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到深處
第一節

整整三日,整個王城猶如燒開的人,沸騰不已。
這日夜裡,星疏月冷,風清雲暗。
漫夭微微支起身子,用手去摸他的臉,想著怎樣說服他。
那句一見鍾情令芩妃划著水的手頓住,面露憎惡之色,鄙夷又憤恨道:「她可真是個紅顏禍水,禍害完臨天國,又來禍害我們塵風國!」
漫夭側身對他,拉過他的手,他的手完美得找不到一點瑕疵,就如同他俊美絕倫的面龐,是造物主留下的最完美的傑作。他的手掌寬實溫暖,手指潔白修長而有力,她用自己纖細的手指伸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就彷彿扣住了天長地久。
漫夭蹙眉,這男人怎麼軟硬不吃?倘若有別的辦法,她也不會想用那種方式去見寧千易。
宗政無憂見她這般篤定,雙眼愈發眯了起來,聲音帶著微微的酸意,道:「你似乎對他們都很了解?那你可知我此刻在想什麼?」
他雙眉輕輕一揚,似是知道她想說什麼,他沒應聲。
漫夭稍作猶豫,轉回了最初的話題,正正經經地說道:「離選馬大會就剩下幾天時間,我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不能再等了。其實你心裏很明白這次與塵風國合作的重要性,你只是不放心我的安危,但我既然能想出這個辦法,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你要相信我!如果實在不放心……就讓二煞跟著我吧。」
宗政無憂仍舊閉著眼睛,除了眉頭皺了皺,沒有其它反應。
第二日,滄中王下旨,罷朝三日。百官奏摺如雪花般送入王宮,堆滿了御書房。而後宮嬪妃則輪流去滄中王寢宮外跪泣叩頭,甚至有人當場以死明志,稱「生是王的人死是王的鬼」,「絕https://m.hetubook.com.com不離宮」等等。
芩妃桃花目一彎,笑得春風得意,彷彿那王后之位已是她囊中之物。但一想到傾月殿,她面色一變,不由冷哼道:「那個女人,竟然想讓王上為她散盡後宮,真是痴心妄想!本宮真是想不明白,王上為什麼會對一個殘花敗柳如此上心?」
漫夭問道:「什麼辦法?」
第二日晚上,沸騰的王宮突然靜下來,只因滄中王傳出一道旨意,命芩妃侍寢。這道旨意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宮內宮外,瞬間安靜了。
池邊跪著一名伺候她沐浴的宮女,那宮女長相普通,普通到即便是見她十次也不容易記住她那張臉。
一代開國之君,窮盡半生打江山,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便死在了女人的床榻上。王的子孫悲痛之餘,為記住這個教訓,便定下了這規矩。
這表情……真的是吃醋?漫夭嘴角輕輕揚了起來,無比沉重的心情忽然變得愉快,她低下頭去,伏在他頸窩,悶笑著,身子輕顫。溫熱馨香的氣息噴洒在男人的肌膚,宗政無憂原本郁怒的眸光立刻變得幽深起來,這個女人竟敢取笑他!他伸手一把摟了她的腰猛地一個翻轉,兩人頓時掉了個個。
寧千易焦頭爛額,將自己關在寢宮內,三日不曾出門一步。而傾月殿外亦熱鬧得很,指責謾罵由暗至明,若不是守衛眾多,恐早有人衝進去將她大卸八塊。後宮女人的瘋狂,由此可見。漫夭不再出門,面對那些聲音她只當聽不見,只是對日常生活更加仔細,以防有人對她和腹中的孩子不利。
這樣還不行?漫夭無奈嘆了一口氣,這個男和_圖_書人怎這樣難搞定?她翻過身子躺平,將手從他指間抽離,宗政無憂皺眉,一把又抓了回來。
夜色深濃,如墨染一般的天空,懸挂著稀疏的星子。有兩顆較大較亮的星子相對,在廣闊的天空一眼便能望見,懂星相之人稱這種星子為帝王星,而這兩顆之間的一顆不算起眼的星子忽然光芒大盛,將兩顆帝王星以外的星子照得黯然失色。
「有何不可?」男人挑眉,漫夭忙道:「當然不可以。八千匹良駒,哪是那麼容易弄走的?這太危險了!現在與我們結仇的國家已經太多,我們兵力有限,應對北朝鐵騎和西南邊境的三國聯合軍已經很吃力,如果再因此與塵風國開戰,我們從何處調兵馬?」
男人果斷道:「不用再說。這件事你別管,我自有辦法。」
宗政無憂挑眉看她,「你怎知他一定會同意與我們合作?」
漫夭微微抬頭,看著他依然緊閉的眼,低低喚了聲:「無憂。」
宗政無憂神色一僵,掰下她的手,頭扭到一邊去,嘴角微微抽了一抽。
宮女很仔細的幫芩妃擦洗後背,一邊擦著一邊討好道:「在這後宮之中,王上最喜歡的,還是娘娘您呢!這不,過了這些天沒招人侍寢,今天第一個點的就是娘娘!依奴婢看吶,如果沒有傾月殿的那位,王后的位子,遲早會是您的。」這宮女長相一般,聲音卻如天籟,好聽的緊。
宗政無憂泄氣的翻躺到一邊,鬱悶的閉上眼睛,不說話。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總想著她,覺得漫漫長夜難熬之極,如今有她在身邊,擁她在懷,反而更加難熬。十月懷胎,這才三個月,他鬱悶的計算著,還有七個月,二和-圖-書百多天!
宗政無憂面色不變,似乎絲毫不擔心,漫夭心裏卻有些急了,仍耐住性子,柔聲道:「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爭取與塵風國修好,雖然他不會明著幫我們對付那些國家,但只要與他達成協議,他可以暗中給我們精良的戰馬,在將來糧草不濟時,也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這對於我們以後打天下百利而無一害。」無憂一向精明睿智,但每每遇到跟她有關之事,他總是如此不管不顧。原本她是該高興的,可這一次,她卻高興不起來。
漫夭打聽到塵風國君王招嬪妃侍寢有個規矩,君王從不去嬪妃寢宮,凡被選定侍寢之嬪妃必須在戌時到玉泉宮沐浴,沐浴過後,不得著衣,不準綰髮,全身上下無有外物,只用毛毯卷了,由太監將其抬到王的寢宮。這規矩竟跟清朝奇異的相似!
漫夭一怔,隨口笑道:「你在吃醋?」
宗政無憂的手顫了一下,一顆心隨著那道聲音慢慢慢慢變得柔軟,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底是深深的疼惜。轉過頭,望著女子眼中的倔強和堅持。他終是一聲嘆息,拉著她的手,輕輕將她帶到懷裡。
宗政無憂冷哼一聲,道:「為一個不喜歡他的女人遣散後宮,三日不朝,也叫顧大局?他想要什麼,你比我清楚。」他以為天底下就他一個瘋子,想不到寧千易這種人也會犯這種糊塗。但是,寧千易想跟他爭女人,想都別想。
宮女目中精光一閃,勸道:「所以娘娘,您可要早做打算啊!」
宗政無憂沉鬱的面色逐漸柔和,伸出手臂摟住身旁的女子。
宮女道:「聽說王上一年前在臨天國的一個湖邊遇到她,驚為天人,其實那時候,和圖書她已經嫁了人,但還是做未出閣的姑娘打扮,王上才對她一見鍾情。」
傾月殿,寢宮。
漫夭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黃幔,柔軟的聲音忽然帶了些許的哀傷,「無憂,你也不想我的聲譽白白被糟蹋吧?還有那一劍……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子,我不能白挨,你明白嗎?」
男人一把將她的手扯下來,丟給她一個冷酷的白眼,似是在說:「用美人計也不行!」
漫夭躺在男子的臂彎里,微笑著閉上眼睛,過了許久,在她即將入睡之時,聽到男子在她耳邊深情說道:「你要記住,在我心裏,什麼都及不上你。」
男人薄唇緊抿,不語。
「千易他……」她才出口,男人鳳眼一眯,眸光遽沉,她一愣,連忙改口:「寧千易是個顧大局的人,只要我們給足他好處,滿足他想要的,他會知道該怎麼做。」
「不行。」男人依舊冷冷的拒絕,眼中漸漸有了怒火。
「無憂……」她還想勸。
在這個大陸,這種侍寢規矩也僅僅是塵風國才有,漫夭起初感到好奇,自她來到塵風國,感覺塵風國君臣相處不似別國那麼嚴謹,為何獨獨后妃侍寢會是這般規矩嚴明?原來,塵風國開國之初也沒有這種規矩,后因開國君王遭到前朝餘孽的報復,兩次被侍寢嬪妃所傷。第一次是妃子在袖中暗藏尖刀,被君王察覺,受了輕傷,而第二次卻沒那麼幸運,一名妃子在與君王行魚水之歡于君王最無防備之時,將尖利的髮釵刺進王的心臟。
僅僅一日,滄中王為容樂長公主欲遣散後宮嬪妃的消息彷彿長了翅膀,一日間傳遍了整個王城,幾欲家喻戶曉。
眾臣震驚,連夜入宮覲見,卻被寧千易拒之門外和*圖*書
漫夭一驚,見身上的男人目光幽深,氣息灼熱,眯起的鳳眸散發出危險的訊號,她暗叫不好,連忙斂去笑意,一手擋住他將欲俯下的身子,一手護著自己的肚子,警戒地望著身上的男人,她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兩個字:「不行!」
「不行!」雕花大床上,男人面色黑如包公,鳳眸含著冷冷的警告,盯著半趴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堅定否決她的餿主意。
漫夭皺眉道:「你說查到塵風國秘密訓練了一批精銳良駒,比皇家馬場所訓練出來的戰馬更健猛十倍不止,莫不是你想偷偷將那批良駒運走?」
她手臂緊緊摟住男子的腰,在他懷裡用力的點頭,然後,帶著甜蜜的笑意進入了夢鄉。
一名女子泡在溫暖的池水中,一掃三日來的鬱悶之氣,心情飛揚雀躍。女子長著一雙桃花目,微微一笑,很是勾人。此人便是稍後要去侍寢的芩妃。
玉泉宮,甘泉池。後宮女人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漫夭也不惱,被拉下來的手順勢就摟住了男人精瘦的腰,嬌艷的紅唇朝著男人的薄唇親了下去。男人身軀一僵,她笑著抬頭,卻見男人面色絲毫不變,沒有半分動搖。她抬起雙手捧著男人的臉,用最溫柔的語氣道:「千易是正人君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有事。」
寧千易說出為她散盡後宮之言,確實是一種不理智的行為,漫夭想,他也許就是一時衝動,過了這幾日,在大臣們和後宮嬪妃的壓力之下,他定然會明白,那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到時,他必定會採取措施,將此事引起的風波壓下去。漫夭道:「他只是暫時不想面對大臣和嬪妃,三日時間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定會有旨意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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