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全世界都知道我愛你

這一刻陽光正好,夏蟬在樹梢里發出悠遠的鳴叫聲。梧桐樹下,他們的影子被剪輯成畫,最後定格。
當時沈三就回答了一句:「就算她變成植物人,我也要她。」
沈三沒有細說這裏頭的事情,找人哪裡是那麼簡單。當初他在道上發布了懸賞花紅,價碼提到了一千萬美元,才有人說出舒錦的下落。但僅僅是下落。他追到了博維斯家族,但是舒錦已經不在美國。她被顏辭鏡接走了。
那天是舒錦出院,他開車來接她回家。小包子要參加幼兒園的活動,沒有和他一起來。車子開到半路,舒錦忽然喊停車。
沈三千防萬防,擔心的事情還是在不久后發生了。
舒錦也漸漸習慣了身後的尾巴。
喝完鱸魚湯,沈三又給她剝了橘子壓壓嘴巴里的味道。
如果不是他的多疑和不信任,她或許不會去美國。如果她沒有去美國,就不會遇到意外,吃了那麼多苦頭,睡了三年才醒來。
顏辭鏡雖然不難找,但是要見他也不好見。好不容易打聽到他在法國,他追了過去,但人家根本不承認接走了舒錦。沈三也沒動什麼壞主意,就每天跟著顏辭鏡,後來不知道他是煩了他還是相信了他的誠意,就把真相告訴他——舒錦變成植物人了。
……所以說,軍師大人真的研究了三年原大導演的心理?
她說,如果沒有車禍,沒有自殺,現在的舒錦會有什麼樣的人生,可能她的生活很平淡很無聊,按部就班地念書,畢業,結婚,但是會很平靜。可是顏建國毀了這一切,讓她日日夜夜被噩夢折磨,痛苦不堪……
傳聞中專一又深情的沈先生,下午才到醫院,提著裝湯的保溫桶來的。連續喝了半個月的骨頭湯的舒錦,終於忍不住抗議了:「我討厭大骨頭湯。」
三年後,香港。
沈三靠邊把車停了下來,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某張廣告牌皺了一下眉,怎麼到處都是這個人的廣告?
……為什麼,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沈三近來的心情非常好,因為失憶后的舒錦,脾氣變得溫和了許多。這樣安逸平靜的生活,一直是沈三想要的。但他也明白,一旦舒錦恢復了以前的記憶,恐怕這一切就會成為鏡中花水中月。
「肯定是你的錯覺,你說過很多次了……小包子,繼續寫你的作業,你爸爸那是走火入魔了。」裴文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湊近了看,瞧了半天,做出總結,「沈三你又出現幻覺了。」
……她是這個男人的粉絲?
「不知道他老婆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聽我們主任說她是被卷進什麼恐怖事件里,子彈打中了腦袋,不知道當初是誰給她動的手術,居然真能活下來。」
舒錦不冷不熱道:「是忘了一些事情。」
舒錦搖搖頭:「快清醒那段時間,我是聽得見外界的聲音。我那個時候有點不想清醒,但是我怕沈三傷心。」
舒錦現在掛的輸液是營養液之類,因為舒錦剛醒,身體還是比較虛弱,所以清醒后沒有馬上出院,還要做小腿復健。舒錦聽到護士小姐的話,微笑著說了聲謝謝。裴文說錯了一點,其實和三年前比,舒錦溫和了很多。
裴文嘆氣地搖搖頭:「紙是包不住火的,等小美人醒了,真相就大白了。」
顯然這對父子都是經常來醫院的,病房裡還安裝了小書桌、小椅子,還能見著不少小孩子的玩具和故事書。沈三大多時候是在病房裡過夜,剛把舒錦轉到香港醫院的那段時間,他生怕一眨眼她就沒了,哪裡敢離開她半步,完全把醫院當家,就在她的病房裡安個小床過夜。
小包子眨著眼睛,小睫毛撲閃著,奶聲奶氣地回答:「爸爸說,我和媽媽小時候長得很像。」小手伸到褲子上的口袋裡,掏啊掏,終於掏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舒錦接過來一看,照片里是個四五歲的女孩,和小包子的模樣真有幾分相似。
「我把你托給裴文照顧,不過你也不喜歡裴文,因為裴文以前老是欺負你。我是偷偷走的。後來我聽裴文說的,我走的那天你哭得很傷心,不過也因為我一聲不吭地走了,你記恨了我好幾年。」
放了暑假,小包子就整天圍著舒錦打轉,就跟小尾巴似的。
舒錦變成植物人的三年,沈三並不是沒有反省,為什麼當初舒錦會執意和他分手?後來他終於想明白,唐堯的事情只是引子,舒錦更想把和那段仇恨有關的事物都扔掉,也因為她母親的自殺給她造成的陰影。還有趙雪的www.hetubook.com.com死,讓舒錦充滿了內疚和罪惡感,這些事情她沒有對他講過,全是他琢磨了三年想明白的。
說完話,就乖乖地爬下去寫作業。
他興奮地想表達愛意,但卻被纏得煩了的舒錦一巴掌拍了過去。沈三非常流氓地抓著她的手啃下去。小包子捂著眼睛蹲在他們的身邊,小爪子中間還留一條縫隙,笑咯咯的樣子很討喜。
「媽媽,有個漂亮叔叔在看你。」小包子拉拉舒錦的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不遠處的叔叔,神態可愛極了。
所以私心作祟,他不希望舒錦和外界接觸太多,免得碰上不該碰上的人。
男人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玩的笑話。他摘下眼鏡,那雙丹鳳眼更顯得漂亮,少了幾分犀利,只是語調還是那麼的……嗯,高高在上和傲慢,還有讓人很容易暴躁的輕蔑和鄙視,「比沈三自己生的還沒真實性。」
……
男人沒有轉身,「原韶景。」
有時候他也會抱著她出去曬太陽,告訴她現在是什麼季節,什麼花開了;有時候也會一聲不吭地抱著她,感覺很傷心很失望。不能動的時候,一直是沈三陪在她身邊,他希望她醒來,所以她就醒了。
舒錦無語地走出洗手間,躺回到病床上。
「我當然捨不得你吃苦,怎麼可能讓你跟著我一起逃亡。」
裴文心說,沈三現在真有了「舒錦才是一切,其他都是浮雲」的意思,吐槽歸吐槽,也沒忘了正事:「原韶景追到香港來了,說不準真能找到這裏。還有顏家那邊也來湊熱鬧,說什麼要找小美人回顏家。」
男人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後又看看小包子,被鏡片遮住的丹鳳眼閃了閃:「沈三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
只是三年後的舒錦,沒有記憶的舒錦,笑的樣子明朗多了,不用再因為背負著仇恨而鬱鬱寡歡。沈三一直記得舒錦說過的話,也一直記得她那個時候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痛苦和掙扎。
沈三輕描淡寫地回答:「三年前,我們之間發生了誤會,你一個人跑去了美國度假,被美國黑手黨誤傷。我在道上發布了懸賞花紅找你的下落,才知道你是被博維斯家族傷到。」
春去夏來,轉眼舒錦已經出院了快兩個月。
原韶景已經到了香港,估計找上門也是遲早的事。還有夏蓮生,以他今時今日的身價地位,不可能不知道舒錦清醒的消息。前幾天他才看到雜誌報道,說夏蓮生赴港參加一個頒獎典禮,但他肯定夏蓮生的目的是舒錦。
漂亮的男人因為她的話而呆愣了下,然後又笑了起來,沒再說什麼話,戴上眼鏡走了。舒錦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失落,以前他們大概是認識的,於是她就張口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因為他經常喊她的名字。
舒錦也看著戒指,「這是我們的婚戒?」
舒錦看著小包子無辜的眼神,嘆氣:「好吧,暫且就認為你是我生的。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我走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
他說話的語氣,讓舒錦更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那種語調似乎就是在鄙視你諷刺你怎麼會這麼傻,把自己給整得失憶了。
那段記憶有點模模糊糊,但是她記得沈三痛苦地抽噎聲,一個大男人,卻像小孩子一樣抓著她的手哭。她聽著,有點難過,她記不起這個男人是誰,但是她不願意見到他這麼傷心。後來她經常能見他的聲音,有意識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他抓著她手,叨叨絮絮地說著他們的故事。
比如說,一般人失憶的話,肯定會很茫然無措,然後會對自己的「親人」產生依賴,再有就是拚命地想要恢復記憶。但舒錦卻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沒有向他們追問她以前的事情。要說多古怪就有古怪,不過這也不能判定舒錦沒有失憶,因為舒錦也有因為失憶而暴躁的時候。
沈三是明白舒錦的彆扭脾氣的,就算失憶了也是一樣,不知道怎麼安慰人的時候只會轉移話題這一招,不過……沈三看著臉色還有點蒼白的舒錦,心裡頭湧上一種叫做滿足感和歡喜的情緒,三年前的舒錦和三年後的舒錦,還是一樣的脾氣,眉目那股子驕傲自負也依舊在。
「我忘了很多事情,但是我記得沈三對我的感情。」舒錦的語氣變得柔軟,她牽住小包子的手,「沈三很好,小包子很好,我喜和-圖-書歡現在的生活。以前的記憶,大概很糟糕,所以我才會忘得徹底。」
她對沈家莊園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就像對小包子,充滿了違和感。以前她或許真的喜歡過沈三,因為她並不排斥他的親近。
除了自己的名字,舒錦把全部的事情都給忘得一乾二淨。沈三剛開始很痛苦很糾結,舒錦怎麼可以把他給忘了?但是經過裴文的提點,他覺得舒錦失憶是件好事情,因為她也不記得他們分手過。
「你說什麼了?」舒錦隨口問道。
但是,下一刻沈三又掉進地獄深淵里。
沈三沒反駁,只是盯著舒錦看。
有時候他說到一半聲音就哽咽住了,親著她的手說:「舒錦,你什麼時候才願意醒過來?是不是還在怪我?我答應你,以後什麼事情都聽你的,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一定躲得遠遠不打擾你。」
沈三看看舒錦,再看看睡在小床上的小包子,頓時生出一種滿足。然後就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些事情,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戒指,有點粗魯地抓起舒錦的手,準確無誤地套到她左手的無名指,然後握著瞧了半天,笑得非常流氓。
別看小包子年齡小,但是這孩子聰明得很,男人的話說得那麼直接,他馬上就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小包子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發黃的老照片,抗議道:「我和媽媽長得很像!我的名字是媽媽取的。」
「……」
沈三撲上來抱住舒錦,就和家裡的那隻大狗一個樣:「舒錦……」
沈三哈哈大笑兩聲,湊到她的眼前親了她一下:「當然,我怎麼會騙你。我當年追你追得那麼辛苦,結婚以後當然是要把你藏在家裡。」
護士小姐給舒錦扎完針,逗了一會兒小包子才離開。
醫生的結論是,舒錦失憶了,無法確定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
如果說三年前的舒錦是防備心很重的小獸,現在的舒錦就更像是貓,大多時候是溫和而無害,雖然偶爾會暴躁地抓傷人,但是已經沒有以前的攻擊力了。忘記了那些仇恨,忘記自己手上曾經染過血,舒錦已經不需要那些攻擊手段。
兩個護士說著話走遠了,走廊里恢復了安靜。這層樓只住了一個病人,而且一住就是三年,她叫舒錦,今年是她變成植物人的第三年。全醫院的人都知道,他們醫院有一個睡美人,睡美人的老公是香港很有名氣的人物。
「我只是提醒你一聲而已,我敢打賭,原韶景對小美人絕對有別的心思。」裴文很是肯定地說,「你別不相信我的話,說不定他有什麼陰招,最近他不是有上什麼節目嗎,一直在炒作他和小美人的八卦……」
「……」
沈三抓著她手親了親,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謊:「嗯,我們的婚戒。但是你出事前,我們吵了一架,你跑到美國去,還把戒指扔掉,我趴在我們家草坪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以後生氣可不能再這麼幹了。」
他是怎麼看小包子都不像舒錦生的,就說那長相,和舒錦哪裡像了,就連和沈三也沒有相像的地方。脾氣更不用說了,又乖又可愛,哪裡像他們了。說起來,小包子的長相,和唐堯、蘇紫涵卻是極像。唐堯生死不明,蘇紫涵嫁進豪門不久就神秘死亡,她生下的孩子也沒在人前出現過。
裴文說了這麼多,沈三卻完全沒有聽進去,他盯著舒錦,用一種小心翼翼得過分的語氣打斷了裴文的話:「舒錦的手,剛才動了一下。」
「因為他是最愛你的人,所以你就不問緣由地留在他身邊?」
沈三把湯倒到青花瓷碗中,「今天不是骨頭湯,是鱸魚和中藥一起熬的,不過中藥的味道很淡,肯定吃不出藥味來。」把碗遞給舒錦,笑著說,「以前我受傷的時候,你就是熬大骨頭湯給我喝,我以為你喜歡大骨頭湯。」
「……我們的證婚人是裴文,還有當時還在你肚子里的小包子。那年你摘下影后的桂冠,並不想這麼快就息影,所以我們起了爭執,你把我們的婚戒扔了,跑去了美國。如果我知道你會在美國遇見意外,我一定會阻止你的。」
舒錦出院的這天,沈三帶著她走遍莊園的每個角落。沈三說,他們從小就認識,他們彼此鍾情,但是因為她的彆扭,他們之間的情路走得很坎坷。沈三說,她跑去當明星,是因為和他鬧脾氣,報復他當年一聲不吭地丟下她去南非。沈三還說,他們是在拉斯維加斯領的結婚證,因為她懷孕了,他們不能讓小包子當私生子,所以在他和_圖_書第三十二次求婚的時候,她終於答應嫁給他。
「因為你心善,還有長得好看,會熬骨頭湯給我喝。嗯,還有你很會演戲,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當然生氣也一樣很可愛。」沈三的眼底有很柔軟的情緒,「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你是舒錦。」
「流氓。」
論權勢,他沈三從來沒怕過誰。
沈三在給舒錦擦臉擦手,頭也不回頭道:「小包子是舒錦生的,她怎麼會不喜歡,你少造謠了。」
她沒有告訴沈三,她偶爾也會想起一兩個以前的片段,比如他們曾經遇見過泥石流,他把她護下身下,他說「只有我會毫不猶豫地為你去死」,然後從夢裡清醒后,她發現自己似乎哭了。她也曾經夢見沈三發脾氣的樣子,氣沖沖的,一點耐性也沒有,但是她一生氣,他就會馬上來哄她。
醫院上下全部人對舒錦的清醒都表示了歡喜,沈先生專一又深情,小包子可愛又孝順,現在舒錦醒了,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圓滿了。只是稍微有點遺憾的是睡美人失憶了,不過這並不重要,醫院的**胞一致認為舒錦很快就能重新愛上沈先生,而且他們之間還有小包子這麼可愛的孩子。
隨著這個聲音的落下,一個清俊的男人走進了病房,赫然是狗頭軍師裴文。在寫作業的小包子一見到他,就「噔噔」地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裴文叔叔,顯然小包子和他的關係是很好的。
舒錦安靜地聽著,沒吭聲。
舒錦轉過臉盯著他:「真的?」
大概開了半小時的車子,到了沈家莊園。
小包子很用力地點頭,生怕舒錦不相信似的。
舒錦有點出神,沒再說話。
沒過一會兒,護士小姐拿著輸液瓶子走進來,利索地把瓶子掛到架子上,「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恭喜啊,明天就能出院了。」
「你再看看,舒錦的手真的動了……」沈三連呼吸都輕了,「還有她的睫毛也動了好幾下……不是幻覺,舒錦好像真的要醒了。」
「你們父子真把醫院當成家了。」
當年沈三做的糊塗事,裴文也是知道那過程,所以小包子是蘇紫涵和唐堯的孩子,這個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是沈三不說,他就當不知道吧。反正小美人以後醒了,他的這個謊也是要圓下去的。
沈三哈哈大笑兩聲:「我就問你,以後給我當媳婦好不好?」
當然,她暴躁的時候折騰的人肯定是沈三,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糾結。裴文就鬱悶了,怎麼都失憶了,脾氣就沒變得溫順可愛點?前幾天鄭於他們三個來探病,也被舒錦幾句話給堵得啞口無語,不過那事得怪他們三人,以為舒錦失憶就會變成小貓,不怕死地去戲弄她。
他只是不希望有人在舒錦的面前說些不該說的話,擾亂他們的生活。當初找到變成植物人的舒錦,隱瞞住消息將她轉到香港的醫院,也是存了這心思的。和那些人隔得遠了,也就不會出什麼妖蛾子。
沈三罵了一聲滾蛋,問:「你又來做什麼?」
誤傷舒錦的是博維斯家族的一個重要人物,當初她和唐堯被卷進博維斯家族和其他敵對家族之間的血拚當中。根據博維斯那邊的話,唐堯可能已經死了,但更有可能是被他敵對的黑手黨家族順手給救了。如果不是因為博維斯家族也救了舒錦一次,沈三當時就想滅了他們。
小寶寶今年虛歲四歲,大名沈書,小名小包子,裴文取的,當年他一見著沈書就說:「這孩子怎麼長得和包子似的。」於是他的小名就這麼誕生了。
漂亮的男人瞥了一眼發黃的老照片,沒理小包子的抗議。他的視線又轉回到舒錦的臉上。較三年前略嫌清瘦許多,但她還是那副散漫又冷淡的模樣,只是眼神變得明朗,少了那種壓抑和刺人的防備。
舒錦微微蹙著眉,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然後問道:「意外是怎麼發生的?我聽護士說,是因為我被捲入了恐怖事件里。」
裴文很是懷疑這孩子的來歷,不過沈三堅持說這孩子是舒錦給他生的。裴文回了一句扯淡,怎麼看都不像舒錦會幹的事情,而且沈三當初找到舒錦的時候,當時舒錦已經變成植物人很久了。
裴文每次來醫院,總能看到沈三像伺候太上皇一樣伺候著舒錦,從最開始的吐槽到現在已經麻木了,習慣了。其實裴文很懷疑舒錦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那脾氣那說話的語調,真看不出失憶的樣子。
舒錦睜開眼睛的剎那,沈三高興得幾乎hetubook.com.com落淚。他抓起她的手,一聲又一聲地喊著她的名字,滿心滿眼全是舒錦這個人。等了三年,守了三年,沈三終於等到了他的奇迹,他想,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有上帝的存在。
她一直沒弄明白沈靖的身份,只記得來莊園拜訪他的人,是喊他「沈三」,對於這個稱呼,舒錦卻感到幾分熟悉。沈三很少提起工作上的事情,她也沒有興趣知道,只知道他的事業似乎做得很大,即便這樣,男人還是每天抽出大量的時間陪在她身邊,雖然她並不需要。
……
「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你。不過你脾氣很壞,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色,總罵我是流氓啊土匪啊,把我送的東西也全扔了……」沈三的神情滿足而溫和,抓起來舒錦的手親了親,「小時候你很可愛,長得和小包子很像。」
沈三喊了她好幾聲,舒錦這才回過神,她看著廣告牌,遲疑著問:「……我是不是認識這個明星?」
他想了三年,終於把原大導演的心理給琢磨清楚了。一開始他是以為原大導演在幫徐曼雲開脫,寄母帶給沈三是為了幫徐曼雲賠罪,畢竟徐女神是他的御用女主角,要是被沈三整了可是他的損失。
「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會醒啊?」稚嫩可愛的嗓音讓病房多了幾分生氣,粉|嫩嫩的小寶寶趴在病床邊,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瞅著睡美人。
用舒錦的比喻,沈三是大狼狗,他兒子是剛斷奶的小狗崽,完全是同一種品種的產物,都黏人得緊。就算她上廁所,這孩子也要蹲在洗手間外面等著。
「哎,不知道該說她命好,還是命不好。」
「我在南非當了雇傭兵,過得很辛苦,也不能聯繫你,不過最擔心的還是你喜歡上別人,把我給忘了。」
他把玩具修理完了,但是舒錦還沒回來。他在家等了等,就坐不住了,乾脆出來找舒錦,剛巧就趕上了原韶景和舒錦在說話。他本來衝出來把舒錦帶走,就怕原韶景這滿肚子壞水的人把舒錦給拐走了,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但是沒想到舒錦會說那麼一番話,把他興奮得找不著北了。
但後來又一琢磨,他要不是那麼光明正大地把母帶寄給沈三,他們誰也不會查到徐曼雲的身上。難道他會好心到是為了舒錦著想,想幫他們解開這其中誤會?這更離譜了,原大導演什麼時候改走聖母路線?
不過,為什麼小包子長得一點也不像沈先生和舒錦?
舒錦記下這個名字,然後牽著小包子的手回家,轉身卻看見傻乎乎站在她背後的沈三,顯然是聽見了她剛才的話。舒錦臉一熱,語氣卻十分不友好:「你怎麼又跟著我出來了?」
既然舒錦忘記了一切,那他就給她編造一個最美麗的謊言。沈三不希望舒錦恢復記憶,並不是因為害怕舒錦恢復記憶就會離開他。當然,這個原因多多少少會有那麼一點,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因為舒錦跑了,他可以再追回來。
「有他們什麼事啊,舒錦現在是我老婆。」沈三滿不在乎地說。
沈三與她十指相扣:「對不起。」
「這是我的照片?」舒錦完全沒有印象,不過小孩子肯定不會說謊的,那就應該是了吧,但還是沒有半分真實感。
裴文再次湊上來,這次也呆愣住了。
那是一款手錶的廣告,上面寫著幾行簡潔的廣告語,以及——著名演員夏蓮生這幾個字。那個叫做夏蓮生的男明星,只露出一張側臉,細目微挑,輪廓的線條看起來有幾分犀利的艷色,但絕不會讓人錯認性別。
舒錦很不喜歡那個叫做裴文的男人,可是讓她說出為什麼,她又說不上來。她對現在的狀況充滿了違和感。好吧,這可能是因為她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她不認為沈書是她的兒子。
「……」
舒錦微微握緊了手,腦袋忽然有些疼,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了,但到最後記憶還是空白一片。那種感覺是什麼?這個男人,和自己是認識的嗎?為什麼會心跳這麼快,類似恐懼的心跳聲,為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是這裏了,你當時才九歲,怯生生地跟在你父母的後面,一開始還以為你很乖,結果我就說了一句話,就被你給咬了。」走到庭院的時候,沈三很自然地提起他們的「過去」。
裴文捏捏他的臉:「喊得這麼甜也沒用,我今天可沒買蛋糕。」
沈三走過來,把可愛的小寶寶抱起來,笑著哄道:「很快就會醒。」
「我記得一些事情,關於沈三的。」舒錦摸摸和-圖-書小包子毛茸茸的腦袋,這孩子已經奓毛了,但被她這麼一安撫就馬上安靜了,和沈三根本就是同種生物,「沈三對我講的話未必全部是真的,但是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比他更愛我。」
沈三心頭一跳,無比自然地回答她:「嗯,你們認識。你以前也是明星,還拿過最佳女主角,但是和我結婚後,就沒再演戲了。」
看著鏡子中的人,舒錦微微皺起了眉。
在床上躺了三年,舒錦除了皮膚白得過分了一點,清瘦了一點點,看起來和三年前沒有什麼差別。可以看得出,她被照顧得很好,肌肉也沒萎縮。事實也的確是被照顧得很好,雖然沈三有請看護,但是大多時候是沈三親自照顧她。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聽說你失憶了?」
小包子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瞅著舒錦,一副無辜的模樣,卻不答話。
「沈老闆又來了,真感人,都守了三年了。」
裴文默默吐槽,你們根本沒領證吧。
失去記憶的舒錦,會活得高興,他希望舒錦過得好。
小包子抱著她的腿:「媽媽。」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原大導演非常明白舒錦的脾氣,她說分手了就是分手,不可能再回頭,所以他非常放心地把母帶寄給沈三,無非是想刺|激沈三。想也知道沈三知道真相該多麼痛苦糾結。得到結論,原大導演喜歡舒錦,所以他不很爽舒錦和沈三交往過。
小包子坐在沈三的身上,跟睡美人媽媽說話,比如今天在幼兒園發生了什麼事情,裴文叔叔交了新女朋友,鄭于叔叔去追老婆了,還有今天早上吃了什麼,他長高了多少厘米,全是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還有幾次腦子裡閃過的片段似乎是在美國發生的,一個金髮男人糾纏著她,然後一個亞洲男人趕跑了老外;還有他們一起吃飯的場景,他對她說「你是不是在等沈三追來美國?你其實在等他」,但是她彆扭地否認了。
沈三最後一句話是真的,如果他知道她會在美國出事,就算她生氣,他也一定用強硬的手段留住她。舒錦聽到他帶著懊悔的語氣,居然出聲安慰了一句:「我現在也很好,只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
舒錦不是不喜歡大骨頭湯,而是喝得實在膩味。
當然,沈三對於唐堯的下落並不關心,他一心惦記著舒錦,從博維斯家族那裡知道她是被顏辭鏡接走,又滿世界地找顏辭鏡的下落。他倒是不難找,產業什麼的全部在英國,而且他對舒錦肯定沒有惡意。
舒錦的神情卻沒變化:「我生的。」
舒錦低下頭,看一眼這個漂亮的孩子,再看看鏡子中的人,有點煩惱地蹲下來對小包子說:「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我真的是你媽媽?」
小包子那個失望啊,不死心地瞅著裴文看,瞧了老半天沒找到蛋糕,就鬱悶地繼續寫作業去了,裴文被他的表情逗樂:「沈三啊,把你家小包子送給我吧,我看小美人也不像是喜歡小孩子的人。」
舒錦朝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個男人在盯著她看。優雅,漂亮,尤其一雙丹鳳眼睛生得好看極了,戴著金絲眼鏡的樣子很悶騷。舒錦想到這個詞,然後第二個念頭就是,這個男人長得很眼熟。
潛台詞,我不認識你。
「……你是誰?」太久沒有說話的嗓音微微沙啞,舒錦的眼睛只露出茫然一種神色,「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小寶寶很鄙視地看著自己的爸爸,奶聲奶氣地說:「你每次都這麼說。」一本正經的語氣別提多可愛了。
舒錦喝著湯,中藥的味道的確很淡,不知道怎麼熬的,只有一股葯香味:「我已經喝了整整半個月的骨頭湯了。」
沈三本來是在家修理小包子的玩具。那是舒錦之前給他買的,小包子寶貝得很,早上的時候卻被家裡的那隻大狗給弄壞了。小包子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怎麼哄也停不下來,所以他今天沒去公司,留在家裡給小包子修理玩具。舒錦被小包子的哭聲吵得腦袋疼,就帶他出門玩去了。
沈三把窗戶給搖上,開車回家,一路上舒錦有點沉默,沈三怕她胡思亂想,就一直和她說話,但是舒錦老半天才應上那麼一聲。
「我以前脾氣那麼糟糕,那你為什麼還喜歡我?」舒錦轉移了話題。
「你十一歲那年,你父母出了意外過世,我就把你接到我家,每天陪著你上學下學,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不過你還是不待見我,後來我們再大一點,我家也出事了,老頭子過世了,我被正房太太逼到了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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