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正確，但是你忽略了最關鍵的一個因素，那些狂妄的奧術師不只激怒神明，更激怒了芸芸蒼生！」金龍教授神情嚴肅，「奧術帝國長期實行嚴酷的種姓制度，將人類劃分為『施法者』和『非施法者』兩個階層，施法者享有眾多特權，為了維持自己的特殊地位，他們制定法令嚴禁向下層民眾傳授魔法知識，這一制度導致社會嚴重割裂，平民上升通道阻塞飽受壓迫，長期積蓄的怒火在聖光教會的領導下猛烈爆發出來，最終毀滅了奧術領主們的執政根基。」

「今日瓦雷斯各地涉及社會各階層的、愈演愈烈的宗教衝突，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奧術時代哪怕在末期也沒有這麼嚴重，當時的聖光教會是以農民革命組織的角色活躍，宗教氛圍不濃，很多現今聖光教會的經典當時根本不存在，只有一個最樸素的口號：陽光之下，眾生皆有平等的生存權。至於對立的奧術階層，幾乎都是無信者。」

身為人類當中的一員，羅蘭聽m.hetubook.com.com得渾身不自在。然而他不得不承認，這種解讀基本符合史實。

台下有人舉手回答：「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首先是瓦雷斯本土魔晶資源枯竭，帝國被迫向外擴張掠奪資源，戰線拉得太長無法維持急劇擴張；其次是各個海外殖民地的奧術領主紛紛獨立，拒絕再向宗主國納稅，加重了財政壓力；再次是對外殖民遇挫導致許諾軍人的酬勞無法兌現，軍閥林立不斷內戰；而最後一根壓倒駱駝的稻草是浮空城遮蔽陽光，激怒了太陽神培羅。」

這時台下有人舉手提問：「然而我們都知道瓦雷斯世界的技術發展並沒有停滯，魔導蒸汽技術、元素學說、機關學說和鍊金術正在工業領域推廣應用，為什麼農業技術沒有在第一時間登上這班工業革命的順風船？」

「如何評價奧術帝國的得與失？三千五百年後的今天我們可以蓋棺論定：如果我們否認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就是沒腦子；如果我們認為那和_圖_書是一個美好的時代，就是沒良心。」

講台第一排，一位變身為人類形態的金龍青年舉起了手，得到教授首肯之後起立回答：「龍之紀元的毀滅主要有三點因素，首先是金屬龍與彩色龍的激烈衝突，其次是人口的斷崖式崩潰，最後是狡猾的人類從中挑撥，利用龍族的內鬥坐收漁利。」

「原來他們是長老院的侍從武官，難怪擁有準傳奇實力……」

龍之紀元由盛轉衰，根源何在？

衛士向羅蘭鞠躬行禮，轉身走了。

「維穩，說得很好，這個問題細說起來太複雜，課堂上時間有限我不展開，大家課後寫一篇相關主題的論文，就當是布置作業。」金龍教授清了清嗓子，換了個話題，「我們接著講聖光帝國當前面臨的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教會的維穩機能越來越失靈？是體制臃腫僵化，是神職人員自身利益與其肩負的教化使命衝突，普遍的腐敗風氣導致威信破產，漸漸失去了替代官僚階層進行鄉村治理的能力？還是因為新思潮—hetubook.com.com—我這裏主要指的是民族主義——興起，對聖光教廷的眾生平等、世界主義普世價值造成了衝擊？」

羅蘭猛然回過神來，回頭一看，半龍門衛正微笑著站在身後，手裡還拎著一把椅子。

周圍投過來的視線加深了他的不安。顯而易見，那些常年在學校里廝混的學生也對這一幕感到詫異，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他是什麼來頭，為何長老院的侍從長官對他這麼客氣，還給他搬來椅子，這種待遇可是聞所未聞。

羅蘭坐在鬆軟地椅子上，既感激又納悶：這服務未免太過殷勤了吧？

「請坐吧，不必客氣。」

羅蘭聽得入神，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聖光帝國創立迄今1618年，孩子們啊，就算以我們巨龍的壽命而論這也是一段相當漫長的歲月了，在這期間培羅教會一直在阿特拉斯大陸乃至瓦雷斯全境佔據主流信仰地位，那麼誰能告訴我培羅教會對於帝國統治最大的正面作用是什麼？」

和-圖-書「時至今日，依我看『聖光時代』也正在走向末路，問題與『奧術時代』末期有相似之處，也有差別。」

「那好吧，多謝您了。」

「根據可信的統計數據，現在瓦雷斯至少存在超過一千個有影響力的教派，包括公開的教團和秘密結社，信仰真神者有之，信仰自然靈和哲學理念者有之，信仰邪神、魔鬼、惡魔乃至上古邪物者也不在少數，這是一個思想爆炸的時代，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坦率地說，培羅教會已經愈發無力控制局面了。」

講台上，金龍老先生已經談到了瓦雷斯世界的現實問題，這也是講座的重點所在。

「維穩。」台下一位精靈學者回答。

議論聲幫羅蘭解答了一個疑問，同時也冒出更多疑問：為什麼長老院的侍從武官會在講堂門口充當門衛，還對他這個外地來的遊客特別客氣？

「這些因素其它學者已經在其論文和專著中有過充分深入的討論，這裏不再重複，重點說四條：土地兼并、技術停滯、人口|爆炸和農業生產的內卷化m.hetubook.com.com。這四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彼此串聯成一個完整的因果鏈條，首先需要關注的是農業技術的長期停滯，導致以農民佔據絕對多數人口成分的帝國全境出現一個怪現狀：無論你怎麼努力耕耘這塊土地，糧食產量始終得不到明顯的提升，勉強糊口而已，沒有剩餘的農產品進行商品交換，生活質量一直無法提升，如此惡性循環，農民就一直擺脫不了饑寒交迫的威脅，但是又不能放棄耕種土地，否則一家老小沒飯吃，欠下的地租和什一稅也沒有著落，如此不得不疲於奔命的勞作，陷入惡性循環，倘若再對宗教失去信心，那就徹底落入絕望境地了。」

「這……不用，我站著聽課就挺好的。」

這些疑念暫時得不出結論，他也沒再深思，定了定神繼續聽課。

「回答的很好，龍之紀元結束之後，人類中的奧術施法者取代巨龍成為瓦雷斯世界的主人，開創了長達兩千年的奧術紀元，那麼曾經輝煌一時的奧術帝國又是因何走向衰落？」金龍教授繼續提問。

「您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