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蕭敬咬牙，幾乎想要殺人。
奉天殿的方向，居然燃起了燈火。
朱厚照背著手，來回踱步。
可是……
……
這是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小廳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沉默著，不發一言。
「娘娘，殿下……遇刺了。」
張皇後身子一僵，本還保持著鎮定的臉，驟然之間，變了。
自己是刑部左侍郎，這些日子，處理的案子不少，王守仁歷來驕傲自負，可是……他又一次對恩師五體投地，恩師到底是怎麼才知道這些贓物在哪的，這才多少功夫，神了啊。
……
「有沒有人被拿住。」
張皇后長發有些散亂，已是披起了一件霞衣，膚色若隱若現，她赤足極地，地磚下是地暖，一股溫潤的熱氣使她的足心也不禁暖和起來。
同時遇刺的，還有都尉方繼藩。
有人拍案：「你們就是瘋子！」
明日……天該是紅色的吧！
「……」
「他……是孩子嗎？啊……他是孩子，他是朕的孩子，他無恙吧。」
到了殿前，門口是個值夜的宦官。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殿下，別急，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張皇后已是咬碎了牙齒，她鳳顏震怒，到了茶几旁，狠狠的將上頭的青花瓷瓶摔了個粉碎。
「奴婢……」蕭敬……已跪下了，腦袋像棒槌一樣，狠狠朝地磚砸去。
蕭敬雖然很享受老祖宗這個詞兒。
而那蕭敬和圖書聽到了動靜，忙是自虛掩的殿門裡進來，他見是張皇后，忙是拜倒：「奴婢。」
「快，傳太……」
「何事？」張皇后輕描淡寫道。
可並不代表，他喜歡小宦官在陛下的面前叫。
沒有人知道。
「說這些還有意義嗎？為何如此趕巧？」
「到底是誰？」
蕭敬抬頭，看著黑暗，嘴唇哆嗦了一下，沿著長廊，加急了腳步。
「住口！」蕭敬氣的七竅生煙：「陛下就在殿里，你胡叫什麼？」
……
有人顫抖起來。
陛下是個節儉的人，既是睡了，當然不肯讓人點燈。
「陛下安寢了？」
「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弘治皇帝披頭散髮的朝蕭敬咆哮：「刺客拿住了沒有，是誰指使？」
「按著恩師所指的地方，果然……查到了……」王守仁面上雖是冷峻，可眼睛卻發亮。
太子殿下……遇刺了，是誰……如此喪盡天良！
陛下再好的脾氣，也絕不可能寬恕。
方繼藩翹著腳，樂不可支的在鎮國府里坐著。
「是誰？是誰乾的？」
居然有一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
「啊……」小宦官一愣。
方繼藩那廝，死且死了，眼不見心不煩，看他嘚瑟的樣子，就討厭！可是……
「無事。」蕭敬忙道：「只是……殿下只怕受了驚嚇。」
什麼叫誅九族，就是不但殺你全家老小，而且一個活口，都不留，男人斬殺，和_圖_書女人入教坊司為官妓。
一聲轟響之後，蕭敬覺得自己的腦殼已經不屬於自己，他……哭了！
啊呀，千萬不可有這念頭，會死人的，兒媳婦是十有八九，要沒收！
「陛下現在才關心起太子的安危來了，若是太皇太後有知，還不知氣成什麼樣子。」
方繼藩打起了精神：「好，好，好，看來，為師所料果然沒有錯，現在，立即帶人，查抄那幾處貨棧，到了明日，我們就將這夥人，一網打盡！」
「老祖宗，是。」
「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歷來寬厚，既知徹查武庫一案，會又兇險，卻為何讓太子去，太子……他還是孩子啊……」
弘治皇帝一臉茫然，可瞌睡卻是醒了。
乃是王守仁，王守仁抿著嘴，永遠是一副冷峻的樣子。
「臣妾斗膽，請陛下出去，臣妾心悸，不願見陛下！」
是張皇后的聲音。
「太子殿下……遇刺了！」
可在這裏，又睡不著，索性，就在這內閣附近，晃一晃。
「……」蕭敬打了個寒顫，不敢做聲。
太子殿下遇刺，遇刺了！
「瘋了……瘋了……」有人喃喃念著。
「陛下的兒子，都差點喪命了！」
「不知，只是殿下昨日，才受了陛下的旨意，奉旨徹查武庫一案……」
刺殺太子，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夜裡當值的謝遷無所事事。
他開始唧唧哼哼，也不知他說什麼。
陛下都就寢了呢，為何讓自己去和_圖_書通報。
「出事了，出大事了。」
「不是我，不是我。」也有人急於想要辯解。
「掌燈吧。」張皇后顯然也覺得，半夜有宦官來喚醒陛下，有些不尋常，只是，陛下好不容易熟睡，他太累了，張皇后並沒有急著將陛下喚醒。
弘治皇帝胡嚕依舊。
蕭敬牙關在打著顫，出事了，出大事了。
「啊……」
殘陽如血嗎？
「是，是，奴婢該死。」
就在他訝異的時候，卻有宦官急匆匆的來：「謝公，謝公。」
蕭敬手裡拿著一張緊急送入了宮中的條子，他手裡捏著條子，可手心的冷汗，卻已將這條子浸濕了。
朱厚照便嘆了口氣：「真是可惜啊，倘若刺客是真的就好了，可惜只是我們自己演的戲，誒……誒……」
有人帶著哭腔：「到底是何人指使啊？」
「你這東廠，到底怎麼辦事的？」
「呀……」
有人在昏暗中咆哮：「瘋了嗎？我們不過是貪墨了武庫而已，居然……居然喪心病狂到刺殺太子殿下。」
他們是用利益揉搓起來的一個共同體，自是為了彼此的利益，同舟共濟，可是現在……
這小小的廳中，已是落針可聞。
這不該是日常嗎？
她下意識的想要尋點什麼東西攙扶。
連咳嗽聲竟已沒有了。
只是……坐在這裏的每一個人，卻都狐疑的用眼睛逡巡著別人的臉。
蕭敬嚇尿了：「奴婢伺候陛下穿衣。」
那一張張的慘然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
……
弘治皇帝驚醒，一臉茫然的看著怒氣沖沖的張皇后，頓時心已涼了半截。
被蕭敬這凌厲的目光一掃，小宦官打了個寒顫，哪裡還敢多嘴，忙是輕輕的開了殿門，徐徐步入了漆黑的寢殿，隨即，他先咳嗽一聲，龍榻上，沒有動靜。
內閣。
大半夜的，陛下不是去乾寧宮就寢了嗎？陛下歷來節儉，這奉天殿，怎麼突然一下子，染了燈。
小宦官見狀，忙是上前，將張皇后攙扶住。
還一臉懵逼的弘治皇帝抱著自己的衣衫，從寢殿里出來。
「是誰？」張皇后卻是一丁點也沒有鬆懈，於她而言，哪怕是傷了一根毫毛，也是天塌下來的事。
哐當……
須臾之後。
可現在……太子殿下……剛剛接到了旨意，好巧不巧，就遭遇了刺客。
「若非是他洪福齊天，此刻，陛下該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他聲音壓得很低。
進來了一人。
哐當。
「據說刺客，已經殺退了。」
「何事？」謝遷一臉錯愕。
小宦官忙是躬身點了燈。
啪……
「啊……」
「殿下現在如何？」
他們方才的裝腔作勢，以及夜路吹哨，勉強提起的勇氣，現在……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啊。
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恩師，恩師……」
人生之中，少了那麼一點刺|激。
他一時失了神，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三確定了幾遍，ｗww.hｅｔuｂook•ｃom.cｏm方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我等，這純粹是……」
刺客是誰，哪裡來的？
「這就不得而知了。」
朱厚照頓時打起精神：「如何？」
「我這就要見陛下，你去將陛下喚醒。」
乾寧殿一片昏暗。
他回過頭，怒氣衝天。
謝遷心裏咯噔了一下，他故作鎮靜：「說！」
張皇后怒氣沖沖的道：「陛下竟還睡得下？」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匆匆的趕到了乾寧殿。
夜裡能有什麼事呢，之所以內閣大學士需要值夜，只是為了要防備可能發生的緊急情況罷了。
大家只是貪贓枉法而已。
「陛下，臣妾現在心悸的很。」
謝遷眺望著，突然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這小宦官則先拜倒，輕聲道：「陛下，陛下……」
外頭有些涼，自己竟還是赤足，在寢殿之中，有地暖，自沒什麼，可一出殿，便覺得腳下涼颼颼的。
他臉色鐵青的看著宦官，接著，又抬頭看了一眼奉天殿，隨後看了墨黑的天穹。
大明迄今為止，還未聽說過如此聳人聽聞之事。
方繼藩看著朱厚照，覺得這傢伙，純粹的腦子有問題，不過……殿下這麼喜歡刺|激，找機會，挑個好地方，讓他去蹦極怎麼樣。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謝遷打了個冷顫，頭暈目眩。
他時不時的抬頭，看著燭火：「幾更天了啊，老方，你靠譜不靠譜，你可別騙本宮。」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