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周放直到回家,都沒想明白是哪句話說得不對。
周放抿了抿唇,不卑不亢地說:「我和林小姐,好像並不熟。」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熟人,除了介紹那個女人是「林真真小姐」以外,沒有介紹任何和她有關的信息,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似乎對她比較熟悉,也還算尊敬。
「因為我是以欣的媽媽。」
「這外室?是字面上那個意思?」周放欲言又止。
周放一貫對家務不怎麼在行,也沒有搶。
被宋凜擁在懷裡,周放覺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骨骼都好像被軟化了,整個人酥酥的,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你想說什麼?」
秦總抿了一口酒,壓低了聲音對周放說:「蘇嶼山最近離婚了,你總知道吧?」
晚上又約了幾個廣告界的大老闆吃飯。一般來說,這種飯局除了「特殊服務業」的工作人員,是鮮少有女性的,周放一般都是整張桌上唯一的女人。
換了鞋走進了客廳,宋凜不在,現在整個家裡唯一的聲響來自廚房。
宋凜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周放的意思,臉上突然就有了春風得意的笑容。他低頭吻在周放額頭上,隨即開心地將周放牽進了家裡。
周放瞟向宋凜,「我的感情經歷你也清楚,我也不需要什麼名分。想要就在一起,厭了」,周放頓了頓,說道:「就分開。」
他背靠著廚房的流理台,深沉的眸子里似乎帶著幾分惱怒。
林真真突然揚起了頭,十分篤定地說:「除了我,沒有人能在宋凜面前與眾不同。」
「沒吃飯?」宋凜低頭看著她。
宋凜一瞬不瞬地盯著周放,半天都沒有表情,最後陰鷙地笑了笑。
看著宋凜一個個在那洗廚具,平日挺拔的背脊此刻微微彎曲,形成一種奇異的溫柔弧度,那畫面實在太過和-圖-書溫馨,讓周放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安定下來的感覺。
「……」
她的手指摳了摳宋凜胸前的紐扣,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蚊蠅聲音說:「秦清已經回家了。」
他努了努嘴讓周放坐過來,然後將pasta放在她面前:「也沒什麼東西了,將就填點肚子吧。」
周放聽了這麼爆炸性的八卦,整個人都感到幾分糾結,拿了包,也去了洗手間,她想洗個臉醒醒神。
宋凜,還是宋凜。
今天的她化著隆重的妝,頭髮盤成復古的髮髻,一身深綠色絨面小禮裙搭配一條綠色翡翠項鏈,看上去貴氣十足,和上次看到的憔悴模樣完全不同。周放差點沒認得出來。
重新起身,周放透過鏡子看向林真真,很是鄭重地回答了她。
林真真沒想到周放居然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微張著嘴唇,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難以置信地質問著她:「你不在乎?」
他系著一條米灰色的圍裙,切菜的姿勢十分利落,低著頭,表情十分專註,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不一會兒,周放就聞到鍋里煮食的香氣,饞得周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宋凜做飯又快又有魅力,倒是把周放這個女人比得自慚形穢。
兩人自鏡中四目對視,都沒什麼好顏色,上次的事,顯然她也是記得的。
這女人可真神秘。
秦總鄙夷地白她一眼,繼續說著:「蘇嶼山一離婚,後宮炸開鍋了,幾個外室都在爭寵,就看誰能上位了。」他皺了皺眉,感慨地評價:「這林真真也真是看走了眼,放過了宋總這麼好的潛力股,擠破頭給人家當小老婆。」
宋凜唯一承認過的「前任」,許久以前咖啡廳里碰到的那位白裙子的小姐。
像他這樣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三不和圖書」男人,不是應該最喜歡周放這樣的嗎?
原來啊原來,這個前任果然重量級。能得宋凜親口承認身份,確實也夠與眾不同的。至少和周放這種半年都堅持不到的比,她已經贏了。
她雙手環著胸,背靠著廚房門,想了許久,最後用十分理性的聲音對宋凜說:「你不打算結婚了吧?」
這種場合,想來蘇嶼山也不可能來,這林真真可真是拼,明知是鴻門宴還是來了。看來有錢男人的後宮也不好混,現代宮心計。
周放忍不住笑:「為什麼呢?」
周放此刻臉脹得通紅,心底埋怨這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擦槍走火的時候叫,真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了,低著頭囁嚅著回答:「太忙了,沒來得及。」
周放有些錯愕地回頭,不動聲色看了林真真一眼。
「我也不打算結婚。」周放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說:「我們有一樣的想法,而且我覺得我們的身體很合得來。」
「蘇嶼山?」周放有些震驚,蘇嶼山可是本城前三有錢有影響力的大大大老闆。怪不得她不和宋凜在一起了,感情是投奔了更大的樹。
宋凜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得更複雜,故事更多。除了他的過去,他的女兒,他身上還有太多需要周放挖掘的東西,周放突然覺得,宋凜身邊的那個位置,也許並不適合她。
這個林真真看著嬌滴滴的,實際上非常豪爽,在場勸酒的幾乎來者不拒。一開席就為「蘇總」的缺席罰酒三杯,還是白的,這酒量也是不可限量。周放猜測她應該是這個「蘇總」的愛人,但這個「蘇總」到底是哪個「蘇總」,這林真真沒細說,周放也不好意思問。
走進洗手間,內間時不時傳來痛苦嘔吐的聲音,弄得周放也有點犯噁心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酒過三巡,林真真終於堅持不住了,周放明顯感覺到她臉色變白,正有些擔心,就見她扯著場面的笑顏顫巍巍站起來,向在座的人告罪,然後才婷婷裊裊走去了洗手間。
他解開與他霸道氣質很不符合的圍裙,隨手掛在餐桌旁邊的椅背上。
洗完臉,內間嘔吐的聲音也停止了。周放剛按下水龍頭,就從鏡子里看到內間的人步伐搖晃地走了出來——竟然是林真真。
難不成他老人家是覺得這話應該他來說,由她周放說出來,駁了他的面子?
「噗嗤。」宋凜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對於周放偶爾的出糗,他似乎十分受用。他快速換了鞋,從鞋櫃里拿出一雙新拖鞋丟在周放面前,然後徑直向屋內走去:「我去看看家裡有什麼。」
剛走出兩步,站在周放背後的林真真,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我來吧。」
聽完周放的話,宋凜只是不屑地扯著嘴角笑了笑,隨即緩緩抬起頭來:「你想和我當炮|友?」
起先宋凜不就是想和她當炮|友嗎?每次找她不是動手動腳,急著往床上奔?哪怕是剛才回來,他不是也只是在關心褲襠里那點事嗎?
因為宋凜的原因,周放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那個女人,看著她長袖善舞,周旋于各個老狐狸之間,遊刃有餘。周放突然有了一絲好奇,這麼美麗大方又能力超群的女人,宋凜究竟為什麼和她分開呢?
那一晚之後,宋凜算是徹底不鳥周放了,十天半月地不回這邊,偶爾回一次,對周放基本上視而不見。起先周放還心塞了幾天,後來過了差不多一個月,周放終於從最初的悸動和失落中解脫出來,徹底回血復活。宋凜對她冷漠,她也學會了用鼻孔視角回敬他。
「看來你對我和_圖_書的身體相當滿意。」
「趕緊吃。」他回過身來,對周放壞壞一笑:「我只喜歡聽女人嘴上叫,不想聽到肚子不停叫。」
周放拿起宋凜遞給她的叉子,捲起了麵條,意外地很合周放的胃口,沒一會兒,一整盤就下了肚。吃飽喝足,周放拿了餐具要去洗,被宋凜攔住。
周放低頭思索了幾秒,隨即回答:「雖然有點難聽,但是可以這麼說吧。不需要講未來和責任,比較自由且彼此尊重的關係。」
周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背,裸色的高跟鞋上滴了一滴水,看上去十分怪異,她俯身擦掉。
秦總意有所指地一笑:「蘇嶼山好幾個外室,她只是其中一個。」
然而今天,這一桌席上,除了周放,還有一個讓周放非常意外的大美人。
門剛一關,吃了幾天素的宋凜已經迫不及待將周放抱了起來,熾烈的吻剛落在周放唇上,就聽見周放的肚子煞風景地咕嚕嚕叫了起來。徹底打斷了兩人的曖昧氣氛。
她一走,在座的人繼續喝著鬧著,周放側過頭,與身邊坐著的一個與她還算熟的老總攀談起來:「秦總,這個林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所以說,女人的矯情都是閑出來的。只要稍微一忙,別說男人了,她連自己是誰都快忘記了。
說完,周放用她纖長的手指分別指了指她自己,和站在不遠處的宋凜:「我們,可以嗎?」
躡手躡腳走近廚房,廚房的門沒有關,周放靜悄悄靠在門框上,看著裏面的宋凜忙碌的背影。
心跳因為他的話越跳越快,周放屏住了呼吸,許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周放拿紙巾擦凈臉頰,補了點粉,又擦掉了眼角的暈妝,最後用手指捋了捋鬢髮,確定自己形象良好,才轉身要走。
宋凜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回過頭來看著周放https://m•hetubook.com.com,眉頭微微蹙起:「什麼意思?」
宋凜隨便沖了沖最後一個盤子,然後動作生硬地將盤子插在晾架上,然後緩緩轉過身來,臉上那種溫柔的表情已經斂去了,恢復了平時的冷漠。
林真真臉上沒有笑意,只是淡淡看著周放,眼中有幾分酒醉的紅血絲:「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
周放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微笑著對林真真說:「可惜了,我和他並沒有你想象中那種關係。你還是可以繼續你的與眾不同。」
林真真幾步走了過來,打開水龍頭,漱了個口,模樣有些狼狽。她平息了一會兒,才將手伸向那嘩嘩放著的水流中。十根手指白皙軟嫩,保養得宜。
「我不在乎。」
周放突然又想起上次碰到她和宋凜見面的場景,當時她在找宋凜借錢?蘇嶼山可比宋凜有錢多了,不找蘇嶼山,找宋凜?
沒一會兒,宋凜端著裝飾好的pasta上桌,潔白的瓷盤,有西式的精緻,也有中式的溫馨。
周放實誠地搖了搖頭,這種離她太遠的人物,她壓根就不關注。
「……」
這個前任,究竟是多久以前的前任呢?
打開水龍頭,試圖用嘩嘩地水聲掩蓋那令人反胃的聲音,掬了一捧水拍向自己的臉頰,整個人立刻清醒了幾分。
「雙十一」越來越臨近,周放每天都在外面應酬,談廣告投放的問題。最近喝酒喝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那些兒女情長的煩惱都被那點黃湯稀釋得沒有了。
「周總。」
周放一個人被留在玄關換鞋,慢吞吞換著拖鞋。一雙嫩嫩的馬卡龍系黃色拖鞋,上面還有個蝴蝶結,是她的尺碼,周放不情不願地換著,總覺得宋凜是故意的,買來羞辱上次她穿了他女兒裙子的事。
秦總看了一眼門外,然後鄙夷地回答周放:「能誰啊,蘇嶼山的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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