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連膽怯都是奢侈
第一節

他跳上車,毫不客氣地把冰涼的袋子扔在喬夕顏身上。他身上還帶著外面的暴雨氣息,潮濕,帶著點點泥土的清氣。喬夕顏伸手打開袋子,裏面花花綠綠全是盒裝的冰淇淋。她愕然地抬頭看著徐岩,無比驚詫地說:「幹嘛啊這是?」
喬夕顏原本是想解釋的,可是她真的很少能看到徐岩有這樣的反應,這會兒她要是不趁機逗逗他簡直枉為人。
徐岩轉頭,看著她的眼神如同鷹隼面對獵物,兇殘至極。他順手拿了駕駛台上的傘,「啪——」的一聲,關了車門,沖入雨幕中去了。
「是嗎?」徐岩笑,「想想還是給你買輛車吧!省的你每天說夢話都罵我。」
有些感情,像洪水一樣,一旦潰堤,就洶湧澎湃一發不可收拾。
喬夕顏憋著笑,肩膀都恨不得抖起來了:「好吃。」
兩個字,把喬夕顏接下來想說的話都堵回去了。正常情況男人不是該說「你想要?」這樣的話嗎!!!
柔弱的媽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清清冷冷的陰陽怪氣,對誰都好像是一樣的,而爸爸,她總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徐岩瞥了她一眼,無比嚴肅地開始數落她:「以後要吃什麼我給你買,別跟沒家的孩子似的,隨便誰給的都拿著。我沒教過你嗎?小孩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小心遇到拐賣的,給你和*圖*書拐山裡去。」
可她還是在心底卑微地尋求著溫暖。像每一個女人一樣。
徐岩吃完飯也沒有離開,就坐在喬夕顏對面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直把她看得發毛。她的心砰砰砰砰地跳著,耳畔有嗡嗡的嗡鳴,彷彿全身的血液都不堪重負要衝破血管一樣。她皺眉,掩飾著自己的失態,嘀咕道:「看什麼呢?沒見過美女啊!」
她一直努力讓自己堅強,甚至連噩夢中她都做著那個披荊斬棘拯救自己的角色。
喬夕顏無聊,拿他的汽車雜誌來看。看著看著心底就開始有非分之想了。
徐岩睡到中午才起床,打破了他堅持許久的生活模式。兩個人在上班日的中午坐在家裡吃飯。這感覺真有點怪異。
徐岩發動了車,一腳踩下去,車驟然駛動,濺起了一地的水,急急的雨勢也變了方向落在擋風玻璃上。
她突然好希望時光就這樣停下來。她不想去分析她和徐岩的各種利害關係,也疲於和他博弈。她只想這樣依靠著他,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安眠。
徐岩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回頭看了喬夕顏一眼,慢條斯理地說:「真想買?要不說點好聽的話?」
徐岩將車停在路邊,雙手撐著方向盤,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地說:「冰淇淋好吃嗎?」
徐岩眨眨眼,無比https://m.hetubook.com.com淡定地說:「美女不是罵人的詞兒。」
徐岩看了她兩眼,又說:「這就是讓你長記性了知道嗎,吃人家的東西就生病了吧!難受吧!看你以後還吃不吃!」
喬夕顏嗤鼻:「那你給我買這麼多,同一家的呢,不得病。」
小時候她無數次從噩夢中醒來,她叫著媽媽,媽媽不在,叫著爸爸,爸爸不應。
「十萬以下的,你隨便挑一款吧。」
她剛準備換到駕駛座去,就看見徐岩清雋的身影出現在宏渾的雨幕中。他手上拎著一個環保袋,上面印著大大的LOGO,正是方才杜維鈞給她買冰淇淋的那一家。
他還不依不饒沒完沒了了!喬夕顏毫不客氣地回應:「切!你就知道不是吃你買的生病的。」
「今天給你請了假了,你就在家休息。」
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徐岩也趁機偷懶。下午他也沒去公司。喬夕顏午覺睡醒起來,他還坐在房間里,面前擺著筆記本,噼里啪啦的一直在敲鍵盤,也不知道他在幹嘛。
顧衍生那女人都換幾輛車了,她還在堅守環保低碳生活,實在是有點差距太遠了。不說進入資產階級吧,她就想脫個貧什麼的。
人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她想,上輩子她一定沒有和爸爸結下善緣,所以這輩子註定如此。
和*圖*書徐岩挑眉:「勉強算吧,但我沒說你說的好聽就給你買。」他毫無愧疚感地合起筆記本,起身離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末了,他回頭說,「我回公司了,你別到處跑,什麼都不準吃。」
喬夕顏抬頭盯著他下巴上新生出的青須,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像被針芒扎了一下,變得無比柔軟和敏感。
「……」美好的中午,就用來耍嘴皮子了。造孽!
喬夕顏咽了咽口水,生硬的把想說的話都吞了回去,悻悻地說:「我瞧不上,不屑買。」
徐岩頭都沒抬:「然後?」
徐岩的臉色像這陰晴不定的天氣,已經自動進入暴雨紅色警報模式。喬夕顏從後視鏡的折射角偷偷看著徐岩的表情,心中暗笑不已。
「哪有啊!」喬夕顏心裏咯噔一下,暗想難道做夢的時候嘴沒管得住?她拍了拍自己的嘴,諂媚地湊上去彌補,使勁拍馬屁,「徐總,你真的要給我買車?徐總你怎麼這麼好啊!!」
他進入安全模式以前,最後對喬夕顏說了一句:「我買的,你吃病了我照顧你我樂意。」
她只是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想離開他了。
她拿著雜誌,翻到新車介紹的頁面,賊頭賊腦地竄到徐岩身邊,狀似無意地說:「蘭博基尼最新款又上市了。最近新車什麼的都上得挺快的啊!」
喬夕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和*圖*書,翻了個白眼,也不想逗他了:「行了啊你,越扯越遠了是吧!就一小弟弟,啥關係都沒有,你胡說什麼呢?」
初夏的天氣,天氣像戀愛中的女孩,時而晴空萬里,時而滾雷暴雨。幾聲悶響過後,雷陣雨已經洶湧地下了起來,喬夕顏蜷縮在副駕座上,一句話也沒說。夜幕漸漸垂降,城市華燈初上,明明該是霓虹妝點一派流光的景色,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濠雨洗刷,再怎麼鮮艷的顏色也只剩朦朧的光影。雨刷開到最大,但還是有四面八方縱橫交錯的雨絲阻擋著視線。
喬夕顏呼哧呼哧地喝著粥,含含糊糊地回答:「知道了。」
徐岩頓了一下,原本有些嚴峻的表情漸漸鬆了下去。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有力地敲擊了幾下,隨後轉過頭看著他,眯了眯眼說:「沒說什麼啊,你不會以為我吃醋吧?我只是覺得你亂吃別人給的東西,不好,會得病。」
她太怕冷了,從小到大一直如此,可是從來沒有人來抱緊她。
那天大概是冰淇淋吃得太多了,真被徐岩那烏鴉嘴說中了,她上吐下瀉還發起了燒。徐岩照顧了她一整晚。她身體難受,一直在說胡話。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囈語什麼。只是覺得彷彿進入了一個被她刻意塵封的夢境中。兜兜轉轉,拚命掙扎逃離,卻彷彿陷入蛛網的飛蛾和-圖-書,越掙扎越窒息。難受極了。
就像此刻的她一樣。
喬夕顏身體不適,不屑與他鬥嘴,低頭吃自己的飯。
「見好就收吧!徐總!」
這是危險的信號嗎?喬夕顏不知道。
她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她是從徐岩的懷抱中醒來的。徐岩比她睡得還沉,長臂伸展,將她固定在他懷抱的一小方天地里。用一種很親昵的呵護姿勢。
「……」喬夕顏像被人臨頭兜了一盆冷水。熱情一下子被澆熄了。她陰森森地笑著,「真大方啊徐老闆!」
這傢伙真幼稚,她都不興說他了。吃醋就吃了唄,還不承認。她又不會笑他,相反她還覺得挺好玩的。
那樣理所當然的表情。下巴都要翹上天了。喬夕顏瞪他一眼。也不想再理他,拆了冰淇淋開始吃。大勺大勺地挖,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她重重地咬著勺子,在心裏把某人腹誹了N加一遍。
喬夕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他不是真生氣了吧?難不成他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馬路上?她摸了摸包里的駕照。幸好帶了,自己也能回家。
她輕輕地往徐岩懷裡鑽了鑽,鼻端酸酸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好想哭。她早已分不清對徐岩是缺乏父愛的依賴,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徐老闆,你老婆真漂亮!」大言不慚啊!
「大人教訓你的時候,不要頂嘴。我沒有教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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