚……咚……咚……
吃瓜之人，雖是一言不發，卻更令他覺得恐懼，他牙關顫抖著，身如篩糠的抖動。
邊看，弘治皇帝不禁皺起了眉，又道：「鎮國府曾在定興縣大規模的囤積土地？還有這劉瑾……居然勒索百姓財物？」
他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牙關打顫，磕磕巴巴的道：「見過乾爹……乾爹……打探出來了，這些日子，有一些錦衣衛的人，一副行商的打扮，四處……四處都在搜羅證據……」
可是……我們陳家，不賣散貨的啊。
熟人貿易，確實是當下的主流：「鄙人家中數代京營，都是從江南熟知的一些絲商那裡，收購了貨物，而後再送至京師，而家中父祖們有德，和京師的不少鋪面一直有合作……」
他凝hetubook.com.com視著陳新，見他一臉慚愧的樣子。
那陰影中的人，似乎是起氣定神閑，案牘上，是一片片切好的瓜。
弘治皇帝淡淡道：「劉瑾好歹也是忠義之士，不至如此吧。」
說到此處時，書吏卻是打了個激靈。
蕭敬眼底里，顯得有些失望。
一份錦衣衛的奏報，送到了弘治皇帝的案頭上。
劉文善道：「在我的國富論中，就曾闡述，待有一日，一旦貨物從短缺至供大於求，那麼開拓市場，就成了必要。」
跑去市集里賣絲綢？
「陛下真是英明啊。」蕭敬翹起大拇指。
……
「兒子……罪該萬死！」書吏聲音中顯得十分驚恐。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不過……你確實是什麼都不懂。那國富論里，早註定了，交易者，易物換物也，市場者，市集也。此乃古語，這四個字湊在一起，便是貨物交換之地，想來……是因為新城尚沒有東市和西市，因而要易物換物，怕也不易，這交易市場，大抵是和西市和東市一樣吧。」
與劉文善攀談了一些時間，陳新雖對交易市場，顯得有些疑慮，不過……對於劉文善的談吐，卻是欽佩不已的。
交易市場……
穩穩的，直接摔在了書吏的臉上。
不過陳新確實不算什麼豪商，尤其是在絲綢這一行。
劉文善便道：「行商和讀書是不同的，讀書人書讀得多，或許更和圖書容易金榜題名。可行商之道，講究的是資本的多寡，以及規模的大小，卻並非是人天生下來就會經營，便可力爭上遊，所以足下並不需慚愧，只要能安分守己，誠信經營，便可俯仰天地，無愧於心了。」
劉文善迎著陳新至廳堂。
書吏看不見對方的臉，可一進來，卻已是魂不附體。
不過，他莞爾一笑，其實……有時候，他只觀察經濟和貿易的行為，反而站在客觀的立場，看得更清楚，也看得更遠。
咔擦……
一片瓜吃完了，又是一片。
這不說還好，一說，陳新倒是慚愧起來：「說來更是慚愧了，先生，鄙人資本固然是不厚，可買賣盈利有限，卻也是鄙人不自知的緣故，就說前些日子，鄙人染了一批絲綢，偏偏……這絲綢的花色，實是不討人喜歡，結果至今無人問津，與時下緊俏的花色相比，誒……」
他的額頭，狠狠的撞擊著地面，像是一點不會生痛似的，而這額上，已經磕出了血，殷紅的血，順著他的額頭流淌下，一滴滴落在這青磚上。
開拓市場……
陳新點頭。
「正是。」陳新頷首點頭道：「只是小本買賣而已，這京里的絲綢商極多，鄙人忝居末流，實是慚愧得很。」
鎮守太監行轅。
劉文善倒是覺得，自己更擅長做買賣了。
一律斜陽落進來，照在了那陰影之中的臉上，劉瑾面帶猙獰，雙目似血！
他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量著這個商賈。
劉文善寫國富論，這一年來，一直都在研究經濟和商品交換之道，因而對於這位絲綢商，倒是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這一次的咔擦，格外的與眾不同。
蕭敬：「……」
陳新還是有些不明白。
在這昏暗的大堂深處，一個人在案牘之後，隱藏在陰影之下。
對此，劉文善的心裏是頗有安慰的，在學里和廟堂上，他受到了極大的爭議，可萬萬料不到……竟還有人對國富論如此的欣賞。
「可是……如何開拓市場呢？」陳新一呆。他倒是在國富論中聽說過開拓市場這個詞，只是當時並沒有往心裏去。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廠衛這般的不用心？」
啪嗒……
心裏說，咱能說啥，那姓方的，隔三岔五的造新詞出來，天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做啥的，他說叫交易市場，那就是交易市場，可怎麼個交易，怎麼個市場法，咱若是知道……咱還做太監？
陳新有點懵。
蕭敬的表情有點複雜：「……」
「這……」蕭敬淡淡道：「這個，奴婢也不知，只是定興縣那兒報來的，要不，奴婢去問一問？」
「鎮國府，又要折騰什麼？」弘治皇帝抬頭看了一眼蕭敬。
陳新點頭。
書吏更是嚇得魂魄聚散，嗓子彷彿堵著了一般，期期艾艾的接著道：「他們……他們四處在打聽乾爹您的事……乾爹啊……他們……只怕hｔｔps://wｗｗ.hetuｂook•ｃｏｍ•com……只怕……」
劉文善道：「正是因為如此啊，這一些絲綢行是你的渠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貨物，或許在京師，並不吃香，卻也未必不能牆內開花牆外香？」
當然，這些話只能在心裏吐槽，蕭敬弓著身，苦著臉道：「陛下，奴婢……萬死！」
弘治皇帝一臉遲疑的看著奏報。
這人取了瓜，低頭啃著，啃得很認真……
弘治皇帝低頭，看著那赫然寫著的交易市場的字樣。
「乾爹哪，不只如此，他們還打探了此前囤地的事……似乎……似乎……這事，還牽涉到了一些方都尉……」
定興縣。
劉文善微笑道：「不，可能方才的話，我有些說岔了。我的意思是，對於你而言，此前你的貨物，定是有一定的渠道吧，可你的貨物出貨的渠道，卻沒有得到這個市場的認可，可是……市場並非只是拘泥於足下的渠道，不妨，你可以將目光放遠一些，儘力去嘗試開拓市場。」
陰影中的人，終於緩緩的站了起來，用渾厚的男中音突然發出了咆哮：「蕭敬，你大爺的，你想整咱也就罷了，你還想查咱的爺爺！」
弘治皇帝淡淡道：「說話。」
他說著，卻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市場，他懂；貿易，他也懂。
……
「什麼？」陳新一愣，不太明白劉文善話里的意思。
劉文善謙和的道：「多謝抬愛，足下做的是絲綢買賣？」
弘治皇帝說著，便又繼續和*圖*書看了奏報，這奏報里，還有關於定興縣所發生的事。
劉文善背著手，這是他的習慣，雖然屬於方門之下的小透明，卻有時，也會東施效顰，不自覺的學習恩師方繼藩背著手，一副老子心情不好可能會打死你的模樣。
堂中沒有點燈，顯得很昏暗。
「兒子覺得，想來是宮裡頭有人想要針對乾爹您……他們這般作為，該是在羅織證據……」
書吏狠狠的將頭埋下，五體投地狀，身後的衣襟，已被冷汗浸的濕透了。
說著，他作勢要拜下，劉文善將他重新攙扶起來。
陳新皺著眉頭，猶豫不決。
一個瓜皮自黑暗中飛出來。
劉文善微微一笑：「商貨的互通有無，在當下，更多還局限於熟人的交易，這一點，我沒有說錯吧。」
「是，是。」蕭敬連連點頭。
而穩穩坐在陰影之後的人，卻依舊篤定無比。
他道：「吾師這幾日一直都在謀劃在新城建立一處交易市場，你可以去那裡碰一碰運氣。」
陳新已率先道：「劉先生此書，既是驚世駭俗，可對於我等賤商而言，實是甘霖雨露，劉先生，請再受鄙人一拜。」
「這……」
可這到底啥玩意來著？
弘治皇帝低頭：「要多讀書啊，這方繼藩又要開辦市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陰影之中，依舊看不見書吏乾爹的臉，隱藏在這陰影之後，只有咔擦、咔擦，啃瓜的沙沙聲。
「至今還囤在手裡嗎？」劉文善笑吟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