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總覺得，自己恩師或者是師公的意圖，定是潛藏在這書中。
而後他抬頭，看了蕭敬一眼，才道：「何事？」
只是這個時候來不及多思考了，身後已是人山人海，於是沈傲抱著書，匆匆擠出了人群，身邊早有許多的生員圍了上來，沈傲懷著激動的心情，而後……將書打開……緊接著……一股子完全陌生的文字，展露他的眼前。
一群西山書院的讀書人，在天罡拂曉時，便喜滋滋的出現在了各大書鋪的門口。
到了次日一早。
呼……
可他翻開了這《明頌》，竟是深吸一口氣，因為眼前，彷彿打開了新的大門。
許多人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他們首先冒出來的念頭便是，這一定不是齊國公所書，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聽聞齊國公新書上市，京師又是轟動。
他一路閑逛，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此時感受著這京師的繁華和富庶，禁不住羡慕起來。
這是……
弘治皇帝咳嗽：「噢，知道了，繼藩此次修書太不認真，這些許的銷量挺好，今日這當頭棒喝，算是讓他吃一吃教訓，他不是一個愚笨的人，恰恰相反，反而是絕頂聰明，只是有時將這聰明勁用在了……」
雖然在讀書人眼裡，他依舊還是目不識丁的野人。
這書鋪顯然已經無人問津了。
二十五文錢，對於陳十三這樣的人而言，也是可以咬牙買一本的，至少這比他預想中的低廉得多了。
他小心翼和*圖*書翼的行了禮，而後道：「陛下……」
雖然去京里，只是瞧一瞧熱鬧，可是進京，對於他這等尋常的百姓而言，卻是一件足以吹噓一輩子的事。
自己的師公是什麼人哪，這可是無雙國士，天下一等一大才，他的書，居然用如此低劣的紙張，這……
陳十三第一次去京師。
一切都如疾風驟雨一般。
現在趁著農閑，他來打短工，聽到這熟悉的齊國公三個字，陳十三突然覺得自己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就像是進了沙子，他揉了揉，眼眶便紅了。
卻更多的人，每天拿著這書，開始努力誦讀。
雖然他是給商賈雇了短工，替其趕著車，送了一車貨物去，可送完了貨，少不得在京里閑逛上幾個時辰，給自己的婆娘添置一些東西。
不只是西山書院的學子，便是其他的讀書人……也對此抱著好奇。
弘治皇帝這兩日心緒不寧，因而蕭敬總是陪著小心。
熟悉的聲音，在街角響起。
「起初還熱銷了一陣子，據說幾個時辰，就兜售出了上千本……」
蕭敬便道：「陛下，聽說……京里的書商，都開始兜售齊國公的書了，聽說齊國公印刷了許多冊，在各處書鋪吆喝。」
於是乎很快，書商便打出了招牌。
當然，他們是帶著批判性的眼光，只是單純的想要看看。
厚厚的一大本，居然只要三十五錢。
朱厚照氣咻咻的將書一摔：「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和*圖*書起的東西，原來……竟是這麼個玩意，如此粗淺的知識，也需他來修？老方是吃錯藥啦，精神科呢，將精神科的人叫來，讓他們綁了老方去治一治。」
呀，是齊國公啊。
此時……
雖是發了一通脾氣，可朱厚照還是重新將書撿起來，口裡嘀咕著：「這傢伙……到底在故弄什麼玄虛，可這樣的書……一定沒人看吧。」
蕭敬疾步進入了奉天殿。
當然……齊國公三個字，自陳十三內心裡，喚起了記憶的，卻是西山錢莊免租招募佃農耕種的事兒。
「畢竟這是齊國公所著，書商們還是極歡迎的。」蕭敬小心翼翼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勉強露出笑容，又道：「不過，陛下……也有一個好消息……那便是……幾個時辰之後，這書的銷量，便開始暴跌了，顯然已經有人大抵的知道了裡頭的內容，因而不少人開始散去。也就是說……此書至多再賣千來本，應當再無人問津了，陛下……不需擔憂。」
陳十三一下子……走不動步子了。
弘治皇帝又嘆了口氣：「以後關於此書，不得再提起了。」
陳十三其實也勉強認得一些字，並不算是大字不識，畢竟……人需用錢，錢上就有字，還有一些極常用的字，他大抵是有印象的。
可問題就在於，方繼藩這傢伙……
他乃是北直隸永平府灤州人。
上千本……
雖然這裏頭的言辭極為粗鄙，紙墨也同樣帶來不適，www.hetubook.com.com可人們依舊深信，齊國公所著的書，一定飽含著深意。
弘治皇帝說著，眼角的餘光，又掃到了這《明頌》之中其中一介關於母豬產後護理的小知識上頭，弘治皇帝驟然覺得辣了眼睛，要瞎了，接著語氣加重：「用在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上頭。」
他乃是齊國公的徒孫，更是方繼藩最堅定的追隨者。
當然，對於陳十三而言，這讀書人的事，和自己沒有關係。
看書的人……已是不少了。
陳十三就屬於第二類，他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可是……當他抱著去試一試的心態去申請時，居然……竟當真給了他一塊地。
……
這令他心裏頗有幾分嘀咕。
是個書鋪，書鋪門前有夥計在賣力的吆喝。
……
可聽那夥計道：「齊國公大作《明頌》，快來看，快來買……」
這招募佃農免租不說，而且還有規矩，這第一等的，乃是家中有人從軍的，這其次的，則是家中沒有田產的，這兩類人，先照顧著，其他人，靠後。
他覺得既然是齊國公的書，帶回去，定能趨吉避凶，可以當門神用。
回到了村中，陳十三小心翼翼的將這寶貝書擱起來。
或許是因為……書鋪積壓了不少《明頌》的緣故，以至於，商賈們為了趕緊將這些書銷出去，減免一些損失，便讓夥計們沿街叫賣。
……
不由自主的，他挪動了步子，走到了書鋪，好奇的看著擺在最前頭的書m•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m.ｃom。
弘治皇帝皺眉，眉頭似是快要打結了，納悶的道：「這些書商，實是唯恐天下不亂，他們的書籍上市，難道也不先看看的嗎？」
那兒是偏僻的所在，雖屬於北直隸，可進一趟京，卻極為不易。
第一個打破了沉默的，居然是朱厚照。
「嗯？」弘治皇帝頭也不抬，皺眉，看著擺在跟前的這本名叫《明頌》的書。
陳十三在灤州早就聽說過齊國公的大名，有一個親戚從京師里回來，就曾繪聲繪色的談過齊國公，此後……州中駐紮了屯田衛的校尉，甚至進來了一些商賈，他們也在談齊國公。
拿了書，他才感覺到此書有一種廉價感。
可當人們拿起這沉甸甸的書時，卻陡然明白，為何此書如此的廉價了。
「這都是什麼玩意！」
弘治皇帝頓時老臉一紅：「此後呢？」
忍不住感慨：倘若自己生在此處，該有多好啊。
「本是作價三十五錢，現在二十五錢賣了。」
於是……
齊國公……
……
弘治皇帝聽到此處，臉色才緩和了許多，他雖然已經感受到，看到書的人，定在背後小聲的非議，甚至還有人取笑，可若是此書的影響，在可控的範圍，倒是一件可喜的事。
莫非是書商想要趁此機會斂財，打著齊國公的名義？
三十五個錢……在這個時代想要買書，幾乎是天方夜譚。
只是……他又有些羞澀，生恐價格高昂。
而且還是如此厚厚一沓，可謂是價格實惠量又足。
這和_圖_書絕對算是極高的銷量了。
地不大，陳家七口人，二十畝，且這地並不算肥沃，可是……有了這免租的土地，青壯們若是閑暇時，再尋一些差事，打個短工，這樣的日子，對於從前還是佃戶的陳十三而言，簡直快樂似神仙一般。
蕭敬連聲道：「是，是，是，陛下所言甚是。」
沈傲是昨天夜裡便跟飛球營告了假，而後在這書鋪外頭等了一宿，書鋪門一開，第一個沖入書鋪的。
「多少錢？」
書買了……總要看看。
「哎……」弘治皇帝鬱悶嘆著氣，搖搖頭。
對於書，陳十三懷著敬畏。
弘治皇帝似乎覺得，很快就會有上千人嘲諷自己。
畢竟這個時代，還處在半機械和辦手工的狀態，印刷作坊所需的人工驚人，不只如此，油墨和紙張，還有校對之類的開銷，都是不小的。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的豪氣：「買了！」
可……這樣的念頭，實在過於魔幻。
這些文字，他不是不認得，只是組合在一起，卻讓他覺得……極為陌生。
婆娘的布也不扯了，只買了一些孩子吃的零碎食物，包裹起來，捧著書，陳十三回程。
這些字……固然許多不太認識，可有些……竟是認得的。
此書取名《明頌》，自是有幾分喜慶的意味，大明頌嘛。
但凡是涉及到了齊國公的事，總是迅捷無比，於是乎，書鋪開門兜售。
蕭敬低眉順眼的道：「是，奴婢遵旨。」
誰有這樣的膽子，敢打齊國公的名頭去賣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