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在中國
第10章 某年某月某一次擁抱

她從還獃獃地站在那裡的李帥身邊擦肩而過,漸漸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蘇菲後退幾步,看著自己的素描作業,一組靜物。教素描的老師站在她身邊,眯著眼睛看了看,點點頭:「蘇菲,你以前真的沒有學過畫畫嗎?」
蘇菲彎腰把放在地上的水桶提起,把靠在牆邊的畫板背上:「感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再見!」
其中一個隊友惡狠狠地叫道:「干!有男朋友又怎麼了?老子叫人去收拾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和帥哥爭了!」他的話頓時得到了其他大部分的人贊同。
「你遲到了十六分鐘!」
「媽的!是不是你小子犯的規!」
「我也有個生日禮物要給你,閉上眼睛!」
快攻!
老師笑了:「我真不敢相信,一個初學者可以畫的這麼好。不管是透視,還是明暗對比關係,線條都掌握的很好。」她說完,把畫從畫架上取了下來,拿到黑板上夾了起來,「大家可以好好參考一下蘇菲同學的畫,她畫的非常好!」
夢裡知多少?
「哎!傘!傘都不拿了……」朱輝看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有看看敞開的門,搖搖頭。
突然,對手消失了,空有一個籃框,蘇菲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有些時候,我都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小學時偶爾看到的一場球,偶爾看到的一個人,就一直找了五年。那個時候,我連十幾個男生在場上搶一個皮球是在幹什麼都不知道。小學看到的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不過是一個童話看多了小女生的幻想吧?但五年了,其他的都模糊不清了,惟有那個影子一直忘不掉。後來,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說真的——沒有一點浪漫可言。幾乎每天都在訓練、比賽,我是球隊的經理,幾乎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臟衣服,約會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還總是有『燈泡』陪伴在左右。」蘇菲笑了笑,「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看他在場上奔跑的樣子,我就是喜歡看他踢球時臉上的表情。對了,你當初為什麼選擇籃球呢?」
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對不起,我……」
……
「我……對不起,你生日,生日那天,沒有能夠實現自己的承諾。不過,我還是想請你原諒我。我一時的任性讓你受委屈了。」張俊把右手攤開,露出了已經被打濕了的藏飾掛墜。「這是我在黃山路上買的,很便宜,做工也不精細,不過,那裡只有這最後一條了。我想把它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雖然你生日已經過了,不過還是要祝你生日快樂!這個上面的意思很好,是說……」
「哇!不是吧!戰無不勝的帥哥也會失敗啊?」其他隊友們叫了起來。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李帥始終睜著雙眼,他看見體育館的上空,有一隻蝴蝶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緩緩飛走了,通過一扇打開的窗戶,飛到了外面的世界。
來來往往的你我與他,相識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稍後,對手也回敬了一個三分,比分再度拉近,但教練一點都不擔心了,照李帥剛才的發揮,贏球應該不是問題的。
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往往有緣沒有份。
沒來得及向朱輝道謝,張俊就轉身衝出了門。
李帥決定挽救這段來之不易的緣分,蘇菲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輕易放走她實在是太可惜了。他早早來到二教709教室外面等著,他知道這個時候蘇菲應該在這裏上素描課。
「快!擔架!」
李帥點點頭。
……
他剛回到宿舍,朱輝就一臉壞笑的對他說:「蘇菲打過電話來,她五點半在藝術中心門口等你。」
李帥笑著搖搖頭,不過笑得很古怪。
傷痕纍纍的天真的靈魂,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快叫救護車!」
張俊在雨中狂奔著,手裡緊緊攥著那串十八元錢買的藏飾。遲到了十五分鐘,希望蘇菲已經不會走了,那他就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體育館中的歡呼聲頓時差點把屋頂掀翻。
李帥拍拍隊長的肩:「放心,我有分寸!」
「男朋和*圖*書友?男朋友又怎麼了?帥哥你無數次橫刀奪愛都堪稱經典啊,怎麼這次就不行?」
蘇菲又抬起頭看著張俊。
果然,對手再次進攻,強攻籃下,卻被U大隊長一掌將球扇飛。球在U大球迷的歡呼聲中被李帥拿到,他一個人快速運球向只有一個人把守的對方籃下衝去。
老師又站在了她身後:「蘇菲,你有興趣在畫畫這方面有更大進步嗎?我覺得你很有天分的。」
蘇菲堅定地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去。」
歡呼聲再上一層。
青青河畔草,靜靜等天荒地老……
這段時間,期待了兩年的周華健新專輯《忘憂草》終於上市了,校園廣播站一直在介紹這張溫馨四溢的新專輯,每天都會放其中的一首歌。
……
蘇菲點點頭。
那一刻李帥有些激動:「為什麼?只是看場球而已!你和他……你們……我看不出來他對你哪點比我好!好久也不來看你,不陪你逛街,沒有給你買過東西!他只是一個只會踢球的特招生!」
張俊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感到臉頰一熱,一團溫熱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雙唇,鼻子中充滿了芬芳的氣息。
蘇菲想想周二和周五晚上都沒有課,時間上沒有問題,於是又點了點頭:「好啊,我一定來!」
自從磁帶送出后,已經過了一天,張俊一直沒有接到有關蘇菲的消息,他心中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也許自己已經失敗了,蘇菲已經對自己失望了。
「她有男朋友了……」
「今天下午的半決賽,我想請你去看,你去嗎?」
U大換人,14號李帥再度上場。他一上場便以一記三分球為U大將比分稍稍拉開,然後又是一個籃下助攻,中鋒隊長再拿兩分。教練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看來自己的這次換人是非常正確的。
李帥飛在空中,雙腳蜷起,右手抓球,那一刻,風在耳邊呼呼響著,體育館的歡呼聲全部消失無蹤影,他的面前是籃框和對手伸起來的雙手。
只有隊長心中感到了一絲不妥,他衝著發獃的隊友喊道:「上去支hetubook•com•com援他!他一個人不能……」他的話還沒有喊完,李帥突然正面籃球架,高高躍起,他右手高舉籃球,向籃框飛去!
「李帥,上場吧。」
忘憂草,忘了就好!
蘇菲突然轉過臉來看著李帥,李帥被問的愣了一下:「啊?我?為什麼選擇籃球?」
唯一一個守在籃下的對手比李帥高出5厘米,彈跳卻不如李帥,他奮力跳起,雙手向上伸出,想要干擾李帥扣籃。
蘇菲和幾個辦委幹部一起把教師打掃乾淨了,又向老師詢問了一下繪畫班的一些事情,才最後一個走出教室。當她鎖好門轉身要離開時,發現了一直站在走廊窗口的李帥。
「我聽了,那首歌,謝謝你……」蘇菲把頭埋了下去。
當其他同學還在羡慕中時,蘇菲又換上了一張紙畫了起來。這一回,她畫的是張俊,完全按照自己心中的印象默畫。
蘇菲靜靜聽完李帥的話,然後放下手中裝有畫筆、顏料盒、調色板的小桶,再把背上的畫板靠在牆邊。
「那個,李帥,我知道……」
「你為什麼選擇籃球呢?」
美麗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扣籃!
隊長卻在心裏大罵:「該死!他的膝蓋……」
蘇菲看著窗外的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傘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在水坑中不斷的輕輕搖擺著。
「帥哥,失敗了?」隊友見李帥這幾天都有些悶悶不樂,也不請假去找蘇菲了餓,猜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張俊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張俊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蘇菲要送給他什麼樣的禮物,原來這幾天沒來找他,是去給他買禮物了,自己還在瞎猜……
張俊奇怪的看著蘇菲,「你怎麼知道,知道這個意思的?」
……
話一出口,李帥就有些後悔了,他第一次在女生面前這麼失態,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反而把頭昂了起來。
路上人不多,張俊拿出在球場上衝刺的速度飛奔向現代藝術中心。
張俊有些惶恐,他不明白這句「謝謝你」代表什麼意思,他攥了攥手中www.hetubook.com.com的項鏈。「我……」
「裁判!」
某天涯海角,某個小島,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擁抱。
夜幕已經降臨,校園裡中的燈光相繼亮了起來,雨還在下著,路上行人稀少。
「那……」那個叫著要去教訓張俊的人猶豫了一下:「那帥哥你就這樣放棄了?」
所有人都看見李帥升上去,然後卻突然象泄了氣的皮球,猛地從空中墜落,在球迷的驚叫聲中,最先接觸地板的是他的膝蓋……
李帥站起來,揮會首:「說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嗎?你們看我哪次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你們以為女朋友都是打出來的?靠!以後誰也別在我面前提這種事情,否則我跟他翻臉!」
「你說的很對,他確實只是一個只會踢球的特招生,也很少陪我逛街,更不要說給我買東西了。大多數時候,足球就是他的一切,除了踢球,他什麼都不會。他長得也不帥,家裡也不是很有錢,沒有什麼大靠山,學習一般,人又懶,貪吃,還有些傻……有時候,我都想不出他有什麼優點。」
李帥盡量做出和平時一樣的表情對蘇菲說:「今天下午的半決賽,我想請你去看。」
蘇菲看著被雨水淋濕的張俊,踏上前一大步,和他面對面站在一起。
下課鈴響過後,709教室的門打開了,藝術設計系的學生們陸續走了出來,他們下課了。但李帥沒有看見蘇菲。
半決賽打的很激烈,離比賽結束還有三分多鍾,雙方比分仍然咬的很緊。教練看了李帥一眼,今天他的狀態不是很好,上場23分鐘只拿了10分,但這個關鍵時刻,還得靠他的經驗。
黑暗中,張俊伸出雙手,顫巍巍地,緩緩地,有力地把蘇菲擁入懷中,一切就象那天一樣,也是下著雨,也是他主動地擁抱……
蘇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笑了笑:「張俊,再過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張俊剛跑出這片小樹林,就看見蘇菲轉過身來,他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停了下來。然後深吸一口氣,重新向蘇菲走去,在離蘇菲還有兩米的樣子,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站住了,沒有再向前邁步。
李帥抬起了頭。
「我每個星期二和星期五晚上會在這裏舉辦繪畫興趣小組,人不是很多,不過都是愛好繪畫的同學,你也可以來聽聽啊。」
張俊愣了愣,然後抬頭看看桌上的鍾,已經五點四十五分了,他吃了飯,竟然在外面晃悠了這麼長時間!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李帥披上外套向球場外走去,不管身後一眾人的反應。剛走到場邊,被隊長攔住了:「李帥,我可提醒你,馬上就是決賽了,你可要把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了!今年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祈願愛情天長地久,恆久如一。」
混亂的人群,混亂的聲音,混亂的場面。
藝術中心的燈亮著,這幾天在搞一個攝影展,不過下現在沒有幾個人在,撐著雨傘站在中心門口的蘇菲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正好看見張俊氣喘吁吁的從樹后跑出來。
但蘇菲並沒有等他回答,而是轉過臉去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當初他也是這樣問我的,問我為什麼要選擇足球。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於是就說我喜歡足球。後來他又問我,不懂足球的女孩子幹嘛喜歡足球,我說喜歡就是喜歡,不見的一定要了解它啊。你一定認為這個回答很傻吧?」蘇菲又笑了笑。「但是高中三年,跟著他從地區大賽到全國大賽,再到全國冠軍,我才明白當初的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對我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什麼理由。我喜歡足球,也喜歡他。我想你也一樣吧?當初選擇籃球就是因為喜歡籃球吧?」
「昨天我們為大家播送了《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一首名字很長,但很聽的歌。今天為推薦最後一首主打歌,一首充滿了暖暖溫情,讓人無限感動的——《忘憂草》……」女主持輕柔的介紹著。
誰把誰當真,誰為誰心疼,誰是唯一誰的人?
蘇菲回頭看看老師,點點頭。
張俊突然想起高二那一年,有一場比賽,他因為一個意外和蘇菲抱在了一起,那種感覺,到現在都還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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