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皇齊聚
第三節

寧千易和宗政無籌面色皆變,目光陰晴不定。啟雲帝目光也變了一變,卻看不出是喜是怒。
儘管強忍悲痛,但那眼中的懇求,是那般的明顯。
「皇妹……」
御醫驚詫抬頭,他本不忍說,卻沒料到她自己就這麼說出來了。見她眸光倔強,似是一定要一個答案,他只得應道:「公主的身子曾經受過很大的創傷,倘若這次小產再傷了身子,以後,怕是……」
他看著女子眼中最後的希翼被打破后的碎裂眸光,不管她如何掩藏,那絕望還是一分一分的從她眼中透了出來,悲哀的氣息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
漫夭眼光淡淡掃過他身後已經一團和氣的兩個男人,對他點頭微笑道:「我很好,謝謝千易你的關心!」這個男子,熱情爽朗仍似昨日一般。
漫夭也愣住,她懷孕了?她激動地坐起來,不顧腹中疼痛,掀開簾帳,急急問道:「御醫,你確定嗎?」
三個月!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這裏面竟然有了他的骨肉!她真的有了他的骨肉!她心裏竟然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這孩子來得這麼不是時候!難怪這些日子她總覺得疲憊,也怪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大意到連信期推遲兩月都沒覺察。
漫夭又問:「如果,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我……我是不是……從此就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她很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卻控制不住聲音的顫抖和圖書
寧千易焦急問道:「御醫,璃月所患何症?要不要緊?」
她一如一年前那樣熟絡地叫他的名字,並無半點疏離的神色,聽得寧千易眸光璨亮,心裏雀躍無比。那個一見傾心從此魂牽夢縈的女子,他終於……又見到她了!雖然滿頭白髮,卻比從前更讓人著迷。
御醫道:「王上莫急,公主……只是有喜了!」
寧千易見她面色堅定,雖然不放心,但還是跟另外的兩人一起退出屋子,默默替她關上門。
天空烏雲聚散,月不明。突然一道閃電,直劈而下,似要將天劈開兩瓣。黑夜,瞬間被點亮,她看到數丈外的密林之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古樹林里顯得那樣的蕭瑟孤單。她心頭一震,眼眶瞬間發紅,眼淚來不及落下,門外又有人敲門。
御醫嘆息著,沒有答話。
她眼光一瞬黯淡,用手撫著腹部,強忍住心底蜂湧而出幾欲將她淹沒的苦楚和酸澀,微微仰起頭,一字一字,緩緩問道:「有沒有可能……保住他?」
「有……有喜?」
宗政無籌和啟雲帝同時叫她,漫夭猛地抬頭,那麼強烈的恨意令他們倏然住口,她冷冷地盯著他們,緩緩吐出兩個字:「出去!」聲音冷得像是掘地三尺的冰。
漫夭心頭一沉,一種不祥之感瞬間籠上心頭,她連忙問道:「可是什麼?」
御醫把過脈,眉頭緊擰,神色疑惑不解。
她猛然回神,聽見門m.hetubook.com.com外腳步紛亂陳雜,頓時心生警惕,回頭盯著門的方向,既不應聲,也不開門。無論是啟雲帝,還是傅籌,她都不打算讓他們進屋。
「你怎麼了?」三個男人同時緊張問道,她卻已經痛得說不出來話,渾身無力,朝地上倒去,啟雲帝面色一變,慌忙將她接住。
寧千易為她準備的馬車寬敞而舒適,一路上都很順利,到了塵風國王宮,剛下馬車,小腹突然一陣絞痛,她面色一白,站立不穩。
午時的天空浮雲聚散,光線時而明燦,時而陰霾。
第二日一早,天初亮。漫夭應寧千易邀請去塵風國王城,選馬大會將至,啟雲帝與宗政無籌也在邀請之列,她縱然不喜與這二人同行,卻也無奈。這次選馬大會,怕還不只他們,想必各國皇帝都會到場。而她,必須在選馬大會之前,找到與寧千易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一次的敲門聲,又急又重。
「千易你也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艱難地抑制住聲音的顫抖,盡量將這一句話說得完整。
不知從哪裡灌進來一屋子的風,撩起簾幔翻飛,飄搖著隱隱露出女子無助而哀傷的身影。
御醫行禮退出房間,嘆息著搖頭,對於一個女人而言,被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那是何等的殘忍!
御醫見她眼中有將為人母的光華閃耀,不禁嘆息一聲,又道:「原本該恭喜公主,可是……」
過了m•hetubook•com.com一會兒,門外之人見裏面沒動靜,似是有些焦急,出聲叫道:「璃月,你睡了嗎?」
「不用說!」她突然急切地阻止道:「不用再說了!我,我知道。你出去吧。」
半敞的窗子外頭,立著的三名男人面色各異,皆是沉痛而擔憂。寧千易轉身叫來侍衛,吩咐道:「即刻於各城張貼皇榜,傳朕令」誰能保住容樂長公主腹中胎兒,朕,賜他侯爵之位,永世榮華。」
寂靜的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涌了出來,順著蒼白的面龐滾滾而落,濺濕了胸口的衣裳。她曲起雙腿,彎著身子,用雙手緊緊捂住嘴,將那欲脫口而出的哽咽之聲掩在喉嚨。臉埋入膝間,身子因無言的哭泣而劇烈顫抖著。
宗政無籌、寧千易、啟雲帝三人目光緊緊盯著她的手,只見那隻手纖細而蒼白,手心泛著盈盈水光,似是被冷汗沁透。
御醫嘆道:「可是,公主的身子本就不大好,而腹部所中一劍,雖未傷及腹中胎兒,但已動了胎氣,再加上公主鬱結在心,又長途跋涉,未能得到很好的調養,這胎兒……怕是凶多吉少!」
漫夭怔住,就在那一剎那,心底湧現無數情緒,她獃獃地站在窗前,看著黑暗中的某一處,目光憂傷,一轉不轉。
「璃月,你……沒事吧?」寧千易從沒見過這樣的她,在他的眼中,她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是平靜而淡然,可hetubook.com.com是此時此刻,她是那樣的絕望而悲傷。
御醫從沉思中回神,忙起身稟報道:「啟稟王上,公主脈象甚是奇特,臣行醫數十載從未遇到過心脈跳動如此緩慢之人,不過,依目前看來,這方面似是暫無大礙……」
門口的男子仍是爽朗大氣的笑容,灼亮的眼中透出異常期盼的神色。一見到她,便緊緊握住她的雙肩,面色激動道:「璃月,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這一夜,三國皇帝,一國皇妃,在這樣簡陋的客棧里,坐了一夜。就屬寧千易心情好,話也多,啟雲帝和宗政無籌偶爾搭幾句,漫夭借口說累,自己跑去休息,其實她的心,早在看到窗外那個熟悉身影的那一刻起,不知飄去了何處……
她正要關窗子,忽見兩個玄色身影如鬼魅一般從頭頂掠過,由屋檐上方飛入密林,悄無聲息,速度極快,只讓人以為看花了眼。
這個孩子,她不能失去!一年前的那場屈辱,雖沒要了她的命,但子宮出血,身子已經大傷,她曾經一度懷疑她這一輩子是否還有成為母親的資格?如今,終於有了孩子,卻又因為她的疏忽致使這個孩子無法來到這個世上,這對於她來說,真的很殘忍!
面對她的祈求,御醫低下頭去,這個問題,以他的能力,他沒敢回答。
宗政無籌因為御醫的最後一句話,整個人變得僵硬,驀地想起那最不堪回首的一幕,一年前的那個傍晚,她滿頭白髮從紅帳內走出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刺目的鮮血從她光潔的腳踝一直蜿蜒到地上,那些赤足留下的一個個血色的腳印,一直留在他心裏。而這些,便是御醫所說的,她曾經的創傷。原來他帶給她的傷害,不僅僅是那一刻的恥辱!他竟然還在這裏期盼著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屋裡的三個男人從各自的沉思中都醒過神來,全都怔愣在原地。
這聲音……是寧千易!他終於來了!
她閉上眼,深呼吸,忽然,一陣風吹過,一股異常熟悉的清爽氣息撲面而來,她心口一窒,猛地睜開眼睛,朝窗外密林里望去,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漫夭垂手,黃幔落下。
塵風國王宮,傾月殿,浮簾搖動,黃幔相隔,她皺眉躺在裡頭,只露出一隻手在簾外。
她的臉色隨著御醫說出的每一句話變得更加慘白,直至最後血色全無。那句凶多吉少更令她如遭雷擊,瞬間全身僵硬。她顫抖著唇,喃喃道:「你是說……我的孩子……保不住?」她一句話沒說完,心頭大痛,眼眶控制不住的泛紅。如果知道自己已懷有身孕,她絕對不會自刺一劍,絕對不會!
御醫點頭道:「是喜脈沒錯!而且已經有三個月了!」
她扭頭,再看一眼密林方向,發覺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已經消失。她連忙關上窗子,點了燈,才去開門。
寧千易心中著急,不想聽他長篇大論,便打斷道:「你就告訴朕,她現在身體難受,到底是何原因?」
「容樂……」
「快傳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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