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可求之物里，于江江先求了家宅，再求健康，然後財運，最後才是姻緣。

直到他爽朗地回答：「于江江，很慶幸我還沒有老，你就走到我眼前了。」

大家都隨著人群順著人流的方向走著。于江江邊走邊抬頭，灰灰的天，雲的形狀一節一節的，她這才想起，之前看微博，似乎看過各式各樣的地震雲，唯獨沒見過這個樣子的。

兩人在瀰漫的硝煙里擁抱。世人稱，一座城池的淪陷成全了白流蘇，一段傾城之戀就此誕生。于江江覺得，她似乎也被巴城成全了。

「于江江，你說，我這樣的，是不是大丈夫？」

但震中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死亡三十幾起，受傷幾百起，于江江都記不住數。除了最大級數的那次地震，之後又餘震了好幾百次。巴城這邊震感已經不強，幾乎感受不到。整個城市休養生息，恢復了正常。

段沉摟著她，隨著人流一步一步向前走。于江江緊貼著他的胸懷，腦子裡空白一片。她低著頭，在心底默數著步數，她暗暗注意著段沉的腳步，配合他的步子。像個初入愛河的小女孩。也不管前路在哪裡，只想著這一路要是能走到地老天荒就好了。

他說：「大丈夫是什麼我可能和_圖_書不知道。但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里說，『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有夫』，做不好大丈夫，做個好丈夫也行，以後就守在你一丈之內。任何時候你只要找我，我都在。」

「哈哈，」段沉爽朗地笑：「我大老遠從北都過來找你，給你帶消息，還在地震里救了你，你還不肯以身相許？」

人群里穿行著學生、情侶和帶著孩子的父母親。

段沉緊緊地擁著她，兩人體溫都是那麼真實。段沉湊在於江江耳邊，他呵出的熱氣燒著于江江敏感的耳郭，他的聲音中帶著點點的壞意，纏綿而繾綣，他喊著于江江的名字：

電影里，淺水灣被日本人轟炸，香港的淪陷，將對愛情縹緲的范柳原留在了白流蘇身邊。

于江江自小生活在江北，江北是個無災無難的平原省，安寧而平和。她從沒有見過地震之類的天災，這也使得她忘記了，巴城是出了名的常震地區。

當於江江還沒反應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周圍的人都開始向平地廣場跑去。

有人高喊著：「地震了！快跑啊！」

閉著眼睛，沉靜了幾秒，最後插在了香壇里。香壇置於佛像腳下，倒是十分莊嚴的模樣。

巴城人們自發在廣www.hetubook.com.com場上為地震遇難者祈福，于江江每次碰到都會跟著一起祈福，虔誠而小心。

「于江江，過河拆橋倒是挺利索的嘛？」

一下子引起了人群中的恐慌。

也正是因為他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于江江才會喜歡上他身上獨一無二的瘋狂吧？

隔著歲月蹉跎，隔著紅塵霧靄。于江江混沌的視線里出現了段沉那張焦急中帶著點欣喜的臉孔。好像突然有了焦點，于江江覺得眼前這張面孔越來越清晰，直印進了她的心裏。

一路走，于江江一路看見一些舊房子不停地向下掉著瓦片，地上出現了很多裂縫，有些甚至寬達十幾厘米。黑漆漆的泥從灰黑粗糲的水泥地面露了出來，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段沉一邊走著，一邊自然地喘息，那聲音帶著几絲性感，在於江江耳畔共鳴著。

于江江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這一天、忘記這一刻眼前震撼的一幕。

好像抗戰電影里的鏡頭。相愛纏綿的年輕男女就要被硝煙四起的戰事衝散，卻還努力從摩肩接踵地人群里倒行，只為最後與戀人擁抱別離。

他從人群里艱難地擠到于江江眼前。一靠近她，想都沒想，就將她擁入懷裡。

巴heｔｕbook•ｃｏｍ.coｍ城這次的地震震級達到六點二，主要震中是巴城周邊的一個山城，到達巴城市中心的震級大約五點四，「身經百震」的巴城市區並沒有造成很大的損失，也沒有人死亡，受傷的幾十起也大多是被砸傷的。

第一次，于江江直面了段沉的表白，她微微牽動嘴角，認真而鄭重地回答：「段先生，我從現在開始認識你，請問還來得及嗎？」

她屏息，靜靜地等待著段沉的答案。

上完供水，于江江接過寺中僧人點上的竹立香，很虔誠地跪在蒲團上。

看來理論和現實還是挺有差距的。

段沉的狂妄、自以為是是于江江一直在領教的，可她從來沒有真正地覺得反感。段沉就是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人，所有奇奇怪怪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于江江都覺得合理。

從地震發生，一直到跟著人群逃命，于江江都沒有感覺到恐懼，也沒有真正感到想哭。可是這一刻，段沉溫暖的體溫讓于江江的心防底線全然崩潰。

于江江覺得電影《後天》里的場景好像真實出現在了眼裡。

「可別，剛才你祈願的時候，我也祈了，求老天保佑，我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段沉不正經地挑挑眉，壓低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音說：「就你想到什麼，我就想到什麼。」他用肩膀頂了頂于江江：「有些東西，放久了就餿了。」

于江江和段沉被滯留在巴城。所有的航班都停止了，他們回不了北都。索性就在巴城休憩。

天幕灰暗的巴城為妁，摧枯拉朽的災難為媒，于江江覺得此時此刻，她離段沉很近，近到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心裏甚至沒來得及明白恐懼的意義，地面一直在搖晃，于江江覺得又暈又累，跟著人群，她幾乎毫無意識地走著。

地震是巴城人民已經熟悉的一種恐懼，大家在慌亂中有序地往可以避難的地區走去。

他戲謔的話語還在耳邊，于江江仰了仰頭，用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問他：「你知道什麼叫大丈夫嗎？就給自己貼金。」

兩人在城中隨意轉悠，邊走邊吃。路過巴城最靈的寺廟。于江江要進去祈福，唯物主義的段沉對此嗤之以鼻。

于江江睜眼瞪他：「段沉，你的險惡用心我算是看出來了，居然想讓我給你陪葬。」她順了順自己的胸脯，回頭看了一眼佛像說：「幸好這些東西從來不靈，不然可被你害死了。」

「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髒東西？」于江江忍無可忍地問。

段沉摟著于江江肩膀的手收了hetubook.com.com收，他臉上還有溫暖而讓人心安的笑容，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表情都足以讓人目眩神迷。他低頭，含情脈脈的雙眸與于江江對視，一字一頓地說：「不管是什麼人、什麼事、什麼樣的災難，我都不准它帶走你。」他抿著嘴角笑了笑：「我就是這麼逆天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天災帶來的地動山搖還在繼續，周圍全是慌亂的人群，滿地的人們跑得慌的掉落物和地震砸下來的磚瓦水泥塊，沒有誰敢在原地停駐，在這樣的情形下，段沉過來擁抱她的行為，顯然是瘋狂的。

于江江有點耳熱，這下她也明白過來，段沉這貨，擺明了就是要嘴巴上圖個便宜。于江江內心裡其實悄悄歡喜，嘴巴上卻還是不饒人。她撅了撅嘴，覷他：「你這是逆天呢？怎麼可能有人能一直守著另一個人呢？你不工作啊？」

就在眾人都跟著人群走著的時候，于江江看見遠遠有一個人正逆著人群走著。

「……段沉，你是不是活膩了？」

于江江受不了他翹尾巴的不要臉樣，白了他一眼：「求你少自戀一點。」

因為還沒有老去，還有力氣愛你，愛到愛不動，為止。

跟著于江江出了廟宇。段沉好奇地跟在她身後：「你剛才求姻緣，求了什麼？什麼時候能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