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惡搞番外

望向聲源處,一個大約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孩雙腿曲起,兩手抱膝,旁若無人的哭泣,片片雪花落在她發間、肩頭,堆積薄薄一層,卻平添一份我見猶憐之感。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她這麼傷心……
男人惟一能為她做的,就是給她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僅有無言的安慰,卻讓人更覺心酸。他不能開口反駁,不能出言否認,否則,前功盡棄。微微顫動的睫毛,能泄露一點他的情緒,至少證明,他並非表現得那樣無動於衷。
天空陰沉一片,鵝毛大雪卻似乎下累了,中場休息中,只讓幾片輕舞飛揚的小雪花充充場面,免得冷場。
乍見他的那一刻,沉寂了七年的心臟猛地收縮,果然……只有他……只能是他……才能對她造成這樣無與倫比的撼動,那一刻,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李馬上逃回法國去,慢慢等待情緒平復下來。
男人瘋狂的吻住了她,不想聽她接下來的任何一個字,以吻封緘。
「騙人,騙人,騙人,騙人……你從不對我說謊,為什麼現在要騙我,你可以不愛我,可以不要我,卻不可以騙我,你可以移情別戀,可以去和那個女人訂婚,就是不要拿這種拙劣的謊言搪塞我……我會承受不了……」女孩嗚咽著,雙手捂住耳朵,拒絕去聽。
「不是親的,我知道你是爸媽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所以領養的,拿這個做借口,你太差勁了。」女孩情緒相hetubook.com.com當激動,「別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
「為什麼要訂婚?」女孩輕輕問。
女孩的表情帶著焚毀一切的火焰,眸瞳緊緊盯著男人,右手緊握成拳,敲在左胸,「這裏——住著一個名叫范弈的男人,已經紮根在我心底,牽連著我的血脈,有了他,我的生命才會完整,我為他哭,為他笑,因為他快樂而快樂,因為他悲傷而悲傷,沒有他,我的生命變成一片虛無,心似廢墟,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這——就是你想要給我的幸福?你要我將他連根拔除嗎?」
姜允諾怔怔流下淚來,這樣……也可以嗎?可以這麼自私嗎?她也可以嗎?
換男人怔在那邊,什麼叫「那又怎麼樣——」?
街道中心的廣場,冷冷清清得幾乎沒有行人停留,具是行色匆匆,她卻茫然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從廣場上傳來嚶嚶哭泣的聲音,雖小聲卻也無比清晰,清冷凄切,不覺讓她惻然。
姜允諾輕嘆一聲,轉身離開,為他們留下一個私密空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旁人無從參与,無法干涉。
「那又怎麼樣——」小羽抬起婆娑淚眼,對他絕望的嘶吼。
姜允諾掛著眼淚的臉上,也緩緩釋出一抹笑容。
女孩呆住,愣愣的看著男人,像不認識他一樣。
女孩大約哭累了,抬頭,露出了一張淚痕交錯的臉蛋,卻意外的對上了那雙專註和-圖-書的眸,猝不及防。她愣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卻再次決堤而出,她沒有拭去,任憑它肆意流淌,雙眸怔怔的望著他,仿若痴了……
「小羽,我是你——親哥哥——」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傳進姜允諾耳中,讓她幾乎心口疼痛了起來,腦中翻騰的都是可可,可可的笑容,可可的眼淚,可可的哀求,可可的絕望——心像被人糾緊了,痛得窒息。
在男人親吻她臉頰時,那抹笑容很快隱沒,變成了原先的哀傷,眼睛依舊沒有焦距。只是雙手自發抱緊了男人,頭枕在他肩上,臉上偷偷綻放了一絲滿足。
沉默的男人眼底掠過一抹痛楚,「小羽,你是我的——妹妹——」最後兩個字,說得無比艱難,甚至帶著一絲絕望。
「你愛我嗎?」女孩輕聲問。
抬頭望天,姜允諾的心也似天空一般晦澀沉重,卻又激|情澎湃橫衝直撞想找一個宣洩的出口。沉寂了七年的心跳,讓她以為自己已經能輕輕放下,以為自己已經能夠鎮定的面對他,以為自己能在見到他的時候,波瀾不興的說聲「嗨,可可,好久不見!」——顯然事實證明,七年的時間還遠遠不夠……
女孩撲進他懷中,狠狠將他抱緊,「范弈,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聲音顫抖,若風雪中的小花,柔弱得一碰就碎。
姜允諾呆住,神情一片茫然,手卻越攥越緊。腦海中那句「連根拔除我的血脈,我就死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一遍一遍的回放,一遍一遍的化身為刺,狠狠地扎進她心臟,化身為刀,凌遲她的脈搏……
「我知道你,顧忌爸媽的看法,朋友的看法,甚至街頭任何一個陌生人的眼光,都比我來得重要……因為你寧可傷害我,漠視我,疏離我,也不願再說一次你愛我,他們已經把你的心佔得滿滿的,容不下一個我了……」女孩的靈魂彷彿已經抽離了軀體,想推開他的禁錮,卻又被他抱得死緊。
姜允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的用手揉了一下。
原來,幸福,可以這麼簡單。
姜允諾渾身一震,倏地回頭,臉色依然蒼白,血色皆無。
「原來是你已經不愛了。」一度讓她神采飛揚的火焰漸漸寂滅,她明亮的眸慢慢黯淡了下來,「我所有的後盾就是你對我的愛,所有的倚仗也是你對我的愛,而如今……連這惟一的……」她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
男人溫柔的拉下她的手,「小羽——你能逃避一輩子嗎?我們是——親兄妹啊——」
沒有人,沒有人比她更重要,從來沒有人能如此挑撥他的心緒,從來沒有人能讓他這麼害怕失去,恐懼她會象一朵嬌弱的花,凋零在自己手裡。
這輩子,再也不會放手了,就算要與全天下為敵,她也不會放手了——
她一步步往前逼進,他卻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後退,為她的決絕,為她的不悔所震撼。
「我是爸——m.hetubook.com.com在外面生的,當年因為長輩堅決反對,爸才娶了媽,他甚至不知道那個生我的女人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我。」男人的眼神很冷,面無表情,甚至隱隱帶著些許譏誚。
「小羽,你知道我——不會騙你,也從不騙你。」男人語帶憐惜,卻顯得異常清冷。任她抱緊,卻吝於伸手回抱,眸底,是旁人無法察覺的刻骨悲哀。
她還年輕,這種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愈合,最終不復存在。她的年輕,甚至還沒經歷過挫折,這樣的幻滅,會促使她成長吧。他這樣待他,才是最好的結局。從此後,他與她雖近在咫尺,卻咫尺天涯。
她的膽子,似乎還是跟七年前一樣,沒有長進啊。苦笑的她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私心希望老天的雪再下大一點,最好把她的所有回憶和感情統統湮滅掉,這樣——她也就不會那麼累了。
女孩與姜允諾的視線對上了,方才沒有焦距的眸驀地對她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精靈古怪的笑容,那笑容里藏著一抹狡黠,一抹得逞的得意,臉上甚至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每天,都會有這樣一群人,為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掙扎著,沉浮著,她,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渺小而卑微,試圖掙扎卻徒勞無功,只能怨命運不公。
姜允諾離去的腳步一滯,臉色驀地蒼白,血色盡褪。那種絕望,別人可能無從意會,對於她這個沉浮了幾載的人而言,卻太過熟https://www.hetubook.com.com悉。
女孩沒有抬頭,所以沒有看見離她十米遠處,一個黑衣男子靜靜的守著她,卻不上去安慰,任憑飛雪打在身上,落入頸間,冰涼入骨,他卻仿若未覺,只是那樣專註的凝睇著女孩,彷彿這是天地間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你要我將他連根拔除嗎?」她輕聲逼問,「連根拔除我的血脈,我就死了……」
「小羽……小羽……不要嚇我……小羽……」男人手足無措了,只能抱緊她,一遍遍呼喊她名字,「我答應你,以後不再騙說不愛你,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們有血緣也沒關係,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國家……只求你不要再嚇我了……我不能失去你……」
「小羽……小羽……」男人急切的呼喚她,她卻彷彿已經聽不見了……徑自喃喃道,「也許真的等我死了……你才會……」
「不準胡說!」男人停止後退,一把將她抱緊,恨不能揉進體內,顫抖的身軀,猶帶著彷彿會失去她的恐懼,臉上面無表情的面具被火焰徹底焚毀。
男人又一次沉默了,他怎能任愛意肆意橫行,這不僅僅是兩個人的問題,牽涉到了太多問題,道德的譴責,父母的震怒,親朋的驚詫,好友的不諒解。生在這個社會,要面對的東西太多太多,完全是超出她承受範圍的。他怎能捨得,怎能忍心輿論拿看怪物的眼光看她,就讓他替她擋掉那麼多可能的傷害,只要她平安無憂的活著,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他還能奢求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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