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王選妃
第二節

漫夭隨傅籌到來之時,離晚宴開始還有一個來時辰,但觀荷殿已十分熱鬧。文武百官及女眷們分聚幾處,聊得甚是起勁,殿內氣氛融洽極了。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精心打扮過的官家小姐們,環肥燕瘦,嬌艷無比。
這個夏天悶得讓人心裏發慌,漫夭直覺,平靜的日子,已經差不多快要到頭了。
「住手。」漫夭及時叫道。
「主子,晚宴還早,您要是覺得悶,就出去走走吧。」泠兒提議。
「容樂姐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昭雲轉頭看她。
雲蓮山鍾毓靈秀,清幽雅靜,避暑別宮亭台樓閣,假山怪石,建造得精美絕倫。聖蓮苑裡,一個巨大的碧塘,連著三座水榭樓台呈三角凌立,樓台四周翠碧色蓮葉鋪滿整座池塘,看不見渾濁的水面。
泠兒驚慌搖頭,似是不能相信,漫夭卻淡淡笑道:「他要殺的人又不是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說完去拉泠兒的手,望著泠兒的眼睛,漫夭表情認真地說道:「泠兒,我不管你和蕭煞還聽誰的命令,替誰辦事,我在這個世界能相信的只有你們兩個,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我都不想去懷疑你們。」
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的女子的悲哀了吧,沒有權勢的屏障,就會被人歧視,即便活得豬狗不如,也無法逃脫。
漫夭點頭,讓泠兒不用跟著。
昭雲道:「那容樂姐姐也叫我昭雲吧。」
漫夭嘆道:「郡主不必多禮。」說著遞了帕子和-圖-書過去。
昭雲阻止道:「沒關係,我習慣了。這麼久不見,沒想到公主還認識我。如果公主不介意,可不可以……陪我走走?」
最後一句話還沒落音,四周充滿敵意的目光刷刷的朝這邊望了過來,漫夭蹙眉,不著痕迹地避開那位夫人故作親熱的動作,聽著明褒暗貶的言語,她很得體地笑道:「夫人真會說笑,容樂已為人婦,怎能跟如花似玉的小姐們相提並論。」
男人說著話已經湊過來,伸手就要抬漫夭的下巴,但手還沒碰到漫夭,就被泠兒一把扭住。
扶昭雲起身,漫夭才掃了男人一眼,目光犀利道:「打女人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有的行為,燕國公雖然不在了,但昭雲郡主也還有陛下親封的郡主名號,你如此虐待於她,就不怕傳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泠兒道:「後來,所有的黑衣殺手全部都死了,就連項影帶去的弓箭手也沒有一個活著走出那座山!他們抓了項影和黑衣人頭領……主子,您知道嗎?那些黑衣人的頭領居然是蕭煞!我做夢都沒想到……差點害死您的人會是他!我問他為什麼,他像啞巴一樣,一個字都不肯說……」
男人一聽愣住,瞳孔縮了一縮,他再怎麼不了解朝中形式,也知道衛國大將軍的權勢遠勝於他那沒有實權的侯爺老爹,只得強忍住垂涎欲滴的口水,對著漫夭啐了句:「一路貨色。」之後就快步離開了。
www.hetubook.com.com聽命行事?聽誰的命?」泠兒問,問完突然想到什麼,瞪大眼睛,吸氣道:「主子的意思是……皇上?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不會害主子,不會的!」
「主子……」泠兒感到的快要哭出來,漫夭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我相信這一次蕭煞有他自己的理由,我會受傷也是意外。你去告訴他,我不怪他,讓他回去休息,這件事,過幾日再說。我想休息了,沒什麼事,別讓人進來打攪我。」
漫夭點頭,看昭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微笑道:「昭雲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漫夭笑道:「當然可以。」
昭雲接過,擦了下嘴角的血跡,衣袖滑下時,露出青紫淤痕遍布的手臂。漫夭看了忍不住搖頭,趕緊讓泠兒去找些傷葯來。
「後來呢?」漫夭又問。
漫夭懶得理他,徑直走過去扶了昭雲。看著昭雲唇邊的冷笑,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記得以前的昭雲單純活潑,為愛情可以不要名分,最後卻嫁給了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男人,如今還要為曾經的愛戀遭受丈夫的羞辱打罵。而這個男人之所以這麼囂張,無非是看昭雲的父親燕國公已經過世,聽說昭雲的幾個哥哥都是妾室所生,根本不管昭雲的死活。
那男人一愣回頭,本是大怒,但一見漫夭,便雙眼一亮,猥瑣笑道:「喲,這位美人是打哪兒來的?是不是看小爺我寂寞,特意來安慰我的?」
那男m•hetubook.com•com人手臂咔嚓一聲,哎呦哎喲連叫幾聲,罵道:「你才大胆!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我是誰,就敢……啊——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快放手。」
一出聖蓮苑,空氣似乎好了許多。漫夭尋了條幽靜的小道慢慢走了出去,那條道路的兩旁樹木蓊鬱,假山林立。她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可剛拐過一座假山,便聽到假山後頭傳來一陣打罵之聲。漫夭皺眉,怎麼哪裡都不清凈!
不知是哪位官員的夫人一見漫夭便熱情地挽了過來,滿臉堆笑道:「這位就是容樂長公主吧?果然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再配上這身打扮,跟天仙似的!怪不得我朝最出色的兩名男子都為您傾倒呢!今兒晚上有您在呀,這些郡主小姐們也就剩下湊湊熱鬧的份兒了。」
假山後面,一個衣飾華麗卻相貌猥瑣的男人正叉著腰對一名女子拳打腳踢,女子衣衫染土,髮絲凌亂,嘴角掛著血跡,卻是冷笑望著對她拳腳相加的男人。那男人火冒三丈,一腳就要踹向女子的臉。
泠兒猛地鬆手,那男人摔了個四腳朝天,爬起來,臉色陰狠道:「你們是什麼人?小爺……我管自己的女人,關你們屁事,你們憑什麼阻攔?」
漫夭道:「殺了他有什麼用,他不過是聽命行事。」
那位夫人道:「公主太謙虛了!咦?公主這身衣裳真好看,是錦衣坊的新貨吧?一定是傅將軍特地為公主準備的,瞧瞧,傅大將軍對公主多好呀,我和圖書家大人對我若是有傅將軍對公主一半的好,我做夢都要笑醒了。你們說是不是呀?」
眾夫人們皆笑著圍過來,不知是誰推了漫夭一把,正好推在她受傷尚未痊癒的肩膀,一陣撕裂的疼,令她心生煩躁,沒心思與這些人周旋,便禮貌地笑笑,早早尋了借口躲開。那些夫人們在她背後撇了撇嘴,各自重聚在一起說笑聊天。
漫夭找了個清凈點的地方坐下,看傅籌被百官圍在中央,應對得體,遊刃有餘。而她獨自靜坐,一身沉靜清傲的氣質與這熱鬧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兩個人靜靜地走著,都很安靜,這條路上沒有燈,到處都映著天將黑未黑的淺灰顏色。
賞花賞花,原來賞的並非池中之花,而是美人花。看著那些小姐們眼中盛滿期盼與憧憬,倒讓漫夭覺得奇怪,這場賞花宴既然是為與塵風國聯姻所準備,按理說,一般女子應該不會喜歡離鄉背井,遠嫁他國,可為何那些小姐們卻好像都盼著能被選中呢?
昭雲這才向漫夭道謝:「多謝公主出手相救!」
泠兒越說越氣憤,可漫夭卻淡淡道:「無隱樓的人,果然是厲害!」
漫夭怔了怔,立刻循聲而去。
她不欲多管閑事,正待轉身離開,就聽一男的罵道:「賤人,你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麼?是不是想去找你的那個無憂哥哥?哼!離王要是看得上你這賤貨,你就不至於嫁給我了。我告訴你,既然你爹把你嫁給了我,你就得給我安分一點,要是m.hetubook•com.com還敢惦記別的男人,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天色漸暗,半敞開式的觀荷殿四周已經掛滿了各色宮燈,燈光傾灑而下,映照著一池荷花,彷彿未出閣的少女妝點上最美的妝容,看上去更加嬌艷而美麗。漫夭坐在這裏,卻一點賞景的心情都沒有。
見傅籌與漫夭到了,百官皆起身相迎。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懼意,立刻警告道:「你敢說出去,我一定饒不了你!」
清涼湖遇刺之後,因塵風國王子受傷而被延後七日的賞花宴設在京城北郊,雲蓮山避暑別宮。
漫夭想了想,點頭,帶著泠兒悄悄下了觀荷殿。
泠兒嗤笑道:「我家主子是啟雲國公主,衛國大將軍的夫人,您能怎麼樣?」
泠兒怒道:「你好大胆子!敢對我家主子無理!」
這就是昭雲的丈夫、逍遙侯的公子肖布?名冠京城的潑皮無賴!漫夭對他早有耳聞,卻沒想到此人如此不堪,不禁皺起眉頭,對昭雲生了憐惜之心。
「泠兒,放開他。」漫夭淡淡道。
昭雲問得小心翼翼,令漫夭不禁概嘆,生活真的能完全改變一個人。如今的昭雲,再沒了初時的單純活潑,只剩下憂鬱和成熟。
說完她閉上眼睛,等泠兒出去后才又睜開,依舊毫無睡意,不知要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心靜下來,不去想皇兄的計算,不去想傅籌的利用,更不去想宗政無憂救她的理由。
泠兒愣了一下,奇怪的問:「主子,您怎麼不生氣?我昨天看到是蕭煞,我都想親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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