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踢球吧，我和你媽都不會有意見的。」
楊攀手一低：「什麼東西？這麼沉！」
還和往常一樣，四個人一邊吃一邊鬧，但是他們都有一個默契，誰也不會去提近兩個月所發生的事情。
「不，至少還有一個人沒有走神。」李延指指加圖索，他剛剛對托蒂犯規，起來就向隊友們大喊大叫的。「他就像一條瘋狗，在提醒隊友們呢。真不愧是加利亞尼定的下任隊長。」他由衷的讚歎道。有這麼一個人做競爭對手，楊攀的困難也不小啊。
張俊笑了。
現在和永遠，我都將會是你的英雄。
「以前的我總是不夠主動，缺乏一種上進心。我想把自己置身在最壞的環境中，看看我能有怎麼樣的發揮。」張俊對楊攀微微一笑，「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能力，『中國頭號前鋒』是徒有虛名呢，還是名副其實。」張俊又想起了那句話。
「哎喲，我的肚子……」
張俊用力的點點頭，他就知道楊攀會支持他的，因為他總是把兄弟的利益放在首位。
在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場比賽，張俊被選入了替補名單。現在他並不知道自己能否上場，不過他心思也不全在那上面。對於他來說就算穿著AC米蘭的紅黑球衣在場下坐足九十分鐘，也無所謂。現在佛羅倫薩的紫色球衣顯然更吸引他。
我將會向你展現你帶給我的天堂。
伯父在天之靈也能欣慰了。
安切洛蒂看看身邊的替補席，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他對助理教練說：「去把馬克叫回來吧。」
「怎麼搞得！」卡利亞尼在記者席上對著場下低聲罵道，「米蘭場上隊員全體在夢遊，他們都在想怎麼過聖誕嗎？」
這樣一來，加圖索奉命移到中路，變成防守型中場，也就是后腰。而楊攀終於可以到他最擅長的右邊路去了。
楊攀一看氣氛不對，連忙拍手：「卡卡你別把氣氛搞得生離死別似的。以後還在一個國家，又不是見不到面了。佛羅倫薩離米蘭也不算遠，有空來回跑跑就是了。大家吃飯吧，都涼完了。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好好玩，別想其他的。」
卡卡也笑了：「搞什麼？這分明是臨別贈言嘛，張俊你太狡猾了。」
2005年12月22日，張俊被AC米蘭租借至意乙球隊佛羅倫薩的消息迅速被新聞媒體知曉。直到這時，他們才知道張俊下半個賽季不會在米蘭，不會在意甲了。
※※※
※※※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的最後一場比賽，安切洛蒂總要讓他上去和球迷們打個招呼，告別嘛。」一邊的卡利亞尼倒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別急著下結論，我覺得米蘭攻擊點分散，反而是為張俊拉開了空間，讓他有機可乘。」卡利亞尼點上一根煙，在點煙的時候他視線還沒有離開球場。
下半場開始后，米蘭一上來就全力攻擊，場面上佔盡優勢，但是他們並不能化優勢為勝勢，雷聲大雨點小。反倒是由托蒂、蒙特拉和卡薩諾所組成的羅馬三叉戟，經常通過三個人的小配合威脅到迪達把守的大門。
兩位解說員做著這樣那樣的猜測。但安切洛蒂在第七十五分鐘做出的第三次換人舉動，粉碎了兩位刻意製造出來的懸念。
「嘿！永遠不要懷疑他啊！」
知子莫如父啊……
「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就是我的選擇。」說完，張俊看看另外三人，「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
「但是我可能在六月份之前都沒辦法出國了。」
「你在想什麼，張俊？為什麼要走？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不是說以後要在一起踢球嗎？在國家隊我們不能成為隊友，那麼連在俱樂部也不行嗎？」卡卡激動的抓住張俊雙肩不停搖晃著。
「再見，張俊。」
「張俊，每次搬家的時候，你的東西總是最多的，不管是在大學還是荷蘭。」
※※※
玩鬧中總會有那麼一會兒暫停的時間，大家誰都沒有說話。
「別激動，我們繼續，安切洛蒂為什麼不換塞爾吉尼奧，而是在這麼早就換張俊呢……」
倒是皮爾洛碰碰他：「在叫你呢，去熱身吧。」
「呃……我想給張俊十五分鐘的時間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卡洛爾還不想放棄比賽，英扎吉狀態不怎麼好，就讓張俊上去沖沖……一定是這樣的。」卡利亞尼滿頭大汗才想出這麼一個理由。
「靠！」楊攀一腳把卡卡踢了出去，「別在飯桌上說這個。」
直塞！但不是給左邊無人盯防的舍普琴科，也不是給后插上的楊攀，而是……
雖然比賽已經開始，可張俊的比賽還沒開始呢。
博列諾低聲嘟囔了一句：「只是租借而已，幹嘛搞得像永別一樣……」他曾經被米蘭租借在外面幾個賽季，已經習慣了那種漂泊生活的他無法理解張俊現在的表現。
「嗯，我知道。」李延點點頭。
「但為什麼一定要去乙級球隊呢？」皮爾洛乾脆換到了張俊身邊坐，偶爾關注一下場上。
留在義大利吧，向AC米蘭證明，向嘲諷你的人證明，你是最好的！用進球證明！
「沒什麼東西，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而已。」張俊笑笑。
大多數隊友都被叫去熱身了，現在陪他坐在替補席中的就只有上半場被替換下場的皮爾洛，他中場休息的時候接受了隊醫的治療，已無大礙。
德爾內里衝到場邊：「梅克斯！」他在喊著另一名中衛法國人梅克斯的名字，希望這位年輕人能上去干擾張俊接下來的動作。
張俊，那些說你是逃兵的人，都是不理解你的人。只有我最清楚，你心裏在想什麼。你絕對不會甘心就這樣離開吧？
張俊把球稍稍調整一下，佩利佐利已經棄門出擊，張開雙臂撲了過來。他就像開屏的孔雀一樣用龐大的身軀威嚇張俊，威嚇這個膽小鬼。
「等我去了，會給你拍很多很多的照片。」
※※※
「加圖索！」
「華姐，國內的官司怎麼樣了？」
「然後就在昨天，羅比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建議我去佛羅倫薩，雖然球隊還在乙級，但球隊一直都想沖入甲級。我想我去了應該可以幫助他們做到這一點。就在你們與萊切的比賽時，我反覆想了很久，決定接受羅比的建議。」
張俊陪他們笑，陪他們鬧，但是偶爾會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他心裏會想：以後再也不能這樣經常和你們在一起吃飯了。
「最後一位，英扎吉！」
「簡單來說，就是我打算離開這裏，離開AC米蘭俱樂部，離開米蘭城。」
在十天的時間內，雙方其他方面都大致談好了，只有在是租借還是轉會上有些小分歧。佛羅倫薩希望一次性轉會，但是AC米蘭認為張俊也許還會有可用之處，並不想輕易放棄張俊的所有權，他們希望佛羅倫薩把張俊租借過去先用著再說。
張俊不明白楊攀為什麼突然要說這個。
張俊這才如夢初醒，脫掉長褲和外套，露出了11號的米蘭紅黑球衣。
※※※
「哈……」卡利亞尼乾笑一聲，他瞥了一眼球場，突然為自己現在的處境找到了一個解圍的辦法。「快看！張俊拿球了！」他指著球場興奮的大叫道。
就因為你是公眾人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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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也笑了：「聖誕快樂！」
卡卡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張俊：「你什麼時候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伊拉莉亞依舊主持她在天空電視台的聯賽直播節目。緋聞讓看她節目的觀眾更多，她私下甚至懷疑過這一切都是克里安森安排的，但是後來想想就算了，這種無憑無據的事情說不清楚。
「法庭還在調查取證，重新開庭恐怕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張俊接到了卡卡的傳球，但他沒辦法轉身，只好又傳到了後面。然後他沖卡卡抱歉的聳聳肩。
「謝謝華姐，我知道了。」
等隊友們都散去，張俊抬頭望天，父親的容顏已經被吹散，只有那一片雲彩，被風吹成了父親嘴角上的一抹wwｗ.ｈｅｔuｂoｏk.coｍ•cｏm微笑。
如果給我一個機會，也許我不能向所有人證明我有多強，但最起碼我可以證明給他們看，我不是懦夫！
最後還是德拉瓦萊讓步了，同意先租借張俊到本賽季意乙結束為止。但是他也加了一條：在租借期滿后，佛羅倫薩擁有對張俊的優先購買權。
「就是剛才。」張俊推了卡卡一把，「把這問題放一放，羅馬的界外球！」
「我……看見了……但，張俊有些……有些奇怪……」卡利亞尼被晃的連話都說的斷斷續續的了。
張俊清了清嗓子。「其實，今天……呃，今天這頓飯是散夥飯。」
現在是一對一，我和門將！
※※※
「別傻了！」張俊突然低吼道。「大家都想用半程冠軍來當聖誕禮物呢！你這樣玩下去，別說平局了，我們輸都有可能。把球傳給位置更好的人吧，卡卡。你的心意我領了，但球隊的勝利比我們的私人感情更重要，最起碼現在是這樣。你比我成熟，這些道理你懂的，怎麼今天你就忘記了？」
這一次輪到楊攀笑了：「你都決定好了的事情，還要聽我們的意見幹嘛？聽你說了這麼多，離開米蘭確實對你有好處。我只希望你幸福快樂，不管你是在米蘭，還是佛羅倫薩。你懂嗎，張俊？」
張俊扭頭瞥見了安切洛蒂，自嘲的笑笑：算了，老老實實等九十分鐘比賽結束，然後就收拾東西走人吧。
「嗯，好好玩，不想其他的。」卡卡點點頭。「但我想上廁所，衛生間借我用用。」
助理教練領命而去，主教練是要加強進攻了。
當然這是小問題，在合同中註明就是了。
「可是我好幾次位置都不好……你沒聽見安切洛蒂在場邊喊什麼嗎？你這樣可是跟他對著干呢！」
但卡卡馬上用一個漂亮的直塞讓舍普琴科還以顏色。舍瓦在禁區內接到卡卡的球，然後不停球大力抽射！
「這……塞爾吉尼奧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十天時間內，兩傢俱樂部就完成了全部合同的談判和簽署工作，而這整個過程都處於高度保密之中，從始至終都沒有向媒體透露過。
對手是在聯盟杯上剛剛被淘汰的羅馬，我們還是主場，英扎吉狀態持續上升，全隊士氣高昂。張俊想不出自己還會有什麼機會上場。嗯……不過也不一定，萬一球隊在比賽結束前就解決了戰鬥，那麼下半場最後五分鐘的垃圾時間，安切洛蒂也許會派我上去活動活動呢，也許……
但蘇菲不想去看，因為張俊不在場上。
「不管了！反正三個換人名額都用完了，他拿我沒辦法。」卡卡笑道，一副「我今天就要傳球給你」的表情。
德拉瓦萊和加利亞尼是朋友關係，因此AC米蘭和佛羅倫薩俱樂部的接觸還算順利，張俊更是向俱樂部表明了態度：如果一定要離開，他只會去佛羅倫薩。
※※※
「打個招呼？那不會需要多長時間的……」
張俊的性格有重大缺陷！他太過軟弱，我不明白邱素輝為什麼選擇他做中國隊的主力前鋒？這樣的人個根本沒有資格帶領球隊追球勝利！因為他自己都在不斷逃避責任！
「看見沒？張俊進球了！你看看！！」李延抓住身邊卡利亞尼的衣領興奮的喊叫著，就像他以前在荷蘭抓住汪華時一樣。
一陣巨大的笑聲，米蘭的十六位球員魚貫跑向了球場。
「馬拉多納式的進球！」
「烏拉——」
卡卡回頭瞪了他一眼，楊攀則追了出去。
閆偉看著向他走來的蘇菲：「你飯還沒吃完呢。」
他頭還高昂著，看著湛藍的天空。
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永遠、永遠。
蘇菲斜靠在人行道邊的欄杆上，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頭髮。「我很好，每天都跟著閆哥跑，學會了不好東西。」
看著他在場上的兇悍表現，誰知道在場下的他竟是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呢？
我要證明給你們，給所有人看，包括AC米蘭的官員、教練、隊員看，我不是逃跑！
「我幫你拿。」楊攀伸手要箱子，張俊遲疑了一下，還是把箱子交到了他手上。
米蘭更衣室內並沒有大戰前的寂靜，反而有些鬧哄哄的。最近球隊在國內和歐洲賽場上都連續獲勝，球員們心情很好。而客隊羅馬新敗，多少會讓米蘭球員打不起精神。戰術安排昨天就已經說過，今天的賽前準備沒有多少意義。
中場休息的時候，替補球員都在場上熱身，張俊也一樣。球隊打不開局面，博列諾著急的同時又期待能上場表現，他在熱身中表現的格外活躍。只要米蘭這場贏了，就能力壓尤文圖斯，成為意甲的半程冠軍。博列諾希望成為這麼一個英雄。
「嗨！謝啥？李延把你交給了我，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非殺了我不可。」閆偉發動了汽車，「在路上吃完吧。張俊被租借到了佛羅倫薩，今天晚上我們都會很忙的。」
張俊又做起了吸引敵人注意力的工作，卡卡也果然如他所希望的那樣，只把球傳給位置最好的人，舍普琴科、博列諾、楊攀、卡福、卡拉澤……惟獨沒有張俊，因為處於羅馬包圍圈中的他位置實在不能說好。
昨天晚上楊攀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半夜，看著他疲憊的臉，張俊決定讓楊攀早點休息，有什麼話明天說吧。明天他們放假，有一整天的時間呢。
其實卡卡並不是沒有看到空當處的舍普琴科，而是他現在就想把球傳給張俊。這場比賽后他再也不能和張俊並肩作戰了，再也不能這樣為他傳球了。
「好的，你多保重。北京應該下雪了，冷了就加衣服……再見，蘇菲。」
楊攀嘆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拍拍卡卡：「讓張俊把話說完吧，卡卡。我想他有很多話要說的。」
五個月後，張俊與米蘭的蜜月期早早結束。
「那就好，但是別太累著。你要注意休息。」
「笨蛋！如果你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要說什麼失敗這樣不吉利的話出來！相信你自己，懂嗎？在足球方面，你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天才！」
「卡卡！看看你的周圍！你在幹什麼？舍瓦在空當的時候你卻沒看見！」安切洛蒂也不得不緊張起來，因為時間越來越少，比分卻依然是0：0。
※※※
李永樂低頭只管吃，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注意到他這麼能吃呢？楊攀喝著果汁，眼神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似乎若有所思。卡卡吃一口，就四處看看，沒一點外界宣傳的正經相。
「我知道的，其實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吧，卡卡？」張俊笑著反問道。
「聖誕節前的最後一輪比賽中，張俊用一個馬拉多納曾在巴塞羅那打進過的進球幫助AC米蘭戰勝了羅馬，AC米蘭也如願以償的拿到了半程冠軍。」在比賽結束后，伊拉莉亞這樣總結道。簡簡單單的這樣一句話，又怎麼能夠道出張俊在米蘭這半個賽季的酸甜苦辣呢？伊拉莉亞清楚，所以她除了這句話外，什麼都不說。
對於不知情的張俊來說，伊拉莉亞是他的異國姐姐，他為曾經給她帶來過困擾而內疚，也為她現在沒事了而高興。
現在和永遠，我都將會是你的英雄……
在德拉斯撲上去后，他背後一個人出現在了球的路線上。張俊從側方后插上，完全沒有越位！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李延喃喃道。
楊攀在心中嘆了口氣，知道現在是勸不動張俊的。他只想離開米蘭，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中接受未知的挑戰。
「嗯。」
楊攀勉強甩開了基伏，奮力傳中入禁區，英扎吉卻在後衛的干擾下把球打高了。
「但願如此吧……你知道嗎，安德列。張俊最近在國內的名聲不怎麼好，很多人都等著看他笑話呢。他這幾年紅的太快，招來不少人的妒忌。他這次離開米蘭就被他們抓住大做文章，認為張俊是逃跑，丟盔棄甲的逃跑。如果他不能在這場比賽中做點什het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麼的話，輿論會對他非常不利的。」
※※※
張俊看見安切洛蒂在場邊著急的樣子，也在為卡卡擔心，如果他再傳給位置不佳的自己，那就是公然違抗教練的命令了。
張俊心裏是如何想的，沒人知道。到底他和米蘭的愛還能不能重來，那段曾令無數人羡慕不已的戀情以後能否還有緣再續，也許再過五個月，到明年的五月底，就會有答案了。
張俊在楊攀和卡卡的幫助下重新站了起來，淚痕已經被球衣擦乾。他對圍上來的隊友們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沒事了。剛才只是有些激動，丟臉了。
※※※
但張俊突然啟動，身影在佩利佐利眼前一晃就不見了！羅馬門將大吃一驚。
楊攀點點頭，為張俊關上車門，再招招手，目送他離開。
而張俊則顯得無所謂，只是按照助理教練的話完成熱身就行了。
「我？我不是你們AC米蘭的人，這些事情不怎麼好開口。雖然不在米蘭了，以後沒法玩米蘭德比有些遺憾，但是你總會是我的對手。所以一定要帶領佛羅倫薩升上甲級，我們國際米蘭可還從來沒有降過級的，因此你別指望會在乙級作我的對手了。下個賽季，我會在國際米蘭的主力陣容中等著你來梅阿查挑戰的。」李永樂揮了揮餐刀。
「張俊！」蘇菲叫了一聲，然後連忙捂住嘴。閆偉向她看來，她抱歉的笑笑，起身走出了快餐店。
這竟是他本賽季在AC米蘭的最後一場比賽，沒有屬於他的歡呼，也沒有掌聲。
這場比賽雙方失誤頻頻，攻擊質量都不怎麼樣，場面真是乏味之極。
「哈！蘇菲，你怎麼看？」張俊笑道，他心情似乎不錯。
這氣氛才對嘛，這才是我們在一起應該有的氣氛，剛剛的只是例外。張俊貪婪的笑著，他怕以後這樣笑的機會都很少了。
張俊逃離米蘭！
皮爾洛拍拍他：「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但你欠缺的只是運氣和時間而已。張，不管是在哪裡踢球都要好好乾，能和楊配合了十幾年的人，不簡單！」
羅馬門將佩利佐利奮力魚躍才把足球打了出去，看台上頓時響起巨大的嘆息聲。
※※※
「去乙級？你瘋了，張俊？！」卡卡更吃驚了，「我知道佛羅倫薩曾經很有名望，但也只是曾經而已。現在他們狀況可並不怎麼好！」
「怎麼了？」張俊見華姐一直盯著他出神，有些奇怪。
※※※
「散夥飯？什麼意思？」沒認真吃飯的卡卡最先被吸引了注意力。
「笨蛋！你向我道歉幹什麼？既然這是你的選擇，就要做好，在佛羅倫薩取得成功給我們瞧瞧！」
※※※
「現在是一對一，張俊和佩利佐利！他會怎麼……」
每當我的精神瀕臨崩潰以致瘋狂的時候，每當我迷失方向的時候，總能得到你的理解。
但羅馬也相應的對這三人加強了防守，不讓米蘭如願。
比賽還剩六分鐘就要進入傷停補時，羅馬隊已經將卡薩諾換下，加強了防守，他們決定守住這一分。
張俊站在第四官員旁邊，靜靜的等待英扎吉下場。英扎吉則小跑了幾步，到場邊再高舉雙手向全場球迷鼓掌致謝，然後他轉身就直接走向了替補席，披上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外套，並沒有和張俊握手。
「換個地方……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你換個新環境，仍然找不到狀態呢？」楊攀問道，他語氣如常。
楊攀在右路斷下了德羅西的球，他甩開了德羅西后把球傳給前方的卡卡，緊接著他自己如疾風般沖向前方，那樣子看著像要和卡卡打二過一配合。
當初在荷蘭埃因霍溫的旅館中，聽爸爸這麼說時，自己還以為爸爸是為了幫助他堅定自己的選擇而做的鼓勵，為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而故意誇大其詞。
在事業達到一個高度時，他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但一夜之間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失去了主力位置，失去了別人的信任，幾乎失去了所有。人們只看到他的彷徨與無奈，卻看不見他內心的痛苦，把這命運獨自扛在肩上卻不能與別人說的痛苦，沒人能看見。他們只會漫罵，只會冷嘲熱諷，只會幸災樂禍。在張俊可以為他們帶來快樂的時候，他們為張俊歡呼，奉他為神明。一旦張俊不能把快樂帶給他們，則只有惡毒的詛咒和無理的辱罵。這就是某些人的人性。
「啊？哦！呃……是、是的。」張俊反應慢了半拍，他一開始以為皮爾洛是在自言自語。
「吃過了，我剛剛吃過了。你已經決定要去佛羅倫薩了嗎？」
「張哭了？」卡利亞尼有些吃驚。
「什麼事，說吧。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
德拉瓦萊有些惱火，他既然租借張俊過來就一定是要讓他上場比賽的，否則租過來幹什麼？當大衛雕像擺在弗蘭基球場外面嗎？華芳此舉明顯是在懷疑他的誠意。
「啊！李永樂你太噁心了！」從衛生間的卡卡看見李永樂的樣子，誇張的叫道。
淚眼朦朧中，張俊彷彿在天空中看見了爸爸那張笑臉，正向他眨眼呢。
這種幸福是上天賜予我的。
「李永樂呢？」他又看看從一開始就默不做聲的李永樂。
「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博列諾被換上了場，安切洛蒂換下了西多夫，改打三前鋒，他想在最後二十五分鐘內拿下比賽。
足球就是屬於男子漢的運動，張俊想到。為什麼前段時間他沒想到呢？在不停的怕這怕那，原地踏步，這些可不是一個男子漢應有的表現啊。也難怪別人恥笑我為懦夫。
※※※
張俊把球一磕就過了傻鳥一樣的佩利佐利，然後補防的梅克斯也到了。他搶在張俊射門前倒地，打算用身體阻擋張俊的射門。但張俊卻一個剎車，把掄出去的腳又踩在了足球上，讓過了撲得太狠的法國人。緊接著他把球一拉，閃出射門角度，面對空門，並沒有大力抽射，而是輕輕一推，足球就撞上了球網。
「我靠，連過兩人，太牛了！」
「迪達！」
「沒有，怎麼會有麻煩呢？」卡卡連忙擺手道。
「所以我說了，這是一場賭博。我沒有後路可退的，楊攀。」
「內斯塔！」
※※※
「比賽后你就可以收拾東你在聖西羅更衣室內的東西，過完元旦，你要去佛羅倫薩俱樂部報道。在那兒會有一個簡單的新聞發布會和球迷歡迎儀式。然後就是適應新環境，新球隊，新教練，新隊友……就連看大門的老頭都是新的。你必須儘快適應，因為1月7日就會有一場意乙，對於你來說，那是很重要的比賽。」華芳坐在張俊身邊，為他交待以後的安排。
「沒有，我很認真的對你們說呢。這事我考慮了很久，離開米蘭會是一個最好的……」
他現在和門將佩利佐利一對一！
※※※
「安德列——」李延的語氣中瀰漫著一股火藥味。「不要總打斷我的話好不好？」
※※※
楊攀奇怪於此，以往聚會張俊總會親自下廚，以展示自己越來越精湛的廚藝。
扭頭看著一個個跑出來的隊友，聽著一次次響起的歡呼，張俊有些入神。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如果要回來，也是以敵人的身份來接受你們的噓聲！
蘇菲聽見隔壁房間中傳來一聲大吼：「張俊進球了！」
說話聲，喧鬧聲，還有鞋釘與大理石地板撞擊的叮叮聲。主教練和馬爾蒂尼隊長都不在更衣室內，場面有些像超級市場。很多人都在商量著聖誕節假期去哪兒過，惟獨沒有想想他們的對手。
直到海枯石爛。
「張，去熱身吧。」
「你知道嗎，楊攀。在米蘭的第一場比賽，我在場下看著舍瓦進球，卻遠沒有我以為的那麼興奮。開始兩個月，我都在很努力的融進球隊，大家都接受我，我也進了球，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但那只是別人的想法，我自己心裏清楚的很，不管我進多少個球，隊友對我如何好，球和圖書迷們天天為我歡呼，我與米蘭之間卻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牆擋著。也許我真的不適合米蘭，也不屬於米蘭。當初選擇加盟米蘭，一是為了能和你們在一起踢球，還可以做李永樂的同城對手。二則是為了虛榮，為了風光。現在仔細想想，那時的我真幼稚。」張俊自嘲的笑笑。
「張俊竟然會去熱身？」在看台上的李延都覺得有些奇怪，這一幕最近都很少看到了。
「烏拉——」
「這些日子我很忙，所以沒怎麼給你打電話，現在終於可以輕鬆一下了，你還好嗎？」
「別這麼說，張俊……」卡卡想為主教練稍稍辯解一下。
蘇菲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站起來的，也不知道雙手是什麼時候握成拳頭的。她只清楚一件事，張俊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高中畢業時在機場的那一幕今天在米蘭重演了，不過角色互換了呢。張俊苦笑著看向楊攀，用眼神向他求援。
「烏拉——」
李永樂把剛喝進口的果汁噴了出來，他不是忙著擦嘴，而是趴在桌子上大笑起來。
「楊攀，你這個問題……不可能的，我現在沒有退路，既然選擇了離開，就一定要成功，哪怕為此而改變我自己。」張俊苦笑道。
這些痛苦加起來，他全都一個人承受了。直到現在他進球了，解脫了，他也沒有用怒吼，踢廣告牌或者角旗杆來發泄，而是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張俊則笑答，今天偷一次懶。實際上強裝笑顏已經很不容易了，再讓他去做飯實在是強人所難。
張俊，他們都不理解你，但是你從沒埋怨過誰，你只默默承受，然後用一個進球和眼淚作為你自己的發泄。
「離開？你在開玩笑吧，張俊？講不出笑話來了也不能這樣做啊，而且這根本就不好笑。」卡卡一本正經的配合著張俊講的「笑話」。
張俊看著助理教練從他身邊匆匆而過，向米蘭替補球員熱身的地方走去，他不知道這一次將會換上誰。
聽見主教練這麼說，張俊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驚訝。就像皮爾洛主動和他搭訕一樣，他以為安切洛蒂是在自言自語。
「舍普琴科！」
張俊接到球，但老實說在球碰到他腳的一瞬間他有些思維短路，對於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完全沒有準備。他只清楚的知道現在是一對一，他和門將。
「看啊！張俊又拿球了！」卡利亞尼再次大叫起來。
楊攀這才把目光收回，投向張俊。
「謝謝你，蘇菲。呃……你吃過晚飯了嗎？你那邊是晚上七點半了吧……」
……
租借合同本身不存在待遇方面的問題，因為周薪都是由AC米蘭俱樂部支付。但華芳卻要求佛羅倫薩俱樂部在合同中保證張俊的出場時間，因為這關係到他能否入選國家隊，去參加德國世界盃。
「是張俊！」天空電視台的解說員驚呼道。
幸好安切洛蒂為他倆解了圍。
「就算親手將米蘭的冠軍搶走也可以嗎？」張俊笑道。
這真的很令人難過。
被楊攀解了圍的張俊看著三雙略帶疑惑的眼睛，又清了清嗓子：「這一個多月來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也無法控制。我想了很久，是繼續留在豪門AC米蘭打替補，尋找機會重新證明自己呢？還是到一支非豪門球隊去做主力，換一個方式證明自己。實際上在和伊拉莉亞的約會被曝光之前我是傾向於前者的，因為後者對於我來說就像是逃跑，我不願意被人們這樣說：張俊是逃離米蘭的。但是那件事後，一切都不同了。我和絕大多數隊友的關係壞到了極點。本來之前我還能和英扎吉保持一種禮節性的禮貌，但現在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安切洛蒂從一開始就沒喜歡過我，因為我花了他用來買後衛的錢……」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城市呢。」
沒有人答話，他也不等人答話，便轉身打開門走來出去。
第二天，卡卡和李永樂很高興的來赴約，張俊也陪他們說笑。但這一次他沒有親自下廚，而是打了訂餐電話，讓飯店送餐過來。
作為替補球員，張俊和楊攀直接走到替補席坐下，然後他們和已經在外面站了五分鐘的羅馬球員一道，等待著馬爾蒂尼率領的十一名首發隊員登場亮相。
現在和永遠，我都將是你的英雄。
卡利亞尼吃了一驚：「這怎麼可能？太誇張了！我不認為張俊是逃跑！他不過是選擇了一條他認為最適合他自己的路而已。如果死要面子留在米蘭，才是毀了他呢！真搞不懂你們中國媒體和球迷是怎麼想的！」
華芳有些吃驚的看著張俊：他竟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每當我對內心蔓延的爭鬥感到疲倦的時候，你總是能夠感覺到。
雖然形勢不樂觀，但安切洛蒂一如既往的沉穩，只在英扎吉浪費機會時才會搖搖頭。
李延這才注意到進球后的張俊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會怒吼一聲，發泄心中的鬱悶，而是直接跑到了角旗區，面向前方跪了下去。
「嗯。」閆偉鑽進吉普，將車打燃。蘇菲從另一邊坐進去，卻看見閆偉遞給她一個漢堡，一份薯條和一杯熱牛奶。「我就知道你會那樣回答我。但人是鐵，飯是鋼，無論怎麼忙，先把飯吃了來。」
「李永樂，別再笑了！擦擦你的嘴！我都沒食慾了！」
「烏拉——」
當然，想了很久呢。張俊用眼神回答道。
李永樂一陣咳嗽，他差點把通心粉吸進氣管裏面。
聽著這整齊劃一的歡呼聲，張俊想起了他在米蘭的第一場聯賽。那個時候他們也是這樣跑出場，挨個接受球迷們的歡呼，他是最後一個出場的，有種壓軸的感覺呢。聽著歡呼聲，他熱血沸騰，以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舞台。但現在呢？已經走到了盡頭嗎？
全場米蘭球迷都在高聲呼喊著舍普琴科、卡卡，甚至是楊攀的名字，希望他們中的一位可以挺身而出，擊潰羅馬，為米蘭奪得半程冠軍。
每次想到這話，張俊都會禁不住熱血沸騰。
……
「可是，萬一我失敗了呢？」
「卡卡你還生我氣嗎？」
「GOAL！GOAL！GOAL！！GOOOAL！！G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AL！！！」
但張俊身體抖動的更厲害了，而楊攀也摟的更緊了。
基伏急忙跟著後退，而德拉斯則衝上前去阻止卡卡，希望迫使他失誤。羅馬的後防就這樣被扯開了一條很小的縫隙，卡卡早就看準，他等的就是德拉斯和基伏錯位的一剎那，就是現在！
※※※
叮噹一聲，卡卡扔了刀叉，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張俊的雙肩，他還順勢帶倒了自己的果汁。
「喂，蘇菲嗎？」
「更適合我發展吧……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在豪門中起步效力，而我似乎和豪門無緣。沃倫達姆是一支小的可憐的球隊，但是我在那兒卻挺成功的。」張俊自嘲的笑笑。
※※※
「張俊再次接到了球！」卡利亞尼這回身體趴在欄杆上，指著場內大叫道。
為什麼？
「五分鐘，頂多五分鐘。」卡利亞尼把手在李延眼前攤開，搖了搖。
卡卡不說話了。
張俊扭頭看見了正和皮爾洛談笑風生的博列諾。呃，也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吧……
「如果你在佛羅倫薩能比在米蘭更快樂，更成功，我不會攔你。只是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和你在一起踢球了也不能再給你傳球了……」
羅馬並沒有因為張俊前段時間一直狀態不好，而放鬆對他的防守。作為中鋒的他頂在前面，讓他發揮的空間並不大，很多時候，他連身都轉不了。
「好。」
「我不餓……我們走吧。」
「另外，聖誕快樂！」皮爾洛笑道。
現在和永遠，我都將是你的英雄。
看著卡卡的背影，楊攀嘆道：「那小子……張俊你真傷了他的心呢。好不容易以為能有機會在一起踢球
和-圖-書了，在一起贏得榮譽。你還記得我們初來米蘭的合影吧？記者叫我們新三劍客，卡卡可是很在乎這個稱號呢。」
張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再說吧，半年之後的事情可不能現在就做承諾。」
他知道張俊是為什麼哭的，關於張俊和他父親之間的事情，他比那些道聽途說的記者們都清楚，所以也更能理解失去了父親的張俊心中有多痛苦。再加上之後的狀態低迷，莫名其妙的緋聞，國內官司，被人漫罵攻擊，為自己未來做出的選擇不被人理解等等……
華姐那邊已經說好了，張俊現在考慮的是該如何向兩位隊友把這事說出來。
「是張俊！」李延顯得非常激動，這種情況下讓張俊拿到球，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懸念了。當然前提得是張俊在狀態。
張俊也沒想要和英扎吉完成什麼交接儀式，他等英扎吉的雙腳離開球場，就迫不及待的沖了進去。
「打起點精神來！我們的對手是羅馬，不是業餘球隊！」加圖索不停的吼叫著。
「AC米蘭今天不在狀態，他們面對羅馬頑強的防守和犀利的反擊毫無辦法！前段時間一直狀態上佳的英扎吉也在對方的禁區裏面迷失了方向。我在想，卡洛爾（安切洛蒂）應該要做出一些調整了。比賽可只剩下三十分鐘了！」天空電視台的解說員憂心忡忡的說。
卡薩諾在大禁區外面一腳吊射，差點進門，足球擊中了橫樑，讓不少米蘭球迷驚出一身冷汗。如果在比賽只剩下十分鐘的時候，讓羅馬進一個那可就不妙了。
「9號下，11號上。」第四官員手中的牌子告訴全場觀眾，張俊上場了，而替他下來的正是曾經的競爭對手菲利普·英扎吉。
「因為我相信你不會浪費我的傳球。」
但是直到這一刻，張俊相信了，爸爸所說的絕沒有半分誇張。在父親眼裡，兒子永遠都是最棒的。哪怕受傷，哪怕狀態低迷，他都不會對兒子有絲毫懷疑，他總是說老爸我支持你，爸爸我理解你……
蘇菲接過這些東西，牛奶還有些燙手，薯條和漢堡也是溫的。「謝謝你，閆哥。」
是張俊的錯覺嗎，他竟覺得這一次歡呼聲大了整整一倍。
這真是諷刺，他才來了半個賽季。想想他初來米蘭時的風光，再看看現在的落魄，嘖嘖！
還有十五分鐘！
當張俊在佛羅倫薩俱樂部的會議室中籤下自己的中文名字時，他一抬頭看見了門口的羅伯特·巴喬。
「那真是遺憾……」
「張，你這場比賽后就要走了嗎？」皮爾洛突然主動和張俊搭訕。
從中國到荷蘭，又從荷蘭到義大利米蘭，張俊下一站的目的地則是美崙美奐的佛羅倫薩。在那裡，他能在乙級聯賽中取得多大的成功，很令人期待，也很令人忐忑不安。
「那為什麼他不換塞爾吉尼奧上去加強左路攻勢呢？」李延步步緊逼。
「烏拉——」
楊攀在第四十分鐘的時候就被換了上去，但他不是換下西多夫，而是皮爾洛。皮爾洛在和羅馬中場托馬西的拼搶中受傷倒地，在短暫的治療后仍然無法堅持比賽，安切洛蒂不得已只好用楊攀換下了他。
就在她才咬下第一口炸雞腿時，手機響了。
繼續呆在這裏，只會為大家添麻煩。
好了，寶貝，把球乖乖給我，你的米蘭生活就到頭了……
※※※
「十五分鐘嗎？安切洛蒂可真慷慨……」李延看看卡利亞尼，這小子剛才還說頂多隻會給張俊五分鐘呢。
「……」
「我知道。你也一樣，多保重身體。」北京的街頭很吵，但蘇菲耳里只有張俊的聲音。
「我當然不會覺得你是在逃跑了。在足球方面，你是最好的！」蘇菲斬釘截鐵的說，沒有絲毫猶豫。
「這事……你恐怕解決不了。」張俊故意吊楊攀的胃口。
皮爾洛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嗯……我要離開米蘭了，你知道嗎？」
「嗯，我在想……不管二審判決是什麼，我們都接受了吧。道歉也好，賠償也好，都接受。為了那個人，浪費我們的時間和精力太不值得。想想我以前真幼稚，竟然會想著和對方把官司打到底，正好中了他們的詭計。」
他只對楊攀說，好久沒聚了，明天請卡卡和李永樂他們過來一起吃頓飯。
「看來張俊不會有什麼機會了，本來我還一廂情願的以為他能至少進一個球作為告別呢。」李延無奈的嘆口氣。「作為中鋒，只能為隊友創造機會，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戰術的。」
李延瞟了一眼，不過又是一次接球而已。張俊依然無法轉身，只能選擇分邊。
※※※
張俊安靜的坐在替補席上，既不焦躁，也不沮喪。身邊的楊攀已經被安切洛蒂叫去熱身了。比賽才三十多分鐘，羅馬很難纏呢。
「我知道，國內媒體最近幾天一直都很熱鬧呢，全是你要從米蘭逃跑的消息。嘻嘻！」蘇菲笑道，拿張俊開了一個玩笑。
「不，沒什麼。如果沒什麼事，我要走了。」華芳站了起來，「明天的比賽，不管你上不上，都表現好點。那可是你最後一次穿米蘭球衣呢。」
我早就說過，受了傷的張俊已經不再是以前我們熟悉的張俊了。以前他能為我們帶來歡樂，帶來激|情，現在呢？只有無盡的鬱悶而已。
「該死！」他狠狠拍了一下草皮，但他也只能對著草皮發泄，對羅馬的球門可毫無辦法。
「很高興能在佛羅倫薩看見你，張。」巴喬對他擠擠眼睛。
我……我想要告訴你們，我不是膽小鬼，不是廢物，不是懦夫，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
「為什麼不在米蘭改變自己呢？」楊攀繼續問道。
※※※
※※※
卡卡聲音越說越小，雖然時光短暫，但他真的無比懷念這五個月的日子。他與楊攀、李永樂不同，他們以後在國家隊還能一塊踢球。而自己呢？再見面只能是對手，為了各自的國家隊，各自的俱樂部隊而戰。
「靠！有話直說，有屁快放！說吧，我做不到的事情估計沒幾件。」
「隊長，馬爾蒂尼！」
張俊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但我會努力主動溶入那個環境的。乙級聯賽的壓力不如甲級，也許我會更輕鬆一些呢，呵呵！」
生活比小說離奇多了，忘了這是誰說的。總之，張俊在米蘭的這半個賽季為我們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
「各位親愛的觀眾，你們好。又到了我們的周末聯賽直播節目，剛剛在冠軍聯賽小組賽中大勝基輔迪納摩而順利出線的AC米蘭最近狀態不錯。他們在本輪聯賽中遇到的對手是羅馬隊，羅馬隊在聯盟杯中剛剛被意外淘汰了，士氣有所低落。但是這也許正好讓他們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到聯賽中來。希望這會是一場精彩的比賽。我們現在為您直播的是本輪聯賽重頭戲——AC米蘭主場迎戰羅馬！」
張俊也清楚，因為他也什麼都沒說。在隊友們的注視下，他默默收拾完屬於自己的東西，統統裝進一隻紙箱。做完這些，他抱起紙箱站在門口，然後向眾人微微鞠了一躬：「祝大家聖誕快樂，再見。」他用義大利語做著告別。
看見了嗎，爸？這球是給你的，能再給我照張相嗎？
要加油哦！
她依然在節目中穿低胸裝，而且甚至比以前更低。依然用充滿了誘惑力的聲音向觀眾們調侃比賽雙方。
楊攀一愣，也是的。自從張俊父親去世后，大家就沒有再聚過了，沒那心情。
「對於那些沒用的東西，我是扔掉就算了。但你總是說留著做紀念。結果留到最後發現房子都沒有可供你擺放的地方了，即使是那樣，你都捨不得扔掉。你是一個放不下的人，張俊。我擔心在那陌生的環境中你能不能適應。」
楊攀並不知道張俊提起聚會的真正目的，他只以為張俊已經逐漸走出了陰影，有心情讓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聊聊天了。
隊友們這才鬆了一口氣，上來拍拍他的肩膀和頭以示安慰。
和圖書「作為中鋒的英扎吉今天一直找不到狀態，卡洛爾是不是應該考慮換下他呢？」
「卡卡！」
楊攀把張俊送上車，並不跟著一起回去。張俊也沒有要和楊攀一起走的打算：「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玩，我在家等你，但是別玩太晚了。」
「這估計就是那幾件中的一件……我走了之後，誰給你做飯呢？」
蘇菲剛剛跟著閆偉跑完一趟中國足協，然後在一家快餐店吃完餐。吃完飯就要趕回社裡，把今天拍的膠捲都洗出來，交給編輯排版。
門被呼的一下推開，馬爾蒂尼帶著隊長袖標的手一揮：「該出場了，夥計們！我們讓羅馬人寒風中等待的夠久了！」
※※※
在米蘭隊中，由於楊攀的關係，皮爾洛和張俊的關係要比其他人好一些。
「李，你不覺得奇怪嗎？」卡利亞尼沒有看李延，而是看著場內說。「這才五分鐘不到，卡卡竟連續三次把球傳給了張俊，也不管張俊當時的位置好不好。」
當我還在你懷裡的時候，被你擁抱著，我感覺到了幸福。
楊攀滑到他身前，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傻瓜，別哭，伯父會不高興的。別哭、別哭！你聽到了嗎？」他在張俊耳邊低吼著。
蘇菲在報社加班，和她一起的還有閆偉和其他十幾位同事。因為正在進行歐洲各國的聯賽，他們都必須等待著。等比賽結束后前方記者的稿子一傳過來，就是他們忙碌的時候了。
選擇逃跑是一種懦弱的表現！
「所以你要在佛羅倫薩好好乾，等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和球隊都在甲級了。」蘇菲剛剛說完，就看見閆偉從快餐店裡面出來，向她這邊望來。她明白要趕回報社了。「對不起，張俊，我現在得去工作了，我們以後再聊吧？」
另外，他的另外一個心愿總算能了了。
「如果你有這個能力，就來試試吧。」楊攀毫不示弱，彷彿他們這個時候已經是各為其主的敵人了。
楊攀也明確表示了反對：「我不贊成，張俊。我們先不談你能否順利在那兒打上主力，幫助球隊升級。就是受關注度的減少，都會對你造成非常大的影響。邱指他現在正在對國家隊進行大換血，就像當初他在國奧時的一樣。換下了不少曾經的絕對主力，壓力非常大。他現在招人進來為了避嫌，不能總是把我們這些和他關係好的球員招進國家隊，他要看狀態。如果你在乙級的話，他怎麼能夠了解到你的詳細情況呢？明年六月世界盃就要在德國開幕了，如果你不能在那之前引起人們的注意……」
「你在幹什麼，卡卡？為什麼一定要把球傳給我？」張俊用中文對跑近的卡卡說。
把華芳送走，張俊轉身回來給蘇菲打電話。他看看表，中午十二點半，中國那邊應該是十九點半，蘇菲也該下班了。
似乎是時候了。
現在我可以盡情釋放我的疲憊，因為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孤獨。
「烏拉——」
※※※
簡單說吧，張俊現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廢物，膽小鬼！我們對已經失望之極！
「西多夫！」
「好驚人的速度！但更令人吃驚的則是他在那種速度下對球的控制！他一步就甩開了佩利佐利！他現在面前是……等等！梅克斯從後面沖了上來！」
張俊熱身回來后就把長褲外套統統穿上，即使在開著空調的更衣室內，他仍然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坐在角落中沉思，絲毫沒注意外面在發生什麼。
「而且，我認為離開米蘭反而有利於我以後的發展。你們都知道我的臭脾氣，這樣的性格和米蘭俱樂部的理念並不怎麼和襯。繼續強留此地，對我、對米蘭都是一種損失。我知道米蘭想買萊切的博季諾夫，如果我不走，就會白白佔用一個非歐盟名額。我現在明顯是完全找不到狀態，我想也許換一個地方，到一個新環境中去應該可以找到感覺……說實話，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對於足球的興趣，每天都覺得這裏很累。」張俊指指自己心口。「換個地方會好點吧。」
2005年12月21日，AC米蘭主場與羅馬的比賽結束后，大多數米蘭球迷還沉浸在奪得半程冠軍的喜悅中，卻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最大功臣已經自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
楊攀被凍結，皮爾洛又受傷下場，失去了他準確的長傳，米蘭的前鋒線有些不適應。舍普琴科還能經常性的回撤拿球，英扎吉這種需要中場大力支援的純粹搶點中鋒可就難受了。他有種有力使不上的感覺。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兩個人沉默不語，顯得有些另類，一位是米蘭副隊長加圖索，另一位則是馬上將要離開的張俊。
蘇菲低頭看看腕上的表，比賽正在進行中。不少同事都在隔壁會議室中，守著一個二十九寸的彩電看今晚的意甲直播，本輪重頭戲：AC米蘭對羅馬。
張俊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是認真的嗎，張俊？楊攀也在用眼神問他。
博列諾在禁區外的遠射純粹是為了增加射門統計數字，除此之外毫無用處。
被卡利亞尼這麼一說，李延才注意到，剛才他確實看見卡卡只將球傳給張俊。「這是……安切洛蒂的安排嗎？」
「恐怕……不是。」卡利亞尼把目光投向場邊的AC米蘭教練席，那裡，安切洛蒂本場比賽罕見的在場邊向場內招手喊著什麼。
「烏拉——」
但和楊攀被換上場時一樣，博列諾很快就被淹沒在羅馬隊的防守中，羅馬人遠比賽前被認為的頑強。
由於雙方高效率的工作，合同在兩天時間內談判並敲定下來。
「楊攀，對不起……」
「如果換下英扎吉，那麼換誰上呢？」
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
李延看看場上：「別引開話題，那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傳接球而已，沒有必要大驚小怪。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上來，你不是說只會給張俊……」
「我來了，羅比。」
「楊攀，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放不下……」
張俊趴在地上，把頭埋在雙臂中，肩膀抑制不住的劇烈抖動著。
「什麼也別說，我心裏清楚。我並沒有抱怨安切洛蒂的意思，站在他的立場考慮，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我自己不爭氣，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我今天說這些不是為了向誰表示不滿，離開米蘭也不是孩子式的賭氣行為。以我目前的狀況來說，留在米蘭只會為大家添麻煩……」
張俊感激的點點頭，這也算是臨別贈言吧。
有了這一個球，不會再有人對他指手畫腳，說他是因為實力不濟，在米蘭混不下去了才選擇了低級別聯賽的佛羅倫薩，也不會有人說他是他逃兵了。
「生，當然生！如果你要聽我的意見，那麼我是不會同意你走的……但是，但是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的意見你可以忽略不計。而且我說了，你也不會聽的吧？」
「是的，決定了。去踢乙級，然後半個賽季把球隊帶上甲級。」
「總之你自己把握吧，我只能祝你在佛羅倫薩一切順利，好運相伴。如果你找到了狀態，等租借期滿后，還是回來吧。英扎吉踢不了多久的，你回來正好能打上比賽。」
他很欣慰的去沖澡，換衣服睡覺了。當然臨走前，還沒忘對張俊說晚安。
「烏拉——」
但是對於伊拉莉亞·達米科來說，張俊又算什麼呢？
難怪楊攀會說你是悶騷型的呢，但你為什麼總要把這些痛苦自己承受了呢？為什麼你用微笑示人，卻只把痛苦埋在心底，張俊？
幹得漂亮，兒子。
相反倒是打左右兩邊的博列諾和舍普琴科因為可以回撤的關係，機會反而更多一些。但可惜的是兩人一個都沒有把握住。
但米蘭全隊低迷，楊攀上場後作用不大，除了偶爾一腳遠射發泄一番外，絕大多數時候他被基伏卡的死死的。由於以前在荷超有交過手，基伏對楊攀很了解，而羅馬主教練德爾內里也知道一旦打不開局面，楊攀肯定會被安切洛蒂派上場，便早針對楊攀做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