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一聲，拐角處忽然有人發動了引擎聲，罩在灌木叢林里的車前燈忽然有了變化，下一秒，黑色的車頭出現在路口，她循著聲望過去，黑夜裡，車燈猶為刺眼，明晃晃地刺著她的眼睛。

誰都不願意低頭。

他更甚，他盡量不讓自己看上去悲傷，怕帶動她的情緒。

三年零一百二十五天了。

襯衫西褲，禁慾十足。

煙頭星火明滅，最後化成一縷灰燼，被夜風吹起，飄向四方。

徐嘉衍嘲諷地彎了下嘴角，「被我說中了？」

徐嘉衍直接奪過她的手機丟回車裡，將她抵上車門，俯身吻住她……

在蘇盞還沒聽清電話里的陸燁明在說什麼時，她就聽見「啪——」一聲，關了車門，人已經來到她身邊，是她最想看到的模樣。

蘇盞仰頭看他，他的表情似乎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不如雅江那面冷漠，不如公司那面隱忍，不如車裡那面嘲諷。

蘇盞不回應。

慘白的月色下，徐嘉衍修長的身影倚著車門，背脊微微曲著，指尖夾著一支煙，抽了一半，煙霧裊裊，在他落腳的周圍，數不盡的煙頭。

蘇盞怔了一瞬。

下一秒，指尖夾著的煙，掉地上了——

「不。」

他也提速，卻始終保持著剛剛的和圖書車距。

兩人貼得極近，鼻尖互相磨蹭，那兩雙湛黑又充滿怒火的眼睛，都在灼燒著彼此。

黑夜將他罩得嚴實，歲月並沒有遮掩他的眉眼，依舊帥的令人髮指。

她彷彿抓住了什麼，「所以那天是你，對不對？」

蘇盞踩下剎車，降下車窗，取了一支煙點燃。

她看向他的眼裡，淡漠冷靜，湛黑的雙眼透著一絲兒俏皮，瞧得對面的人目光更深沉，更冷峻。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唇上的溫熱離開，兩人拉開距離，他眼神里未名的情緒，似乎要將她吞沒，先是一陣沉默，漸漸地，他眼裡蘊了些怒氣：「蘇盞，感情在你眼裡是兒戲嗎？」

寂靜的深夜，長街稀稀落落幾乎無人。

「那你哄哄我。」徐嘉衍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蘇盞看到他的一瞬間，神色平淡，揉著脖子的手停下來，隔著淡薄的夜色，兩人視線在空中對上。

多久了？

他老實作答，「你走後半年。」

兩人就在這狹窄的街道上展開了馬拉松式的追逐——

蘇盞的短髮被吹的一根根立了起來，凌亂不堪。

他看向她的眼裡，深沉冷峻，眼梢帶著一絲兒難以察覺的痞氣，很容易勾起往事。

她等了一會兒和圖書，後視鏡里一片寧靜，她從車上下來，隱約能瞧見，一束車前燈定定地打在對面的灌木叢里，靜止不動的。

風停了，樹木不再晃，光影不再搖曳，一切似乎都安靜下來。

她痛苦難抑。

似乎在等什麼。

兩萬九千七百三十六個小時。

蘇盞駕著車，有條不紊地行駛在寂靜蜿蜒的街道上，後視鏡里，一直有輛車跟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瞥一眼，右腳慢慢往下壓，她提速。

他這人霸道，各方面都霸道，性格又極差，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歡掌握絕對的主控權，連接吻這種小事，他喜歡睜著眼睛，掌控對方的情緒。

他似乎等很久了。

徐嘉衍抬起一隻手，從她頭頂順下去，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頭髮規整的壓下去。

誰都不願意服輸。

多了些什麼，她還沒來得及看清。

誰也沒有打破沉默。

風雨來襲，傾盆大雨從頭頂上澆下來。

手機被丟在駕駛座上，聽筒里全是陸燁明的「喂喂喂——」，響徹在寂靜的夜裡。

徐嘉衍更加用力去親她，低頭去親她的脖子和耳根，故意磨她，在她耳邊吹氣兒，他在逼她——

他的聲音在黑夜裡變得更為清晰，彷彿從時光那頭傳過來和-圖-書。

「還是你真拿我報復我父親？」

被他抓起，反剪到身後，又重重將她抵上去，低頭在她唇上更用力地吮吸。

每一下，都比以前都用力，更有力，彷彿要將她拆進去，唇舌激蕩在她口中，蘇盞還是不回應，靜靜凝望著他。

她減速，他也緩下來。

蘇盞猛地轉回頭看他，那雙眼裡都是震驚和疑惑。

「……不。」

蘇盞彎著嘴角笑了下，沒在意，靠著車門又點了一支煙。

一千二百三十九天。

徐嘉衍平靜地看著她，「有關係么？」

「她出事那幾天，我爸給我打過電話，讓我早點請假回家一趟，他覺得小菡不對勁。我想著，等我比完a的比賽，再回去，總差不了那麼幾天吧。結果，就在我比完賽的當天，班主任說我家裡出事兒了，我定了最快的機票往回趕，我連行李都沒有整理，直接從學校趕去機場，我已經很快很快了，趕到醫院的時候，小菡已經被蓋上白布了，你見過嗎？最親的人趟在那裡，渾身冰冷，臉色慘白。」

直到，快行駛到蘇盞小區門口的時候，她往右打了一圈方向盤，車子駛入一個林蔭道，兩旁種著幾棵參天的棕櫚樹，車子就停在其中一棵棕櫚樹下，葉子掛在車頂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

悠遠浩瀚的星空，漫天的星斗，夜幕沉重地壓下來。

蘇盞僵著身子不說話，她緩緩閉上眼。

她氣急，又用手抵上他的胸膛——

嗯？

誰都不願意低頭。

蘇盞心尖一顫，連睫毛都顫了。

徐嘉衍拉著她往自己的車裡走，蘇盞沒動，他回頭看她，如注的雨幕中，小姑娘神情如常地說，「你也上樓吧，你身上都濕了。」

她彎腰從窗戶探進去，翻出包里的手機，重新靠回車門上，接起：「陸總。」

風在兩人身側吹。

時間過了多久了——

風忽然大了起來，連月光都變得搖曳，似乎在為他們吶喊。

大概他嫌煩，一邊親她一邊把手機拿出來，不耐煩的按掉。

徐嘉衍先是含著她的唇輕緩地親了幾下，蘇盞推他，力小甚微，被他牢牢按在車門上。

說這話的時候，狂風大作，吹亂了她的短髮，擋住了半張臉，徐嘉衍伸手將她撥開，一隻手將她頭髮撩到耳後，握著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裡拉，低頭憐愛地吻她的頭頂，低聲說：「我知道。」

一瞬間，澆濕了兩人的頭髮，徐嘉衍將她摟進懷裡，手擋在她的頭頂上，「下雨了，先上車。」

油門一踩到底，車瞬間在她身邊停下來。

他很快察覺，貼上hｔｔps://ｗｗｗ.ｈetuｂoｏｋ.cｏm•cｏｍ她的耳朵，終於說了第一句話，嗓音低啞一如從前，誘哄道：「服個軟，你跟我服個軟……」

「我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我並不知道你父親是他。我確實是從視頻上開始喜歡你。」

想起蘇菡，蘇盞的表情總是痛苦的，喃喃地說：「你不知道，小菡她看上去什麼都不願意說，但她其實很好哄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只要哄她兩句，買件裙子給她，她都能高興上半天。當初她求我留在本地上大學，我猶豫了很久，還是自私地選擇了最好的清大，去了北潯，一隔就是一千多公里。我從北潯帶了幾件小裙子給她，哄了她兩句，雖然她面上不說，但我知道她也沒生我的氣了，她還跟別人說，她很愛我。」

蘇盞貼著車門，一動不動。

他沒彎進來。

她好像陷入了回憶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小菡了，那張臉又變得清晰起來，那張笑靨如花的臉。

半晌，蘇盞率先移開目光，按下手中的車鑰匙，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色奧迪亮了亮，邁步走過去，人鑽進駕駛座的時候，使勁揉了一把臉，看了眼後視鏡，啟動車子離開。

風又漸漸狂躁起來，配合著周遭的樹木，張牙舞爪，將她的話語全部打碎。

又等了一會兒，蘇盞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