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忽然想起桌板里的信。
丁羡輕聲問。
本來原計劃是參加完巡迴展就回家，葉常青臨時接到美術大展的邀請，於是又帶著丁羡急匆匆趕過去。
話音剛落，就有人推門而入。
……
年輕姑娘禮貌微笑，十分拘謹：「蘇先生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還在路上，我帶您進去坐會兒。」
周斯越皺眉, 低頭看書, 眼皮懶得掀。
兩人異口同聲。
葉常青遞給他眼神，那可不？
孔莎迪忽然覺得有點幸災樂禍，忍不住對著周斯越挖苦道：「哇，你這個同桌還沒人劉小鋒的關係好誒？嘖嘖嘖……」
秋風過境，冷意襲來。
這女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周斯越抽抽嘴角，這丫頭瘋了吧？
其實一早就看到了，那狗爬的字跡除了她還能是誰的，沒丟也沒看，心裏莫名梗著一股勁兒，就覺得這丫頭有點越來越反覆無常了，長此以往下去，都能騎到他頭上了。
葉常青帶著她進去。
蘇柏從調笑著，「兩百萬呢。」
運動會最後一天, 只剩兩個接力和閉幕式, 早上沒項目的班級就在教室里閑聊，馬上就國慶放假，大家也都已經無心學習, 三倆聚成一堆, 高高矮矮一群人圍在一起侃大山。
笑話。
如果讓丁羡後來再評價蘇柏從，他真就是個渾身充滿銅臭，但偏偏又能裝出一個文質彬彬的斯文人模樣。
「她請假去上海了。」
「你！」孔莎迪咬牙：「你不是沒理她么？！你跟她又鬧什麼彆扭？！她是不是
和-圖-書被你氣走了？」
畫廊清幽，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書墨味。
孔莎迪想想也只有這種可能，她從小脾氣犟，很少跟人低頭，即使犯了錯也不習慣跟人道歉，雖然心裏愧疚，可對不起三個字就是說不出口。
葉常青笑了笑，搖搖頭說：「不，是個渾身充滿銅臭味的商人。」
看到第二頁，周斯越已經黑了臉，將揉成團的信順著圓潤的拋物線丟進垃圾桶里。
上海。
「還不是你氣她，她肯定覺得咱們都不理她，乾脆不來上學了。」
周斯越合上書，往桌上一丟，人後仰，靠著椅背，輕嘲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著急了？前幾天不是還不理人？」
再往後看，徹底笑不出來了。
丁羡嚇得趕忙從畫前離開，走到葉常青身邊，低聲說：「走吧，舅舅。」
她怕自己會選錯。
「第一次見你是在教學樓的台階上，我跟朋友挽著手往上走，你插著兜低頭往下走，當時我心裏就想，這個男生真好看……」
丁羡仰著頭仔細看這畫的筆鋒，細膩又簡單，線條利落輪廓清晰，一時瞧怔，緩緩點頭道：「喜歡。」
葉常青為她介紹，話音剛落，就有人迎上來，顯然認出了葉常青，微微一鞠躬：「葉教授，來找蘇先生？」
誰氣誰啊！
丁羡沒受過系統的培訓，一直以來學藝術這條路都很燒錢，葉婉嫻挺反對她學畫畫的，所以也沒上過正經的培訓班培訓，手裡這些基礎都是小時候跟在葉常青身邊hetubook.com.com學的，雖然畫得不錯，但她跟正經學過畫畫的學生還是差一截兒。
葉常青轉回頭，視野空闊，丁羡看見一張英俊的面容似笑非笑，風光霽月地站在門口，襯衫西褲，勾勒出他流暢的身體線條。
周斯越轉回頭，用腳踢了踢宋子琪的凳子，「誰說的？」
「我怎麼知道。」
周斯越依舊跟宋子琪踩著點兒進教室, 書包剛放下，就意識到有點不對勁兒了，身邊的座位空空蕩蕩, 桌面被人收拾得一塵不染, 蹭著光，一本多餘的書都沒有。
桌板開著，周斯越垂眼睨著夾在書本里的那一抹粉紅色。
葉常青：「未來的路是你自己走，我當初學畫家裡也幾百個不同意呢，現在誰知道我能走到這地步？老天爺不是人人都會賞飯吃的。」
周斯越冷笑：「不至於。」
孔莎迪也發現了, 平時這個時候, 丁羡已經坐在位置上大聲的朗讀英語，儘管帶著一股濃濃的塑料味，可聽著特別有精神。
「您這朋友是個畫家？」
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倆黑眼圈肯定比熊貓還重。
宋子琪從外頭回頭，往位置上一坐，拎了瓶水灌：
他往門外一指：「看到門外的畫了么？他是個收藏家，喜歡世界名畫，美國有家博物館曾出高價跟他收門口那副倫勃朗的畫，他不肯賣，我以為他是自己喜歡想收藏，結果他說，他只是喜歡這種優越感，有錢也買不到的優越感。」
周斯越跟笑話似的，「我……氣她？」
於是和*圖*書
就莫名其妙冷戰了幾天。
葉常青嘆了口氣：「雖然討厭他的銅臭，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才華且很惜才的人，曾經如果不是他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買下我所有的畫，或許你舅舅早就餓死在街頭了，你不是想學畫嗎？或許他能幫你。」
說完，挽著身邊美女的腰離去。
蘇柏從從始至終都維持著他紳士的微笑。
「……」
「……」
「劉小鋒？」
葉常青略一點頭，「他還沒來么？」
周斯越靠在椅子上，目光微側，微微眯起，盯著這位男孩兒的背影瞧了半晌。
雙手駕在胸前，目光瞥向窗外，鬱鬱蔥蔥的樹葉隨風拂動，視野寬闊，想想又嘲諷地補了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搞不好人家就沒把你當回事。」
睡過了？
丁羡跟著葉常青提前一天抵達滬上。
兩人互視一眼, 孔莎迪沖周斯越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她人呢？
居然在這兒見到了。
「這是我朋友的畫廊。」
蘇柏從又是淡笑，對丁羡說：「怎麼？喜歡我這畫？」
「親愛的周斯越同學：
車子在一條細長的巷弄口停了下來，兩旁是一棟棟金碧輝煌的白色的老洋房，在茂密的梧桐枝葉中，丁羡一眼看到了一個閃著紅光的廣告牌。
畫廊裝修精緻典雅，穿過一道長廊，丁羡發現這畫廊有點不簡單，很多名畫她只有幸在書本上見過臨摹的樣本，甚至在博物館都不曾有的畫。
看你寫什麼。
蘇柏從帶著他們參觀了整條畫廊，丁羡被其中一幅畫吸引，駐和圖書足在畫前半晌沒挪動腳步，蘇柏從掛著淡淡的笑意看了眼葉常青：「你這外甥女有眼光啊。」
他有時候是真想給她一悶棍，好好給她腦子裡裝得那些漿糊給疏通疏通。
周五, 同學們陸陸續續走進教室。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雙純手工定製的皮鞋，擦得增光發亮，鞋頭尖尖，利落乾淨。
怕別人說什麼，跟他撇清關係，她跟劉小鋒走得近，就不怕別人說什麼？憑什麼這事兒到了他身上就得這麼區別對待啊？
至於么，拿劉小鋒來氣他？
一定是個變態。
這他媽是情書？
孔莎迪終於忍不住了，轉頭猛拍周斯越的桌子, 大聲質問：「你同桌兒呢？」
孔莎迪僵了笑，忽然看著周斯越不說話了。
周斯越「嘁」一聲，自嘲地搖搖頭，他還就真不懂了。
宋子琪點頭：「嗯啊，劉小鋒說的。」
她有時候也很討厭自己，可就是沒辦法，這幾天好幾次在路上碰見丁羡她都想過去拉她的手，跟她說咱們和好吧，可想想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她先道歉。
國慶最後兩天，丁羡從上海趕回北京，望著滿書桌的卷子發愁，總共七張卷子三篇作文，連夜趕了兩張，第二天一早，天沒亮，雞還沒打鳴，又已經坐在書桌前寫卷子了。
不就沒看你信么。
那周有兩場畫展，第一場是名家的世界巡迴畫展，第二場是五天後的大學生美術大展，展出的是來自全國各地學生的優秀作品。
……
果然。
畫廊在梧桐南麓巷，丁羡是第一次去上海https://www.hetubook.com.com，葉常青的車子行駛在路上，一閃而過的風景都令她流連忘返，她像一隻剛飛出籠的小麻雀，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然後發現離了北京那個燕三衚衕，外面的世界真大。
參加完這兩場畫展，時間過去五天，在即將返程之時，葉常青又帶著丁羡去了上海一家畫廊。
宋子琪連灌了幾口，指了指教室外頭正跟劉江說話的劉小鋒，「我問他的，丁羡昨天跟他提過，今天請假了，去上海了。」
「……」
葉常青知道丁羡的擔憂，鼓勵她：「你一直都很優秀，這點毋庸置疑，給自己多點自信。」
馬路兩旁是枝葉遒勁的法國梧桐，干高冠大，隨風落下幾道嫩黃的梧桐葉，給這柏油路鋪上了一層淡黃，在金燦燦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什麼？！」孔莎迪驚呼。
臨走前，蘇柏從遞了張名片給丁羡，「下次收到藏品，隨時歡迎你來。」
丁羡猶豫：「我媽好像不同意。」
早讀下課，丁羡還是沒有出現。
孔莎迪急了, 揚手指著周斯越：「你這同桌兒怎麼當的？人去哪兒都不知道？」
下午，剛寫完
參觀完蘇柏從的所有罕見珍稀藏品，丁羡大開眼見，也確實震撼金錢的誘惑力。
——達利畫廊。
周斯越搖頭。
第一句話就把他給雷到了。
男人走到兩人面前，低頭看了眼丁羡，聲音悅耳：「你好啊，小朋友。」
「好久不見啊，常青。」成熟男人磁性的嗓音。
利落把信封從裡頭抽了出來，打開，抽出信紙，攤平。
好像從沒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