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手撫額，看著一旁鬧得熱火朝天的一幫人，無奈的喟嘆。
「于季禮啊，你也是，整個男朋友唄，每次都被張姐逮個獲得，也不知道累。」
「明天我有事，沒空。」
我笑了笑，選擇了對這件事置之不理。只是安慰她道：「這樣的公子哥，明天就忘了，不用急。」
程西蔚揉了揉太陽穴，對我的刨根問底有些氣短，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沿途的風景盡數落入眼底。彎彎曲曲的山路一路向上，像一架通往天空的長梯，頭頂上是蔥蘢的綠意，幽幽一片。春天特有的氣息充盈鼻底。天空一片清澈的藍，微風陣陣，讓人留連。
要有多少愛，才能這樣無私的付出？我不得而知，如果讓我重選一次，我一定不會招惹他的。
還不待我說話，那端便先聲奪人。要不是看他口氣還算誠懇，我覺得自己真的會發飆。
那時候還是活生生的人，會和我吵架，會和我鬧。此刻卻只能在一塊冰涼的大理石上微笑。
「喂，圍在這幹嘛？這麼閑哪？」老遠就聽見程西蔚尖細的聲音。她眸中寒光一閃，讓人不戰而栗。她斜睨了圍在一起的一幫同事一眼，冷冷地道：「今天那個搶劫案不是要公訴么？都在這閑著？全都準備好了？萬無一失了？」
像一根導火索，帶著回憶盡數湧出。
風嗖嗖地灌入我的衣領，彷彿感應到我心中的悲涼一般。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有些疑惑地問：
原來那風流的陸公子對我這個「程西蔚」甚是滿意，想要進一步發展。
望向他的目https://m.hetubook.com.com
光想必是友善不到哪裡去。
晚上程西蔚給我打電話，咋咋忽忽的胡說一氣，我聽了半天才有點反應，拼拼湊湊的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我知道她是替我解圍，我一貫不是很善於處理這樣的場面，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對她的幫忙十分感激地一笑。
那裡井然有序的有車出出進進。機場的地勤人員在那裡疏散著車輛。
「能有什麼事啊？于季禮，送佛送到西吧？我媽這會兒嘮叨死我了，不去的話我又不得安寧了。」
花開得很內斂，香氣幽幽的。在驟黑的夜幕里綻放著，顯得盈盈可愛。像有生命力一般，我感覺自己總能聽見它在呼吸。
她的大嗓門成功吸引了同事們的主意，他們聞聲而來，嘰嘰喳喳的開始議論起來：
我可不是信口胡謅的。那會兒他不是表現的對我挺熱情？可是一轉眼，我在他面前他都認不出我了。
聲線也是那麼完美又富有磁性。卻莫名地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愛你什麼。到死都沒有告訴你。你也真的夠狠心，不聞不問。」
我不想再對他假以辭色，只是隨便恭維了兩句就各自回家去了。
程西蔚的一番話一說完便立刻引來一片唏噓的聲音。
「消極的情緒會越滾越大，總歸要宣洩出來，人才能舒暢。」
……
……
陸公子淡淡一笑，那模樣爽朗而翩然。他說：「沒想到還有人認識我，一年沒回來了，還以為被這裏遺忘了。」
我輕撫花葉，對著電話說：「明天，我真的有
和圖書很重要的事。我要去看一個很重要的人。」
「真是咱院里的兩朵奇葩，太美了！」一同事搖頭晃腦地感慨著，邁著悠閑地步子離開了。
但是嘴上卻還是十分有禮地答：
「程西蔚，你絕對是個魔鬼。」主要負責這個案件的同事幽怨地瞥了程西蔚一眼，轉而悲憤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于季禮，明天有空么？陸公子約我了，你去頂頂吧？」她的語氣有些焦急，想必是這回事情沒那麼輕鬆就能解決了。頭一回見程西蔚也有搞不定的事，心裏頗有幾分暗爽。
看吧，這就是花|花|公|子啊。
他也太姍姍來遲了吧？讓女士等這麼久，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沒有過不去的困難，因為困難從來都是我們自找的。」
「就這樣，再聯絡。」他微笑著掛斷電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程西蔚撇撇嘴，問我：「周末有時間么？幫我做件事。」
又過了許久，在我千祈萬求之下，手機終於響了，我趕緊接了起來。
我只得又趕到出口去。
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溢出一絲笑意，伸出手禮貌的與我打招呼：「程小姐，你好。」
那男人的背影很完美，身材高大欣長，著裝髮型都十分得體，周身散發著帶了點點邪肆的致命吸引力。讓人不自覺就投以視線。
而我，卻偏偏喜歡她這樣的個性。
而我，自始至終只能對她說：「對不起。」
我點了點突突跳著的太陽穴，感嘆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我在心裏罵了一聲娘。
「是程西蔚小姐么？」
我腳步一滯，猶豫著到和圖書
底要不要上前。
「幫我去機場接個人。」
真實，不做作。
那是程西蔚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正是因為這句話，我們才能毫無芥蒂地促膝而談，在那被困的一天一夜裡敞開心扉。
眼前的這個種馬男可不就是那會兒天天給我送花的陸公子？
外人看來嚴肅得一絲不苟的檢察院，其實也不過只是一幫大活人工作的地方而已。
西山這一代總是很陰涼，還沒上山就能感覺到森森的寒意。買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我開始獨自拾階而上。
「我媽想撮合我跟那男人，而我沒興趣，所以不想去，明白？」
我有些忐忑的向他靠近，正聽見他對著電話說：「當然還會找你了，剛才還不盡興呢。」
往事盛開在記憶中，一朵一朵，明媚的耀目。
「程小姐認識我么？」
我一聽，便不厚道地笑起來，一邊笑還不忘揶揄她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前幾天還怎麼說我來著？」
……
圍觀的眾人也隨著大流紛紛散去，只剩我和程西蔚默契地相視一笑。
我無聲地伸手過去觸碰。淡淡地笑，笑到眼眶開始有些濕潤：
我以為他是受不了苦日子要離開我，卻不想，他是不想拖累我。
到第三區時，我順利的找到了屬於他的位置。
她口沫橫飛，眼冒精光，活像是飢 渴了幾年沒八卦聊的大媽。
「是。」我有些惱，但還是好脾氣的應著。檢察院的工作讓我應對什麼事都變得從善如流。
雖是有些不情願，卻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才不呢，幹嘛跟法院的那幫傢伙來往，按我說，于季禮就該在檢察院自和_圖_書產自銷了。」
到站時，我們默契的沒有問對方的聯繫方式，只當是擦身而過的陌生人。
我舉著電話，走上陽台，拿起噴壺給微微有些乾涸的勿忘我澆了點水。
「啊呸，你就是待見人家于季禮，直說唄……」
「顧岑光，你怎麼那麼傻呢？」
那個死了兒子的女人，自始至終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過重的話，只是靜靜地向我闡述他最後的時光：
「陸公子經常在報紙上出現，我當然見過了。」
當那張沉甸甸的遺產過戶書到我手上時，我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被困的火車停在山間的軌道上。窗外是一片銀裝素裹，鵝毛一般的雪還在沒日沒夜的下，即使開了暖氣，車廂里仍是有些寒冷，我毫無意識地看著窗外，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
「幹嘛？」
「于季禮，法院的張姐是不是又要給你介紹男人了？」
「我已經從員工通道出來，我們在出口見吧。」
想到這段過去，我不由地笑起來。一抬眼，正對上她不展的愁眉。
所以有什麼好擔心的，過兩天不就忘了。他在哪裡都招惹一票桃花，那麼忙哪還記得我們這些小人物？
見她有發飆的趨勢，我趕緊閃人了，這廝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遠離她才是正道。
後來被分進檢察院與她再見的時候，我們毫無疑問的成了莫逆之交。她是我人生的第一個朋友，驕傲、無禮、自大、目中無人。每一樣都足以讓人生厭，再加上她天生的好皮囊和顯赫家世，更讓人望而怯步。
如果那時候我對他更上心一些，我想，我不會那麼遲鈍的不知道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病了。
我巡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一個背對我打電話的男人身上。
「怎麼了？」我關切地問。
飛機降落已經快一個小時了，而那哥們兒竟然還沒有出來。我手中程西蔚的手機一直處於靜默的狀態。這種安靜讓我不悅。
這可愁壞了程西蔚。
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麼脆弱？
如果能一直困在這裏就好了，這樣，我就不必去想那些讓人無力的以後。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似是感覺到了我的靠近，倏然一轉身，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隱隱的透露著危險的意味。
和程西蔚是在08年回城的火車上認識的。因為雪災所有的航班都停航，程西蔚不得已坐了火車，卻還是被困在了路上。那時候我也是渾渾噩噩的上車，對生活和未來充滿了迷茫。帶著那個來的十分不合時宜的孩子。
盤膝坐在高聳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的他對我靜靜地微笑，英俊而溫暖。還是那麼充滿寵溺的眼神。
「他在做化療的時候，總是叫你的名字，卻不讓我去找你。」她嚶嚶地哭泣，沒有一絲盛氣凌人，人到中年卻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沉重一擊，該是多麼的絕望？
「找死吧？于季禮？」
接個人不要很久吧？幹嘛不自己去呢？我疑惑地瞅了她一眼：「為什麼你不去？」
這樣，他至少能活得久一些吧？
一回到院里，和我同期進來的檢察員王寧就立刻圍了上來，一臉興奮的幸災樂禍：
我坐在機場的休息長椅上，盯著不斷滾動的電子屏幕發獃。
至今我仍記得她離開時那燦若星子的瞳眸，也記得她說的那句話：
空曠而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