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去世后，蘇嶼山確實成功了。他曾經多次找過樂青子，想要拿到四月這個品牌。
宋凜見此情景，不再多說，兩步上前，迅雷之勢抓住了周放的手臂，強勢地要把周放拉到他懷裡，霸道得不容置疑，彷彿所有物被覬覦，憤怒得不得了。
蘇嶼山走近了兩步，表情始終很尊敬。
「回誰家？」
她轉過頭冷漠地看向蘇嶼山：「蘇總，我說你呢。」
……
「我對你這個空巢老人也是一樣的關愛。」她意有所指：「你很清楚的。」
周放實在討厭這種拉拉扯扯的場面，眼眸沉了沉。
周放不知道，原來曾經有這麼多故事發生過，原來宋凜的品牌是這麼來的。
拍賣的心情被蘇嶼山的出現破壞，樂青子說停就停，讓拍賣的工作人員很是不滿，當然，她也不在乎。
「放手。」她冷靜地吐出兩個字。
樂青子見她表情遺憾，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賣一些，是為了買新的。」
那時候他也不過剛畢業沒多久，獨自創業，每天回家，看到她的笑容，就是最幸福的事。
當年的她，是那樣美麗，她說：「蘇嶼山，我要建立一個品牌，就叫四月。」
「為什麼接手她的品牌，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和蘇嶼山的關係。蘇嶼山想要四月，你還接下來，這不是和蘇嶼山作對么？」
「你一個大男人，買裙子幹什麼？」樂青子語氣平和：「你不用這樣做。」
聽到這個名字，周放愣了一下。
「好。」
周放的心情也跟著樂青子的講述越來越沉重。怪不得她不願意接受蘇嶼山的資助，甚至連蘇嶼山買她的收藏，她都要拒絕。
最憤怒的時候，他也曾和樂青子大吵過一次。
可是幾年後，她把四月的品牌，贈給了宋凜，還把四月的遺稿都留給了宋凜。
宋凜抬起頭，表情鄭重其事。
「創業團隊太辛苦了，感冒引發肺炎，高燒的時候還在加班，疲勞駕駛，最後死於車禍。」
「為什麼是他？」和蘇嶼山相愛過，為什麼不是給蘇嶼山？
「對不起。」周放為她問出的問題，勾起了樂青子的傷心事而感到抱歉。
「樂姐，蘇總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您？」我的天吶，周放怎麼能想到？
「你走吧。」樂青子的聲音冷漠極了。
宋凜並不知道，那個系列，是四月活著的時候，畫給他們紀念日的禮物。
除了一起生活的記憶，這是唯一傳承著四月精神的東西。
樂青子沒有說話，只是上台叫停了拍賣。
周放抬起頭，正看見宋凜有些陰鷙的表情。
「嗯。」
此生此世，他最恨的，就是夢這個字。
「後來呢？」周放忍不住追問：「她為什麼會……」問完這話，周放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趕緊道歉：「對不起，樂姐。」
夢是什麼？
樂青子抬起頭，看著周放笑了笑，笑容充滿了安慰，卻帶著幾分難言的悲傷。
「不，是為了男人的尊嚴。」
周放聽她這麼說，倒是瞬間理解了。女人嘛，衣服當然是每年都要有不同的。
樂青子看到周放的表情，已經清楚她腦袋瓜里想了什麼，沒好氣地敲了敲周放的頭：「我已經六十歲了！」
坐在車裡，司機安靜開著車，蘇嶼山只是沉默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
「april？」
宋凜拿了鑰匙要開門，又回過頭來問她：「吃飯了嗎？一起？」
那時候，他明明記得四月是在笑的，笑得那麼甜。
拍賣師拿出最後一個系列，此次拍賣價值最高的幾件藏品，下面的古董衣收藏家們都忍不住驚艷得倒吸涼氣。
那時候樂青子對他有恨意，怎麼都不肯賣。他以為，她是要自己留著做紀念。
周放笑，一臉狡黠：「我們公司也有車和司機。」
跟著宋凜一前一後走出酒店。宋凜還在生氣，大約是氣憤于撞見周放和蘇嶼山孤男寡女出來吃飯。對此，周放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隱忍傲嬌的後腦勺。
不一會兒，後台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周放抬起頭看清來人時，她幾乎覺得自己的眼睛花了。
宋凜怒目瞪視：「你還真要去關愛空巢老人？」
蘇嶼山？蘇嶼山！
蘇嶼山靠得近，周放能感覺到他的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她想要脫離蘇嶼山的控制hetubook.com.com範圍，正要動，又被蘇嶼山拉了回來。
他低頭吻她的嘴唇，那柔軟，全是甜的。
「宋凜在四月的工作室打過工。他本來是學土木工程的，哪裡懂女裝，受四月影響才決定做服裝的。」樂青子垂下眼睫：「四月是個設計師，她那麼愛衣服，最後卻隨了蘇嶼山做電商，放棄了服裝夢。」
許久許久，像在講述一個與她無關的老故事，她娓娓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女兒，後來她去世了。」
樂青子輕嘆了一口氣：「我想把裙子賣給真的同好的人，如果只是為了賺錢，我的裙子早就賣光了。」
周放的話像突然投放下來的液氮，讓空氣瞬間凝結。周放看見宋凜眼中的火苗一點一點熄滅下去，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潭。
看著蘇嶼山，再看外表依然美麗的樂青子，周放驚呆了。
「回來。」宋凜皺著眉：「你那車不是壞了，怎麼回家？」
四月一直渴望繼續做設計，做服裝，希望有一天能成為站在米蘭，巴黎的偉大設計師。不管創業期間多忙，她依然堅持畫稿。那時候的他有多粗心，他一心要成為第一電商，完全忽略了她的才華。
參加完拍賣會回家，時間還不到中午。
周放定定看著宋凜，腦子裡一閃而過很多東西，最後那些東西又都歸於平靜。
周放看了一眼那些風格各異的衣服裙子，內心裡涌動出女人對美麗事物最原始的渴望。她由衷感嘆：「你怎麼捨得賣，都這麼漂亮。」
「我這輩子就好好經營這個品牌，把我的設計發揚光大。」
「為了林真真？」
周放白了宋凜一眼，他總是不吝惜以最壞的可能來想她。
也許，是心裏的傷口，疼到沒有任何言語、表情可以表達，不得不平靜以待吧。
正這時，宋凜的秘書走了過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周放，低聲對宋凜說：「宋總，還要送客。」
他們都篤定著，他所描繪的美好藍圖，未來有一天是會實現的。
周放挑眉，叛逆回答：「不能。」
「好可惜。這些裙子太美了。」
「怎麼了？」
蘇嶼山對樂青子很尊重，沒有糾纏。他離開的時候ｈｅｔｕｂook.com•cｏｍ，表情有些無奈，也有不甘。
不過十幾年的時間，這座城市已經徹底變了樣，過去的回憶、痕迹，都已經找不到了。
宋凜擁有四月的底稿和知識產權，他把蘇嶼山告上了法庭。蘇嶼山不想被宋凜帶著炒作，也不願過去最美好的記憶被破壞，接受了賠償。
那時候她已經跟著他創業百賽，蘇嶼山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年輕創業的興奮勁，篤定自己一定會成功的自以為是，讓他說出了那些話。
蘇嶼山的眼睛死死盯著窗外，手中的拳頭越握越緊。
走到停車場出口，宋凜的司機已經到了。宋凜回頭看著她：「你去哪？」
她笑著，鄭重解釋道：「來自林徽因的詩。『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四月天。』」她看向他的漂亮眸子，裏面盛著如同海一般博大的愛意：「蘇嶼山，如果我要你選，百賽和四月，你會繼續哪一個？」
「對，這是她的品牌。宋凜創業之初，我把品牌送給了他，還借給他兩萬塊錢。」
她說：「蘇嶼山，你從來不懂我的女兒，更不懂她的夢。我不求她的夢能實現，只希望這個夢，是乾乾淨淨的。」
宋凜被她的話氣到，伸手剛要抓她，她頭一低，逃了過去。
提及當年年少氣盛的行為，宋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當時就是想和他作對，沒別的。」
拍賣會開始，同好者對於自己喜愛的東西從來不會吝嗇開價，好幾件古董衣的價格都遠高於現在買奢侈品的價格。即便那些裙子在三四十年前，也許只是名不見經傳的設計師作品。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現在中國還沒有形成電商概念，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以後你就是總裁夫人，等百賽上市了，我帶你去紐交所敲鐘。」
樂青子沉默收起了剩下的古董裙，頭也沒抬，彷彿沒有看見蘇嶼山一般的冷漠。
也不是很熱鬧的盛事，在社交網路平台發出了拍賣會信息，吸引了同好者前來搶購。拍賣會在城中的展覽中心舉行，用的也是一個小型展廳，還比不上上次古董衣展覽的規模。
後來，她眼中的飛揚被辛苦的創業磨沒了，她跟和*圖*書
著他吃了很多苦。
她問她：「你知道我的工作室，為什麼叫四月嗎？」
她折了自己的翅膀，收起了自己的夢，一心為蘇嶼山實現商業王國。
叫做「山月隨人歸」，取了兩人的名字。
他有些詫異，但還是認真回答：「因為你的名字吧。」
周末，周放難得正常休息，沒有飯局，卻依然不能睡懶覺。
「我只是來支持一下。」蘇嶼山說：「沒必要這樣排斥我。」
拍賣會沒有圓滿結束，因為蘇嶼山的拍手引起了樂青子的警覺。
周放回過頭來，正準備了樂青子說話，卻見她面色凝重，眼眸深沉。
周放這下更驚訝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樂青子：「啊？我還以為您最多四五十。」周放越想越詫異：「那蘇總？」
宋凜初期創業，一個不懂女裝不懂設計的大老爺們，靠生產了一個四月紀念系列，在圈子裡得了一些存在感。
夢是他辛苦拼搏了這麼多年，最後得到的，只有一片虛空。
「她活著的時候，曾經和蘇嶼山談過戀愛。」說起女兒，樂青子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她叫四月。」
樂青子向周放發出了邀約，邀請她參加古董衣拍賣會。
「回家。」
提及那個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宋凜的表情也有些欷歔：「四月帶我入行，很可惜，她沒有堅持下去。我一直視她為老師，她為我構建了一個基本的服裝王國，包括後來轉型電商，都是她以前給的指導。」
她說要創立品牌，他就抱著她附和：「好，你紅了，我就給你打下手。」
周放到的時候，樂青子正在後台整理她悉心收藏的古董衣。每一件運過來，均為真空保存的，個別比較昂貴的，都用好幾層包衣包裹。
樂青子對她的反應很是習以為常：「每年都有人這麼問，我每年都會賣掉一些。」
她細心專註地收著裙子，裝袋，抽空，最後放回箱子里。做著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她始終沉默。
宋凜這麼個稱呼一出，周放憋不出笑。片刻，她輕咳了兩聲，收住了笑容。
「聽了你的品牌故事。」周放抬起頭看向宋凜，認真問他：「你是不是暗戀過四月？」
樂青子的表情漸漸變m•heｔuboｏｋ•ｃｏm•ｃｏｍ得空洞。那一定是她覺得最難以言說的痛苦。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多麼傷心的事，她卻能用這麼平靜地態度說出來。
他很遺憾，他無意破壞這場拍賣會。
不過現場倒是來了一些人，比上次展覽那種小貓兩三隻的情況，好了很多。
而那一年，蘇嶼山正好上架了一個同名的四月系列。
宋凜有些驚訝：「為什麼會這麼想？」
樂青子深吸了一口氣：「蘇嶼山，他曾經讓我的女兒，那麼累。」
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一連拍下了三件古董裙，並且多是以近七位數的價格成交，是樂青子底價的好幾倍。這讓周放都忍不住感慨了：「您賣幾條裙子，比我做生意賺錢多了。」
他抓著周放的手鬆了松，又被周放按住。
她實在很享受這個男人耍小脾氣的幼稚模樣，這才是他的真實情緒。
宋凜依然眉頭緊蹙，用教訓宋以欣的表情教訓周放：「你能不能消停點？」
「去逛街了？」宋凜有些詫異：「這麼早？」
蘇嶼山還記得那個年輕女孩的笑靨如花，那是他疲憊生活里，午夜夢回最美好的獎勵。
「你不僅為她改了行，還接受了她的品牌。」周放手摸著下巴：「我最初還覺得奇怪呢，你這麼直男癌一個人，品牌的名字怎麼會這麼溫柔。」
蘇嶼山必須承認，他一直對宋凜心存芥蒂，因為他拿走了四月。
他一身運動裝備，肌肉因為運動而血液賁張，整個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他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頭髮上還有運動過後的汗珠，看到周放，又低頭看見她手上的紙袋。
「樂姐的拍賣會，支持了一下，太貴，就買了一條裙子。」周放笑。
她後退兩步，對宋凜揮了揮手：「宋總再見。」
回到家，周放正好碰見剛剛健身完畢的宋凜。
……
「你管我呢。」
「這一切，都是四月的選擇，她愛他，所以連生命都可以付出。我不恨他。」樂青子說：「我只是不想因為他，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
周放想起上次在展覽上，她那麼隨意地說要送出婚紗。她以為樂青子是一生沒有孩子的那種，沒想到，原來是孩子去世了。
樂青子是怎麼回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