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返老還童術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阻攔你了。」他看起來似乎並沒再生氣,「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讓我跟你一起去,這樣萬一有什麼意外我也能出手幫你。」
他聳了聳肩,「沒辦法,你是病人啊,只能喝白粥。」
可他根本不理她說什麼,還是很固執的要親手喂她。
「那個方位是西南位置。我已經去看過了,如果沒有估算錯誤,應該是鎮上開雜貨店的老李一家。」
八寶粥的味道相當美味,很快就見了底。何其嵐這才覺得自己的胃部舒服了很多,驀然想到將客人晾了好一會兒,連忙又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辛夷師父,事情是不是有什麼進展?」
儘管是討了個沒趣,但想到他生氣也是因為擔心自己,何其嵐的心裏也不禁一軟,嘗試著再次搭訕,「豆子好像可以摘了哦,今晚我們吃這個好不好?用清水一煮就很鮮嫩美味呢。你想不想試試?」
他無奈地嘆氣,「唉呀唉呀,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吶。」說完還美美地啃了一大口炸得金燦燦的雞翅。
他輕輕笑了起來,唇邊浮現的笑容如同漫天星光璀燦,在一剎那落滿了她的眼底。
「人家不是想陪陪你嘛……雖然你吃不到,但是——」他拿起一隻香噴噴的雞翅在她鼻子底下晃了晃,「聞著它的香味就白粥,不是也很好嗎?」
辛夷還是一如既往的戴著那張薄薄的面具,一襲淺青色的唐裝將他的身材襯的修長又挺拔,如青松綠竹般秀雅無雙,更讓人好奇那面具下的臉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真的是如他所說那麼醜陋嗎?
他話說到這裏,何其嵐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找自己聯手的原因。
返老還童術,在她的認知里,那一直都是種傳說中的法術。
何其嵐目瞪口呆地望著他,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這是威脅吧?是威脅吧?這個傢伙在想些什麼啊!居然為了喂她一碗粥來威脅她!他的腦袋到底有沒有被門夾過啊!
何其嵐費了好大勁才忍住了想把粥碗扔過去的衝動。
「我真的沒用!」
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有兩股不同的氣場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霹靂啪啦的四下里濺出了火光。
「我說了我自己能吃……」她壓低了聲音。
在某一個瞬間,她似乎也迷失在了他的笑容中。等清醒過來時她覺得更加無措,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顆心忽然會跳得又急又快……
「小嵐,你在想什麼?」辛夷溫和地看著她,「你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建議呢?」
「喂……」
辛夷目光溫和地看著她,聲音裡帶著一絲親切,「這八寶粥里有桂圓,紅棗,紅豆綠豆這些材料,既營養豐富又健脾養胃,益氣安神,最是適合你不過。」
何其嵐聽他和_圖_書這麼親昵地喊了自己的名字,心裏不免又有點驚訝。或許是彼此結成了聯盟的關係吧,辛夷師父這次對她的態度似乎親近了不少。這個轉變還讓她覺得有些不習慣了呢。
「還用說嗎,當然是——豆,沙(殺),包!」
「好了,我已經決定了。」何其嵐一開口,兩人立即同時望向了她,等待她的下文。
何其嵐驚喜萬分,「真的!那實在太好了!那我們可以商量一下具體對付它的辦法了。嗯,具體的方位大概是在哪裡呢?」
「確實。才五六歲的孩子根本就沒有自我保護意識,如果我使用了琉璃請火訣,她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複雜起來,「如果能有個機靈的成人取代的話,或許就有所不同。」
他靜靜地看著她,忽然笑著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不慌不忙地說道,「小嵐,你的口水全都噴我臉上了哦。」
「小悠,你在和螞蟻們玩遊戲嗎?」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好聲好氣的開口道。
他霍然抬起頭,那雙總含有笑意的眼睛此刻就像是冬季巴黎的塞納河一般,在灰暗的天空下凝結成薄冰,透出了極為冷淡陌生的氣息。
「沒錯,那位老李是在四十二歲時才得的這麼唯一一個女兒。」
「我才沒用過你的杯子。」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辛夷將這一幕都收入眼中,眼底飛快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悠少爺將那碗粥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小嵐你先忍忍啊,我也陪你一起吃。」說著,他也拿出了一個飯盒,慢慢打了開來——
辛夷也沒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對影將東西拿上來。
「那麼在辛夷你看來,我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她挑了挑眉。
「八寶粥!?」何其嵐頓時眼前一亮,但隨即又頗為驚訝地望向了辛夷,似乎沒法相這個怪人也有這麼體貼細心的一面。
「我……我自己吃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吃。」她頓時感到一陣窘迫,要知道自己長那麼大還從沒被別的男人餵過飯呢。現在這個場合,當著別人的面讓他喂飯,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更何況,她又沒有斷手斷腳,也沒虛弱到那個地步,完全可以自己吃啊。都不知道那隻妖精要搞什麼鬼。
他的唇邊泛起了一絲促狹的笑意,「看,你自己也承認自己沒用了哦。」
何其嵐將頭一撇,「我才不要吃。我寧可餓肚子!」
「這個粥最好是趁熱喝才有效果。小嵐,你不如先喝了這粥。」他頓了頓,「對影她熬了好些時候,這些材料也是她精心挑選的。」
何其嵐本來還想再乘勝追擊發泄幾句,誰知一聽他說這話登時就泄了氣。她的臉唰一下就紅了起來,登時就從有利www.hetubook•com.com位置落到了劣勢下風。
「你還不承認你沒用?」
差不多過了兩天,何其嵐的癥狀總算慢慢好轉了。不過這麼折騰了兩天,她的身體還是處於虛脫狀態,每天就只能喝點清淡的粥品。由於最合格的家庭婦男還沒回來,這個艱巨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悠少爺。
「誒?」何其嵐一愣,這傢伙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這麼快就轉移了話題。
悠少爺也不管那麼多,得到了默許后就開始喂她,在把粥送進她嘴裏前還不忘細心地吹了吹。何其嵐最初的確感到有點不自在,但很快也就順其自然了。有人樂意伺候自己也沒什麼不好的啊,不就是喂個飯嘛,她又不是受不起。
「好了好了,別鬧了。不吃你可要在床上多躺幾天了哦。到時小欽回來一定會擔心的。」他適時地將何其欽抬了出來。果然,一聽到弟弟的名字,她的態度馬上就發生了轉變了,不得不勉勉強強道,「好吧……那你先放在這裏。」
何其嵐頓時瞪大了眼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聲音也變得結巴起來,「難……難道……這你也會?」
「我也說了,我不會勉強她,這完全取決於小嵐自己。」辛夷也冷冷地回道。
「這怎麼辦呢?我們也不能因為捉那個妖物而不顧孩子的安全啊。」何其嵐有點犯了愁。
何其嵐本來想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但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可是這琉璃請火訣威力相當大,到時會不會誤傷了小孩子?你看我們要不要先轉移那孩子?」
「真的沒用?」
是被他討厭了嗎?她心裏忽然覺得空落落的。什麼時候……她開始在意……他的感受了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何其嵐忙感激地道了聲謝。
就在這時,從屋子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女孩子熟悉的聲音,「仙姑,仙姑,你在家嗎?我師父來探望你了。」
辛夷沉默了幾秒,「這個問題我也早就想到了。但是那妖物的本領也並非一般,如果沒有孩子作為誘餌,狡猾如它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你愛喂不喂。」她沒好氣地扔了一句。
若是換作平常,他早就眉飛色舞地給她解釋自己在做什麼了。這次他看起來像是真的生氣了,居然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但話說回來,既然他已經這麼厲害了,那麼又何必要和她聯手呢?怎麼看她好像都幫不上什麼忙啊。
「成人取代?可成人並不是孩子,怎麼取代呢?」她開始不大明白了。
「我小時候遇到過奇人,確實會一些。但可惜所學不精,最多只能維持一個小時。所以說起來也是三腳貓的功夫。不過一個小時功夫,也足夠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使用琉璃請火訣來除妖了。我現在所缺的,就是那個能配合我的合適人選。」
「螞蟻哪裡像我了……」她低低回道。
「小悠!」何其嵐想要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院子里的豌豆已經結出了累累果實,一隻只碧綠瑩潤的豆莢輕輕搖擺,彷彿在風中微笑。此時,那男子正蹲在豌豆叢中低頭撥弄著什麼,古怪的舉動未免給他的風度打了個折扣,但在何其嵐看來卻是再正常不過。
由於距離遠了些,所以她也看不出對方是不是還在生氣。何其嵐想了想,推開了後院的門朝他的方向走去。
即使……對方只是個妖精。
「小悠……」她的心頭一熱,像是為了掩飾某種情緒般轉移了話題,「那好吧,今天我也來給你說個冷笑話。你要是說出答案我就同意你跟我去。」
「你自己吃也行,等你弟弟回來我就告訴他你得病的事。你也不想你弟弟擔心吧。」他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回答道。
如果以特別正常的形象出現,那他就不是悠少爺了。
「死……妖……精……你趕緊給我有多遠死多遠啊!」再多看他一眼,何其嵐覺得自己的病情只會更加嚴重。這個傢伙啊,要是擱在舊社會,絕對就是個周扒皮!
辛夷點了點頭,「我已經大致算出對方下次出手的準確方位和時間了。」
「喂……你這是擔心我還是趁機罵我啊。」她倒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傢伙嘴這麼毒,不服氣地反駁道,「誰說我沒用了?沒你的時候我照樣也解決了很多問題,我才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沒用!」
她的臉部又開始抽筋了,都什麼時候了,這這這什麼人啊!
「小悠,你別說了。」見他這樣維護和擔心自己,何其嵐心裏也有些小小的感動。但感動歸感動,該理智的時候還是要理智。此刻,她的頭腦里相當清醒,「我比對影更加合適。因為我本身就是仙姑,除妖什麼的也經歷了不少。相對於對影自然要有經驗的多,所以在辛夷施法的時候,我會有更大的機會自保。」
「辛夷,我願意配合你。」
何其嵐見他生氣的離開,一陣失落湧上心頭,但表面上還是故作無事道,「辛夷,那我們再具體商量一下細節方面的問題吧。還有這個返老還童術,你看要不要提前試驗一下?另外過幾天我們要不要先去踩個點?」
「你也說了,我一直以來就是個忽悠人的騙子。沒錯,我只繼承了祖上的神騙術,卻沒學會真正的除妖術。我也以為只要這樣混日子就可以了。但是就算是再沒用的人也有自己的底限。我不會讓孩子去冒險,更不會讓什麼螞蟻來冒充我!就算是失敗,也要堂堂正正的失敗。」說到激動處,她不由加大了音和-圖-書量。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她所有的鬱悶和怨氣都像是輕煙般消失了,彷彿有什麼東西揉揉掠過心底,軟軟的黏黏的甜甜的像溶化的奶糖,一絲絲蔓延至全身的每一處感官。
「那辛夷你打算用什麼方法對付它呢?」
「我想選只合適的螞蟻,這樣就可以代替你去當誘餌了。」他忽然幽幽說了一句。
「是不是身體還沒恢復?如果需要人幫忙的話,那就讓對——」
辛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會用琉璃請火訣來對付它。」
「來,小嵐,快先把這碗粥吃了。」某妖笑眯眯地拿著碗白粥來哄她了。
辛夷倒沒有回應她的這一連串問題,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放心吧,小嵐。我會儘力而為,不讓你有任何危險。」
辛夷和對影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天空被暈染成了紫陽花般絢美多變的顏色,邊緣處是融化了的晚霞,五彩的光芒從雲層罅隙中射出來,將小鎮籠在了一片夢幻之中。何其嵐走到窗前,在不遠處層層疊疊的綠色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清爽潔凈的純白色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袖子隨意地挽起。絲帛般的長長黑髮垂落在面頰旁,時不時被風吹起,露出那張線條優美令人驚艷的側臉。
「啊……」何其嵐相當的驚訝,這招琉璃請火訣她也聽說過,是利用手訣和咒語請來天庭的火兵火將,將擾亂人間之妖孽收服。威力之大,與其他法術不可同日而語。以前她忽悠人的時候也曾經假借過什麼火兵火將的名義,但沒想到還竟然真有人會這招。看來她還是低估了這位辛夷師父。
「那你也不要拿出來誘惑我啊,要吃就一個人偷偷去吃好了!」
「她當然不會這麼快做決定。」悠少爺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臉,神色冷峻地盯著他,「即使她說得有道理,但到時也不能保證到時她有百分百的安全。只能說,她全身而退的機會比較大。我要的是百分之百她能全身而退。」
白色這麼經典卻又單調的顏色,不是一般男子可以輕易化解和駕馭的。但穿在他的身上,看起來卻是那麼和諧性感,他本身所優雅的氣質完美詮釋了這種極為挑剔的白色。要說唯一欠缺的,或許就是陽光的氣息了吧。無論是穿什麼,總讓人覺得有股若有若無的邪氣。或許,只是是她自己的心理感覺吧。
「我來喂小嵐。」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悠少爺忽然打斷了辛夷的話,從廚房拿了個碗,將那些粥倒了出來端到了何其嵐的床前。
「喂……」她也有點不開心了,「好了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也有做決定的權利啊。你到底有什麼不滿,全都說出來好了。這樣陰陽怪氣的很討厭!」
「冷笑話?」他似乎也來了興趣,和-圖-書「原來小嵐你也會說冷笑話嗎?真是少見啊。」
對方這次倒是應了一聲,「隨便。」
何其嵐先是微微一詫,隨即大喜,「是辛夷!難道他找到什麼好辦法了!快快!小悠!去開門讓他們進來!」
這個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有被妖精伺候的機會哦。
「辛夷師父,你怎麼會來的?是不是有什麼進展呢?」她忙不迭的問道。
「小嵐……」辛夷似乎也有些為難,「你也不必這麼快決定。如果你不願意,我是不會勉強你的,更不會怪你。這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而你身邊的人這麼失態……」他的目光有意無意掃了悠少爺一眼,「也不過是太在意你。」
「我幹嗎要承認!」
「你也不想想,辛夷選擇你聯手,多半也是因為他覺得你也算是個專業人士,但實際情況你不過是個擅長忽悠人的騙子,你說你這麼沒用不是去找死嗎?」
「我有說錯嗎?為什麼要選你?他身邊那個對影跟了他這麼久,不是更合適嗎?」悠少爺不依不饒地說道。
待看清那裡是什麼食物時,何其嵐一陣氣結,忍不住大聲抗議,「喂!!憑什麼你可以吃香辣雞翅牛肉漢堡包!」
她勉強的笑了笑,下意識地望向了那個人離開的方向,心裏泛起了一絲說不清的悵然。
「小嵐你……好吧好吧,我也懶得管你的死活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都是你自找的!」悠少爺氣得轉身就走了。
「仙姑,我師父聽說你這幾天生病忌食,怕你嘴淡。所以特別讓我在家煮了這個八寶粥給你。」對影邊說邊將手裡所拎的飯盒拿了出來。
悠少爺暫時沒有說話,想了想之後起了身,隨口問了一句,「你剛才用過我的那隻卡通杯子沒有?」
這種被他冷落被他討厭的感覺……真是……討厭……
她抿嘴一笑,「就以這豌豆為題吧。話說有一天豌豆和包子決鬥,最後殺死了包子,你說說看,那會變成什麼呢?」
「老李?他們家好像是有個五六歲的女兒。而且據說是中年得女,家裡寵得很呢。」她對這戶人家有印象。
「都是一樣的笨。」他答得乾脆。
對於悠少爺來說,能把米煮熟已經是奇迹了,所以除了白粥就別想要什麼花樣了。何其嵐連吃了兩天清淡無比的白粥,嘴裏都淡得要失去味覺了。她提出要吃外賣,可是有了這次的教訓,悠少爺死活也不許她再碰外賣,生怕萬一不衛生的話又要重蹈覆轍。她想要自己煮,也沒有這個力氣。再這樣下去的話,她的胃就要暴走了……
辛夷還沒回答,悠少爺已經坐不住了,「辛夷,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要小嵐去做誘餌?這絕不可能!」
「這個倒不是問題。」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聽說過返老還童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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