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眼淚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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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玫二十歲出頭那幾年愛去酒吧,甚至深夜一個人在賭場寫過論文,遇到過的鬧事之人多如過江之鯉。此時她心煩意亂,輕蔑地看了對方一眼,冷冷地道:「滾開!」
張震和舒淇在昏暗的檯球室里打球,沒有人說話,只聽見檯球撞擊的聲音——啪,啪,啪。
時光流轉,彷彿回到2005年,趙一玫在家中看電影——《最好的時光》。
Give me an answer of love,I need an answer of love.
趙一玫開局發球,她俯下腰,白球走直線,撞開綵球,紅色的球搖搖晃晃滾進球洞。她抬起頭,沖沈放挑釁地笑了笑。
沈放還在負責處理那批藥物的事,要簽訂合同,清點藥物。趙一玫原本應該留下來幫他的,索馬里有本國語言,其次才是阿拉伯語,用英語交流起來總是磕磕絆絆的。
然後男人伸出手,姿勢曖昧地去摸趙一玫的腰。
此時再想起,那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噓。」趙一玫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說,「你聽。」
方才的一片狼藉已經被服務員收拾好,客人們又恢復了原樣,或低和-圖-書聲細語,或曖昧調笑。
But in your heart, you feel the rainbow, the waves
趙一玫還來不及說話,酒吧的門忽地被撞開,一群當地人拿著工具沖了進來,火藥味十足。
她變得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眼淚和雨,都是一樣的。
沈放站在檯球桌的另一側,整個人一半在明處一半在暗處。頭頂懸挂的燈泡搖了搖,隱隱約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似乎是在笑。
Rain and tears both for shown
為首的男子往全場掃了一眼,目光定在趙一玫身上,意味不明地獰笑著走來。
他穿著黑色背心,彎腰的時候鎖骨明顯,趙一玫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胸前微微的溝壑。
趙一玫眼睛一亮,問他:「沈放,你會不會打撞球?」
導演說,生命中有許多吉光片羽,無從名之,難以歸類,也不能構成什麼重要意義,但它們就是在的我心中縈繞不去。
他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把玩著手中的匕首,說:「美人兒,我讓你嘗嘗什麼叫真正的危險。」
輪到他的時候,他輕車熟路m.hetubook.com.com,一次性進了四個球,最後把白球留在一個刁鑽的位置,讓趙一玫進退不能。
她深呼吸一口氣:「再來。」
給我一個愛的回應,我需要一個愛的回應。
她曾在母親的病床前發誓,此生絕不再愛他,然後遠走他鄉,忘記過去,忘記他,忘記自己。
For in my heart, there'll never be a sun
可這天夜裡,趙一玫心緒不寧,腦海里一片混亂。她想起飛機失事時的那個深吻,不知該如何面對沈放。
沈放擋在她的面前,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趙一玫仰起頭,一心一意地凝視他。
然後他回過頭,皺著眉頭看她,無可奈何地說:「趙一玫,你真的很煩。」
而電影中,張震坐著輪船,在千千萬萬的人海中尋找舒淇。最後她站在一家燈光昏暗的檯球室門前,驀然回頭,就看到了他的臉。
離開的時候,張震站在黑夜裡,檯球室的門縫只投出零星的光。他看著舒淇的眼睛,對她說,我給你寫信。電影插曲響起,就是這首Rain and Tears。
她不服氣,說:「再來。」
最好的時光m.hetubook.com.com,已經過去了。
說話間,他手中的刀光一閃,就向著趙一玫的臉蛋劃去。趙一玫來不及躲閃,電光石火間,一隻大手伸過來,在半空中將男人的手腕生生掰成一個扭曲的角度。
他蹙起眉,聲音里充滿了怒火:「趙一玫,你真的很煩。」
他抬了抬下巴,指著一旁的檯球桌,開口說:「打一局?」
I need an answer of love
時間彷彿停止了。
「趙一玫。」他突然叫她。
連輸三局以後,趙一玫咬牙切齒,將長發悉數束起,在腦後紮成一個丸子,說:「再來。」
沈放十指合攏,冷淡地說:「不準打女人。」
她抬起頭,笑嘻嘻地看著他:「要是我輸了,就做你的女朋友。」
Rain and tears in the sun
突然,身後的樓梯傳來腳步聲。趙一玫回過頭,看到沈放面無表情地走下樓,然後走到飲水機邊,「咕嚕咕嚕」接了一杯水。
她搖晃著杯中酒,自嘲地笑笑,要是換了曾經的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抓住沈放的衣領,拚命地搖晃他,還會不害臊地非要他給個說法,對自己負責。
她抬起頭,驀和_圖_書地想起飛機著陸的一瞬間,在巨大的轟鳴聲中,他也是這樣平淡地叫她,繼而又想起那不顧一切的深吻。
對方看到她一個異國女子獨自在酒吧傷情,認定了她只是色厲內荏,便更加囂張,語氣下流地說:「你就像這杯酒一樣美麗。」
趙一玫神色冷漠地搖頭拒絕,對方面子上掛不住,訕訕地擋在她身前:「美女,一杯,就一杯。」
沈放還是讓趙一玫開球,但他似乎從來不懂得憐香惜玉和手下留情,一口氣將球統統打入洞中。
酒吧里有片刻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過來,卻多是在看熱鬧。有低呼的女人,也有鼓掌起鬨的男人。
趙一玫的眼睛眨也不眨,笑了笑,接過對方手中的酒杯,然後從他的頭頂倒下去,最後「啪」的一聲將玻璃杯摔碎在地,依然面無表情:「滾!」
酒吧的歌手已不知換了多少首歌,一曲前奏響起來,是Aphrodite's Child的Rain and Tears——
沈放推開酒吧的門,正好撞上往外走的趙一玫,兩個人站在昏暗的燈光下面面相覷。
趙一玫無可奈何,失手將白球打進球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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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玫穿著V領白色襯衫和破洞短褲,襯衫在衣擺處隨意打了個結,有喝得微醺的男人提著酒瓶上前,找她搭訕。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下著皚皚白雪的荒原,讓人無端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他突出的喉結,他的頸項,他的面龐。
少年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趙一玫找到一家清吧,點了一杯當地的雞尾酒。舞台中央有歌手彈著吉他低唱,濃濃的阿拉伯語曲調憂傷。趙一玫不記得在哪裡聽過,和著節拍輕輕哼唱,心中無限傷感。
男人終於動怒,一拳頭揮過去。趙一玫抬起手,堪堪接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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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歲的趙一玫樂呵呵地自顧自地說:「下次一起打撞球,你輸了就做我男朋友吧。」
趙一玫目瞪口呆地望向他,這回她看清楚了,他勾著嘴角,確實是在笑。
她手上一用勁,深深掐住男人的手腕,一腳抬起踹向他,然後再好整以暇地笑笑,蹲在對方的面前,連扇了他幾個響亮的巴掌,再對他說:「你難道不知道,美麗的東西都是危險的嗎?」
「趙一玫,」一曲歌閉,沈放忽地開口,他手中拿著檯球桿,聲音喑啞,他說,「我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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