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句廢話，就取消。」
丁俊聰建議：「麥當勞？肯德基？」
丁羡想了想，「你對優秀的定義是什麼」
屋內只亮著一盞小檯燈，窗外夜色濃稠，如染了濃墨，漆黑一片，月光卻皎潔，透過她的窗戶落進來，話筒那邊傳來一句輕描淡寫地，「就當我想見你，嗯？」
「隨便你，不過先說好，你找他補習，不管麥當勞還是肯德基，錢你自己出。」
周斯越淡淡嗯了聲。
搬進衚衕那年, 丁俊聰八歲, 如今已經上初一了，對他來說, 周斯越這個名字是陌生又熟悉。那會兒他們還是小屁孩, 周斯越跟蔣沉那幫人就是一群大哥哥，經常聽人說東巷周斯越哥哥可厲害了，長得帥, 還是個數學天才，高三就被保送清華；蔣沉哥高三冬天跟家裡鬧翻去當兵了；子琪哥考上了飛行員。
「這件事兒聽我的，其他都聽她的。」
周斯越這人做事情就跟機器人似的，上一秒還跟你開玩笑打岔的，下一秒就能立馬恢復正經投入到工作里去。
周斯越對丁俊聰說：「你先上去吧。」
見他倆進來，才把電腦收了站起來，丁俊聰走過去，爽朗一聲：「姐夫。」
丁俊聰沖她吐了吐舌。
後來的小孩兒聽著都還挺敬畏的, 丁俊聰也是, 小時候不懂事兒又被人寵著，喜歡跟丁羡對著干，這些年漸漸長大, 加上丁羡上了大學又不常在家, 有時候還真挺想她的。
丁羡也能察覺到丁俊聰其實有變化，這麼些年下來，他被人寵慣了, 早些年在鄉下的時候, 那些孩子慣著他, 到了這兒, 除了葉婉https://www.hetubook.com.com嫻，在學校里誰都是嬌生慣養的，沒人慣他，小孩子的情緒也最直接，交不到什麼知心朋友也知道自己問題在哪，懂事之後，性格倒也收斂了許多。
丁羡正低頭髮簡訊，聞言想到他那十三分的數學卷，抬頭瞥他一眼，「你還是別找虐了。」
丁俊聰在門外毫無節奏的拍門。
丁俊聰抱著枕頭扒著沙發說：「出去散步了，哎，姐你真跟周斯越哥哥好了啊？」
丁俊聰解題的時候，他就低頭去看自己電腦，偶爾也抬頭看看她。
「哼，小氣。」丁俊聰咬牙去寫作業了。
丁羡僵了。
這個男人確實本事。
「行，我出就我出，胳膊肘拐的真快。」
好好的氛圍就這麼被浪費了，還有一種被拆穿的窘迫，丁羡氣不過，一把把丁俊聰推出去，對著電話那頭吼：「對，就你皮厚。」
幾天下來，相比較丁羡，丁俊聰反而更聽周斯越的話，在他眼裡，周斯越這樣的男生特別男人，什麼也沒說，便也乖乖地上去了，轉頭還問，「姐，幫你把包先拿上去么？」
丁俊聰那邊已經排到了，噼里啪啦點了一串低頭掏錢的時候身旁深處一隻修長乾淨的手臂。
周斯越伸手接過，揣進兜里，靠在邊上等食物，低頭看他，目光往別處瞥了眼，道：「不用管她，聽我的就行。」
周斯越背對著，回頭看一眼，拍拍丁俊聰的肩，轉身去端盤子，「走。」
「地點呢？」丁羡扶著門把看他，猛然發現，這小子已經長的比自己高了。
周斯越坐在沙發上，笑著往前傾，和_圖_書一隻手舉著電話，一隻手重新把電腦打開，匆匆掃幾眼，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語調調侃她：「我皮厚不厚，你不是早就摸過了？」
丁羡氣得要死。
丁俊聰嘟嚷說，「你剛剛還說讓我聽你的。」
一米八幾的身高在人群中也是亮眼的，加上這張臉，丁俊聰都發現剛剛隊伍里好幾個女孩兒偷偷拿眼神打量周斯越，還有那個收銀員，說話聲音嗲得跟什麼似的，忽然也開始為丁羡捏了把汗。
他雙手抄進兜里，看了眼還在排隊的丁俊聰，聲音散下來，「差不多。」
「小學課本還在么？」他忽然開口。
日光滿頭，愛的人在心頭，再也沒有比這更圓滿了。
雖然丁羡之前給周斯越做過心理準備，他弟弟的數學功底不是一般差，因為小時候不愛學，加上天生可能缺點兒理科思維，成績確實差那麼一點兒。
周斯越笑了下，「你姐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明天要走了，我猜你想跟我單獨呆一會兒。」
那天晚上，周斯越送他們到門口。
「爸媽呢？」
丁羡換好拖鞋放進柜子里，淡淡嗯了聲。
丁羡心砰砰砰狂跳，臉忍不住紅了起來，微微低頭，笑容在臉上蔓延。
「管他」兩字直接被她吞回肚子里，忽然就靜了。
「奧賽出身的人，講題你們聽不懂。」
雖然餐廳里人來人往，但他們這個角落似乎被隔絕了，氣氛安靜。
他又笑：「聽誰的重要麼」
丁羡好幾次問他你是機器做的吧？怎麼情緒這麼收放自如的？
丁羡一愣，瞪了眼丁俊聰，心裏盤算著離他出國還有幾天，又說：「周斯越，你真和_圖_書的不用——」
丁羡晚上回到家, 沙發上就坐著丁俊聰一個人。
丁俊聰歡快地背著書包去前台點單，兩人互看一眼，周斯越揉揉丁羡的頭頂，「吃什麼？」
丁羡捂著話筒把人往外推，「你那是指教嗎？你那是重修。」
丁羡答非所問，只關心他非洲之行：「你東西收拾好了么？」
丁俊聰忍不住問：「平時我姐也都聽你的么？」
「不是吧，你也太摳了。」
丁俊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丁羡都一一解答，這才滿足地去寫作業，臨走前又折回來說，「下次讓他教教我數學唄？」
「不管聽誰的，但你得聽她的。」
丁俊聰說：「擇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嘴上討不著便宜，丁羡說了兩句就匆匆把電話掛了，捂著砰砰砰狂跳的小心臟，心有不甘道：不能老被他牽著鼻子走啊！
一周下來，丁俊聰的數學突飛猛進。
丁羡跟丁俊聰到的時候，周斯越已經找了個位置坐好了，面前擺了台電腦。
周斯越想了下，又低頭看下手錶，把電腦合上，說：「沒事，你讓他挑個時間吧。」
服務員把所有東西裝在一個盤子里，推出來，「先生，您的東西好了。」
他給丁俊聰講題是真的認認真真每道題都給他說了考點和解法，而不是那種為了客氣隨便敷衍兩句，甚至比以前給她講題都耐心，也絲毫不覺得丁俊聰成績差而不耐煩。講題之餘，還能跟他一邊開玩笑一邊說點題外話，不知不覺又給他擴充知識點，而不是那種賣弄，每句話都點到為止。
「重要啊，像平時我爸都是聽我媽的，但關ｈｅｔu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鍵時刻我媽還是會讓我爸做決定，別看我爸這麼慫，其實發起火來比我媽可怕多了，他發火的時候，我媽其實都不敢說話，一個男人的家庭地位還是挺重要的。」
這天，丁羡正跟周斯越在打電話，丁俊聰路過，一聽是周斯越，就對著電話那頭嚷嚷，「姐夫，聽說你數學拿過奧賽一等獎啊，求指教啊！」
「砰砰砰！」
丁羡作勢要揍他，丁俊聰眼見情勢不對，迅速溜之大吉。
丁俊聰懵懂地看著眼前這個瞬間變得溫柔又害羞的姐姐，煞風景地說：「姐，你臉紅什麼？」
他靠著桌子，懶洋洋地仰頭揉著脖子轉了一圈慢悠悠道：「我算算啊，這是你說的第幾遍了。」隨後，搭著肩膀把人拉過來，低頭湊到她耳邊，「這麼捨不得我？」
「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那邊響起一聲輕笑，漫不經心地語調：「這就臉紅了？你臉皮還真是薄。」
丁俊聰看了眼丁羡：「好像……還在。」
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她撩得心猿意馬。
他向來就是把什麼都不當一回事，她在這邊緊張兮兮囑咐東囑咐西的，而他全然一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倒也還有心情跟她說笑。
丁俊聰說不上來，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活得稀里糊塗的，「你說呢？」
「聽見沒？」丁羡又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
周斯越把錢遞給收銀員，淡聲：「加一個雞腿堡。」
周斯越望著桌上那張打了十三分的卷子，這差的似乎不是一星半點兒，不過表情倒還鬆散。
丁羡看著他說：「敢於光腳追夢，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妥協的人，每個人對優秀的定和圖書
義不一樣，在我眼裡，他當然是最優秀的。」
周斯越去非洲前要回一趟廣東，三人最後一個下午在肯德基度過，丁俊聰隨堂測打了七十五，雖然達不到周斯越的預期，但也算是個不小的進步。
丁俊聰低頭不語。
補習約在肯德基。
丁俊聰忙說，「不用不用，今天我請你。」
周斯越寬慰似的拍拍她的肩，「我去看看你弟弟。」
「你們學校是不是牛人特別多，他在你們學校還是那麼優秀么？」
周斯越不答，那雙眼睛亮，黑白分明，吊著眉梢靜靜地笑看著她。
他狐疑轉頭。
這也太招人了吧。
周斯越正夾著電話寫程序，聽得一字不漏，手下鍵盤敲得飛快，淡聲回：「你弟弟？」
丁俊聰很聽的進去，反而覺得比老師上課還好懂，完全拿周斯越當自己人了。
丁羡嗯了聲，「你不用理他，忙你自己的。」
周斯越笑著低頭嗯了聲。
「回去找出來。」周斯越靠在椅子上，喝了口可樂，拎著卷子閑散地掃，隨後，人往前傾，卷子推到他面前：「今天先把卷子講了。」
丁羡一邊問, 一邊低頭換鞋。
「……」丁俊聰：「為什麼？」
在肯德基坐了一下午。
周斯越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兒，其實也不像丁羡說得那麼沒心沒肺，那麼混。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然後都笑著各自別開頭。
周斯越直接把人拎到樓梯底下，丁羡一張嘴，就被他低頭咬住，氣息很沉，輕喘在她耳邊。
不等丁羡反應，丁俊聰已經衝下來把丁羡手裡的包拎上去，噔噔噔幾步跑上樓，消失在樓梯口。
丁羡丟下手機去開門，「他說了，讓你挑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